覆雨邪情(行云录 覆雨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易天下
“下一个!”
中年人以粗哑的声线叫着。
在木舍大门旁,排着一大堆人。其中一个也是二十出头的青年,略带怯懦地举起手。即时有少年中年人,把刚才那柄堕地的木剑交到他手上。这青年还没走到场中,背项的衣衫已经湿了。
这座木房子名曰“见性馆”乃属书香世家所有。
自古武谚有云:“拳出少林,剑归武当”但是这两个门派对于门徒资质之高,实在是让无数怀着江湖梦的年轻人梦碎心凉,书香世家虽然比不上这两大豪派,但是却也有其独到之处,否则也不能在白道八派联盟中占有一席之地。
位列当今“八大门派”之一的书香世家,源远流长,出了多位大儒,武功同样是一绝。
正因书香世家名声甚盛,历来欲投拜以至讨教武功的人太多,书香世家遂在三十多年前,在门庭前建了这座“见性馆”每月初七和廿二两天,开放予任何武人上门试技,及让要拜师的人接受考核,以免打扰书香世家的弟子清修。
自从开设“见性馆”后,历来能通过此地拜入书香世家门墙的,每年绝不超过二十人;至于上门讨教,能够破“见性馆”惊动山上书香世家本部的人,更是从来一个都没有。
这名负责在“见性馆”与人比试的中年人名叫陈泰奎,一年前才千辛万苦升为书香世家的“亲传弟子”心性还没有定下来,很是好斗,守护“见性馆”门户这个职务,对他来说简直是份优差。每个月的其他日子,他几乎都在期待这两天的来临。
另有一个身材壮宽、脸容和善的中年人,盘膝坐在陈泰奎身后的墙边,双手拢在灰衣的宽袖里,半眯着眼,似在入定,又似在微笑。他是陈泰奎的师兄骆泰奇,当上“见性馆”的监馆已有两年——两年来,他一次握起身边木剑的必要也没有。
步至场中那个青年,倒提着木剑,很谦卑地朝陈泰奎拱拳躬身。
青年左上臂处,早已绑着一块白布条。凡入“见性馆”大门,必先申明,是要投拜书香世家门下而来接受测试,还是来讨教书香世家武功。前者臂上缠白布,后者缠红布。
历来进“见性馆”的,往往四、五十人里也没一个绑红布条——书香世家武功,名满天下,实力和地位早就超然,还有谁会来挑战?不过偶尔还是有寻常民间的武痴,或是练过几年武功、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小子,有胆到来用身体验证,自己与名门大派的武功,真实的差距有多大。
这些人,大多都不能用自己双腿走回家。
刚才被击倒那人给抬到馆内一旁,仍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那拿着木剑的青年听见这呻吟声,眼神更增恐惧。面对陈泰奎,他久久还不敢把倒提的木剑变成比试的正握。
陈泰奎只看了一眼,叹气说:“别浪费时间。下一个!”
青年沮丧,但也似如释重负,把木剑交还给小中年人。骆泰奇看在眼里,脸上满是鄙夷厌恶之色。
被击倒不是问题,而且是当然的事。否则还用来学吗?可是连被击倒的勇气也没有,那不只没有资格练书香世家武功,就算踏足这儿的资格也没有!
“见性馆”这个名字没有起错——这就是看见来者本性的地方。
覆雨邪情(行云录 覆雨记) 第816章 一招见血
那怯懦的青年叫王士心,合阳县人,只是寻常一个农家子弟,却自小就不安分。
他跟许多到来“见性馆”的年轻人一样,深信自己生下来不是为了耕田,而是为了拿剑。
王士心不理会家里的反对,跟着乡间的武师学艺,又自己日夕苦练了两年,觉得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一心就要来投入伟大的书香世家。
他原来叫王四牛——“士心”这个名字是他自己起的。
王士心认为这名字才跟一个剑士相称,可是看见之前那个比他年长、比他壮、更比他快的汉子,两招间就被陈泰奎的木剑狠狠刺倒,王士心的自信完全崩溃了。
原来在真正用剑的世界里,自己是如此微不足道;原来自己这几年都在做着一个无聊的梦。
现在,王士心只要踏出这“见性馆”的大门,这个梦就醒了。
他想起离家时,老爸那句责骂:“傻瓜,不行的!”
