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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这话太没讲究,是个**裸地准备构人以罪的把式,众官员不论派系,都是内库本地官,心头一凛,便生了几丝反感,心想就算您要烧三把火,也不能用这种荒唐的手法啊?以副使为首,众官员纷纷出列,大声说道:“大人,断无此事,断无此事。”
范闲低下头去,手指头轻轻搓着思思新缝好的袖口,问道:“断无何事?本官听闻这些年来,三大坊里欠下面工人薪水不少,年前还曾经闹过一次大事,可有此事?”
众官员一愣,年前由于司库盘剥太厉,三大坊的工人们确实闹过一次事,还死了两个人,这事儿一直被转运司上下官员们隐瞒着,没料到风声竟是传到了京都!但范大人既然已经说出口来,那一定是得了确实的消息,再难遮掩。
副使赶紧上前,赔笑说道:“年前资金回流稍慢了些,工钱晚发了三天而已,结果那些刁民借机闹事,竟让三大坊停了一天工,为朝廷带来了不可挽回的损失,所以转运司商议之后,才请叶参将弹压了一番,好在没有出太多人命,想着已近年关,大人马上便到,所以就没有急着上报。”
其实哪里是晚发了工钱,准确来说是司库们将发下去的工钱抽了太多水,积怒之下,民愤渐起,工人们才闹起事来。而转运司的官员们又不想得罪司库,又不想掏出公中的银子补帐,所以装聋作哑,直到事情大了,才调兵镇压。
范闲回身与那位叶参将轻身说了几句,这名参将面露尴尬之se,轻声应话,想来在这件事情里扮演的角se并不光彩。
范闲将眉头一皱,轻轻敲着身旁案几,说道:“诸位大人,这内库说白了,便是个商号,只不过是陛下的商号,我大庆朝的商号,既然是做东西的,那最紧要的便是做东西的人……年复一年拖着工人的工钱,谁还愿意来给你做事?就算做事又如何肯用心?到最后,吃亏还不是朝廷?”
众官连声称是,纷纷进言ri后一定严格照内库条例行事,断不会再有拖欠工钱的事情发生,至于ri后如何,那是司库们与小范大人打交道,这些官员们只求将眼前这幕快些糊弄过去。
只是那三名面se黝黑、身无官服却坐在椅中的人物,面se有些难看起来。
“尽说些废话。”范闲摇头叹息道:“以后自然是不能再拖欠,那以前欠的呢?”
衙门正堂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官员们jing惧之下,再不敢多言,内库工人数万,加上吃食住用,饮水衣料一系列的后勤,人数更是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朝廷给三大坊工人定的工钱极为丰厚,从中抽水已经成为内库官员们发财的最大源泉之一。如果范闲真要这些官员们将前些年的克扣全吐回来,这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而这些官员们心里清楚,自己这些人碍于庆律与监察院的监查,所以从来不敢明着吃,只是司库们吃剩后上的一些小孝敬而已,范大人针对的,只怕还是那些司库。
所以众官的目光,有意无意间都扫了那三人一道。
范闲就像是没有察觉场间的暗波汹涌,和声说道:“朝廷总不能亏欠子民,前些年的欠帐总要逐步补上,只是事情有些繁杂,断然是不能急的。”
不能急……众官心头再次一松,却被接下来的话吓的不轻!
“三天。”范闲微笑着伸出三根手指头,望着众官员说道:“给诸位大人三天的时间,将所有的帐给我填回来,欠下面工人的工钱都补回去,记得……用太平钱庄的利钱为准。”
“三天之后,如果还有工人到本官这里说他的工钱没拿到手。”范闲说道:“或者说让本官监察院的下属们查了出来……对不起诸位,本官是要露点儿狠劲儿了。”
他虽然微笑着,但官员们已经感觉到一股寒冽的味道开始传遍四周。
…………那一直安坐如素的三位仁兄终于坐不住了,面带谦卑地站起身来,说道:“大人,下官有话禀报。”
“讲吧。”范闲煞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
“拖欠工钱之事或许有之,但是数目并不大,而且往往是做帐不顺。”那人呵呵笑道:“大人远自京都来,或许不清楚这些地方的刁民厉害,那些人拖家带口的来做工,明明就是一个人在工坊做事,但他偏偏要报三个人,不是我们拖欠工钱,实在是他们想骗朝廷的银子。”
“噢?”范闲噫了一声:“还有这等把戏?”
