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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常昆厉喝道:“拿证据来,你们监察院休想构陷入罪……老夫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胶州水师也不是京都里的娘们儿官员,如果没个真凭实据就想胡来,当心闹得不好收场。”
虽然范闲yin名在外,但常昆手下逾万铁血儿郎,的确也不怎么怕他。
“你的那些罪名,我信不信无所谓,这天下百姓官员信不信也无所谓。”帘外范闲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漠,“关键是陛下相信你的罪名,不然怎么会让我到胶州来办案。”
常昆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被范闲这一句话击倒了,只要陛下相信胶州水师的问题,那以陛下的手段,就算不用国法治自己,也有的是法子让自己生不如死。常昆也是当年随着庆国皇帝三次北伐的老将,内心深处对庆国皇帝的崇拜与害怕永远无法拂去。
帘外的范闲继续着攻击:“这个世上,能救你的人……没有几个了……除了我以外。”
常昆一屁股坐回椅上,双眼微眯,眼珠快速地转动着,半晌之后才叹息着说道:“提司大人……究竟想要些什么?”
常昆乃是水师提督,从一品的大官,范闲虽然权柄当世不作第三人想,但监察院提司却是个无品无级的官职,所以一开始的茅房对话当中,常昆始终掐着这一点,不肯在气势上落半点下风,但此时开始称范闲为提司大人,自是心防开始松动了。
…………没有沉默许久,范闲在帘外轻声问道:“我一直有个极大的疑惑……你和叶家关系没有深到这个地步,和燕小乙的关系也不怎么样,甚至在过往的历史中,和长公主殿下也扯不上关系。你的地位虽高,实力虽强……但在君山会里,依然只能是个打工者的角se,所以我很好奇,你的真正主人是谁……谁会授命你调动朝廷的军队,去帮助明家,去暗通东夷城。”
常昆闭着嘴,一脸yin狠,死不肯应,范闲所说的这些话,确实是这些年胶州水师做过的事情,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回答,这些罪名一旦坐实,不说范闲,就算是皇太后出马,也不可能保住自己满门的xing命。
“我不会向上面说的。”范闲微笑着说道:“在这个情况下,你只能相信我……我真的只是好奇,你死不死,你全家会不会陪葬,对于我都没有什么好处。”
常昆依然是不能说的,他冷笑着咬牙说道:“我是蠢货吗……提司大人,这些事情和咱家的胶州水师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有证据,大可以拿着天子剑在营帐中把我当场擒下,水师一万官兵屁都不敢放一个……可你要是没有证据,就不要再把我堵在这臭不堪闻的地方聊天了。”
他yin狠说道:“小范大人,今ri老夫寿宴,你若肯给情面,宴上可以喝两杯,至于聊天还是罢了,什么时候,你们监察院拿到证据,再来找老夫不迟。”
范闲在帘外叹了一口气。
常昆在帘内眯了一下眼。
范闲叹息着说道:“是啊,君乃一品大员,便是监察院在没有特旨的情况下也不能索你问话……至于证据,你们杀的干干净净,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活口,也不可将你这个军方大老掀掉……至于明家,知道你和他们关系的明老太君也很不凑巧的死了……你说的对,看来看去,我手上确实没有什么证据。”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愁苦:“陛下肯定不愿意你再在胶州水师呆着,可是朝廷要调动你的阻力太大……监察院又没有证据……你说,怎样才能让你在胶州消失呢?”
常昆怔了怔,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极其荒谬的危险感,同时也在震惊着,为什么外面的亲随还没有冲进来?
范闲最后叹息道:“既然你不肯接受这个交易,那我也没有法子了……我只好选择最直接,也是最荒唐的那个法子。”
说完这句话,常昆的眼瞳便缩了起来,像看见一个十分奇异的景象一般,盯着自己的面前布帘。
青se的布帘就像是一片平平的土壤,骤然间却生出了一根竹笋来,那竹笋不是青se却是黑se的,拱动着青se的布帘向着自己的胸膛靠近。
常昆慌了,怒了,傻了,却无法动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黑se的匕首尖端撕破青帘的柔弱阻拦,嘶地一声来到自己面前,噗地一声深深插进自己的胸膛!
…………在临死前的那一刻,常昆死死睁着那双眼睛,心里闪过无数疑问与不解,为什么自己体内的真气忽然间流转如此不顺,为什么自己的四肢麻软,为什么……监察院敢暗杀自己!
