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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第四十七章 夫妻夜话
范建皱了皱眉头,将手中的果浆碗放了下来,似乎是嫌这温嘟嘟的碗有些烫手:“我不是替柳氏开脱,只是当时她找的人,表面上是听她的命令,但实际上却是听皇宫里那人的命令。柳氏在这件事情中,只不过是个替罪的角色。”
范闲皱眉问道:“是宫里的谁要我死?为什么要我死?莫非他们早就知道我是叶家家主的儿子?”
“他们当然不知道!”范建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异常激动,右手紧紧地握住椅把,“知道这件事情的,没有人会想伤害你,如果有人想伤害你,也一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难道整个京都从来就没有人知道父亲与母亲之间的关系?如果那些人知道父亲与叶家的关系,为什么就没有人怀疑过我这个私生子是叶家家主的儿子?”
范闲满是怀疑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心里略有寒意,发现事情之后似乎还有些更重要的问题,但他根本不敢开口去问,转而幽幽说道:“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四年前我不过是个十二岁的男孩儿,远在澹州,和京都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瓜葛。”
“四年前,也就是陛下收林家姑娘为义女的时候,也就是他为郡主指婚的时候,陛下那时候就决定了,将来皇商产业,以后就由你来管理,也就是那一次,你第一次出现在皇宫众人的谈话中,眼看着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却拥有了一个他抱不起来的金元宝,你想想皇宫里面的那些贵人们会如何选择?”
“选择干净利落地杀死我。”
“监察院查了四年,基本上已经查清楚了这件事,只是可惜没有证据,奈何不了那些人。”
范闲笑了起来:“就算有证据。只怕也奈何不了对方才是,毕竟监察院是臣子,那些人却是主子。”
范建点了点头。
“想杀我的人是谁?”
“皇后,长公主。”范建微笑着:“不过既然你已经平安长大,而且入了京,相信再给她们几个胆子,也不可能冒着陛下震怒的危险,对你动手。”
范闲悲哀说道:“您太乐观了。就算将我杀了,皇帝难道还会把自己地老婆和妹妹如何?”
范建没有回答,转而说道:“最近一段时间,靖王世子一定会想办法拉近与你的距离,而且他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与二皇子见上一面,你自己小心处理一下。”
范闲应了下来,知道京都里每个大族都必须主动或者被动地在这件事情里表明立场。皇子争夺天下的继承权,虽然是一个看上去有些老套的把戏,但无论在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永远是不变的戏码。只要那层厚厚的幕布拉开,隐藏在后面的戏子们便会纷纷上场,或使三尺剑,或用三寸舌。演给别人看,也演给自己看——范府如果想不偏不倚,紧跟着皇上,似乎也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行。
深夜,范建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喝着已经凉透了地果浆,一边想着范闲刚才的话。想到当初自己付出的惨痛代价,他的唇角抽搐了一下。又想起京都那个流血的月份里恐怖血腥的场景。在那个黯淡的没人知道的夜晚,皇后地父亲在自己的刀下颤颤发抖,当自己亲手一刀将对方的头颅斩了下来,那头颅骨碌骨碌滚着,似乎想起了那个声音,范建的唇角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容。
后一段日子里,范闲过地很是自在,每天在府里享受着大少爷的待遇。偶尔溜到东川路去瞧瞧筹划中的书局到了什么地步。和那位也姓叶的掌柜倒是逐渐熟了起来,一应事顺。所以府里清客崔先生还是回到了司南伯地身边。而每隔一天的晚上,范闲总会溜到那个皇室别院去,熟门熟路地翻墙而入,只是现在的窗子已经不再关上,鸡腿姑娘总是默默地等着他。
之所以经常往那里跑,不是因为“恋奸情热”,实在是林婉儿的病不能再拖,皇家的人都是木头,好在御医在收了司南伯府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弯递过来的贿赂后,终于开口认可稍微进些油腥对于郡主的身体是有好处的。
范闲经常去那里,就是为了送吃地,以及自己配的药丸,因为怕和御医开的药相冲突,所以用药都极温和,除此之外,便是带上许多好吃的,满足一下未婚妻一日馋过一日的小嘴。就这般过了些日子,林婉儿的身子明显有了起色,脸上的红润渐多,却不是以前那种并不健康的艳红,而且身上地肉也多了起来,脸颊处明显圆了一圈。
林婉儿有些头痛于此,但范闲却是无比惊喜,心想成亲之后,自己岂不是可以天天揉捏自己最爱地婴儿肥美少女?