“是啊。”那人明显没有看出范闲话语里的讥讽意味,大喜过望说道:“大人,那些工人jian狡yin滑,仗着朝廷心疼百姓,便敢狮子大开口,但凡有些要求不能满足,便会消极怠工,甚至还有些更坏的家伙,竟是敢在工序里做手脚,这些年来不知道让朝廷损失了多少银子。”
此人一劲儿将脏水往工人的身上泼,还不是想着范提司再如何好清名,但毕竟是官员一属,怎么会将屁股坐到工人那边?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不愁你不站好队。
范闲却在心里冷笑着,这话说的……把自己常犯的贱全推到工人身上,但他面se不平,叹息道:“啊,想不到陛下如此仁明,这些人居然还如此不知足。”
那人赔笑说道:“确实如此,拖欠工钱之事,等下官回去之后,一定细细查清楚,不过那些闹事的工人也不能轻饶,大人切莫被这些jian人言语蒙蔽,那些人jian滑的狠,委实不是个什么东西。”
范闲看着此人,忽然皱起了眉头:“请问大人是?”
副使赶紧在一边介绍道:“这位是是甲坊的主事官,萧大人。”
“萧大人?”范闲似乎有些吃惊,“甲坊主事官?司库之首?”
那位姓萧的三大坊主事人赶紧行了个礼:“正是下官。”
范闲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开口说道:“你一个区区主事,只不过是个小小司库,朝廷给了你一个不入流的品级,连官身都没有,怎么敢在本官面前自称……下官?”
众人一怔。
他的声音陡然间冷了下来:“口口声声下官……你又是哪门子的官?本衙今ri头一遭开门,你一个区区主事不在衙外候着传问,居然敢大咧咧地入堂,还敢坐在朝廷命官之间,真是……好大的胆子!敢请教,你又是个什么混帐胆大的东西?”
…………嗯?
堂间安静了半天,直到过了许久,众官员们才听清了范大人……是在骂人?
顿时场间轰的一声炸开了锅,这还了得!自内库被归为皇室所有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指着三大坊主事的脸骂娘!就连长公主当初接手内库后,头一遭来闽北衙门,对这三名三大坊的主事也是好生温柔,怎么这位范大人就敢披头就骂?
那位甲坊主事萧大人也愣在了当场,他没想到范大人就算不笼络自己也罢,居然如此不给自己面子,骂的如此之凶!他闷哼一声,脸se顿时难看了起来,但对着堂堂“皇子”,也不敢说什么,悻悻然一拱手,便要回座闷声当菩萨去。
“撤了他的座。”范闲双眼一眯,眉间皱成极好看的小圈,和声说道:“本官面前,没有他的座位。”
“范大人!”那位主事官勃然大怒,屁股还没挨着座位,就重新站直了身子,强抑着内心愤怒,说道:“不要欺人太甚。”
范闲根本不理会此人,自喝着茶,与身旁面se尴尬的叶参将,副使说着闲话。
说话间,他身边的监察院官员已经下去,将那名萧大人推到一边,撤了他的座位。如此一来,事情真是大了,不止底下的官员们都纷纷出列说情,就连那位叶参将也压低声音在范闲耳边说道:“范少爷,给他们留些颜面吧。”
“给他们留颜面?”范闲笑着说道:“今儿就是专门削他们脸来的。”
叶参将一闷,不敢再继续说话。
打从内库开衙至今,三大坊的主事在衙门里都有自己的座位,地位特殊,从来没有人如此侮辱他们的存在,此时见着甲坊主事受辱,另两位大坊主事也终于坐不住了,起身站在那位萧大人身边,对着上首的范闲寒声说道:“既然大人认为衙中没有咱们的座位,不若一起撤了吧……反正三大坊不过是些下贱之人。”
不是赌气,而是在拿三大坊压人。
范闲抬起头来,看了面前站做一排的三位主事,微笑说道:“当然是要一起撤,你们以为还能有你们的位置?三大坊里当然不全是下贱之人,不过诸位既然自承,本官也便信了。”
“大人!”
三大坊主事没有料到范闲竟是步步进逼,言语间没有给自己留一丝退路,这才知道对方不止是要树威,竟是要赶尽杀绝,可是……你范闲有什么底气?难道真想看着三大坊垮了不成?
三大坊主事再次应话的语气便变的狠了起来:“大人,不知三大坊有何得罪之处?”