自己是胶州水师提督大人!自己是胶州的土皇帝!自己手下有一万官兵!自己死于非命,会惹得天下震惊,会引起部卒哗乱!
自己是堂堂朝廷一品官员,监察院怎么敢暗杀自己!
在庆国的官场政治之中,监察院虽然jing于暗杀,但在庆国皇帝的强力压制下,却是从来不敢把这种手段施展在高级官员们的身上。因为庆国皇帝清楚,这个先例一开,整个国家都会陷入混乱之中!
所以常昆先前在茅房之中依然镇静着,并不怎么害怕,他料准了范闲不可能就这样无头无脑地杀死自己,他不敢!
可是……常昆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上的那把黑se匕首,唇角牵起一丝凄惨的笑容。
范闲收回匕首,很简单地在青帘上擦拭干净血渍,插回靴中,看着帘内椅上满身是血的常昆提督,忍不住摇了摇头。不错,就算是庆国皇帝也不敢在没有任何凭据的情况下,暗杀一位军方大老,可是……自己又不是皇帝,自己要赶着时间回澹州看nainai,哪里有时间在胶州这破地方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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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八章 再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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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提溜着水师提督常昆的尸体,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了茅房,反正有霸道真气在身,天一道心法加持,他的力气比金刚也差不到哪里去,自然也不会嫌累。
茅房外面的清静地上,躺着几个死人,正是常昆先前想唤来救命的亲随,想必这些死人的武功也是极高的,只是这时候躺在地上,死的也是很透彻的。
看着那个正在打呵欠的影子,范闲将手中的尸体扔了过去,骂道:“提督府里杀提督,你还是得小心一点。”
“寿宴之上立冥寿。”影子极有才地回了一句,冷冷说道:“你也知道这件事情玩大了。”
虽然他嘴里说的是玩大了,但那张略有些苍白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担忧,身为监察院六处真正头目,天下第一刺客,暗杀一位水师提督,或者真的不能让影子太过担心。而且以影子和范闲的身手,就算这时候有人发现了常昆死于非命,他们也有能耐在合围形成之前轻身远去。
毕竟范闲也是一位专业的刺客。
影子攥着常昆的后颈,像提木偶似地提着,低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se,回头问道:“按计划处理?”
范闲嗯了一声,笑着说道:“没辄……反正你家早习惯了,我动作会快些,不过你小心点,别让人看着了。”
茅房地处偏僻,外有丛树遮掩,提督府里的下人们很少会注意到这里,尤其是此时夜已经渐渐深了,没有烛火的照明,漆黑一片,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不过茅房总是有人会上的,范闲也知道影子不可能能掩住形迹太久,所以说完这番话后,他脚尖一点,整个人已如一道轻烟般掠起,飘向院墙之畔,手指往墙上一点,整个人的身体便如一只大鸟般翻出院去,消失在黑夜之中,不知去了哪里。
提督府后园里一片安静,前方隐隐传来饮酒作乐的声音,寿宴正在热闹时,想必那些舞女的衣裳也落了几件在地上,没有任何人发现提督大人出恭时间过长,也没有人会想到,提督大人这时候已经死了。
——————————————————————————提督府与侯季常家隔着约有两条街的距离,以这条直线中间往北方去,转两个弯,便有一家很不起眼的布庄。范闲从提督府悄然离开后,便在夜se之中狂奔至此,一转身掠入门内,手指一并,比了个手势,同时将腰间系着的提司牌子拿出来亮了一下。
房内灯光并不明亮,很明显是不想引动外面那些巡守兵士的注意。布庄老板见到范闲,先是一惊,待确认了对方身份后,马上便恢复了平静,低头请示道:“马上?”
“马上。”范闲点点头,一面开始脱衣服,一面拿着杯上的茶灌了下去,一路疾行,纵使他修为极高,在这大热天里,依然是感到渴了。等除掉外衣之后,他问道:“几个人?”
