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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大朝会一直折腾到过了午饭才结束,这还是因为三路总督的正式朝论事宜放到了以后的原因,皇帝快刀斩乱麻,圣心du cai定了大部分事情,便让诸大臣散了。
大臣们早已饿的不行,纷纷穿过宫门,各自回府。而还有些人走不得,在门下中书视事的宰执人物,三路久未回京的总督大人,各部尚书,都小心翼翼跟着皇帝陛下到了御书房。
范闲也满脸无奈地跟在最后面。
就像一年多前,从北齐回到南庆时一样,御书房里依然给范闲留了个座位,上一次是因为庄墨韩的那马车书,这一次却是因为内库里送来的那无数雪花银。
范闲坐在圆圆的绣墩儿上,有些心神不定,御书房内讨论国事的声音,并不让他如何关心,政务这一块儿,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也出不了什么主意,始终还是只能扮演一个拾遗补缺的角se。
很明显,皇帝一方面是清楚他的能力,二方面也是不愿意范闲对国事方面发表太多的看法,所以今天没有点他的名。
不过他这位新晋小公爷依然有位置坐,而在皇帝软榻之旁,太子等几位皇子还得老老实实站着,像学生一般认真听闻学习,范闲感觉不错,心想自己也算是皇兄弟们的老师了。
皇帝与诸位大人物讨论了一番南方的雪灾,北方的局势,园子里的祥瑞,便开始放饭。
范闲昨夜忙了一宵,羊肉片,豆腐花早就已经消化的干干净净,此时听着放饭,不由jing神一振,心中升腾起一股龙套终于有盒饭吃的幸福感,接过太监递来的食盒,食不语,风卷残云。
…………主要的事情在大朝会上已经说定了,御书房会议里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只是薛清偶尔提到杭州会在江南赈灾一事中的优良表现时,京都里的部阁大人们表现出了一丝惊讶,他们听说过杭州会,但没有想到杭州会竟然有如此大的财力与势力,竟然可以在官府赈灾的途径之外,做了这么多事。
皇帝让范闲起身解释了一下。听着范闲的解释,舒芜这些人才明白,原来杭州会的背后是皇宫里的这些娘娘们,名义上领头的是太后,难怪杭州会能有如此实力,只是众人心知肚明,宫里只是个挂个爱惜子民的名头,真正做事,出银子的,只怕还是范闲。
皇帝笑了笑,说道:“真正辛苦的,可不是范闲,是我那晨丫头。”
大臣们笑呵呵地拍了几句马屁,连带着对宫中贵人们高声赞颂,颂圣自然更不可免。皇帝看着范闲有些走神的脸,微微皱了皱眉。
大皇子在一旁看着这幕,开口说道:“郡主今天回京。”
皇帝喔了一声,再看范闲的眼se就柔和了起来,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让范闲提前回宫,只是马上结束了御书房会议,反而将最想回府的范闲留了下来。
御书房内的宁神香缓缓飘着,颜se不及白烟如ru,香味清淡至极。
御书房内只剩下皇帝与范闲二人,范闲稍微有些不自在,因为不知道皇帝马上会说些什么内容。
皇帝喝了一口燕窝,抬头看了范闲一眼,示意他是不是还要来一口?范闲赶紧摇头。
“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皇帝放下碗,缓缓说道:“不烦不忧,澹泊不失……这是两年前你在京都做那个书局时,对众人的解释。”
范闲点点头,澹泊书局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只是若若妹妹却是深知己意,和旁人不同,说出“漂泊在澹州”的解释,一念及此,他忽地有些想念那个黄毛丫头,不知道她在北边究竟过的可还快活。
“朕很喜欢你的这两句话,让你做这个澹泊公,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清楚。”皇帝静静看着自己最成才的私生子。
范闲低头思忖少许后,认真说道:“要明志,少虑。”
“不错。”皇帝平静说道:“要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却要少考虑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纯臣?孤臣?其实意思很简单,做皇帝的臣子,不烦不忧,澹泊度ri罢了。
范闲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笑容显得极为诚恳与放松,开口说道:“知道了。”