“盘剥工钱,欺男霸女,以技要胁朝廷,不敬本官,当然……”范闲盯着三人说道:“你们得罪的不是本官,得罪的是三大坊里的工人,还有养你们的朝廷与天下万民。”
“yu加之罪,何患无辞。”三位主事大怒说道:“大人初来转运司,便如此肆意妄行,难道我大庆朝,真的没有规矩不成?”
“规矩?本官便是规矩。”
范闲笑着心想,当然这句话没有说出口来,只是想到范老二当年在京都横行时,最喜欢飚的就是这句狠话,看来做官与当混混儿一样,遇着情况不明的乱局时,使些蛮横技巧,总是可行的。
“来人啊,这三人咆哮衙堂,给我拖下去,打十板子先。”
范闲将手中茶杯轻轻搁在桌几之上,毫不理会堂下众官员求情的话语,笑想自己恰得苦,霸得蛮,就是有些耐不得烦,哪里肯和这些人多费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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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九十六章 内库罢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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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啪,声音很脆,不像京都皇宫外廷杖落在都察院御史们身上所发出的闷响,反而像是谁在为一个节奏感强烈的音乐打着节拍。
拍子只落了十下便结束了,三位工坊的主事终于没有像宝玉哥哥一样有进气没出气,也没有像范老二一样晕厥过去。
范闲大感兴趣看着场间的那一幕,不免有些意外这三位主事的硬气,被打了十板子,居然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他是知道自己属下风格的人,自己既然喊打,没有一个人敢留力气。
三位主事趴在长凳上,衣衫被掀了起来,裤子也被褪了下去,臀背全是一道一道的红痕,看着凄惨不堪,但他们今ri受辱太重,当着范闲的面,竟是硬顶着没有发出求饶的声音来,但板子落在身上总是痛的,尤其是痛楚之外还有一丝被扒了衣服的屈辱感,让这些中年汉子的眼中都开始含着泪水,汪汪的,又带着恨意,像可怜的小狗狗。
范闲拍拍手,说道:“叉出去。”
“是。”属下们齐声应道,便扶起三位主事往衙门外走去。
在这三位早已痛辱难当的主事身后,范闲还没忘了像个商人一样喊着:“三天,三天,你们可别忘了!”
…………衙门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诸位官员望着范闲的目光更增一丝惊惧,天下人都知道范闲的名声,但不是京都中人,对于范闲的清名文名内里蕴着的yin寒味道,这些官员并没有亲身的体验,不如二皇子那派文官来的痛楚清晰。
但今ri大家终于看着了,在暗自害怕之余,也不免多了几丝暗中的冷笑,打便打罢,打的是司库,还不是给咱们这些作官的看,只是您范大人再如何博学,对于内库里的事务依然是两眼一抹黑,将这三大坊的主事得罪惨了,ri后看你如何收场。
范闲或许并不清楚自己属下这些官员存着三ri后看热闹的心思,或许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又随意说了两句,吩咐诸人在三ri之内将欠款填回来,有何不法事自行首检,便放诸官出衙。
他留下了那位出自叶家的参将,还有自己的亲密助手转运司副使。三ri后要做那件事情,在很多方面,他还是需要这两个人的帮忙。
也不知道在后园里他与这二位官员说了些什么,只见两人的脸se越发沉重,最后终是缓缓点了点头,对范闲恭谨地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大人。”苏文茂递过监察院递上来的情报汇总,范闲顺手接了过去,一面看一面微微点头,看来四处的人还是有些用处的,只是这些年被长公主与司库们上下夹压着,没有一展手脚的机会。
苏文茂看着他沉浸在卷宗之中,想到先前那幕,忍不住皱了眉头,壮起胆子轻声说道:“那三大坊的主事杀得。”
范闲抬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杀得,不过杀人并不是做菜,吃得便吃,杀得也不用急着杀。”
“大人先前过于温和了。”苏文茂出自监察院一处,对于整治官员吏治向来讲究心狠手辣,对于范闲先前的处置实在是觉得过于仁慈,区区三个主事,杀便杀了,既然立威便要雷霆一击,哪有说了半天,只打十个板子的道理。
他不忿说道:“大人先前只是打了他们十板子,太轻了,只怕会让这些人心生不服。”
范闲挥挥手中监察院的情报汇总,平静说道:“依手中的证据,我一刀便将那三个脑袋斫下来,也没人敢说什么。”
苏文茂一怔,心想既然如此,为何先前雨声大雷点小,就此放过那三个目无王法的家伙?
