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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庆余年 第二卷在京都 第四十一章 登堂
第四十一章 登堂
前一辆马车里,叶灵儿与范若若在说着话。“真是麻烦你了。”叶灵儿脸上忽然有些犹豫,“不过那位真是费大人的学生?看着很年轻。”
范若若笑了起来:“我知道,这大夫总是老的好,但今儿也只是让他去看看,毕竟费大人的医术可是连御医都很佩服的,我们家与费大人有些关系,让他去瞧瞧总没有什么坏处。”
叶灵儿一想也是这么回事,林家姐姐的肺痨始终没有哪位医生能拿出真正的法子来,宫里曾经传过费介,谁知道费介巡边去了,一时半会儿又回不来,今天能找到费介的学生,也算是运气不错。她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道:“若若,听说昨天你哥哥被人给告了?”
范若若心想你此时问这个干什么?好笑回答道:“是不是又给我哥加了一条罪状?”
叶灵儿冷哼道:“这次我承你的情,但是对于你那哥哥,我是没半点儿好感,男子汉大丈夫的,竟然像个面团似的,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也不知道有点儿自己的意见。”
范若若心里一乐,心想如果自己哥哥真地有了自己意见,这门婚事自然不成,到时候还不知道谁不高兴,却不会说什么,微笑着回应道:“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早就应该清楚,很多事情都会身不由己的。”
“可是你哥也太胡闹了吧?明明都要娶林姐姐了,居然还去……还去眠花宿柳,这让林姐姐的脸往哪儿放?”叶灵儿想到最近的这些传闻,怒上心头,恨恨道:“不止如此,还当街打人,这种品性……若若你不要生气。你说说,如果让你嫁这样的人,难道你肯甘心?”
范若若叹了口气,心想,那有什么不甘心的?转而说道:“所谓流言止于智者,这些外面人胡嚼的东西,你理会做什么?我家兄长也不是一个一昧蛮不讲理,四处风流的人。”
叶灵儿冷笑道:“还不是?你知不知道从昨儿起。京都里地人都是怎么称呼你哥的?”
“怎么称呼?”范若若睁大了眼睛,好奇问道,她确实很想知道京都里的大众们会怎样看待自己这个与众不同的兄长。
“说他是……范府那个打黑拳的!”叶灵儿气呼呼说道,“你看看,你看看别人怎么看你哥。”
范若若掩嘴一笑,也说道:“那里知不知道我哥还有个绰号?”
“什么?”
“太后曾经说过:万里悲秋常作客又打人啦?”范若若忍住笑意,“万里悲秋常作客,这个绰号是不是长了些?”
叶灵儿知道对方是在告诉自己。那个叫范闲的人不仅会打黑拳,也作得一手好诗。她哼了两声,也不可能反驳宫中太后的意见,很明显太后很欣赏范闲作的这首诗。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驶进了离皇宫不远地一个安静院落,院外明显可以看到有许多宫中的侍卫。腰边系着式样简单,却方便拔出的短刀。
下了马车,叶灵儿熟门熟路地便要往里走,不料却被门口侍卫拦了下来。叶灵儿好奇说道:“怎么了?”
侍卫为难说道:“叶小姐进去自然无妨。”
叶灵儿气极而笑。拉着范若若的手说道:“这是司南伯家的小姐,京中大大有名的才女。”她瞪了范若若一眼,“万里悲秋常作客的妹妹,难道还不能进去?”
“万里悲秋常作客是谁?”侍卫大人碗大的字能认得一锅,当场就傻了眼。万里悲秋常作客本人,这时却躲在叶灵儿地身后苦笑着。
叶灵儿噗哧一笑,心情好了许多,解释道:“今天请了位大夫来给姐姐看看。你难道还拦着?”