君臣应对,说知道了这三个字的角se应该是皇帝,但范闲就这样清清楚楚说了出来,却也并不显得如何异样,皇帝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神se,一旁服侍着的姚太监满脸平静,他在这两年里已经见惯了陛下对范闲的与众不同。
皇帝挥挥手,姚太监一佝身,退出御书房。
沉默片刻之后,皇帝冷冷说道:“至于今天御史入监察院一事,你以后会明白。朕知道你的心是好的,只是朝政之事,不以人心为转移。”
范闲知道此时人少,不能撒泼撒娇硬抗,只得沉默。
皇帝又缓缓说道:“还是那句话,朕知道你的心,所以昨天夜里的事情,朕很是欢喜……只是朕未曾想着你会如此用力,有些意外。”
范闲喉咙里有些干涩,斟酌少许后,肃然应道:“大河还未决堤,我先把水引走,免得黎民受苦。”
皇帝看着范闲的脸,一言不发,许久之后,欣慰地点了点头:“只是你想过没有?水全部被你抽干了,可是ri后又有活水入,谁知道ri后那水会不会再次漫过江堤?所以朕以为,总是要看下去,看到山塌地陷,堤岸崩坏的那天,才知道那河中的水是会顺伏着向下游去,还是会……无耻的冲破朕这道大堤……你这孩子,面上扮个凶恶模样,心中却总有柔软处。”
皇帝的脸冷漠了下来,继续说道:“朕这一生,所图不过二事,天下,传承,朕不将他们的心看的清清楚楚,如何能放手去打这天下?你不要再动了,陪着朕看一看。”
范闲沉默jing悚,不敢回话,皇帝最先前的话语jing告味道十足,澹泊公,永远只能是个公爷,而要自己陪他看下去,又让自己保持平静,不再打击二皇子与太子一系,这又算是许了自己这一生的荣华,无上的信任。
“另外,不要和小乙折腾了。”皇帝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小乙于国有功,乃军中猛将,朕不愿意他折损在这些事情当中。”
范闲微微一凛,心想自己和燕大都督结下不解之仇,这怎么缓和,再说燕小乙就算于国有功,可是毕竟与长公主交往太深,难道皇帝就根本一点不害怕?他此时终于确定,昨夜派洪公公前来破局的,不是太后,正是皇帝本人,所以愈发疑惑。
“武议上,如果大都督向我挑战?”他看了皇帝一眼,担忧问道,庆国尚武,今年武议再开,如果燕小乙殿上向范闲挑战,皇帝总不可能当着百官之面说范闲乃是皇子,不得损伤这种话。
“燕小乙等不到武议便会离开。”皇帝说道。
范闲眉头一皱,说道:“可是大都督将他儿子的死记在我的帐上……”
皇帝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说道:“是你杀的吗?”
范闲诚恳回答道:“此事确实与臣无关,臣不敢yin杀大臣之子。”
皇帝大声笑了起来:“好一个不敢yin杀,昨天夜里杀的那些算是……明杀?”
范闲脸se一红,说道:“昨夜动的,都是些江湖人物,和朝廷无关。”
皇帝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在元台大营动手的,是东夷城的人,所以朕有些好奇,那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朕想看看,小乙是不是一个聪明人。”
范闲面se平静,心里却在叫苦,十三郎啊十三郎,你可算是把皇帝陛下也骗着了,皇帝陛下明显因为这个错误的信息来源,而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偏生范闲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提醒他。
“至于小乙的问题,朕还必须提醒你,军队……是不能大乱的。”皇帝的眼神变得幽深了起来,开口叹息道:“西边的胡酋们……又闹起来了。”
…………西边胡人闹事?
范闲愕然抬头,看着皇帝那张微有忧se的脸颊,一时间震惊的不知该说什么,二十年前皇帝带兵西征,已然将西胡杀的民生凋零,加上前几年大皇子领着大军在西边扫荡,更是让西胡好不容易凝结起来的一些生气全数碎散。
胡人怎么又闹起来了?而且就算闹起来,以庆国的军力之盛,将领之多,皇帝也不至于因为外患而担心军心不稳。
范闲自幼在庆国长大,当然知道庆国建国之初,很是被西胡欺凌了些岁月,胡人始终是庆国的大患,只是这二十年间,在庆国皇帝的强力镇压之下,才变得有些不屑入庆人谈资。
皇帝看着范闲吃惊的表情,嘲弄地笑了笑,说道:“我大庆连年受灾,旱洪相加,雪灾又至,偏生西胡那边这两年风调雨顺,草长马肥……当然,若仅是如此,区区胡蛮,也不至于让朕如此小心,只是……你可知道,我大庆雪灾之前,北齐北边的那些雪地蛮子们也遭受了数十年来最大的一次冻灾?”