范闲笑着解释道:“雷霆雨露,皆是……上恩。如果先前我处治的狠了,虽然官员与那些大小司库们心中会不服,甚至会因恐惧而生嫉恨,但他们也只有应着,而且慑于杀头刀的锋芒,就会老实下来,这三天的期限啊……只怕还不过一天,官员们都会将亏空补上,而那些司库们,更是会疯了一般来往衙里送银子。”
“这不是……大人所想看到的局面吗?”苏文茂越发的不解。
范闲摆摆手:“错了,一时镇压下去,只杀了三大坊的主事,对于内库来说,能有什么根本xing的改变?就像上山猎猴一样,你要把猴王杀了,那些猴子就会四散开来。你也知道,我根本不可能,也不愿意长年守在内库这处,将来我们走了呢?那些猴子又会从山里跑出来,来偷咱家的玉米吃。”
苏文茂心头一动,明白了一些什么,提司大人比喻中说的猴子,自然就是三大坊为数众多的司库们,如果今ri就斩了三大坊的主事,那些司库们自然会老老实实地吐回银两,发还拖欠工人的工钱,但是那样一来,提司大人就缺少了再下屠刀的机会,等ri后提司大人离开了闽北,回到杭州,山南路远的,那些司库们只怕又会重新活跃起来,而三大坊里的工人们只怕要迎接更惨烈的报复。
“这是挤脓包。”范闲笑着说道:“你看着脸上似乎平了,其实脓水还在里面,所以我们不要着急先磨砂,而是要开扩毛孔,将所有的脓汁都挤出来。”
苏文茂一怔,明显没有上过美容课,但已经足够明白范闲的意思,笑着说道:“大人说的复杂,不就是引蛇出洞吗?”
“引什么引?这叫打蛇惊蛇。”范闲摸摸平整光滑的头发,发现自己这形容似乎也不怎么贴切,忍不住笑道:“反正三天之期,三大坊十板之辱,想来那些骄纵惯了的司库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忍的。”
“如果……有人将银子补回来了,怎么办?”苏文茂疑惑问道,有些担心提司大人名声大震之后,让那些小猴子们没胆量跳出来。
“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范闲很认真说道:“没有触犯庆律里刑疏的司库,只要把银子退的干净,我自然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我是来管内库,不是来破内库的。”
“明白了。”
“对于敌人,我们要从中进行分化,进行疏理,分别对待,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看看三ri后跳出来的是谁,就知道谁在拒绝本官的好意。”范闲微笑说道:“不仅仅是针对司库们,想必长公主留在内库的亲信,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大好机会,在信阳方面看来,我如果将司库们都得罪了,内库自然要陷入瘫痪之中,这时节,他们也一定会跳出来,你让四处的人这两天盯紧一些,最后拟个名单,这些不稳定的因素,我都会一一请走。”
苏文茂终于全盘了解了,提司大人要做很彻底的清理工作,又到先前园中的对话,小意说道:“只是……大人,副使倒是任其安那族里的人,算是可以信任,但叶家?”
范闲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据京都传来的消息,在大皇子与北齐大公主成婚之后数ri,叶灵儿也终于嫁给了二皇子,而二皇子也借着这个机会,由太后出面,被从软禁的府邸之中放了出来。
“不要担心什么,我没有说太多,只是让那位叶参将最近注意一下出库的线路,我不至于狂妄自大到可以用几句话就收伏叶家的人。”
范闲笑了起来,他让叶参将做的事情,其实只是为了防止司库们仗着地利,偷偷将这些年吞的银子运出去,虽然大部分赃银肯定用在了买地上,但地契……司库们的脾xing决定了,只可能放在自己的家里。
“而且不要很随意地将叶家与二皇子与长公主联系在一起。”范闲想了想后说道:“叶秦二家并称于世,不是一般人想像的那般简单,怎么可能单方面倒向一个皇子,那也太愚蠢了些。就算有所倾向,但在事态没有明朗之前,他总要卖我几分面子,为了一群司库和我翻脸,除非叶重真是嫌陛下没将他发配的更远一些。”
苏文茂一凛,没有再说什么,领命而去。
范闲却坐在椅上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后才叹了一声气,叶灵儿终究是嫁了,二皇子将来会落个什么下场呢?他不是一个仁善之人,但在抱月楼外的茶铺中,也曾经说过,之所以要将二皇子打落尘埃,便是想留他一条xing命,这一方面是因为叶灵儿的关系,另一方面只是潜意识里想和那个讲究铁血育子的皇帝陛下较较劲,看你会玩,还是我会玩!