侍卫转过头去,看见那个脸色有些难看,身体有些佝偻的医生,心里想着,好家伙,自己的身体都整成这样了,还敢给郡主看病?但这话说不出口,毕竟要给叶家小姐面子。这宫中的侍卫有几个不和叶家有或多或少的师门关系?他苦笑着说道:“叶小姐。如果您早前给大人们说一声,我肯定不敢拦您。也不会拦这位大夫,但今天确实不行,您看您请地这位大夫又没有在宫中上册,这就去治,万一治出个好歹来?……”
范闲低着头,心里有些着急,不会辛辛苦苦跑这一趟,最后连林家小姐的脸都见不着,就要撤了吧?他却不知道这是他自己种的果,今日得的因。上次他糊里糊涂地闯入庆庙,与宫典对了一掌,整个皇宫地侍卫都被洪公公和大统领骂了个狗血喷头,所以如今才会禁戒的如此森严。
“瞎说什么呢?这位先生可是监察院费大人的学生。”叶灵儿瞪了侍卫一眼。
侍卫一听到费大人三个字,再看向范闲的目光就开始油然起敬,悄无声息地退后半步,却想到了一件事情皱眉道:“费大人的学生?怎么好象从来没有听说过。”
叶灵儿也想到了这一点,心想以费大人的医术,他的学生应该很出名才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她狐疑地转身,望了一眼范闲。范闲却是早有准备,满脸阴沉地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来。
腰牌是监察院的腰牌,没有人能仿冒,或者说天下地能工巧匠没有人敢仿冒,这还是六岁时费介离开澹州前送给范闲的。
侍卫拿过腰牌一看,毫不困难地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再看着这个年轻人脸上的阴沉之气和腊黄脸色,就有些明白了,这确实是费大人的学生,常年和毒物浸在一处,想不成这副鬼样子也很难。
既然找到了足够承担责任的担保方,侍卫自然放行。三人走入安静的小院中,沿路偶见花丛,一条小石子路从花丛里伸了出去,通向院子深处的一幢小楼。
有丫环请三位上楼,然后端上茶来,范闲留意对方行止,发现这丫环一举一动间极有分寸,很明显是在宫里受过了长年地训练。又过了些时,一位老嬷嬷走了出来,略带骄色说道:“叶小姐您来了。”
叶灵儿明显不喜欢这个老嬷嬷,冷哼了一声算是应答,问道:“姐姐呢?”
“小姐正在睡觉,不知道叶小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老嬷嬷貌似恭敬地站着,语气间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范闲不免有些意外,心想这又是哪一出?
叶灵儿今日不想与这老婆子斗嘴,嚷嚷道:“我给林姐姐请了位好大夫,你去通传一声,等姐姐收拾好了,这位大夫就来看病。”
老嬷嬷看了范闲一眼,知道这便是那位医生,冷冷说道:“小姐身份您也是知道的,除了宫中御医之外,还有谁够资格医他?”
叶灵儿又将范闲地身份搬了出来,谁知这老嬷嬷竟是毫不退让,比外面的侍卫还要难缠许多。范闲不知道如今这皇家规矩,但凡未出阁的女儿,总是身边婆子女官一大堆,虽然不见得有什么束缚,也不像前世清朝那些恐怖的老处女,但这些女人们总是忠心蠢蠢,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主子接近任何的危险。
范闲有些不耐烦了,向范若若使了个眼色。范若若会意,笑着站了起来,对叶灵儿说道:“既然不合规矩,那我们就走吧,毕竟这地方不比京都别处。”
叶灵儿果然经不起激,跳将起来,对着老嬷嬷就是一顿臭骂,范闲皱眉看着,心想这小姑娘脾气果然太暴,将来不知道谁会教训她。此时,范若若又假意劝解,将委委屈屈的老嬷嬷劝到桌旁坐下,又递了杯茶给她喝。
一会儿之后,老嬷嬷忽然脸色一变,急匆匆地走了,此时林小姐的大丫环听着声音从里屋出来,看见老嬷嬷不在,就将三人迎了进去。
叶灵儿虽然脾气大,但却不傻,疑惑地看了一眼范闲。
范闲半低着头,什么都没说,跟着走了进去。他的身上永远揣着一些别人想不到的东西——正是泻药、迷药、春药,药药不离手,还有匕首、暗弩、五竹叔,这三大护身法宝。有这些“东西”跟在身边,真可谓是天下都去得了。
入得林家小姐闺房,范闲低着头,不敢有半分异动,只是鼻间传来阵阵幽香,才知道房里点着高原上特有的某种香料,这种香料有助于病人息神静养,只是香味太浓,便将这小姐闺房里本应有的脂粉味冲谈了许多。