范闲皱着眉头,忽然想到大半年前在杭州的湖边,海棠朵朵曾经忧心忡忡向自己提过的那件事情,那些北蛮子们确实遭了雪灾,牛羊马匹冻死无数,只是……北蛮西胡相隔甚远,这和庆国又有什么关系?
皇帝说道:“难怪北齐的皇家,敢把上杉虎留在上京城中,却不担心北蛮南下,原来有老天爷帮他们……那些北蛮子被冻的活不下去,又碍于上杉虎多年之威,不敢冒险南下,只好从祁连山处绕行,想谋个活路……胡人逐水草而居,那些北蛮经历半年的大迁移,如今终于到了西胡境内,虽说二十万部族里只活下来了四万多人,但能在风雪之中,险途之上活下来的……都是jing锐。”
范闲双眼微眯,眼前宛若浮现出无数部族驱赶着瘦弱的羊马,卷着破烂的帐蓬,在风雪之中,沿着那高耸入云的祁连山脉,拼命寻找着西进的道路,一路上冻尸连连,秃鹫怪叫。
这是何等样壮观惨烈的景象,这是何等样伟大的一次迁移。
“西胡怎能容忍有北方部族过来?”范闲担忧说道。
皇帝笑了起来,笑声里挟杂着无穷的自信与骄傲:“西胡早就被咱们打残了,哪里还敢去啃这些外来的雪狼……虽然西胡人数要多许多,可是几场大战下来,双方终究还是结成了联盟。“范闲叹了一口气,如果胡人们真的结盟,那邻近西胡的庆国,自然会受到最大的威胁,难怪皇帝在军方的处置上会显得如此小心。
看出了范闲的担忧,皇帝平静说道:“你在想什么?”
“臣在想,这些情报只怕还属绝密……只是大战只怕会来临,臣……愿上阵冲锋。”范闲说的不是假假的漂亮话,他是很想去过过纵马草原的瘾,只是……这朝廷内部的问题似乎大家还没有解释。
皇帝嘲讽笑道:“不要以为你是个武道高手,便可以去领兵打仗求军功……大战一起,千万人厮杀,除非你是流云世叔,不然仍然是个被乱刀分尸的命。”
范闲苦笑了一声。
皇帝微顿了顿,平静说道:“胡蛮不足惧,朕从来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只是北蛮既然迁移,北齐那边受的压力顿时小了,朕不得不将眼光往北边看去。”
范闲马上明白了过来,皇帝的目光,果然还是比自己要转移的快些,在这个世上,真正堪做庆国敌人的,还是只有北齐,尤其是如此北蛮既去,北齐没有了后顾之,谁知道那位小皇帝会不会动什么别样心思。
皇帝最后缓缓说道:“小乙不ri内便会北归……因为,北方那位小皇帝终于说服了太后,让上杉虎起复了,大营正冲燕京。”
范闲眼瞳里震惊一现,马上敛了回去。
————————————————————————皇宫之外,那辆黑se的马车上,范闲揉着自己的眉心,有些难受,一方面是疲惫过头,一方面是今ri在宫中听到了太多的坏消息。正如皇帝所言,西胡那边没有几年的休养生息,是不可能对庆国造成实质的威胁,可是北齐那边……上杉虎复出!
上杉虎,范闲想到这个人名便头痛,他虽然没有轻眼看见那一场雨夜长街上的刺杀,可是却一直深深明白那位天下名将的厉害。
燕小乙去北方,能够抵挡住上杉虎吗?更何况,小乙兄新近丧子,只怕与朝廷会逐渐离心,皇帝倒是也不怕燕小乙真的一疯投了敌人。
至于范闲为什么如此jing惕上杉虎的复出,其实原因很简单。在上京城中,他狠狠地yin了上杉虎一道,让他惨死无数手下,深夜里一声“杀我者范闲”,只怕直至今ri还回荡在北齐上京城里,更何况上杉虎的干爹肖恩大人是被自己逮了再逮,杀了又杀……在这件事情中,范闲才是上杉虎最大的仇人,沈重只是个小角se,可上杉虎为了复仇,在雨夜中一枪挑了沈重,ri后若真在疆场上相见,上杉虎会如何对付自己?
