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顾系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伏羲听
只有朋友徐晋知道自己来南宜岛的原因。徐晋发来语音请求问事情进展,进展还是有的,顾疏澜从酒店换到了民宿,还做了个哥哥妹妹的梦。
徐晋说:“嗯……你觉得小姑娘追着你喊哥哥可怕,还是追着你喊爸爸可怕?”
顾疏澜缓缓地吐出一个圆润的“滚”字就要挂电话,徐晋急急补充道:“民宿挺好的啊!民宿是当地人开的,来往的当地人多,问消息也方便。”
顾疏澜也知道这点,所以断了换地方住的念头,只是人海茫茫,要找人真的是大海捞针。他叹了一口气,从床上起来,想看一看这片他要捞针的大海,针没看见,却看见了楼底下坐着的姜氶心,面前还支了一块画板。
这少年还是白色的t恤,瘦条条的胳膊,围了条水蓝色的围裙,围裙的颜色……倒是跟他梦里妹妹的裙子颜色很像……
在画画吗?顾疏澜有点意外,看着是个贪玩好动的捣蛋鬼,安安静静地拿着画笔看起来好违和,不是在乱画吧?
顾疏澜想起徐晋说的可以找本地人问问,现在整个南宜岛他只认识姜氶心,虽然看着不大靠谱的样子,但有总比没有强。
心里做了决定,环顾四周,发现了床头被他遗忘的画轴。顾疏澜把画展开,是一副大海的油画,以淡蓝色铺就,水天一线,蔚蓝海水从远处涌来,逐渐过渡成浅蓝,在岸边卷起鹅黄色的浪花,栩栩如生。顾疏澜不懂油画,却也觉得这幅画画得很好。
画得再好也改变不了将要成为纸飞机的命运,顾疏澜把画反着折,叠成一架尖头飞机。飞之前还不忘在机头前哈一口气,蓝色飞机呼啸而出,带着顾疏澜的问候,乘着海风往下俯冲,戳到姜氶心的脑门才停下来。
姜氶心摸着脑袋下意识抬头,眯着眼睛看见顾疏澜在阳台上看着他。姜氶心把纸飞机捡起来,展开,发现是自己昨天送的那副,气不打一处来,他把纸飞机拆散架,又恢复成那副海浪图,只是画纸有了折痕,海浪流畅的线条被折痕破坏。
他并着腿,把画铺在腿上,想抚平画纸上的折痕,边摸边骂:“暴殄天物!”
顾疏澜在楼上听不见姜氶心的话,只看见他在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幅画,一直低着头,也不跟他打声招呼,这让他怎么把话头打开?被纸飞机戳了头,怎么也得有反应吧。
顾疏澜坐不住了,下楼去找姜氶心。姜氶心余光看见他了,装作没有看见,继续在画板上调着颜色,腿上还铺着从天而降的画。
“我的画,我来要回去了。”顾疏澜靠近他,盯着姜氶心毛茸茸的后脑勺,他的头发还有干的时候?
“你不是不要吗?”姜氶心回头,扬着一张白净的脸,脸上写满拒绝。
“谁说我不要。”顾疏澜半蹲着身子去扯姜氶心腿上的画,被姜氶心用手肘压住,没扯动,也怕扯坏,顾疏澜松手。
“这幅画很、很难得的!”姜氶心缩着身子,手上还举着调色板和画笔,挤着下巴支吾暗示道,像个护仔的鸡妈妈。
“多少钱买的?我买。”顾疏澜随口说。
“无价之宝,买不到的。”姜氶心还是不松口,更不松手。顾疏澜本意也不是争画,摆摆手说算了算了,姜氶心这才松了劲,把画拿起来,迅速地夹在画板底下。
“这么宝贝?难不成你画的啊?”顾疏澜看他这么戒备觉得很好笑,凑上前去看他正在画的那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瞟了一眼就打算放弃,眼睛一扫,看见画板上的署名。
“你姓姜?”顾疏澜诧异。
姜氶心噎了一下,默默地说:“昨天一见面我就自我介绍了啊。”
“哦对,你说你叫讲诚信。”顾疏澜没看见姜氶心撇嘴不大舒服的表情,自顾自的念,“姜?”难不成就是顾实说的那个jiang?