叶灵儿先进幔后说了些什么,然后范若若又走了进去,范闲运功于耳,听清楚了妹妹正在向那位姑娘问安,那位姑娘却只是咳了几声,似乎有些气喘。范闲在心里勾画着里面的场景,不知道小姑子初见新妇,二人会是怎样的表情。
一念及此,范闲才发现自己确实有些心花花,明明爱煞了那位啃鸡腿的白衣姑娘,今日入得林家小姐闺房,嗅得满鼻异香,却又开始幻想林家小姐脸上的红晕是什么模样。
“先生请进。”叶灵儿代主人相邀。
范闲微微直了直身子,掀幔而入。




庆余年 第二卷在京都 第四十二章 入室
第四十二章 入室
范闲第一次踏进自己“未婚妻”的闺房,却是用的大夫身份,进入他眼帘的,首先是那张青螺为饰,紫璃为勾的床,然后是三位姑娘,一位是叶灵儿,一位是妹妹,还有一位正低着头,忙着拉好床上的缦布——是那位大丫环。
范闲咳了两声,走上前去,在丫环端过来的圆凳上坐好,像个正牌大夫一样,捋了捋颌下胡须,只是这新粘上去的胡须有些不结实,险些捋掉了,他赶紧撤了这做派,开口问道:“烦请小姐伸出手来。”
林家小姐自然正躺在床上,隔着幔布也隐隐约约能看见那袅袅身段,她听着大夫说话,缓缓将左手伸了出来,搁在柔软的腕枕之上,这腕枕似乎是常备之物,就搁在一边,看来宫中的御医常来诊治。
范闲看着那白如静玉的一截手腕,心头一动,不知怎地竟想到如果将这手腕的主人娶回家去,日后便可以摸了再摸,快活的不行……他赶紧收敛心神,伸出一根手指,搭在手腕上。指尖与林小姐的手腕一触,双方不知道为何,同时抖了一丝。
叶灵儿不敢打扰大夫诊脉,好奇地看着这位费大人的学生,发现对方只用了一根手指,想到传闻中费大人的手段,越发多了几分信心。她哪里知道,范闲虽然颇通医术,但毕竟只学了一年,哪里能和真正的御医比学养,唯一的强处便是在用药和前世的少许见识,之所以故意用一指断脉,只是想唬一唬身周的人,树立自己神医的形象。
范闲的指头觉着滑腻干净,不免有些异样地感觉,竟似舍不得放开手。略一沉吟说道:“小姐脉象有些虚,但燥意十足,虚损火旺相杂,细若游丝,倒有些麻烦。”
“怎么了?”
“能不能看看小姐的面相,好作判断?”
“不行!”大丫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虽然庆国风气比较开放,但床上这位却是皇帝义女。身份太过特殊,就连御医都不让看脸,更何况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路医生。
范闲有些失望,转而说道:“听说御医正断定小姐是肺痨?”
回答他的依然是大丫环,那位林小姐似乎有些虚弱,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是。”
范闲想了想,觉得似乎有些把握,毕竟肺痨就是前世的肺结核。虽然自己穿越时没有像其它大能那样带上一个急救箱,但治病的法子总是有许多的,于是他继续问道:“小姐是不是经常感到疲劳?而且经常咳嗽?”
“是。”
“是不是身体渐渐瘦了?”
“是。”
“是不是经常感觉潮热不堪?”
“是。”
范闲有些恼火,这大丫环的嘴真快,他眼珠子一转。问道:“是不是经常流虚汗?”
“是。”大丫环依然抢着回答。
但范闲却像是没有听到,在伸出床幔地那只柔软手掌掌心里摸了一下,发现确实有些微润。林小姐万万想不到外面的大夫竟然如此大胆,又羞又急地将手缩了回去——范闲的动作很快。所以床外的三位姑娘都没看见。
范闲皱眉道:“还没有咳血吧?”
“已经开始咳了,入春的时候好了些,不过前些天又咳了起来。”看见这年轻的大夫将症状说的准确,大丫环收回了轻视,带着一丝焦急和希望回答道。
“嗯。”范闲沉吟少许后郑重说道:“小姐确实得的是肺痨。”
听他问了半天居然就说出一个大家都知道地事实,大丫环咬着下嘴唇,恨不得把这个大夫赶出去,叶灵儿瞪了他两眼。范若若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范闲却不理这些,站起来自去书案前找了只笔,开始写药方。写完之后,大丫环拿到手里瞧了瞧,发现依然是百合同金汤,只是多了两味紫珠草和黑山栀,又还多了一味黄芩。她皱眉问道:“黄芩苦寒泻火坚阴。但是太伤元气。能用吗?”
所谓久病成医,这丫环几年来看着不同的大夫为小姐看病。对于治肺痨的方子熟的不能再熟,所以一下就指出了其中的问题。范闲看着她,不免多了几分佩服,解释道:“只要病人身体好,应该无碍,先用猛药冲上一冲,然后再徐徐图之。”
大丫环看了他一眼,有些生气说道:“小姐得地是肺痨,身体虚弱的很,怎么可能禁得住?”
