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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此人望着李弘成行了一礼,说道:“院里以为,如果想要清空定州城内的jian细,则必须动用雷霆手段。”
李弘成看着此人,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怎么也不能让你亲自过来,邓子越,你不在上京城里,忽然到了定州,朝廷在北边的事情怎么办?”
李弘成身份尊贵,但对这个中年人说话也比较客气,因为他知道对方乃是监察院驻北齐密谍总头目,一个更紧要的身份,则是启年小组的头目,范闲如今最得力的亲信之一。
不错,这名统领定州除jian事宜的监察院官员,便是被范闲派到北齐两年多时间的邓子越,不知道此次行动有何问题,竟让范闲将此人调了回来。
“如果自己不回来,怎么能抓得住那些人。”邓子越在心里想着,却也没有对世子言明,因为此事不仅涉及到西胡与大庆之间的战事,更涉及到了另一方强大的势力。
范闲调他南下,便没有准备让他再回上京,要用的,便是他这三年在上京城内对北齐锦衣卫的渗透,以及他对北齐方面的熟悉程度。
“办完这件事情,下官便不回上京了。”邓子越恭谨地对李弘成行了一礼。
李弘成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说道:“西大营要如何配合?”
…………“邓子越应该已经进定州三天了。“范闲半闭着眼睛,坐在马背上,似乎根本不担心自己被马儿摔下来,打了个呵欠,说道:“按照约定的时间,我们必须得快一些,不然他们在定州城内动起手来,激怒了草原上的那些人们,我怕会有些不妥。”
这件事情他已经准备了四个月,如果不是心头的愤怒累积到了如此浓厚的程度,范闲或许不会采用如此粗暴的手段。但他心里也清楚,对方进入草原远在自己之前,在定州城的渗透也已经进行了一年多时间,自己在时间上已经慢了许多,如果不能在草原上把对方的主将拖住,只怕会出岔子。
沐风儿看了大人一眼,又往前看了长长的商队一眼,皱眉说道:“这些人走的太慢,而且沿途的各部落都会停留,真要走到王帐,还不知道是什么时间。”
本来按照预定中的计划,范闲一行商队应该在昨天,就与这些商人大部队分离,昨天的草原上有条岔道,胡歌应该派他的亲信在那里接应,然后范闲一行人抄近路,抵达目标所在。
但是没有想到,岔路口上没有人接应,只是胡歌的一名绝对亲信,觑了个空,在晚间偷偷入帐表达了歉意,讲述了一下理由。
草原之上另两路正在被青州军进犯,胡歌身为左贤王帐下第一高手,恰好又领着自己的部属在此,理所当然地被调往支援,根本没有可能离开大部分,前来接应庆国监察院一行人。
范闲不知道这是叶灵儿的意思,更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徒弟想替自己分忧,却给自己带来了更多的麻烦。
“那个人既然一直没有现出身形,就算我们到了王帐,也不可能会见到对方。”沐风儿看着范闲,提醒道:“对方不会犯这种错误,明明知道是庆国来的商队,他不会把模样露在咱们面前。”
马儿缓缓前行,蹄踏秋草无香。
“定州方面已经准备好了。”沐风儿再次提醒,因为在他看来,就算胡人王帐里有所谓高人,但是只要把定州城内的jian细一网打尽,对方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来,何苦冒险?
范闲的大拇指轻轻在缰绳上移动着,片刻之后,说道:“我必须知道那个人是谁,这是很重要的一点,如果对方是我所猜想的那个人,我就必须要改变手段,仅仅把定州城内一网打尽,并不起根本xing的作用。”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松芝仙令这个名字,也不知道这外名字在胡语中代表什么含义,但几乎是下意识里,他就认为拥有这个名字的人是个女人,这是不讲理的一种推断,有些玄妙,讲不清楚道理。
范闲愈发地坚信了自己的判断,也便愈发地愤怒起来。
远方有几只白鸟,正在没膝长的秋草原上急速飞掠,范闲举目望去,隐隐可见更远处草原的后方,是一大片荒漠,而在荒漠的更远方,是什么呢?
“荒漠之东,就是北海。”沐风儿看着大人微皱的眉头,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说道:“浩荡北海那边,就是北齐。”
“我去过北海。”范闲看着那边,似乎是要看到北海里的芦苇,幽幽说道:“这片荒漠连绵千里,据说没有人能够活着通过,而那片北海虽然美丽,但是横无际涯,若yu横渡,难上加难,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要从北齐到西胡,究竟应该怎样走?”