那几个字,像一记记拳头擂在他心胸。
王士心开始痛悔:为什么刚才要那么害怕?木剑刺在身上的痛,比得上现在的痛吗?就在刚才把木剑交还给弟子那一刻,那放弃的一刻,一切都完了。
他亲自证实了父亲那句“不行”也推翻了过去的自己。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只能放弃剑,然后回家拿起锄头……
就在王士心步向“见性馆”大门的同时,有一人自外到来门前,跟他打了一个照面。
王士心当时以至以后都无法解释:为什么这第一眼,会有种被电击的感觉。
他正要迈出大门的脚步瞬间停住了。
那个人却没有停下来,仍然往门里走,仿佛王士心的身体,在他眼里并不存在。
王士心慌忙侧身避开,还是避不及,一边肩头快要碰上,可是没有碰上。
本来预备要跟对方碰撞的王士心,反而因为落空而微一跄踉。他完全看不见那人有何闪避的动作,只见他还是直直地走入“见性馆”的玄关。
那擦身而过的瞬间,王士心感觉经过身边的不像是人,而是一只猫。
王士心被吸引得回头,现在他只看得见这个人的背影。
他穿着纯白色衣袍的身体显得修长,却不算很高大。一头乌黑发亮的直长发,没有结髻,只是用黑布带简单地束着垂在背后。背项上斜斜背着一柄黑漆漆的长刀,柄首有方形兽首,护手成“卍”字形,剑柄和剑鞘各处都包镶着雕刻成云纹的白银,样式很是古雅朴素。
王士心扫视一眼“见性馆”里的人,每一个人也在看着这名白衣来客,全都露出跟王士心一模一样的目光。
馆里的空气有如冻结了,没有人能无视此人的存在。
本来正要离开的王士心,此刻决意不走。
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个男人要来干什么。
一个书香世家的弟子,双手各自拿着白色和红色的布条,走到那人跟前给他选,可是那人根本没有看一眼。
陈泰奎紧紧握着木剑,他本来性情大胆好斗,在书香世家就算跟比自己高强许多的师兄或尊长对剑,亦是从无半点紧张。现在他却感到心里有些异样。
“你来干什么的?”
陈泰奎呼喝:“来投考?还是讨教?”
他的声音仍旧严厉,可是跟刚才强势的呐喊不同,现在隐隐像是被人逼迫的反抗吼叫。
男人不答话,只见他身材伟岸,肤色偏白,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希腊的雕塑,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
他的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所有人都在凝视这张教人有点自惭的脸孔,然后,他开口了。
“书香世家是在这里过去一里路吧?”
他语声一字一句甚清晰,节奏不徐不疾,“是从这边过去吗?”
陈泰奎咧嘴而笑。至少知道对方的来意了。
“你说错了。”
陈泰奎振一振手上的木剑,他一字一字重重的说,“不是从这儿过去,是要‘通过’这儿过去。”
那男人左右瞧瞧“见性馆”里,看见一排挂在墙上的木剑,还有那群正在轮流等待比试的年轻人。
他双眉略扬,作了个恍然的表情,似乎到现在才知道这“见性馆”是何用途。
“别浪费时间。”
男人似是漫不经意地说:“只要带我过去就行了。”
那句“别浪费时间”跟陈泰奎刚才对王士心说的话一模一样。
陈泰奎感到被讥嘲,他伸剑朝男人直指。
“过得了我,自然带你上去。”
他身后盘坐着的骆泰奇,早已没有平日的闲适笑容,双目闪出厉光,死盯着这名不速之客,这绝不是普通人,但那又如何?骆泰奇心想:整个书香世家也都不是普通人啊。
“快拿起它吧!”