范闲笑了笑,也不生气:“小姐既然已经咳血,那这病就有些重了,所以得先养好,再用药。”
“到底是先用重药还是先养?”叶灵儿已经听的有些糊涂了。
范闲咳了两声:“从现在起,每天给小姐喝一碗羊奶,记住要喝生的。”他这是前世听地某个偏方,而且确实很有效果。他又问道:“小姐的饮食如何?”
大丫环正在想着羊奶的事情,又听着这句话,自豪回答道:“每天清粥小菜,绝对没有挨过一点荤腥。”
范闲大怒,心想都病成这样了,你们怎么还这样呢?一个弱弱的小姑娘,居然还不让她吃好点儿,也太过分了!——看到旁边妹妹和叶灵儿奇怪的眼神,他才知道自己这气生的太没道理,依林小姐的身份,怎么也不可能有人还在口食上克扣才对,想来一定另有原因,自嘲一笑,问道:“为什么这么吃?”
三位女子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心想肺痨患者要忌荤腥,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偏偏范闲受地教育却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他很执着地说道:“得让小姐吃些好的,不要再忌油荤了,羊奶一定要喝,日常的膳食也必须丰富些。如果一时适应不了。就用生山药、生薏米各一两捣成粗渣,煮至烂熟,再将柿霜饼半两揉碎,倒里面调匀喝下去。等半月之后,再用我先前开的方子。”
他自顾自说着,别人却是皱着眉,没有谁敢听他的。
就在这个时候,先前在外面拦着他们一和三人地那位老嬷嬷。扶着腰走了进来,不知道刚才做了什么,竟然如此辛苦,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软弱无力:“你们怎么进来了?”大丫环笑着迎了上去,解释道:“这位是叶姑娘请来的医生,小姐同意让他们看一下。”老嬷嬷有些不高兴,说道:“这宫里地御医也是每两日来诊治一次,这位医生又有什么稀奇处。”
大丫环笑说道:“倒确实有些稀奇。都已经判定小姐得地这病,还让我们给小姐天天准备些山珍海味。”
老嬷嬷一听,拼命摇头,说这可千万使不得,万一耽误了小姐病情。这可如何是好?只说得两三句,她面色一变,匆匆告罪离开。范闲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对那位丫环说道:“学生这剂药。一定得配着先前说的进用,不然万万没有效果。”
丫环却依然不肯听他地,搞得范闲恼火的狠,心想将来若真地能与你家小姐同鸳帐,定舍得你叠被铺床!他无奈说道:“我这里有些现成的药丸,先吃两粒养养,如果疗效不错,你应该信我了吧?”
“药丸或许是好的。但肉是一定不能吃的。”这丫环可真拧。
范闲气的是咬牙切齿,却不知该如何办。
当他咳血的时候,她在咳血;当他当他急的咬牙切齿时,她也急的咬牙切齿。纱幔之后,那位虚弱躺在病榻上地清丽姑娘,听到外面大夫的声音,早已急的不知该如何办才好,那声音如此耳熟。明显就是自己在庆庙偏殿里遇见的少年郎。虽然不知他为何来到自己家,也不知道他怎么变成了费大人的学生。但是,但是……
林姑娘双手紧紧地抓着绸被地边角,可爱的如贝白牙轻轻咬着下嘴唇,十分激动,一抹并不健康但是格外魅丽的红色染上了她的脸颊。这可怎生是好?明知道那人就在幔外,却不知该如何相见,真真愁死个妹妹爱煞了个人儿。
听到外面地对话似乎渐渐结束,那个声音的主人就要离开,姑娘终于忍不住了,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斜靠在床头,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喊出了蚊子般大小的声音:
“等一等!”
听见缦纱后的声音,外面的四个人有着完全不一样的反应,丫环首先走了过去,低声问有什么事情,叶灵儿则是面露关心,而若若却是想着今天哥哥冒险乔装来到这里,却没有办法看见林家小姐一面,所以下意识里去看哥哥的表情——不料却看到了一只呆鹅。
范闲听到等一等这三个字之后就呆了,化身为呆鹅,傻乎乎地看着床上,似乎要隔着几重缦纱看清楚那里面女子地模样,以证实先前的声音。在庆庙的时候,他曾经听过白衣姑娘说话,尤其是那句,其实只有那句:“你……是谁。”
庆庙里轻柔的三个字,却是令他印象无比深刻,未曾忘记。
范闲马上知道纱幔里的人是谁,一股子得到失去复到得到的狂喜冲入他的大脑,让他在短时间内有些麻木,有些不知所已,受到冲击之后,马上想到黄立行的那首歌:“音浪太强,不晃,会被撞到地上……”所以他有些摇摇晃晃,却马上清醒了过来,硬生生止住了一把掀开床前那道纱地冲动,。
“小姐,有什么事吗?”丫环在床边低声问道。叶灵儿也走了过去,皱眉道:“晨晨,你先躺下去,坐起来干嘛?”