“先向南入国境,再从京都西北直掠定州,再至青州入草原,便到了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沐风儿明显在京都里下了一番功夫,说道:“要花很长的时间,但是很方便,比起强渡北海,穿行荒漠来说,更加可行。”
“但是西胡王帐和那两位贤王,绝对不会信任一个从庆国来的中原人。”范闲一脸冷漠说道:“要取信看似热情,实则多疑的胡人,这本身就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所以我很好奇,他们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以后的十数ri内,商队向着草原的深处行进,处处皆是一片秋草景致,偶见游牧人群,放着数百牛羊,若朵朵白云,飘荡在微微起伏的草甸之上,美丽安宁至极。
此地已经不是西胡与庆军交战之地,所以渐渐透出了一些塞外桃源的感觉。
途中经过了两个大的部落,庆国的商人们卖出去了许多货物,整个商队显得轻快了许多,速度也快了起来。但依然没有商人卖完了货物,循原路而回,因为最值钱的货物越轻,而且如果想要卖出大价钱来,就只能到胡人的王帐所在。
这一路上,范闲十分仔细地注意着胡人对于自己这行商队的态度,因为这涉及到ri后天下很重要的事情,有些自嘲地发现,胡人看着中原商人的目光依然有些不善,甚至蕴含着刻骨的仇恨。
千年来的血债,根本不可能用宝石和茶水便洗清。
但是部落里的头人祭师还有贵族们,对于中原商人的态度则要好很多。经过沐风儿的小意询问,从那些老商行的人们口中得知,这种态度的转变,也是从一年多以前才开始。
似乎西胡王帐终于明了了通商的重要xing,对各部族发话,严禁他们sao扰进入草原的商队,甚至在某些危险地带,还要负责出动族中jing锐,为这些商队保驾护航。
一年前,有个穷困的小部落,曾经没有忍受住中原商队的诱惑,暗中偷袭,抢劫了许多货物,惹得王帐大怒,直接派兵剿了,或者说是屠了,一个小部落竟是一个人也没有活下来。
也正是一个鲜血淋漓的例子,让草原上的所有人,清楚了王帐的决心,也从根本上,保证了中原商队的安全,从那以后,虽然在草原上依然可以迎来一些不善的目光,但中原商人们,再也没有迎来任何危险的刀剑。
这是很长远的一个安排,范闲也暗自佩服。他清楚,虽然如今的商队卖的只是一些奢侈品,但无商不活,只要保证了草原上的商路畅通,谁知道庆国以至东夷北齐的商人们,会不会因为利益,而偷偷摸摸地不顾庆国禁令,暗中向草原输入生活及军事物资。
长此以往,边禁松驰,胡人的力量便会一天比一天更强大。
…………这一ri,王帐终于到了,看着那片孤山之下的月牙海,海子旁的小小沙漠,以及一大片青翠的草原,范闲也被如此美景弄的有些恍惚,王帐所在,果然与一般地方不同,天地间自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格局。
尤其是那些青青草原,让范闲感觉十分怪异,这是秋天,为何草儿还是青的?
在孤山侧边那头,无数的牛羊散落在宽阔的草原之上。
胡族的少女们,在月牙海畔洗着陶罐用具,准备迎接来自中原的客人。
一片清静,此间的天穹似乎也要比别的地方低许多,甚至要接触到了草原的地面,秋风微作,草儿低伏,好不清爽。
范闲下马而行,看了身后一名普通的监察院官员一眼,笑了笑,转过头来,看着眼前这幕美景,忍不住摇了摇头。
西胡儿郎将这行辛苦的中原商人,领到了月牙海畔的帐蓬之中,让他们稍事休息,很诚恳地说道,再过一些时间,大王会亲自设宴款待这些贵客。
此行商队,应该算是整个秋天里最大的一批商队,所以王帐的招待十分用心。
但是范闲的心里总觉得有些古怪,西胡人的态度似乎好的有些过头了,难道那个松芝仙令,真的对王帐有如此深远的影响?