姜氶心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羊字头女字底,姜,很奇怪吗?岛上还有蒋,草字头底下将来的将,江,江水的江。”
“这么多?”顾疏澜愣了,他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搞懂人家姓什么就找来了,这么多人,怎么找?
姜氶心不懂顾疏澜在想什么,继续调着颜色,连顾疏澜什么时候走都不知道。
晚上吃完饭,姜氶心躲着姜照影溜下楼接电话。
“明天早上九点,没问题,我八点半出门,放心,绝对不会让我妈逮到我,放一百个心,我不会放你们鸽子的。”姜氶心笑嘻嘻地保证道,手无意识地放在秋千绳上前后摇晃,带的秋千也歪歪扭扭地荡着,像他要溜出去玩的心,悠悠扬扬。
挂了电话,姜氶心像是个偷到了糖的小孩,开心又刺激,缩着脖子兴奋了好一会儿,对着家里那只橘猫“喵喵”叫了好几声,猫咪被这人吓得窜出去好远。
姜氶心一天都没出门,哪里待得住,约好了人,就跟生活突然迸发出希望似的,乐呵呵转头,正好看见顾疏澜面无表情的脸,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动作僵硬地往回走。
这时,姜照影从楼上下来,姜氶心“嘿嘿”两声就跑上楼,姜照影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姜阿姨。”姜氶心听见顾疏澜叫住姜照影,脚下步子一顿,手抓住栏杆,身子往后仰,耳朵竖地老高。
“南宜岛有什么地方好玩啊,像姜氶心他平时跟朋友都爱去哪儿玩儿啊?”姜氶心听到顾疏澜提到自己的名字,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他这是什么意思?要告状?
“阿姨跟你说啊,看日出就要去怡水滩,看日落和吃海鲜就去南湾,想去就跟阿姨说,阿姨帮你找观光车,要不就叫氶心带你去玩,你们差不多大吧……”
姜氶心仰着身子,后腰发酸,听得战战兢兢,生怕顾疏澜给姜照影透露自己明天的出行计划导致游玩泡汤,毕竟顾疏澜刚才那样子肯定是听到自己说什么了。好在两人并没有说很久,很快顾疏澜就回房了。
第二天,姜氶心背着书包惦着脚做贼似的下了楼,出了院门口就愣住了,顾疏澜居然站在他的车旁边,显然是早有准备,在这等候许久了的样子。
“你……”姜氶心犹豫地说,边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他边开了车锁把车往外挪。
“昨天你妈妈说可以让你带……”顾疏澜僵硬地开口,想要结伴出行的想法还没说完就被楼上姜照影的声音打断。
“氶心?你在哪儿呢?氶心?”
“糟了,快走!”姜氶心飞快坐上车,撅着屁股敞着腿把车往外推,还扭头催促顾疏澜,“快,快上车,被我妈发现我就走不了了!”
顾疏澜嘴角飞快地翘了一下,长腿跨过车垫,稳稳当当地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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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呀~
眷顾系心 第4章 消息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盛夏的海岛上阳光很大,混着来自大海微咸的空气,将两个少年完完全全地包裹住,使得姜氶心“逃出生天”后的自由愉快在笑颜上显露,顾疏澜那点不自在也烟消云散。
岛上沥青铺就的公路只有三条,其余全是被压实的黄土路,顾疏澜这才发现电车确实是岛上最方便的交通工具。他坐在车后看姜氶心东拐西绕,轻车熟路,虽然不知道他去的是哪片沙滩,但是这姜氶心在岛上待了这么多年都还没厌倦吗?