“这……这位大夫,先前说地似乎很……有些道理。”纱缦里的姑娘似乎有些着急该如何措辞,“……当面看看,或许……大夫会更有把握些。”
丫环听小姐都这么说了。但记着规矩,只好为难地将求助地眼光投向叶灵儿,叶灵儿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怀疑范闲的医术,所以劝了几句没什么必要的话,但耐不住林家小姐的坚持,心头一酸,只道姐妹自忖来日无多,所以不肯放过任何一线希望——她好叹了口气。伸手去拉纱缦。
就在这当儿,那位可恶地老嬷嬷第三次上了楼来,看见这幕一惊,便要去拉范闲离开。范闲心头一怒,心想你还真是麻烦,两道目光如雷神发怒般瞪了过去,目光及处,老嬷嬷一捂肚子。落荒而逃。
范若若自然知道自家哥哥的目光并不能伤人,这是泻药还在坚定地发挥着作用,忍不住掩嘴而笑。此时范闲的唇角也挂着一丝微笑,看着渐渐拉开的纱幔,等待着二人相见的那一刻。
纱幔拉开。锦被之中,一个肤色白皙,双眼水灵,面有红晕的清丽姑娘。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如同没有旁人一样,两对目光柔和却坚定地对到了一处。
范闲的目光里满是喜悦与开心,而林家小姐的目光却……十分惘然和失望!范闲马上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化了妆地,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未婚妻,自然没有办法当场认出自己来,眼神里不自禁地带上了一丝笑意与无奈。
林小姐在丫环的搀扶下坐好。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年轻大夫,难以掩饰自己的失望,但渐渐地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回忆一些什么,似乎从这个年轻大夫笑吟吟的眼光中发现了什么。
叶灵儿忽然觉得费大人的学生目光十分令人讨厌,催促道:“傻站着干嘛?”
范闲微笑着走上前去,细细端详着那张自己记挂了几日的美丽容颜,看着那抹不健康地红晕。心头生出万分怜惜。柔声道:“一定要按我刚才说的法子进食吃药,知道吗?”
听见这声音再次响起。看见这完全不一样的脸庞,林家小姐有些晕眩,手臂撑在床上,轻声说道:“麻烦您了。”
离开林姑娘闺房的时候,林姑娘极有礼貌地谢过了这位年轻的大夫与范家小姐,她知道这位范家小姐将来极有可能成为自己地“小姑子”,所以心头难免会有些莫名的情绪,再看那位年轻大夫,心头更是一片激荡,明明声音是他,为什么却不是他?
看着那位年轻的大夫就要走出门口,林姑娘十分着急,却根本没有法子。身为名义上的郡主,先前坚持见大夫一面,已经是极大胆地举动,难道还要自己去追问对方,前些天你是不是去过庆庙,是不是看见一个白衣的姑娘,还记得那只鸡腿吗?
——罢了罢了,明明不是那个人,只是声音有些相似罢了,看来这些天睡的太沉,又太记挂那个声音,竟有些入了魔障。
就在姑娘家患得患失,渐趋失落的时候,范闲忽然在房门口顿住脚步,回身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说道:“羊奶要喝,荤腥要沾,如果饿了,多备几个鸡腿吃吃。”
林姑娘眼睛一亮,问道:“可这些天胃口不大好,时常有些恶心作呕。”
“不要紧,吐啊吐的,就吐成习惯了。”范闲发现自己将来的老婆是个聪明人,十分欣喜,说道:“白天可以通通风,但晚上一定要记得……关窗子。”
叶灵儿和丫环觉得这个大夫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回范府地马车上,没有什么外人,只有一脸微笑的范闲和正在旁边偷笑的范若若。范若若看自己哥哥想忍住狂笑的冲动,忍的十分辛苦,笑着说道:“想笑就笑吧,憋着干嘛?”这话一出,马车里顿时传出一阵极快意的大笑声,十分响亮,惊着了道路两旁行人,吓坏了守在前面的藤子京。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真巧。”看见哥哥高兴,范若若也忍不住替他欣喜,“没想到林家小姐竟然就真地是哥在庆庙遇见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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