略用了些吃食,范闲揉揉肚子,走出了帐蓬,走到了月牙海旁的草甸之上,眯眼看着四周的景致。他现在的身份是商人,除了王帐近处不能窥探之外,西胡并不禁止这些中原商人闲逛——草原上没有人认识他,所以安全根本不用担心,心情也自然轻快起来。
“天苍苍,野茫茫……”
只来得及说了六个字,便被身边的一声叫好打扰,范闲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快步地走到自己身边,急匆匆地叫着好。
“我只说了六个字,哪里好了?”范闲微笑看着这个中原人模样的年轻人,眼睛却下意识里瞥了不远处的王帐大蓬一眼,他先前在草甸上,便是看见这个年轻人,是从王帐里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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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八章 单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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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看着那个年轻人笑了笑,只是被笑容掩藏极深的心思,却没有让这个年轻人发现。他在草甸上已经站了好一会儿,看着这个年轻人从王帐里走了出来,等着这个年轻人渐渐靠近这片草甸,才说出那六个字。
他要给这个年轻人一个搭讪的机会,因为他知道这位从王帐里走出来的年轻人,一定很想和中原来的商人说会儿话。而搭话的手段,是范闲最擅长的一项功夫,想当年北齐圣女海棠,最终也是败在他的口舌功夫之下,更何况是这位年轻人。
“当然好。”那名年轻人呵呵笑着,说道:“虽然只是六个字,但草原气势顿时被这六个字逼了出来。”
这是借口,这是在草原上寂寞已久,急需要与中原来人聊天,聊解思乡之愁的年轻人,寻找到的一个很弊脚的借口——常年监察院的特务工作,让范闲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快速地下了决断——这个年轻人面貌明显不是胡人,但却从王帐里走了出来,一定和自己追寻的人有些关联,所以他才会出手。
“中原人?”范闲故作狐疑看着他,问道:“一路商队里没有看见过你。”
“上回来的,有些货物没有出手,大王待我们这些客人极好,所以我便留了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处。”很明显,这位年轻人不是撒谎的高手,口气里被范闲听出了一些问题。
“我是第一次来。”范闲呵呵笑着,指着面前的月牙海和草原,说道:“没想到草原上的风光竟是如此迷人。”
“看久了,也会腻的。”那个年轻人苦笑着说道。
“噢?我今天刚到,还没办法感觉到腻,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范闲好奇问道:“都说胡人野蛮,你在这里住着,难道不怕他们忽然发疯?”
乔装后的范闲拥有一张清俊而诚恳的面容,加上他自在的说话口气和无比诚心的态度,很容易获得旁人的信任。他与这位年轻人的谈话,很自然地进行了下去。
这位年轻人姓魏名无成,估计应该是个假名,用他的话说,他也是入草原经商的一员,只是被迫无奈滞留在了草原之中,在这里已经呆了三个多月了。
然而范闲的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自然不会相信这些托辞,如果是商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进出王帐?以有心算无心,以诚恳中的yin险,应付思乡的年轻人,他很轻松地套出一些话来。
尤其是那名年轻人的穿着打扮,那双已经被磨出痕迹的胡人皮靴,暴露了他在草原上已经呆了很久。通过这些谈话,范闲获得了很多有用的信息,比如停留在月牙海王帐的中原人应该不止年轻人一个,长期停留的至少过了十人,又比如,王帐这两年来的一些细微变化,诸如此类。
“终究是胡人的地盘,这次货物清空之后,魏兄还是回中原吧。”范闲很诚恳地邀请道:“跟着我们商队一起走,路上安全也有保证。”
魏无成一愣,不知如何接话,看着这个年轻商人诚恳的表情,他心里竟有些歉疚之意。他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会和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商人聊了这么久,但他能感觉到,这次谈话很舒服,对方是一个很值得信任的谈话对象。
如果魏无成的这个推论被传了出去,只怕全天下人都会笑掉大牙,南庆范闲,是能被信任的人?