别院的侍卫实在是有些松懈,加上范闲在澹州被五竹训练出来地爬墙功夫,所以夜夜偷香喂药,竟是没有人发现。不过林婉儿身上的病根却还是没法子根除,范闲心想还是等费t回来再说,实在不行,成亲之后想办法搬离京都,范家在苍山上还有一处别院,最适合疗养。
经过了这些夜里的接触,这一对未婚夫妻之间早就熟稔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从庆庙一见钟情之后,两个人便觉得对方与自己有些极其相似的地方,也许是容貌,也许是身上的气质,也许是对待事物的看法,这种投契感让初恋的范闲,初恋的婉儿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执子之手的美妙,由两个本来陌生的男女,变成了如今一眼一指便能知道对方想些什么,竟是没有花多少时间。
林婉儿望着他的脸,忧色忽起问道:“你天天用那香让四祺入睡,时间久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范闲安慰道:“第一次来就说过了,这香对人身体只有好处的。”
林婉儿想到他第一天摸进窗来的情形,不由噗哧一笑,说道:“如果当时真把你当采花贼杀了,你怎么办?”
范闲苦笑着牵着她的手:“依晨,或许有些事情必须要让你知道。”
林婉儿听他喊自己的小名,微微一羞,说道:“什么事情?”
“嗯……如果你要杀我,估计是很难的。”范闲笑嘻嘻地说着:“我从小就跟着很厉害的人学习,所以骨子里不是什么写诗的文人,倒更像个莽夫。”
林婉儿叹息道:“知道啦,如果不是莽夫,怎么会当街痛打郭尚书之子,还闹得沸沸扬扬的,直到现在还不能离京。”
说起来,范闲打郭保坤的那案子一直没结,两边角力不下,京都府早就挂了白旗,举了免战牌,将案子递到刑部,用的名义是:案情复杂,难以勘决。其实这案情有什么复杂的,如果真想查,只要把现在跟着范闲在京都街上闲逛的几个护卫一抓,然后一用刑,什么都明白了,可问题是打官司的两家背景不简单,所以案情就自然复杂了起来。
这是歪门邪道,却又是官场正道——案子递到刑部之后,于是轮到刑部开始头痛,目前正在筹划着请宫中下旨,让监察院来办理这案子,虽然这种治安案件不应该是监察院的管理范围,但毕竟两边都是官员,而监察院又有监督官员的职责,所以也说得过去——京都百官都知道,监察院的院长大人,是哪个官员贵戚都不会放在眼里的。
所以郭家在等着监察院开始调查的那一天,孰不知范闲也在等着那一天,他手上拿着费介留给自己的牌子,才不会怕监察院的夜叉。
安静的夜里,范闲略略出了些神,接着安慰林婉儿:“这事不要紧,过几天自然就淡了。”他忽然想到面前这个少女的母亲,曾经在四年前试图要杀死自己,眉尖不由皱了一下。
林婉儿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见他神情,问道:“是不是最近有些麻烦事?”
范闲看着这姑娘的如画眉目,叹了口气问道:“如果将来……我与长公主之间有什么问题,我很担心你会如何自处,只怕你会很伤心。”
林婉儿微笑着:“为什么要提前思量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呢?婉儿从小就病着,似乎在数着日子过,永远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离开这个尘世,所以我一向不喜欢思考没有发生的可怕事情。”
范闲叹了一口气,满是怜惜地将她搂进怀里,嗅着她发间的余香,心里不停说着:“我知道你的感受,因为我曾经和你有过一样的遭遇。”
吻君唇叶,齿有余香。
“嗯……婉儿,你身子真软。”
“你……你摸的是你前些天自己拿来的枕头。”
范闲很喜欢夜里偷跑到女子闺房中的感觉,这像是偷情,却又是一种没有心理负担的偷情。如果允许的话,他愿意这样的日子更长久一些,至少在成亲之前,不要有太多的事情来打扰自己,能够在京都有这样的幸福生活,无论如何也是离开澹州前想象不到的事情。
奈何所谓事不从人愿,平静的生活总有结束的一天。这天下午,靖王世子摆明车驾,来到范府之中,柳氏赶紧上前恭敬迎着,将他迎入花厅用茶。





庆余年 第二卷在京都 第四十八章 蚂蚁上树?
第四十八章 蚂蚁上树?
