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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参将府外的高树上,范闲双手牢牢地抓着树枝。整个人体内的真气缓缓流淌,悄无声息地隐没在繁藏的树叶之中,双眼冷然看着府里的乱像。
没有过多久,这次行动就结束了。
满脸失望地监察院官员从后院里退了出来。带来了一个令人失望的结果:巡城司参将方达人畏罪自杀,就在监察院到达前的半个时辰前,悬梁而死。
范闲叹了一口气,等众人散后,从树上溜了下来。走在安静的夜街之上,他心中还在想着这个事情。方达人身为一名武将,即便勾结北齐谋刺之事暴露而选择了自尽,拔刀自刎似乎更符合武人性格一些。悬梁而死的死法宫怨气太浓,只怕并非他心甘情愿。
心念一动,便再无法按捺,直接按王启年留地地址找了过去。王家在城南一条普通民巷里,夜间大老爷们儿都躺在外面乘凉啜茶,却将家里的小媳妇儿中媳妇儿都关了起来。范闲毫不引人注目地从街沿下行过,找准地方,一闪身就消失在阴暗的巷角中。
王启年虽然是个低层官吏。但毕竟是监察院里的人。之所以前些日子离职后显得无比穷困,则是因为他所有地积蓄都用来买了这座小院子。
范闲翻院而入的时候。王启年正满脸疼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手拿了只大蒲扇在扇,耳听着有异动,机警万分地一扭头,却看见了范公子那张干净漂亮的脸,不由大感吃惊。
“嘘!”范闲向他比了个手势,悄无声息地跟着他来到一个安静的地方。
王启年没有想到白天才向这位年轻的大人述了职,对方竟然马上又找来了,满脸狐疑问道:“大人,出了什么事?”
范闲将刚才方参将自杀的事情告诉了他。王启年皱眉道:“对方下手倒真是快,这下就有些难办了。”
“你带我去趟大牢,我要见见司理理。”范闲说道。
“院里在查,我们这时候插手,会不会引起什么误会?”王启年考虑的比范闲要周全许多。
范闲想了想,无奈说道:“陈大人被召进宫了,我怕大牢里又会有什么意外。”
王启年心想确实得抓紧一些,恭敬说道:“大人,这些事情您还是不要沾手地好,让下官处理吧。”
范闲摇摇头,说道:“还是一起去吧。”说实在话,他一直对于监察院的大牢很好奇,当然,对于那位司理理姑娘也很好奇。
京都已然入夜,一大片浓墨似的黑里,点缀般地亮着些光明,流晶河畔最盛,瓦弄巷次之。而墨中的沉墨,最黑暗的地方,却是监察院。这天晚上,王启年领着一个全身笼在灰色大袍里的神秘人,进入了监察院大牢。





庆余年 第二卷在京都 第五十八章 天牢欺弱女
第五十八章 天牢欺弱女
因为监察院直属皇帝陛下指挥,所以如今庆国的天牢不在刑部,也不在大理寺,而是设在此处,看管着一应重犯,戒备格外森严。天牢的地点离监察院并不远,只是拐个街角便到了,一旦有事,可以马上支援。王启年如今至少在表面上,已经不再是监察院的一份子,但凭借着范闲手头的那块腰牌,二人竟是轻轻松松地获取了看守的信任,进入了天牢。
天牢的两扇铁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全然没有范闲想像中阴森的磨铁之声。负责看守的护卫仔细查验过腰牌后,恭敬地请二位入内,然后又从外面将铁门关上。
铁门内便是一道长长向下的甬道,两旁点着昏暗的油灯,石阶上面略觉湿滑,但没有一星半点青苔,看来平日里的打理十分细致。往下走去,每隔一段距离便能看到一位看守,这些看守看着不起眼,但范闲细细打量,发现竟都是四品以上的角色。
不知道走了多久,空气都变得有些浑浊起来,与周遭浑浊的灯光一融,让人的感觉变得有些迟钝,似乎此地已然脱离了清新的尘世,而是已达黄泉凶恶之地。
“请二位大人出示相关文书或是内宫手谕。”一名眼神有些浑浊的牢头看了王启年一眼。
王启年对这个牢头很恭敬,将范闲的腰牌递了上去。牢头看上去十分苍老,脸颊两边的皱纹都已经挤成了被细水冲刷后的干土垄一般,他接过腰牌,再看王启年的眼神就有些怪异:“小王,升官了?”