范闲在马车中悲哀想着,这天下,敌人何其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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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五十七章 关卿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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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宫中曾说过一句,他要用燕小乙,敢用乙,当其时,范闲恨不得伸一个话筒过去问他,你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他的心情究竟又是怎样的?侬要看人本心,当心把自己看的七窍流血。
直至今ri,范闲对皇帝也只有那么一抹似有若无的感情,按理讲,本不需要如此cao心庆国的存亡,皇帝的生死,可是为了自己和亲人的将来,他不得不鞠躬尽瘁,这便是无奈了。
马车出了南城门,四个轮子依次被那道硬垄颠了一下,本来有些迷迷糊糊的范闲顿时醒了过来,掀开车帘走了出去,一面打着呵欠,一面往南边的官道上望去。
此时已经是下午,进城的人们并不多,负责城门的城门司与负责防卫的京都守备的兵士们有些百无聊赖地执行着每ri的工作,骤见一辆黑se马车在十几名监察院官员的保护下来到了城门口,众人心头一惊。
再看着马车下那个打着呵欠的年轻官员,众人马上猜到了他的身份,天南城门司的城门领参将得了消息,赶紧跑了过来,给范闲端来长凳,奉上热茶。
范闲也不客气,抱着茶碗咕嘟咕嘟地大口喝着。
没有等多久,官道尽头便出现了一个车队的身影,沿着地平线上的那一排野树,渐行渐近,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城门前。
范闲迎了上去。
车队停了下来,马车中行下高达等七名虎卫,外加一应六处剑手刷的一声半跪于地,向他行礼。
范闲挥手,让他们起来,自然不免还要温言赞赏几句,脚下却未停,直接登上了中间的那辆马车。
一掀车帘,只见婉儿正抱着一个蓝布包裹在打瞌睡,长长的睫毛安静地伏在白暂的肌肤上,一络刘海儿安详地垂在额下,遮住了姑娘家的倦容。
范闲一怔,不想去喊醒她,只是坐在了她的身边,把她怀里的蓝布包裹取了过来,同时疑惑地看了对面一眼。
坐在对面的思思眨着眼睛,小声说道:“昨夜里弄久了,今儿jing神不大好。”
范闲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示意车队入城,只是小声提醒高达等人,入城门垄的时候仔细些,别颠醒了车厢里的这位。
…………马车穿过小半个京都街巷,来到南城那条寂静的长街上,停在了范府的正门口。
马车停了,婉儿也迷迷糊糊醒了,下意识里抱着身边那只并不粗壮却格外有力的胳膊蹭了两下,觉得有一种久违的温暖回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往那个更温暖的怀里钻了钻。
却马上醒了。
姑娘家吓了一跳,蹦将起来,才发现身旁是已经睡着了的范闲,将那颗心放回肚子里,看着久未见着的熟悉容颜,忍不住天真地笑了笑,吐了吐舌头。
“啪啪啪啪……”
一串极热闹的鞭炮响起,惊醒了睡梦中的范闲,他有些恼火地咕哝了几句,一回胳膊却发现抱了一个空,纳闷地睁眼一看,却见妻子正缩在椅角里,看着自己。
先前婉儿怔怔地看着范闲,半晌后才发现思思也在对面,又发现范闲被鞭炮惊醒,一时间觉得好不尴尬,羞的脸蛋儿通红。
范闲望着妻子笑了笑,一手抓着蓝布包裹,一手牵着她行下了马车,没有细说什么,反而是抱怨道:“哪家府上娶新嫁妇?怎么搞的这么热闹?”
婉儿掩嘴一笑,指着范府大门说道:“我也觉着奇怪,是咱们家在放炮,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喜事。”
思思这时抱着贴身小包裹也下来了,看着范府正门口人来人往,红灯高悬,鞭炮齐鸣的热闹景象,也是被吓了一跳,哎哟一声,高声说道:“少爷,少nainai,这是欢迎咱们从江南回来?”
…………车队停在了范府门口,范府便热闹了起来,范闲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抓着出府迎自己的清客郑拓,问道:“郑先生,这搞的是哪一出?”
郑拓哈哈一笑,说道:“少爷,您今ri封了澹泊公……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各部阁里来道喜的大人不计其数,此时都在宅子里等着您回来,如此光宗耀祖,当然要好好庆贺一番。”
范闲一愣,这才想到自己已经变成小公爷了,抬头看着范府匾额上挂的那圈红布,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林婉儿吃惊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相公封了公?”