数月来,叶家被皇帝玩了一道,在没有办法之下,只好与二皇子靠的越来越近,想到此事,范闲便是一肚子yin火,皇帝陛下深谋远虑或许是真的,但身为帝王的多疑混帐更是不假——看来坐在不同位置上的人都有自己的局限xing,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他的局限xing就是过于多疑了,以赐婚试探在先,毫无道理的防备渐起,十分无耻地构陷在后,生生将叶家逼到了太子的对立面!
太子?那老三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出京?
皇帝……还真不是吃稀饭的,尽弄些让人瞧不出眉目的手段。范闲有些苦恼,旋即安慰自己,自己这个小混蛋弄不明白,说不定老混蛋也是在打乱仗,自己都不见得明白。
至于为什么范闲极其坚决地不肯与丈母娘和解,并不是恋爱过程当中受了多少女婿气,也不仅仅是对海棠说过的“看好家业”的那个理由,最实在的原因是:如果范闲与长公主真的联手了,双方的实力相加,会强大到一种很恐怖,一种足以动摇庆国根基的地步。
而这,绝对是庆国皇帝不能允许的。
而对于没有手握天下之权的范闲来说,目前的处世方针就只有极大智若愚的一条:但凡皇帝老子不允许的事情,自己绝对不做,除非有人要打死自己。
—————————————————————————以后的两ri内,初至内库的钦差大人范闲,带着自己贴身的七个丫环,花枝招展的四处视查工坊,对于内库的流程渐渐熟悉了起来,对于当年叶家的声势更添一丝感xing的认识,难免会在河旁水车处抚木喟叹,不尽沧桑之感,偶尔也与坊中的工人们坐而论道,吹玻璃之道,只可怜他手艺太差,面相太美,吹不成功,玻璃质感却是展露无疑。
便这么晃了两ri,离官衙近些的工坊大多知道了新来的大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对于传说中的小范大人,虽不敢逼视,但苦哈哈们也是小意地偷瞧了不少眼,都说这位贵公子生的真是好看,就是手脚笨了些,为人倒也亲善,身边的七个丫环都生的如花似玉,只是有一个丫环长的实在是不咋嘀,行事走路大有乡村土风,哪里像是大族人家出来的姑娘。
而另一方面,军方与监察院组成的内四道防线忽然间加紧了巡查工作,内库的巡查本就是天下最严密的所在,骤一加紧,顿时搜出了些违禁之物,虽然不是内库的技术秘要,但也是些沉甸甸的东西。
是轻飘飘的纸片,却是沉甸甸的地契。
不出范闲所料,包括三大坊主事在内的司库与相关官员们在三ri令出台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将身边最值钱的东西想办法运出去,交给内库外面的亲友。
但在遇着严密的搜查之后,众官员与司库们终于绝望了,知道新来的钦差大人不会允许自己这些人转移财产,而这些纸上财产留在身边……天啦,三ri后如果自己不将亏空补齐,岂不是要被抄家?而且这些人的身上哪里会干净,如果钦差大人要揪自己的错处,左右都是个死字!
单达与林参将的工作明显起了成效,从第二天起,就没有人再试图转移家产,而一股yin风,开始在内库的各个府邸与三大坊之间吹了起来,至于吹风的源头是谁,自然有洒出去的钉子在悄悄打听。
是夜闽地天降大雨,河流暴涨,虽然由于堤坊实在,没有任何问题,但那种yin风怒号,浊浪排空的氛围,已经开始让很多人感觉到了异样。
感受到强烈危险的司库们开始串连了起来,上中下,一共两百多名司库,面对着“三ri令”都有着自己的打算,有的良心尚存的人,准备交回赃银,重新做人,有些害怕范闲权势的人,开始暗中准备举报同僚不法之事,为自己谋取个清白之身,而更多的人,则开始聚集在三大坊的主事府中,窃窃私议着究竟应该如何处理此事。
三大记的三位主事被打了板子后,都只能躺在床上,虽身处三地,但内心对范闲的仇恨与眼中的怨毒颇有情发一心之态,总之,他们是不肯向范闲低头的,因为他们做的坏事太多,就算低头,只怕将来也逃不出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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