王启年恭敬地一侧身,让出后面被全身笼在灰黑袍子里的范闲,介绍道:“今天陪这位大人前来审案。”牢头发现看不清对方的容颜。但知道自己手上这块腰牌的份量,点头示意了一下,从桌上取出钥匙,打开了身旁地门,一摆手请二人进去。
范闲一皱眉,心想难道呆会儿要隔着栅栏问司理理?他不愿意在太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声音,所以转过身去,对王启年眼神示意了一下。
王启年微笑着摇摇头。
看着身后的铁门关上。范闲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怕他?”王启年愁眉苦脸说道:“他就是七处的前任主办,一辈子都在牢里过的,到了外放的年限,他居然宁肯回来继续当个牢头,说是喜欢这里的血腥味道,您说这样的人,我能不害怕吗?”
范闲打了个寒颤,心想这监察院里果然是一窝地变态。当年母亲出钱搞了这么个怪物机构出来,也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按照先前问好的,二人很方便地就找到了关押司理理的牢室。望着栅栏里面那个模样媚丽的女子,范闲眉头一皱,一个弱女子。被关在这样可怕的一个地方,但坐姿神态却依然镇定自若,看来对方在北齐一定是受过训练的角色。但旋即想到,看来司理理也并不是个真正的厉害人物。不然当初一定不会逃离京城,而是会自投罗网,胡乱攀咬几个大人物,将庆国地朝政搞的日日不安。
范闲并不知道自己的推论与押送司理理回京的那位官员极为一致,他将罩在头上的灰袍取下,望着司理理,温柔说道:“理理姑娘。”
司理理早就知道栏外有人来了,今天刚到京都。便有人来开审,看样子对自己还是极为重视,所以刻意摆出一副淡然自若地神情,但……没料到竟然是范公子!
“范公子?”司理理无比诧异,却强行忍住了自己呼叫的声音。
“司姑娘,醉仙居一别,已有月余,着实料不到再次相见。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想当初同床共寝之时。满指香腻,口舌交缠。他何曾想过这个女子竟是北齐的暗探。
司理理不知道想到什么,面色一黯说道:“不曾想到,范公子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范闲幽幽叹息道:“瘦玉萧萧伊水头,风宜清夜露宜秋。更教仙骥旁边立,尽是人间第一流。本以为你我即便只是逆旅中偶然同游之人,也算是极有缘份。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姑娘忍心对在下下此毒手。”
这首诗乃是前世钱惟演所作对竹思鹤,讲地便是个清高脱俗。范闲认为司理理既然名冠京华,素有才女之称,一贯在众人的惜爱目光中生存,应该骨子里有些清高才对。他此时故意叹出,自是意图弱化一下这名女探子的心志。不料司理理竟是缓缓低下头去,似乎没有什么触动。
范闲再叹息:“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司理理嫣然一笑,果然佳人如兰:“公子能入此大牢见我,想来身份也不简单,大家各自为主效命,何必多说?”
范闲绝杀诗歌叹息用毕,结果屁用都没有,他苦笑想着原来不是每个女人都容易陶醉在这种场景里面,自己未免太荒唐了些,略略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手上已经多了一罐小药瓶。
他将小药瓶扔了进去,冷冷说道:“这是毒药,总有人来逼供的,如果你不想受活罪,自己吞服了去。”小药瓶在干草上滚了两滚,在司理理的身边停了下来,司理理拣起这个小瓷瓶,攥的紧紧的,她是断然没有想到,先前还温柔可亲地范公子,一转眼功夫竟变成了一个诱惑自己死亡的魔鬼。
如果她愿意死的话,当初就不会逃离京都。
范闲算准了这点,看着她的双眼,柔声说道:“既然你要杀我,难道我还应该疼惜你?你的想法未免也太荒唐可笑,既然我给你指了一条少吃些苦头的道路,为什么不谢谢我?如此怕死的人,怎么也配做探子。”
司理理气的紧咬牙齿,恨意十足地抬起头来,一双幽深地眸子穿透略显凌乱地秀发,盯在范闲的脸上。
范闲脸上一片安静:“舍生忘死这种话就不要多说了。其实你不是愚蠢地人,知道自己就算供出与北齐勾结的朝中大员,最后也是免不了一死,所以干脆咬牙不说。”
司理理忽然觉着范公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却越来越可怕。
“我不是朝廷的人。我只是单纯地想找到那个人,然后报仇。”
“我愿意和你做个交易。”
“除了相信我,你再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范闲淡淡地说着,言语里却是阴寒无比,声音越来越低,就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是个不介意对女人用刑的人,因为你先想着杀我。同时我是个女权主义者,认为在生死斗争之中,男女双方本来就是平等的。”
毕竟他从小就挖坟,表面上的清逸脱尘并不能完全掩饰骨子里偶尔爆发的阴郁恐怖。王启年沉默地离开,去让那位牢头来开门,同时准备一应相关的刑具。
无数声弱女子的惨叫在幽深的天牢里响起!