布庄老板正带着自己的几个徒弟忙着取出衣物与相关的物事,听着他发问,沉声回答道:“七个人。”
范闲将手伸进他递过来的袍子里,点点头,没有继续说什么。
这家布庄,就像是北齐上京城里那个油铺一样,都是监察院的暗桩。当然,这里并不是监察院驻胶州分理处,分理处的宅子早已亮明了,范闲要打提督府里众将领一个措手不及,所以选择了这里。
很忙碌地装扮,很忙碌地除掉易容,范闲不用动手,任由布庄老板和另几个下属用心且忙乱地在自己身上整理着,这让他的感觉有些异样,就像是男模在后台换衣服似的。
不过一会儿功夫,范闲就已经摇身一变,变回监察院的提司大人,身上那件黑se的官服透着份冷然的杀意,将这大热天的暑气都灭了不少。
布庄老板乃是监察院驻胶州的真正主办,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摇了摇头,在心里涌起极大的疑惑,他清楚提司大人今天晚上的工作流程,所以愈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提司大人先前要冒险进入提督府,事后又要忙着换装光明正大上府问案。
其实就连此时在提督府里候命的影子也不了解范闲的想法,如果是要暗杀常昆,影子就够了,何至于让范闲如此忙碌,甚至有些狼狈。
其实这一切,只是因为范闲在杀死常昆之前,仍然存着一丝希望,他始终觉得有些古怪,在他的心里,对于常昆背后那只手……有着很深的忌惮,一个不知姓名不知实力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推开布庄的门,范闲昂首挺胸走了出去,夏风拂着他的黑se官服衣角,呼呼作响。
他的身后,布庄的几人也干净利落地除帽去衫,露出去里哑然无光的黑se监察院常服,头上戴着官帽,手上分别捧着几样重要东西。
布庄老板手里捧着的是明黄se的一个卷轴,他的徒弟怀中抱着一柄长剑。
一行八人,就这样在胶州的夜里,亮堂堂,热闹闹地出了门,沿着戒备森严的长街,或许是勇猛或许是莽撞地往不远处的提督府走去。
—————————————————————————除了青楼还在热闹着,除了提督府之外的胶州城显得有些安静,像范闲一行人这样奇怪的队伍,骤然出现在安静的长街之中,马上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尤其是这里离提督府并不远,所以马上就有隐在暗处的官兵走了出来,将这一队人拦住,准备问话。
维持胶州治安的本应是州军,但由于庞大的水师在侧,所以水师官兵在这城中也等若是半个主人,渐渐抢了州军的位置,这些官兵一向骄横惯了,今ri要负责提督府的防卫,只能干听着里面的歌伎娇吟,嗅着酒肉之香,自己却要在大热夜里熬着,心情本就不怎么好,这时出来查验,自然语气也不怎么温柔。
“给我站住!你们是什么人,这大半夜的怎么还在街上……”
水师官兵问话的声音嗄然而止,因为长街上那个奇怪队伍头前的那位年青人向着他笑了笑。这位年青人面相俊美,笑意温柔,偏生就是这温柔的笑容里却似乎挟着股不容正视的威严与压力。
领头的是一个小校官,看着这行人愈发觉着奇怪,夜晚里穿着一身黑衣服……他下意识里握紧了刀柄。
谁知道那奇怪的一行人竟是看也不看他,更是将这十来名官兵手中的武器都当作夏夜里的树枝一般看待,面se不变,笑容未褪,悠哉游哉,就这般直接走了过去。
小校官怒了,拔刀而出,yu拦在对方身前。
刀一出则断,当的一声脆响,不知道怎么回事,刀尖就落在了地上。
范闲身旁那位已经穿上了官服的布衣庄老板收回袖中劲刀,取出腰牌一亮,冷声说道:“监察院办案,闲人回避。”
校官大骇,手握断刀半晌无语,其实监察院与军方的关系向来良好,监察院也极少会调查军队内部的事宜,所以庆国的官兵们对于监察院不怎么害怕,可是民间的传说毕竟太多,那个院子的恐怖深入人心。
官也是兵,兵也是民,今夜陡然发现有一队冷酷的监察院密探正在自己的身边走过,并且还将自己的刀砍断了,那名校官依然止不住地害怕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监察院的人已经走到了提督府门前的大街上!校官心中一紧,却来不及去通知府内的同僚,眼珠子转了几圈,还没有拿定主意是马上去禀报上级,还是出城去通知营帐里的兄弟们……守卫在提督府外的武装力量当然不仅仅就是这么一小队水师官兵,街头街尾街侧,那些负责安全问题的水师官兵都发现了这处的异样,也马上认出了这一行黑衣人的真实身份。
监察院密探!