“什么?”顾疏澜从后视镜了看见姜氶心嘴动了动,但是风太大了,他声音本来就不大,一出口就被吹散,顾疏澜什么也没听见。
“我说,你带泳裤了吗?”姜氶心侧头飞快地说了一句,又迅速转头看路。
“没有,我不游泳。”顾疏澜摇摇头。他的本意是跟着姜氶心找机会问问那对母女的消息。
姜氶心想问那他来干什么,从后视镜中看见他安静的侧脸就把话憋了回去。
电车沿着环形公路急急往下冲,顾疏澜觉得这岛上的空气确实不错,公路两边叫不出名字的绿树郁郁葱葱,将公路外的景色盖得严严实实,这才使得顾疏澜在越来越稀疏的枝叶缝中窥见碧蓝大海时,有柳暗花明的视觉冲击。
顾疏澜能感受到姜氶心抑制不住的兴奋,无论是往前倾的身子,还是脑袋左右摆动的频率,都能猜得出他此时恨不得在车尾加一个发射器,轰的一声连人带车扑进大海中。
“我来啦我来啦!”姜氶心车钥匙一拔,边跑边喊,雀跃的声音让岸边的三个男孩齐齐回头。
“我以为你不来了呢。”用力挥手的高个小平头是赵原枝,早就脱得只剩下泳裤,半截腿都藏在水里,一左一右还揽了两个男生,看见姜氶心后面跟着个没见过的男生,先帮另外两人作了介绍,勾了勾左手臂的覃榆,又拍了拍右手的覃枫。
“这是家里的客人,顾疏澜。”姜氶心看那三人姿势亲密,也下意识地回头,看到顾疏澜脸上不甚熟络的表情,伸出的手又僵硬地缩回来。
赵原枝是个自来熟的,招招手把人都聚在一起,说了会话发现顾疏澜没打算下海,也不管人家是乐意还是不乐意把东西都堆到他面前让他帮忙看包,自己带着人就往水里蹦。
姜氶心来得晚,衣服还没换,看见赵原枝他们已经游得越来越远,心里焦急得很,手忙脚乱的脱衣服,脱裤子,鞋子蹬掉,全都团成一团扔进包里,“帮我看一下包,谢谢。”怕顾疏澜反悔似的,把包往他眼前一放,大步朝海里跑去。
顾疏澜也很惊奇,看着瘦条条的身影竟然有扒泥掀浪的本事,实在是有活力,眼里白得反光的身体在太阳底下晃得刺眼,不一会儿就没入海里,只剩一颗圆滚滚的黑脑袋。
顾疏澜安静地坐在荫庇处,脚底是凉丝丝的泥沙,偶尔有争气的浪花扑到他脚边,抹平被他踩乱的细沙,填补小螃蟹钻出的空。
偶有海浪凶猛,扑到顾疏澜小腿肚,但没能撼动他半分,他的注意力全在旁边低头捡贝壳的母女上,顾疏澜看入了神,眼神直勾勾,人又好看,那十几岁的姑娘被瞧得不大好意思,拿贝壳挡了脸,却露出红透的耳珠。
顾实口中的那对母女也曾在这里岁月静好地捡贝壳吗?她们配吗?顾疏澜嗤笑一声,越过那女孩的身后,看向那边涌动的水,此时并不觉得它海纳百川,只觉得它藏污纳垢。
“哗啦”一声,顾疏澜眼前的平静水域被打破,姜氶心举着手又冒出个头,浑身湿漉漉的,眼睫上,鼻尖处全是水珠,像个出水的小狗似的甩干身上的水,举着手里东西往岸上游。
“好看,谢谢。”顾疏澜见那只白白净净的胳膊举到自己眼前,哪还有无视的道理,那东西接过来,带着水汽和大海特有的咸腥,原来是个半个手掌大的海螺,石青色裹着锥状外壳,一圈圈乌金凸起摸起来凹凸不平,确实好看。
当然好看了,要不然姜澄心也不会那么快就上岸,他见顾疏澜把那海螺握在手里,像是爱不释手的样子,嘴张了张,没好意思要回来。
拒绝的话没说出口,顾疏澜却看得出来,他把手上的螺握在手心,跟姜氶心说:“这个给我,你再去找找,没准有更大更好看的呢。”
姜氶心愣了愣,虽然他确实有再去找一个的想法,但还是忍不住诧异顾疏澜这番强行占为己有的样子,弱弱地说:“好吧,我再去找找。”