陈泰奎说。
一个弟子正把木剑递到男人身旁,他看也没看那剑柄,只是伸出一只左手,轻轻地摆成印掌状。
男人的意思非常明显,徒手对敌,即使只是木剑,也是疯子的行为。
“很不幸,这‘见性馆’过去曾经死过三个人。”
陈泰奎目中杀意大盛,“你是第四个。留个名字,至少知道尸首要送哪儿。”
“你好好记着这一天。”
那男人没回答他,只是说:“跟我交手,是你一生最大的荣幸。”
陈泰奎的目光收紧,激射出战意,可是出剑前,他叱喝了两声,攻击前要用呼喝来激发自己的气势,对他来说还是首次。
那叫声发自丹田,催起了陈泰奎身体的内气。
书香世家兼修内丹道术与剑法,讲求“以气御剑”这技法正是书香世家武功的精髓。
陈泰奎一出剑,就用上了自己最得意的“天元剑法”里,最得意的一式“游龙击浪”挽剑的手腕一挫复一扬,包着皮革的木剑尖从腹部低处而起,直射向那男人心窝。
结果是却是,无人看见那剑尖是如何刺失的,而只见那男人不知何时抢入了近距离,那只左手轻轻托住了陈泰奎握剑手掌的腕底。
有如魔法一样,陈泰奎的右臂被那手掌带引下关节折屈,剑尖倒转,已然抵在陈泰奎自己的咽喉上,乍看就好像他在拿着剑自尽一样。
陈泰奎慌忙挣扎,想把木剑挥出去,那男人却先一步把左脚往内一踢,脚内侧扫在陈泰奎右膝后面,陈泰奎关节发软,全身向前俯跪下来。
陈泰奎跪下时,上身还是那个回剑自刺的姿势,木剑的柄端撞落在木板地上,剑尖猛顶着他的肩膀。
陈泰奎发出像哽咽的哑叫,就像临死前的野兽。
男人的左手同时在空中向上划个半弧,一掌拍印在陈泰奎的后脑。
可怕的声音,木剑在陈泰奎的肩膀和地板夹压之下,从中断裂,鲜血飞溅。
断气的陈泰奎,身体缓缓地往旁倒下,至此仍保持着那个蜷曲跪地的姿势。
坐在最后头的骆泰奇,目眦欲裂。
“这样不是比试!”
他悲怒地瞪着那男人。
那男人没看骆泰奇,而是俯视陈泰奎的身体,其实后者在被打中后脑的时候已经昏了,而肩膀和木剑碎裂时,在剧痛下,他疼醒了然后又昏死过去。
“刚才说要杀人的是他。”
男人仍然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以好听的声音说:“既然他要的是生死决斗,我接受了,他没有死,只是废了一只手,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骆泰奇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做的事情,是马上提起木剑,站起来,可是他做不到。
陈泰奎是书香世家最高级别的“亲传弟子”之一,虽只有一年,但毫无疑问是派内的精英,却伤在对方一只手掌上。
恐怖感溢满骆泰奇全身,他连伸手去摸放在身边地上的木剑都不敢。
不久前他对王士心的鄙视,如今原原本本地应在他自己身上。
“我早说过,别浪费时间。”
男人这时看着骆泰奇,“带路吧!”
“见性馆”里其他人,此际才发出此起彼落的呼叫。
负责打点馆里杂务的三个弟子,首先夺门而出,也有几个原本等着考试的人奔了出去,其他的人惊异地凝视着这个男人。
超乎他们想象极限的存在。
男人回头,看一眼王士心和其他人。那目光里没有感情,也没有杀意。但他们的眼睛一接触上,就感到既危险又好奇,如原始人,第一次看见火一样。
“你们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要干,就跟着一起来。”
男人淡淡说:“我去书香世家,正要一些不相干的人作见证。”
他似乎想了一想,又像自言自语地说:“不过其实没有也不打紧。”
王士心第一个重重点头。
他那颗不久前冷却掉的心,此刻仿佛着了火,感到全身血气正在翻滚。
他决心,死也要跟着去看。
其他的人想法也一如王士心:他们隐隐感觉到,要是现在拒绝了这机会,将会错过一次别人一生也不可能拥有的经历。他们一个个紧张而兴奋地点头。
能够把四周的人都燃烧起来——这个男人就是具有如此的能量。
骆泰奇这时才终于站起来,他忽然想起了近年武林的传闻,虽然长处山中,书香世家还是知道这些轰动的消息。
他的目光,落在那男人的脸上,他的脸容五官甚是俊秀,眼目显得很长,略薄的嘴唇抿着。肤色白皙,但却没有半点令人觉得不健康,反而让人错觉像在发亮。
其实,楚江南感觉自己挺无聊的,明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接越过“见性馆”直接去书香世家本部的,他这几天晚上可没少去,而且去的还是书香世家少夫人的闺房。
本来,楚江南是坐轿子来的,但是在大概一里路外,他就打发手下回去了,一路行来,不疾不徐,果然是够拉风,他估计自己这么一手,肯定可以发展粉丝若干,铁杆那种。
现在这年头,出来混,没有粉丝怎么成?