没有人知道监察院的人想做些什么,都是朝廷一属,水师官兵们自然也不可能马上拿出刀兵将对方斩成肉酱,更因为知道监察院乃是陛下直属的特务机构,所有人的心里都感到有些寒冷,满眼敌意地盯着范闲一行人。
————————————————————————————一行监察院官员便在街道两侧数十双敌视目光的注视下,走到了提督府的正门口。范闲将官帽往上拉了拉,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发际,抬头看了一眼府门口的红灯笼与上面贴着的画儿,笑着对门口的水师亲兵说道:“监察院奉旨办案,让你家大人出来接旨。”
那六名亲兵本来正虎视耽耽着,忽听着奉旨办案四字,马上泄了气,几人互视一眼,有人便快速跑入府中去传话,剩下的人却是赶紧打开正门,准备迎接天使。
范闲却是担心提督府后方的事儿被人发现了,没有理会这些规矩,将脚一抬,便跨过了提督府那高高的门槛,直接往里闯了进去。
水师的官兵们在后方面面相觑,心想这世上哪有这等嚣张的人,就算你是监察院的官员,就算你有圣旨在身,可……你又不是来抄家的,怎么就敢这般闯进去?
监察院的人闯进去了,常昆的亲兵们自然也不敢怠慢,跟着进去,占据了各自有利的地形,jing惕地盯着范闲一行人,虽没有想过呆会儿要大打出手,可是总要压一压对方的气势。
范闲却是没有什么感觉一样,快步走到正厅的门口,推门而入,一眼便瞥见先前进府传话的那名亲兵正找不到提督常昆,只好在一位偏将的耳边说着什么。
厅里丝竹仍在,歌舞升平,通过大开的那扇门传到了胶州的夜城之中。
范闲就站在门口,冷眼看着这热闹的一幕,知道常昆的死还没有被人发现,心下稍安,面se愈冷,冷笑说道:“诸位大人好兴致啊。”
…………厅内骤然一静,所有人都被这不速之客惊了一跳。胶州水师中几个莽撞的将领今ri已经喝的高了,猛听着耳边的娇吟之声趋无,定睛一看怀中娇娥正带着丝畏惧看着厅外,不由回头望去,便发现了那行黑衣人。
有位将领霍然起身,心想是谁他妈的敢打扰老子喝花酒,便yu破口大骂……几位胶州的政务官却是心头一跳,一眨眼便认出了站在门外那行黑衣人的真实身份——监察院的官服虽不起眼,但……太打眼!
坐于末席之上的侯季常只是温和笑着饮酒,与身边的ji女轻声交谈,眼睛都没有往这边望一望。
而那边厢,本准备破口大骂的水师将领却生生将自己的脏话憋回了肚子里,满是不服地看着门口的范闲,暗道晦气,心想怎么监察院的这些黑狗突然跑了来。
坐于主位之侧的一位中年人缓缓起身,对着厅门正中含笑说道:“不知几位院官今夜前来何事?”
范闲看了此人一眼,便知道这人便是胶州水师里重要人物,常昆的左膀右臂之一,以智谋出名的党骁波。
范闲身旁的布庄老板冷漠说道:“监察院办案,水师提督常昆何在?”