顾疏澜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看见他不情不愿的样子觉得有趣,明明就在海边长大,天天都能见的玩意竟然还那么爱不释手。顾疏澜攥紧了那石螺,又看了一眼堆在自己身边的背包,实在没发现什么丢不起的东西,站起身往附近的便利店走去。
最先回来的就是赵原枝,然后是覃榆覃枫兄弟俩。等姜氶心再游上来的时候,这四个人已经磕着汽水瓶子喝了好一会了。
“有汽水喝不叫我!”姜氶心边游边往海滩上扑水,扑不远,最远也不过顾疏澜的脚边。
“看你在泥里摸得起劲,就没打扰你。”赵原枝又灌下一大口汽水,美滋滋地眯起眼。
“氶心在找什么啊,要不待会儿我们帮你找。”覃榆招呼姜氶心坐下,一到阴处才发现他的脸晒得通红。
“没事,下次吧。”姜氶心摆摆手,好看的螺可遇不可求,找不到就算了,接了旁边顾疏澜递过来的汽水贴在脸上,“谢谢。”
汽水都是顾疏澜买的,这年纪的男孩一起打个篮球都能称兄道弟,磕了玻璃瓶就算熟人,什么话都愿意说。特别是赵原枝,觉得顾疏澜很酷,话不多但人不错,等姜氶心上来的时候已经跟他说了岛上好多好玩又好吃的地方,这时候又扯着顾疏澜讲话:“我跟氶心一样大,覃榆和覃枫比我俩小,这里就属你大了。”
“大家年龄都差不多,看你们经常在一起玩的样子,岛上还有跟你们年龄相仿的吗?”顾疏澜随口问。
“当然有啊,白天都在自家店里帮忙呢,能出来玩的不多。”赵原枝说着,又作遗憾叹气状,“本来今天叫了蒋璐璐的,她家的海鲜店这几天客人多,忙,出不来。”
说完,覃榆和覃枫一左一右杵得赵原枝七扭八扭,三人暧昧地笑做一团。
“蒋璐璐是谁呀?”姜氶心也跟着傻笑,举着玻璃瓶贴着脸,脸上的绯红总算消下去一点,露出双湿漉漉的眼睛,好奇地问道。
“课文里不是有个豆腐西施吗,我看蒋璐璐就是个海鲜西施,我说她是岛上最好看的女生你们没意见吧?”赵原枝拿着玻璃瓶口把人指过去一圈,覃榆和覃枫都跟着附和,另外两个人没见过不好作评价。
姜氶心咬着吸管乐,乐完了就打击赵原枝:“人家认识你吗,你就拿人家当女神。”
赵原枝哪能忍受这种挑衅,瞪了眼睛吹嘘道:“她家的店就在我家前面,我俩小时候还一起玩过过家家呢,她那样的美女可不就缺我这种高大威猛的护花使者嘛!”
“人家家里没人啊?缺你?”姜氶心继续打击道。
赵原枝听到这句话瞠目咂舌,嘘了一声,故作高深道:“她家里还真的没别人,就她和她妈,我妈打探了好几次都不知道她父亲是谁。”
姜氶心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小口小口地吸着饮料,覃枫好奇心起,催促赵原枝:“啥意思,她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
“这事是我妈告诉我的,你们可别往外说啊。”赵原枝看气氛差不多了,认真地说道,完了还要求其他人不能说出去,覃榆和覃枫保证,姜氶心摇摇头,顾疏澜嘛,一开始就兴趣缺缺的样子赵原枝也就没强求,继续往下说:“十六年前,她妈妈是大着肚子一个人上岛的……”
“确定是十六年前?”顾疏澜突然插话,其余四个人奇怪地盯着他,顾疏澜摆摆手,“十六这个数字不好记,怕你记混。”
四人表情一松,赵原枝拍了顾疏澜一下,释然道,“怎么会,她家那璐璐海鲜店就是蒋璐璐出生那年开的,开店日期门口写着呢,不可能记错。”
覃榆说:“那她十六岁了,还没见过自己父亲?”