“好的,我去请示一下族中长辈。”魏无成勉强笑着应道。范闲却也不会傻到直接点破这一点,从草甸上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说道:“魏兄,晚上见。”
晚上,西胡王帐设宴招待中原来的商人,如果魏无成真的是商人,那在宴会上一定能遇到,魏无成犹豫片刻后,解释道:“晚上设宴是招待你们,我们估计不会来。”
…………“魏无成没有口音,但他肯定不是商人。”范闲喝了一口羊nai酒,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头,对身旁的沐风儿说道:“而且他在草原上至少呆了一年,与他一道可以随意进出王帐的,至少还有十来个人。”
沐风儿看了大人一眼,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应该差不多了。”范闲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好到这种程度,但旋即摇了摇头,“但这个魏无成不是职业的间谍,不然不可能犯这么大的错误,我在想,这些中原人停留在西胡境内,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范闲搁下碗,看着沐风儿说道:“最关键的是,那个叫松芝仙令的人,还没有现出身形,不管魏无成这一行人,能够帮到西胡什么,但是西胡王帐如此信任这行人,肯定是因为松芝仙令。”
“依大人的意思,我去打听了一下,但是没有敢直接说出姓名,怕引起他人注意。”沐风儿禀道:“不过这两年多的时间,西胡单于并没有纳过妾妃,甚至除了正妻之外,连女人都没有过。”
范闲停顿了片刻,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认为松芝仙令是个女人,所以沐风儿才会从这个角度着手去查,但此时听到沐风儿的回禀,范闲不由自嘲笑了起来,说道:“如果真的是她,怎么可能去当单于的宠妾。”
“还有一个问题。”沐风儿认真说道:“我觉得那个魏无成出现的太巧,巧到不能解释,他说的话不能完全相信,万一是个陷井,或者是误导怎么办?”
“我的目标本来就不是王帐里的那些中原人。”范闲低头说道:“魏无成的出现在你看来很巧,但在我看来一点都不巧。”
他摇了摇头说道:“草原与中原完全是两个世界,你不在这里呆上一年半载,根本无法理解那些人,对于家乡的思念……魏无成还是一个年轻人,思乡之情难以抑止,看见我们这些来自中原的商人,当然想来说说话,听一下故土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思乡之情真的会让人如此难受?沐风儿皱着眉头,暗想自己从一处调到启年小组后,也曾经外派差使,可并不觉得会如何。
似乎猜到沐风儿在想什么,范闲说道:“外派的差使总有做完的一天,但那些进出王帐的中原人……或者说北齐人,他们却可能永远也无法再回到故乡。”
说完这句话,他陷入了沉默之中,之所以对魏无成的心思摸的如此清楚,完全是因为范闲十分了解,一个故土难回,滞留异乡的游子,心中会积压多少的情绪。
就像他自己一样,离开了那个满是药水味道的世界,便再也回不去了,虽不曾碎碎念过,可依然思念难抑。
“就算……魏无成思乡心切,想和中原来的商人说说话,可难道王帐里的人们不怕他说漏嘴?”
“他用的是商人身份,我们又无法深入王帐去看西胡贵族们的议事过程,谁也无法证明什么。”
很明显,沐风儿还是很担心魏无成与提司大人的偶然相遇,皱紧了眉头说道:“只是觉得很奇怪,既然是随便聊天,为什么他不去找熊家的商人,或者找我……偏偏找上了大人您?”
范闲沉默了片刻,一抹可爱的笑意浮上脸庞,开口说道:“我与魏无成的相遇,本来就不是凑巧……要知道他从王帐里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站在了草甸之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一幕景象,沐风儿也看的清清楚楚,他站在月牙海旁的帐蓬门口,看着提司大人立于草甸之上,俯瞰草原湖泊。
“我长的比较好看,就算化了装,也还是比较好看……”范闲笑着说道:“而且会给人一种愿意亲近的感觉。当我站在草甸上时,海子旁边的胡女都在火辣辣的看我,你没有发现?”