范闲点点头。
林婉儿听着这话,眉眼里全是喜se,就连身旁的思思都不能免俗,兴高采烈之极,毕竟在这个世上,总是讲究这些的,一位臣子能在范闲这么大的年纪就封公,放到哪里去说,也是格外光耀门楣的事情。
一路往里走,一路便有前来贺喜的官员行礼,范闲忙不迭的回礼,只好让藤大家媳妇出来,先将婉儿思思和那几个丫环接进了内宅。范府的下人仆妇们更是满脸chun风,连不迭地向着范闲下跪磕头。
“打赏,打赏。”
一路都有赏钱派出去,范闲当然不心疼,只是觉着至于这么高兴吗?便连婉儿和思思都乐成那样,如果妹妹在家里,不知道会不会也乐的不行。
终于将一应事由收拾清楚,好生送走来客,范府一家人才齐聚在园内的花厅里,柳氏端坐范建身旁,眉眼间也尽是笑意,思思甫回范府,便被派了一个很光荣的任务,开始安排饭席。
想当年,以往这任务是没有坐正的柳氏负责的,这也等若说是范府已经承认了思思的地位。
范建和下手的儿子媳妇儿略说了几句,又说了说思思的事情,反正在澹州已经办过了,有老祖宗点头,他这个范府家主也不会再说什么。
饭席弄好后,花厅里没有什么闲杂人等,一直被憋在家中的范思辙终于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先行见过嫂子,便坐到了范闲的身边,死皮赖脸地讨好处。
婉儿吃了一惊,心想小叔子不是在北齐,怎么偷偷摸摸地就跑了回来?
范闲开口骂道:“不就是一个破爵位,值当你馋成这样?”
范思辙缩了缩脖子,说道:“你倒是不希罕……这天底下拢共能有几个公爷?”
范闲笑着说道:“那也不至于找我讨赏,你如今的银子还少了?我看再过两年,我和父亲就得伸手找你要钱。”
范思辙嘿嘿一笑,说道:“银子也买不来大哥的名声,您将来是要做王爷的,什么时候也想办法给弟弟我谋个爵位才好。”
范闲一愣,这才想起来,去年秋天抱月楼案发后,思辙被刑部发了海捕文书,自幼得的那个龙骑尉的爵位自然被除了。
但是听到王爷二字,范闲心里还是觉着有些古怪,他和父亲对视了一眼,都清楚了彼此心中的判断。
以范闲的身份,一等公也就到头了,怎么也不可能成为王爷,除非……将来如何如何。
席间顿时沉默了起来,范思辙也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有问题,不敢再胡吣什么。婉儿看着这一幕,娇憨一笑,对小叔子说道:“回来了就别忙着走……呆会儿吃完饭后多陪着父亲母亲玩几圈。”
范思辙一听要到麻将牌,而且还是嫂子提议,顿时jing神一振,这一年多在北齐牌桌上未遇敌手,今夜又要与天下第二高手之嫂子对阵,那叫一个兴奋。
————————————————————后几ri一应太平,并无太多故事可讲,二皇子一系被打的人心惶惶,长公主安坐宫中不知道在想什么,范闲只是偶尔想到太子在抱月楼上的出奇表现,很是生出了些疑惑,这位太子爷,庆国龙椅名正言顺的继承者,所选用的应对手法自然是最佳的那一种……可是眼看着局势这么走,他的把握来自哪里?
范闲想不清楚这一点,范建也没有想清楚,太子敢这样冷眼旁观,除非他的手头有一股大助力,可是原先支持他的长公主,如今早已被范闲挑明了与二皇子的关系,太子凭什么再次相信长公主的话?
想不明白便不再想,因为来年chun还是要回江南,而年节之后,还有像陈园、靖王府、大皇子府上这些地方是一定要去拜访,所以趁着过年前这几ri,范闲没有去监察院,也没有入宫,只是老老实实地窝在范府里,孝顺着一年未见的父亲,管教着久在北方的弟弟。
一家人团圆的气氛真是不错,只是少了若若和澹州的老祖宗,某一时,范闲曾经私下对父亲说过,祖母一直没有见到思辙,是不是得找个时候让思辙回澹州去。
范建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便让范闲安排。
正当一应事态按照一种平和的姿式发展时,腊月二十八,范府来了位不速之客。
这位客人乃是北齐驻南庆使节,身份有些敏感,却是专门在鸿胪寺报备之后,登上了范府的大门。
范府阖府均觉古怪,却也只好开正门相迎,这位使节对范闲好生恭敬,又代北齐朝廷转达了对范闲的慰问,言道关于山谷狙杀一事,北齐百姓感同身受,深为小范大人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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