世子李弘成等了半晌,发现自己要等的人还没来,不免自嘲一笑,心想这位范公子架子倒真是大,这朝中文武百官,有资格让自己的等的,也没有几位。一转念便想到京中的这些事情,暗中佩服这范闲入京不久,闹出的动静倒是不小,抛出几首诗来便惹得文坛小震,半夜打个人便惹得官场中震,至于和宰相私生女的婚事,更是让有资格知道内情的人心头大震。
正想着,范闲已经老远地喊了起来,一面行礼,一面快步走了过来,他倒不是故意让世子等,只是先前正在和庆余堂的那位掌柜商量书局的一些事情,所以耽搁了下。两位年青的男子隔几而坐,浅浅啜了几口茶,便开始说正事儿。
第一个开口的当然是范闲,他必须就那天晚上的事情向对方表示感谢。听他道谢,世子李弘成笑了起来,温言说道:“我当时就想,咱俩认识也不过数日,怎么就舍得包下整舫醉仙居来招待我,原来你心里是存了这个念头……不过无妨,郭保坤那厮草包一个,在太子的舍人之中,也排不上什么名号,只是家里那个老子还有些学问,你打便打了,哪里用得着拐那么些子弯。”
范闲知道世子说的是自己在公堂上的举动,自嘲笑道:“这不是没经验吗?若早知道京都里面打人也这般轻松,在王府园子上我就一拳过去了。”
李弘成唬了一跳,赶紧摇着手中的帛金小扇:“那可使不得,事情做的太出格,我可不好出面保你。”
范闲呵呵一笑,再次谢过,然后才问世子今日前来有何吩咐。李弘成略一沉吟,开口说道:“这事也瞒不得你。凭咱们两家情份,我也得把话说明白。本来二皇子是想让我诓你去见上一面,求个自然相见,免得惹你反感,但这般做法,仍是骗你,所以我明说了,明儿个二皇子在流晶河上设宴。专请你一个,我只是作陪。”
范闲皱眉说道:“这我是真不明白了,二皇子身份何等尊贵,我一个区区秀才,哪里入得他的眼去。”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李弘成指着他的鼻子哈哈大笑,“做戏做成你这样的,倒真是失败。”
范闲尴尬一笑,却没有回答。
李弘成注意到花厅四周并没有什么闲杂人等。正色说道:“还是那句话,我初见你面便觉心喜,便不忍心瞒你,似乎觉着这种手段不免让你我生分了,你也知道。如今陛下虽然依然春秋鼎盛,但所谓事无远虑,必有近忧,所以朝中众人的眼光总是看在那些皇子身上。大皇子天生神武。但却领兵在外。太子虽然是皇后亲生,但是一向品行不端。我靖王府虽然不偏不倚,但实话告诉你,在这些皇子之中,我与二皇子地交情却是好些。”
范闲吓了一跳,心想这事儿整的,怎么和自己预料中的完全不一样?前世看二月河的时候,那些皇子说话尽是把简单的话往复杂里说。恨不得套上八十件衣服,才不落人口实,哪有像面前这位一样,一开场就把话挑明了,这夺嫡之事,是要掉脑袋的,您咋就敢裸奔着狂呼呢?
似乎发现自己的话将对方吓着了,李弘成尴尬一笑道:“是不是嫌我说的太直白?说老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看着你便不想玩那些虚头巴脑地东西,不错。我就是在替二皇子拉拢你,这事儿和嫁人一样,总是个你情我愿的买卖。”
范闲一怔,看着世子干净的眸子,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一些隐藏的东西来,他可不能判断出对方真是一个胸怀如霁月的君子,还是将开诚布公又当作拉拢人心手段的谋臣。但无论如何,世子已经站明阵营,裸奔倒也罢了,区区小范闲在京中既无势力,又无人手,是断断然不敢脱了衣服与对方抱膀子的,微笑着说道:“我能清楚地知道,二皇子为什么要见我吗?”