沐风儿的脸se都变了,这种自恋的话语,实在是不怎么好接,但他也清楚,提司大人说的只是事实,他或许能装扮成普通的商人,但也绝对是商人当中最吸引人的那一位。
“我站在草甸上,便是要吸引那个匆匆走出王帐的年轻人的注意力。”范闲说道:“我要让他一眼便看见我,然后……来找我,如果说是我勾引魏无成来找我说话,也不算偏离了事实。”
沐风儿无可奈何地一摊双手,说道:“原来是美男计。”
二人在帐蓬里说着闲话,实际上是等着太阳斜照月牙海之时,王帐大宴的到来。没有过多久,便有一名胡人里的通译角se,前来恭敬请客,各个帐蓬里的商人们,纷纷走了出来,没有带着货物,但看他们的怀中,应该是揣着献给单于的贵重礼物。
沐风儿的身上也带了一些,具体的安排范闲不是很清楚,他只是走在众人的最后,丝毫不引人注意地向着王帐前进。
那个山下最大的帐蓬,那枝高高耸立的王旗,标示着里面人的尊贵身份和强大的力量。看着这一幕,范闲的心里也不禁有些异样感觉,这便是西胡的王帐了,里面住着草原的主人。庆**队与草原的主人进行了无数年的厮杀追逐,却没有一次能够找到这枝王旗。
因为西胡王帐随时迁移,而且踪迹神秘,所以不论是当年庆帝亲自领兵西征,还是后来大皇子以及叶家的连番进攻,都没有找到对方,甚至连靠近都没有办法。
范闲的脚步缓缓移动着,心里想着,数万铁骑都无法靠近的王帐,居然就在自己的面前,这种吸引人和诱惑实在是无比巨大。不过他旋即冷静了下来,西胡王帐现在居然敢如此宣示在世人面前,也证明了对方的企图以及那些王帐里的中原人所带来的改变。
进入王帐才发现,这顶帐蓬已经不像是帐蓬,而像是一个式样独特的宫殿,高高在上的顶蓬用涂料绘着奇怪的图案,云中有异光出现,流笔异彩,让范闲顿生几丝熟悉的怪异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他的身份是沙州第一商行的二主事,比诸其他的大商人地位要低很多,只是跟随着沐风儿坐在了最靠近门口的位置。
而草原的主人,西胡的君王,则是坐在最深处的主位上。
帐内一片昏暗,看不清那位单于的面容。范闲眯着眼睛,尽量不引人注意地往那里盯了一眼,只约摸看清了那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然后范闲发现自己的冷静,确实十分有必要,因为那位西胡君王的身侧,有六七位胡人高手冷眼相看席下。
是真正的高手,有三四人甚至还在胡歌的实力之上。范闲低下了头,暗自估量,即便自己发挥出了极致的水准,顶多也只能应付四个人,而且那名面容隐在yin暗中的草原之王,坐姿稳定而有狼虎之势,实在不知实力高低。
虎穴之中还想擒虎王,这不是勇敢,而是愚蠢。而且范闲此行,也没有充当庆军铁骑敢死队的觉悟,所以他低头拿着羊腿啃着,沉默不语,两耳倾听。
只是可惜宴会上没有什么太多需要牢记的信息,羊肉吃的倒是不错,倒酒的胡族婢女也充满了健康的美感,但商人们的歌功颂德与左右大当户热情的敬酒词,实在是让人听着有些厌烦。而那位草原之王,也不像范闲想像之中的那般充满了草原上的粗犷味道,甚至整整一个多时辰的宴会下来,这位单于竟总共才说了三句话。
但正是这三句话,让范闲感到了一丝寒冷,因为语气虽然客气,但是内里却透着股慑人的感觉。
在监察院的详尽情报之中,对于这位单于的记载并不多,一方面是王帐向来隐秘,二来也是因为这数十年来,由于强大庆国的不断打击,西胡连年战败,单于王庭的控制力与影响力已经远不如前,左右二贤王的声威渐高,在这一任单于父亲死亡的时候,甚至有过从两位贤王中择其一继位的传言。
后来虽然这位单于艰难继承王庭,但是整个草原之上,却隐隐以两位贤王为强者,庆国的情报工作也早就转向了两个贤王帐中,对于这位单于有些忽视。
没有想到三十出头的年青单于,居然很好地控制了草原上的局势,开始大力削弱左右二位贤王的势力,尤其是力排众议,迎接了来自北方雪原之上的蛮族兄弟,将那逾万北蛮jing锐纳入王庭亲卫队之中,实力顿时猛增。
更何况这位单于的王帐之中还有那么多的中原人,他究竟想做什么?范闲一面喝着酒,一面思询着yin暗中那位单于的心思。
便在此时,那名单于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皱着眉头抬起头来,两眼中露出鹰隼一般的目光,在席上扫了一遍。
他没有发现什么,因为当他的目光落到门口处时,范闲正醉眼偷看着身旁西胡姑娘鼓囊囊的胸部,带着一丝拘谨,带着一丝不舍,将一个商人跟班的角se饰演的十分到位。
还是那句老话,庆帝和范闲和世上实力最强的两位演技派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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