“很奇怪吗?”姜氶心放过了被他咬得扁平的吸管,眼睛圆圆的,“我也十六岁,我也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啊。”
赵原枝“切”了一声,“你不是说你父亲在你没出生前就去世了吗?你见过就怪了!”
顾疏澜看了姜氶心一眼,发现他既没有伤心也没有怀念,像是很平常地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没细想,脑子里全是那个叫蒋璐璐的女孩。
很快,几个男孩儿就说着其他事笑闹起来,顾疏澜没有加入,低着头查地图,直到姜氶心拍了拍他的肩膀,顾疏澜才抬头,发现姜氶心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正招呼他回家。
此时已经到了正午,太阳底下光着身子要肯定要晒脱一层皮,在海里游泳的人都陆续离开。几个小伙伴挥手道别,赵原枝走之前还在姜氶心的手臂上拍了一下,嘻嘻哈哈地边跑边说:“你怎么就晒不黑呢?”
姜氶心被突然袭击,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跑远了,他揉着被拍红的地方冲赵原枝说:“嫉妒没用,天生的!”
顾疏澜坐在车后座上看着姜氶心背书包走过来,黑色背包带衬得他脸蛋白白的,确实是晒不黑,那白皮人神清气爽地走过来,说:“我先送你回家。”
“你还要去哪儿?”
眷顾系心 第5章 中暑
“你还要去哪儿?”顾疏澜被太阳晒眯了眼睛,手后撑在坐垫上问道。
“去教堂。”姜氶心随口答,摁了车钥匙上的开锁键,坐在了前头,脚勾着支架就要把车头摆正。
“行啊,那你先送我回去吧。”顾疏澜应道,看见姜氶心已经把脚放在踏板上准备开车,又假意出声提醒:“你记得头发吹吹干,别让你妈看出来你又溜出去玩,哦还有,你裤腿和鞋面上全是沙,记得拍拍干净。”说完就抱胸,抬眼看姜氶心手忙脚乱地抓头发,拍沙子。
姜氶心捏了一把头发,发现能拧出水,心如死灰地叹了一口气,放弃挣扎,垂着手臂不知所措,瞥眼看见顾疏澜百无聊赖地坐在后面,扭身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把身子转回去,眼睛乌溜溜转,小声地跟他打商量:“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教堂?”
“现在几点了?”顾疏澜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还没到十二点!”姜氶心踊跃回答,充满希冀的眼神透过后视镜清晰地被顾疏澜看在眼里。
“好吧,那就陪你走一趟吧。”顾疏澜故作迫不得已道。电车呼啸而去,怕顾疏澜反悔似的。
很快,顾疏澜真的反悔了。
他发现姜氶心挺神奇的,早上去海边的路七绕八绕愣是能给他绕出来,现在却像失忆似的找不到路,他们已经在一个路口转了三次了,怎么都转不出来,跟鬼打墙似的。
大中午的,顾疏澜觉得头顶上的太阳是抱着让他的头晒爆的目的在天上挂,前面的姜氶心是抱着让他的肺气炸的目的在开车。裸露的皮肤烫得难受,飞驰而过的小车掀起一阵泥,顾疏澜整个人都不舒服,他不耐烦道:“不懂路就找人问,那儿!”顾疏澜指了指芭蕉树底下乘凉的老人。
姜氶心点点头,把车开过去,嘴巴干涩地厉害,哑声问:“阿姨,请问教堂怎么走啊?”