“为了十月的那场婚事。”李弘成依然显得很坦诚,微笑着望了过来,“明年大比之后,如果你显现出来了相应地能力,陛下便会将那些产业的管理权交给你。对于我们而言,这是天大的好事,首先那边的银钱入帐会少许多,有些事情就不方便做了。另外一方面,我相信司南伯大人掌管庆国户部多年,一定明白新旧接手的时候,一定需要将前帐查清楚,如此一来,说不定会有些意外之喜。”
范闲沉默着,眉毛耷拉了下来,但并不显得很颓然,反而给人一种很安顺无害地感觉。他轻声说道:“还早着呢,婚事要到十月份,我真正能接触到那些东西,得要等到明年或者后年了。”
“是啊,所以明天只是吃吃饭。”李弘成很认真地看着他,“就当是上次事情给我的回礼如何?你也知道,我今天说这些话,是真的很信任你……也许明天你看到二皇子了,会有一些新的想法。”
范闲笑了笑,心想二皇子与太子之争,只怕要到十几年后才会真正开始,如今便开始连自己这种不起眼地家伙都在拉了,还真有点儿“造反从娃娃抓起”的感觉,应了下来,便送世子出了府。回到父亲的书房之中,他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盯着笔筒里的那些笔,眉头紧锁,不停地思考着。
那次打郭保坤的事情,自己选择了靖王世子做掩护,就是送给对方一个拉拢自己的机会,因为要在京都里生存下去,自己必须要站好队伍,父亲可以永远地站在陛下那边,但他也说过,以后的事情总是年轻一辈地事情。
范闲要站队,不见得是站在二皇子那边,但是……一定是会站在太子的对面。原因很简单,四年前皇后曾经想过自己死,四年后,宫里的这些人依然会想自己死。而自己在如深海般的京都中,似乎只是一个随时都会被拈死的小蚂蚁。
自己这个蚂蚁会上树吗?
二皇子宴请的地点依然是在流晶河上,范闲听到这个地点就苦笑了起来,最近这段时间天天与婉儿夜里耗在一处,虽然香甜可口偶尔有之,肌肤接触却嫌太少,毕竟是正牌未婚妻,所以娇羞起来,自己也不好太过放肆。一想到那夜自己手下柔如软玉般的身子,范闲马上想起了对方的姓名,司理理,心动不免有些荡漾,暗中回忆着前世欧洲中世纪那些用肠子做避孕套地大能,究竟是如何操作地,紧接着却又想到,打官司的那天,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如此凑巧地离开了京都?
京都治安一向大好,除了最近多了个范家使黑拳地家伙。所以范府的马车旁边只带了四个护卫,在春光照耀之下,缓缓向着城西驶去。
过了望春门之后,又走过那条自己曾经埋伏打人的牛栏街,范闲掀开车帘,呵呵一笑。藤子京等四个护卫里,倒有三个是经过那天的事情的,听见少爷发笑,自然知道他笑的是什么,心头一阵爽快,也笑了起来。
牛栏街四周民宅不多,倒有些许多年前败落了的铺子,所以得了个别名:败门铺,这里很安静,不论白天还是夜晚,都没有什么行人,真可谓是拦街敲闷棍的最佳地点。
范闲将脑袋伸出帘外,看着头顶缓缓向后退去的大片梧桐叶子,看着头顶的天光,想着呆会儿见到二皇子之后应该如何自处,对方应该很清楚自己父亲的实力,想来不会提什么太过分的要求,估计也就是联络联络感情,为十几年之后才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做铺垫罢了。
正走着,范闲的眉头却忽然皱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觉得四周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他望着马车经过的四周,发现一片安静,并没有什么异样。
忽然间,他抽动了一下鼻子,闻到一丝极幽淡的甜味。
这是“苦忍碱”的味道,西蛮从最喜欢用的一种青蛙中提取的箭毒!
“快散开!”范闲喊了一声,身体已经率先从车窗里跳了出去,一手揪住离身边最近的护卫,也没有看清是谁。虽然从小受的训练,让他的嗅觉异常灵敏,但既然都可以闻到这种异香,那说明箭手离自己这马车已经近在咫尺,这场毫无先兆的暗杀即将开始!
就在他跳下马车的一刹那,一个大石碌子被人从巷子后方扔了过来,呼啸挟风,狠狠地砸中了车厢,车厢散成无数碎木溅向空中!




庆余年 第二卷在京都 第四十九章 牛栏街少年杀人事件
第四十九章 牛栏街少年杀人事件
轰的一声巨响,也不知道是谁有如此神力,竟能将如此大的石碌子扔过高墙!车厢被巨石砸的粉碎,紧接着便是一阵箭雨袭来,狠狠地扎向马车的范围。如果不是范闲见机逃的快,就算他躲在车厢之中能够凭小巧腾挪的功夫在石碌下拣条性命,只怕也会被马上射成了刺猥。
范家的这几名护卫除了藤子京以外都是五品的高手,骤遇敌袭,却是毫不慌乱,锃锃数响,拔出腰刀舞动,几团银光闪着,竟是将大部分的羽箭挡了出去,但是箭手虽然不多,却隔得太近,来箭太快,护卫们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几声闷哼之后,那三名护卫腿上都中了箭,踉跄着跪倒在了地上。
一轮箭雨初歇,三名护卫咬着牙跳上了墙头,横刀而出,竟是将墙后那几名箭手砍的东倒西歪,只是这箭毒太过霸道,不一时三名护卫,便感觉浑身酸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肌体,半跪在了地上。
——便在此时,他们抬起头来,看着一双恐怖的巨掌拍上了自己的头颅!