覆雨邪情(行云录 覆雨记) 第817章 论武证道
“气剑一如”这面高挂在“紫气东来堂”正面横梁上的金漆牌匾,每一个字都相当于人身及腰的高度,远比东溟派派“归元堂”那块楚江南恶搞的“制霸天下”牌匾更要巨大。
书香世家的总本部,乃是位于苏州府郊外西峰东坡之下的“镇岳宫”此宫正殿之前,有一座水色苍翠的玉井,自唐代开始已有各种神妙传说,并建了一座“玉井楼”本为游人和修道者的名胜。后来书香世家选了这片福地,在楼后建成楼宇,作为私地,已然禁绝闲杂外人。
书香世家的既修全真内丹的道术,也练武道剑法,更读书参加科举。
八派联盟中,西宁派与朝廷联系最为紧密,这个紧密主要是指在军方,而在庙堂力量上,则是出了数位大儒的书香世家,否则若真要算起来,实力本属一般,但绝对不拔尖的书香世家,哪里能位列八派联盟之一,这些年之所以水涨船高,全是朝廷的大儒暗中出手相助。
“镇岳宫”里最雄伟的建筑,自然是正面的大殿“孔庙”内里供奉“孔夫子”的雕像,气势非凡,足堪与武当派“遇真宫”的“真仙殿”相比。
可是要数书香世家武道的总坛,则是位于宫殿东首的“紫气东来堂”为书香世家剑派领导层主理事务之重地,亦是书香世家最精锐的“亲传弟子”修习剑术的道场。
“紫气东来堂”其中一面墙壁,排列悬挂着许多木制的名牌,正是门派领袖和高级弟子的列名。
书香世家人才鼎盛,本代能登堂入室成为“亲传弟子”的,至今共有四十四人之众。
四十四人的名牌里,排在最顶的十个,格外明显地跟下面三十四个隔了开来。
此十名年资和修为最高的弟子,合称“十威仪”已具有代教师范的资格,是未来书香世家的接班栋梁。
此刻“紫气东来堂”内,身为“十威仪”之一的杨泰岚,在那铺成了八卦图案的石地板上,不安地踱来踱去。
跟全体书香世家弟子一样,杨泰岚腰间已经佩了剑。
从“见性馆”逃出的三人,早就奔回来“镇岳宫”报信。
此刻从这“紫气东来堂”的正门外,一直延伸到“镇岳宫”的大门,每隔不足十步就有带剑的书香世家弟子守备着。
气氛之凝重,乃书香世家三百年来所未有。
一身道袍的杨泰岚年纪未足四十,身高手长,步履敏捷。
以武艺论,他绝对是当代弟子头五位以内,但常常败在性情太过急躁。
“你就别走来走去啦!”
同是“十威仪”之一的张泰朗皱着眉说。
他只是安坐在椅子,把长剑横放膝腿上,未有显得太过忧虑。
在他左旁,“十威仪”的首席、当今书香世家大弟子司马泰元,就更在座上闭目,双手交结成印放在丹田处,似正在入定。
“最近江湖上传的事情,看来是真的……”
杨泰岚没再踱步,却还是双手交互捏着指节。
“可是……”
另一边较年轻的“十威仪”之一宋泰猷说:“我们与东溟派无冤无仇……”
宋泰猷这话,引起堂内各弟子交头接耳。
大师兄司马泰元没有睁眼,却开口说:“事情是怎么样的,不一会儿后就分晓了。你们急什么呢?”
他的声音并不特别响亮,却令众师弟都安静了下来。
司马泰元不论那稳重的脸容和低沉雄浑的语声,都隐隐透着领袖的风范,若非不是书香世家嫡系,下一代的家主之位,怎么可能被向清秋抢去?