抓着褪色蒲扇的老人指了一个方向,声音洪亮:“教堂啊!¥%*#@¥%…………”
姜氶心愣愣地听着,一副没懂的样子。又过来了一个伯伯,好心帮那老人翻译:“教堂就在*#¥%……”
“嗯?”姜氶心只听清了教堂两个字,后面一大串像听天书似的,一头雾水。
顾疏澜被晒得脸发烫,压着火气数落:“你不是本地人吗?怎么路也不知道走,话也不听不懂?”
姜氶心不太开心,小声地辩解:“不是。”他也不舒服,额头上的汗源源不断,眼睫都被汗水打湿黏成一团,流进眼睛火辣辣的,难受极了。
顾疏澜没听见他说的话,低头摆弄导航,过了一会,拍拍右边姜氶心的肩膀,指挥道:“右拐。”没准备,顾疏澜摸到了一手的汗,上车前姜氶心的头发是湿的,到这会儿被太阳晒了这么久也没见一点要干的迹象。
“直走,前面路口左拐。”顾疏澜口气没有那么**,悄悄把手心属于姜氶心的汗全都抹在了裤子上。
终于到了教堂,顾疏澜赶紧下车活动筋骨,姜氶心动作慢,把车停好才从车垫上下来,脚一挨到地,踉跄了两步,顾疏澜眼疾手快扶住他。
“你怎么了?”顾疏澜摸到他过于灼热的皮肤,这才看见姜氶心脸上异常的潮红,胸口已经汗湿了,整个人随时要倒下似的。
“我没事。”姜氶心一开口自己都被吓到,气若游丝的,他头晕眼花,要不是顾疏澜扶住他他真的要一头栽倒在地上。
“还硬撑着?你都中暑了!”顾疏澜皱着眉把他扶到阴凉处坐下,卸了他背后的书包才发现这硬汉背后的衣服全是汗,估计刚才开车的时候就不舒服了,憋到现在撑不住了才被发现。
“靠我身上能走吗?就对面那家菜馆。”顾疏澜背上他的书包,指了指街对面。
姜氶心皱着一张小脸,点点头,扶着顾疏澜的手臂慢慢往前挪。
“哎哟,这是中暑了吧?”菜馆里的女老板赶紧把凳子移开,抬了风扇过来,又找了一条湿毛巾让姜氶心敷脸。
“麻烦要一杯盐水。”顾疏澜说完,抽了好几张纸帮他擦汗。
姜氶心慢慢缓了过来,脸上的坨红消退,盐水灌下肚,风对着吹,眼前一阵阵的黑终于消失,他拿掉额头的毛巾睁眼,发现顾疏澜坐在对面闷头吃菜。
“怎么这么素?”姜氶心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点的,怎么全是蔬菜。
顾疏澜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他也不想嚼草,谁让对面这个傻子刚中暑呢?照顾他点些富含维生素的蔬菜让他恢复体力,这人还不领情。
“爱吃不吃!”
“我饿了!”姜氶心声音没有那么弱了,也慢慢恢复了体力,自己掰着卫生筷低头嚼起来。
一顿折腾已经到了下午,顾疏澜以为姜氶心如愿见到了教堂就会回家,没想到这硬汉翻包摸出一本速写本,又在教堂门口的大树下找了个阴凉的位置开始低头画了起来。原来要看教堂不是为了祷告,是为了画画。
顾疏澜凑过去看,只看出这天主教堂的大概轮廓,没什么意思,留姜氶心一个人画,自己进了教堂。
哥特式天主教堂就地取材,用岛上特有的海珊瑚烧成石灰建成,海风侵蚀,日晒雨淋,墙体已经斑驳。顾疏澜不是没见过教堂,恢弘著名的不在少数,更何况他又不信教,堂内没什么好看的,都大同小异,忏悔室,耶稣像,捐款箱,一样不落,没什么意思。
顾疏澜进了教堂自带的小院,在休息区看恋人拍婚纱照倒是津津有味。新人婚纱礼服,应该是圣洁优雅,可在这燥热的午后被摄影师来来回回地摆弄,那点浪漫早就被磨没了,两人都憋着一股火,拍出来的照片脸红得跟年历上的金童玉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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