范闲躲在梧桐树后,避开了起初的箭枝,却没有办法马上赶去支援自己的属下,耳听得高墙之后传来三声熟悉的惨呼,他心头狂怒,哀痛之下,竟险些被身周那两柄像毒蛇一样的剑刺穿。
困住他的是两个女子,穿着一袭黑衣,手中的剑上面也漆着黑漆避免反光,很明显是相当老道的刺客。范闲心里清楚,对方既然不蒙着脸出来,那肯定是要自己这一行五人全部杀干净。
一转身,脚尖在地上一拧,膝盖微弯。让左侧的那柄剑擦着自己的左胸过去,紧接着又是险之又险地避右边的那把剑!
范闲没有学过武功招式,只是接受过五竹长达十年的教育,所以眼下地闪躲,完全是下意识里的举动。好在这两柄黑剑虽然灵动如蛇,鬼魅如烟,但毕竟无论是速度还是准确度上,比起五竹手中的木棍差的太远。所以范闲才有可能在险之又险的局面里,一次一次躲过如附骨之蛆般的刺击。
三人人沿着墙角愈战愈远,范闲终于从惊慌中醒了过来,此时双眼再看这两柄剑,似乎觉得剑尖都变得慢了许多。
而那两名面色惨白的女刺客,却是发现对方看似狼狈,但自己手中的黑剑根本无法刺中他地身体!
又是轰的一声,远处巷角的墙倒了。一个像巨灵神般高大的汉子从断壁里走了出来,迳直走到左腿中箭倒在梧桐树下的一名护卫身前。
今天跟随范闲出门的四名护卫已经死了三个,这是最后一个,也已经浑身酸麻倒在树下,刚才范闲去抓他时并没有注意。这时候隔着剑光才发现,原来是藤子京。范闲心头一紧,闷哼一声,便想往那边闯过去。只是没想到这两个女子手中歹毒的剑芒竟是毫不放松,困在自己四周。
正在此时,本来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的藤子京忽然从地面上一跃而起,一直藏在身后地腰刀,化成一道异芒,猛地斩向那名大汉的脖颈!
范闲心头狂喜,紧接着又是无比震惊。
只见那名大汉微微偏头,举起右手。就像捏住苍蝇一样,捏住了藤子京冒死砍出的一刀,一丝血从大汉的虎口上流了出来,但手掌却没有被这刀砍断,真不知道他的身体是什么做成地!
藤子京见势不妙,闷哼一声,脚尖在大汉的胸膛上一点,便准备借力跃过旁边的墙去。范闲的几个护卫之中。藤子京虽是领头地。武道修为却是最弱的一个,但他的头脑却是最清醒的一个人。
大汉咧嘴一笑。一拳打了过去。藤子京此时却感觉体内箭毒发作,浑身一软,没有避开,只听得喀喇一声,藤子京一声惨嚎,整个左大腿被这一拳生生从中打断,倒在地上,鲜血迅速渗出裤管!
当大汉捏住藤子京那刀的时候,范闲已经知道不妙,闷哼一声,脚步硬生生一顿,险之又险地让那两柄黑剑擦着自己的胸腹交错了过去,剑锋刺穿了衣襟,也在他的身上划出两道交叉的血口。
而范闲终于借着这一刹那地空隙,双手一捏,两道粉红色的轻烟闪过,直喷两名女刺客的面目。
女刺客反应神速,敛气闭嘴,脚尖一点便准备遁开。范闲好不容易寻到这么个机会,哪里肯放过,一声大喝,体内霸道真气疾出,双臂一振,竟似倏乎间手臂长了一截,手掌将将挨到了两名女刺客的咽喉。
两声咯喇轻响,女刺客喉骨尽碎,嘴吐血沫,软绵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而此时,那句大汉已经举起了手,正准备往藤子京的头上拍去。
范闲很冷静,这种冷静来自于两世为人的经验,更来自于费介与五竹的教导,他此时根本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五竹叔没有出手,但知道自己面临着来到京都后最危险的一次考验,如果自己连这个考验都无法度过,那只能证明自己根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再活一回。
四丈地距离,他只用了一眨眼地时间便奔了过去,左手一翻已经喂了一颗药丸入嘴,右掌一举,便拦在奄奄一息的藤子京之前,将那大汉地手掌挡在了半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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