“我们书香世家数百年历史,经历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
司马泰元又说:“没有应付不了的敌人。可是别乱了心。心乃气之舵,气为剑之缰。心乱,剑就乱了。”
这本是书香世家剑道的最基本。
众师弟听了,都有些惭愧。
这时几个人从后室进入大堂。
司马泰元等弟子马上起立,肃然行礼。
进来的,自然是墙上的名牌比“十威仪”排得更高的人。
首先出现是四位“宗字辈”师叔:黄宗玄、赵宗琛及成宗智、成宗信兄弟,为当今书香世家“四炼师”“炼师”名号仅次于家主,原本是道教的称呼,在书香世家里则相当于师范护法地位和其他门派的堂主相若。
再来是两位书香世家硕果仅存的“祥字辈”长老,金祥仁和李祥生,两人俱已七十多岁,剑技武功早就大不如前,但论辈份是当代众弟子的太师叔,自然德高望重。
两人跟下面的徒子徒孙一样,手里提着长剑。
既有外敌来犯,他们一样要加入对抗,一天是书香世家是人,直至咽气那一刻都还是。
最后一个进入大堂的,自然就是当今书香世家副掌门向宗悟,乃是书香世家家主向苍松的弟弟。
向宗悟那堂堂身躯,穿着一袭深紫色法衣道袍,头戴方巾,五绺长须甚是潇洒,仪表不凡。可是鼻梁处却有一道横过的刃口伤疤,又比寻常一个炼丹修法的道长,多了一份强悍如鹰狼的气势,当然只看他这卖相便知道,向宗悟与科举朝堂无缘。
向宗悟道号“应物子”武林中外号“九现神剑”他身旁尚有一名年轻人,双手捧着向宗悟专用佩剑“羽客剑”紧紧跟随。那长剑的镂银护手与柄首,造形呈翔鹤形状,柄部木色深黑,乃是年代久远的不凡之物。
向宗悟走到“紫气东来堂”的正座交椅前,先等两位师叔就座了,自己才坐下来。
他的四名“炼师”师弟亦逐一排次坐下,堂内“十威仪”及其他“亲传弟子”则仍然站着。
向宗悟的样子显得一脸不耐烦,催促弟子快点报告。
“禀众师长。”
张泰朗俯首说:“弟子已经再三问明了回报的师弟……对方,确是只有一人。”
“是什么人?”
旁边的师叔黄宗玄焦急问。
“这个……没有肯定。对方并未报上名号。”
“一个人?”
向宗悟带点愤怒地说:“只为了一个人,就让全书香世家弟子要这样史无前例的戒备?”
“可是……”
杨泰岚上前说:“他一招击败了亲传弟子陈泰奎啊!”
向宗悟这才作出一个“也对啊”的表情,他的师弟赵宗琛在旁边微微叹息摇头,心想:这个师兄,武功确是不错,可修道养性方面却差了,处事不分轻重,家主闭关时选立这个副掌门,也许是选错了……
“那么人呢?”
向宗悟威严地喝问。
“好像正在前来……”
张泰朗报告说。
就在这时,“紫气东来堂”那已开启的大门奔进来一人。
是山下“见性馆”负责监馆的骆泰奇,他魁梧的身躯已被汗湿透,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堂内所有人瞪着眼在注视他,可是骆泰奇气喘吁吁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也不必说了。
他带上山来的人,随即出现。
那白袍飘飘的身影,不徐不疾地一步步走到那地面八卦图中央,背后仍然斜带着那柄“卍”字护手的黑色长刀。
书香世家三百余年来,未经批准而带兵刃上山的,他是第一人。
他身后跟着王士心等那十四、五名年轻人,一个个都脸色惶恐,慌张地左右看着大堂里佩着真剑的众书香世家高手。
他们即使没甚武功,也清楚感觉得到堂内那股腾腾的杀气。
这些本来都是想投拜在书香世家门墙下的年轻人,许多年来的梦想,就是能够踏足这座“紫气东来堂”如今却蓦然成真,但想不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原本守在“紫气东来堂”门外的几名书香世家弟子,也都随着进入,在这些来客后面戒备着。
正门之外也塞满了守备“镇岳宫”的过百弟子。
他们一个个都紧张地手握腰间剑柄,等的只是一声命令。
楚江南身在强敌环绕的杀阵当中,脸容却是泰然自若,仿佛不过是进来道宫观赏的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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