厅内一阵大哗,所有的人都证实了自己心中猜想,愈发地紧张起来,jing惧起来,尤其是胶州水师一方的官员们,更是眼珠子直转,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此时只好由坐在上方的那位胶州知州出来说话了,这位半百的老家伙咳了两声,自矜说道:“这位大人,今ri乃是常提督大寿之ri,有何事务,不能明ri再说。”
“本官事忙,请不要说太多废话。”范闲在厅中扫了一眼。
胶州知州微怒,心想这厅内至少坐着五六个上三品的大员,你监察院也不能如此放肆,含怒说道:“敢请教大人官职名讳。”
范闲含笑说道:“本官现任监察院提司,姓范名闲字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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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九章 提督府内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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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令人意外,本来就已经变得安静无比的提督府内,此时变得更加安静了。满座官员瞠目结舌望着门口的范闲,那几位水师的将领更是下意识里抿了抿嘴唇,嗅到了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味道,整个场子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安静与隐藏着的对峙气氛之中。
对峙的深处,其实是那些将领们的恐惧,因为天下人都知道范闲的身份,知道监察院是做什么的。堂堂监察院提司,会奉旨前往边远水师之郡查案,用屁股想都能想到那件事情一定不会太小。
水师将领们掩着眼中的忧虑,悄然互视一眼,都在猜测着……莫不是东海上的事发了。
而与这些将领官员们不同,那些被喝斥到一旁的歌伎舞ji们却是双眼放光,盯着范闲那张俊美的容颜看,一来小范大人这种神仙般的人物不是那么容易见着,二来其实大家都清楚,这位小范大人如今乃是行内的领军人物,若得这位大人物看中……ri后的ri子可就美着……只是姑娘们不是蠢货,感觉着厅内的古怪气氛,自然知道今天没有什么施展美人计的机会。
将领官员们在稍稍一愣之后,终于醒了过来,那位水师副将党骁波在常提督不在的情况下,隐隐然成为水师一方的代言人,他微微一笑,起身相迎,与胶州知州并排站着,对范闲行了一礼。
所有的官员将领们都不敢再坐在座位上,有些害怕地站了起来,对范闲行礼请安。
“见过提司大人。”
“见过钦差大人。”
因文武不同,心思不同,水师与胶州州府方面对范闲的称呼也不一样。
“免了。”
范闲下颌微动,点头示意,目不斜视,便在官员们的拱卫中往上走着,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本属于水师提督常昆的椅子上!
他身后那八名监察院官员也跟了过去,站在他的身后,手握刀柄,虎视眈眈地盯着厅内所有的官员。
有点嚣张了,不过他有这个资格。
党骁波见这位大人物做状,面se微有不豫,心里却是暗自高兴,但凡这等跋扈之辈,可要好对付的多,看来传闻中小范大人的yin刻深密并不见得都是事实。
他轻咳一声,拱手问道:“下官见过提司大人,不知大人此次前来胶州办理何案。”
“你是水师副将,我院中便是办案子需要人手,也不可能找你去调。”范闲平静说道,转身对胶州知州说道:“今奉旨办案,身边带的人不足,麻烦吴大人把州军调一营给我。”
胶州知州姓吴名格非,乃是旧政时中的三甲,也曾经走过林相与范府的门路,今ri骤一听小范大人居然知道自己姓什么,心头一热,只觉浑身上下无不舒泰,笑眯眯应道:“尽请大人吩咐。”
这位吴大人有一椿好处,就是该贪的银子一定会贪,但不敢动的心思一定不动,为人最是“老实本分”,反正胶州这个破地方,处处被水师众人压制着,许多政务不协不说,便是有什么大好处也轮不到他,反而落了个干净。
吴格非早就想调到别的富州去,只是在京都里没有什么说的上话的大人物帮衬,今儿听着小范大人那语气里的亲热,早已高兴地忘了自己娘姓什么,也忘了监察院如果调兵是需要院里与枢密院的手令,便直接对师爷说了几声什么,那师爷领命而去,也不含糊。
水师副将党骁波在一旁冷眼看着,心头微惊,暗想提司大人初至胶州,什么分数都未言明,便要向胶州地方借兵,这是准备做什么?但想了想后,他旋即稍安,胶州地方官势弱,就算是州军也不过区区几百人,而且向来训练极差,哪里是水师官兵的对手,如果监察院真的是来找胶州水师的麻烦,范提司断不可能就带了七八个人进来,也不可能当着自己的面去调州军才是。
所以党骁波并不怎么害怕,只是有些疑惑,监察院今天……究竟想做什么?
“提督大人呢?圣上有旨意,他怎么还不来接着?”范闲皱紧了眉头,询问道。
党骁波面se一窘,也自觉着奇怪,外面这么大的动静,提督大人怎么还没察觉?就算您老人家在后面玩女人,这时节也该出来了,真得罪了范闲,谁都没好ri子过。
他苦笑着向范闲解释了几句,一使眼se,便让提督府的亲兵入后园去通知提督。
范闲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是暗自计算着时间。
…………三息之后,提督府内响起一声极凄厉的惨叫,声音直接划破了安静的胶州夜空,传的老远。
厅内众人猛然一惊,根本来不及说什么,于案几之下胡乱抽出兵器,便往园后跑了过去。虽然没有人敢相信堂堂胶州提督府内会出什么事,但那一声凄厉的惨叫,却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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