许久之后,范闲微微皱眉望着晕倒在干草堆上的司理理,看着她血肉模糊的五指,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反倒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启年心中有些异样,他实在想不到如此清逸脱尘的一个公子哥,看见先前恐怖的用刑景象,竟还能如此冷静,真不知道范大人脸上的温柔下,掩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冷酷。
“用刑要管用,至少需要五天的流程。”王启年有些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低声解释道:“眼前这个司理理明显是个新手,所以才会让大人逼出一些情报,但归根结底是受过训练的人,一旦涉及到一定要保住的秘密,又承受不住身体上的痛苦,自然就会昏了过去。”
当那个恐怖的牢头来时,范闲已经将自己的脸隐藏到了灰袍之下。牢头开始佝着身子收拾刑具,一边收拾一边摇头说道:“这位年轻的大人,用刑也是一门学问,你要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问出来,这本身就是对我们专业人士的一种侮辱。”
范闲一时气闷,侧着身子让牢头离开,看着他走远了,才开口对王启年苦笑说道:“看来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做吧,过几日我们来等消息就好,我看此处的防卫,应该不会有人有能力潜进来灭口。”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司理理悠悠醒来,触到手指伤口,痛的凄声惨叫,平日里在花舫上弄弦而哥的唇与手,今日手已毁了,唇中也只能发出凄惨的声音。
范闲微微一顿,回身隔着栅栏看了她一眼。
司理理咬着下嘴唇,满脸苍白,冷汗早已打湿了她的头发,两只眼睛像受伤后的雌狮一样,狠狠地盯着范闲的脸,似乎想将他的容貌全部记在脑海之中。
范闲就这样沉默站着看着她,王启年知趣地抢先离开了一段距离。
“刚才我给你的药瓶儿收好了,下次用刑如果真觉着受不了,就吃了它。”范闲第二次用死亡来考验对方,语气十分淡漠。
司理理此时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恨恨望着他,眼光无比怨毒。




庆余年 第二卷在京都 第五十九章 言辞若香
第五十九章 言辞若香
潮湿的气味混着鲜血的腥气,在甬道尽头的囚室外开始发酵,一对月前还在床上假意恩爱的男女,早已调换了彼此的角色。范闲看着这个女子凄惨的模样,微微皱眉,当初还以为自己会像明清小说里写的那样,会与这个女子来上一段妙事,又或者像白乐天一样将她领回家去,谁知道故事根本尚未开始,便已经草草结束。不过这没有什么好叹惜的,既然对方要杀死自己,如果此时还像费介老师当年说过的一样,投予多余的同情心,实际上是对自己以及身边人的极大的不负责任。
迎着那两道怨毒的目光,范闲很温柔平静地解释道:“我认为性命这种东西,能自己掌握就自己掌握,所以才将毒药给你,你应该知道你死对于我没有什么好处,所以不需要用这种目光望着我,我依然怜惜你,但并不会心生内疚。我的三名护卫的头颅被你们的人拍成了烂西瓜。谁会为他们的死感到内疚?”
他摆摆手:“也许你不相信,我曾经很恨这个老天,自认为一辈子都在做好事,最后却得了个最凄惨的结局,如果恨有用的话,这老天估计早就被我恨出了几百万个窟窿,所以我后来明白了,在你还有能力掌握自己身体的时候,必须感到庆幸自己还有日子可以过。”
司理理依然沉默不语,只是将自己满是伤口的双手轻轻地抬起,不让它们与粗糙的茅草接触。
“司姑娘,想开些吧,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自己性命重要。”范闲平静说道:“你是庆国人,却为北齐卖命,能够舍弃如此多,想来应该不是为了金钱。而是为了报仇之类的原因,我不知道京都那些关于你的传闻是不是真的,但是如果你想做些什么事情,就必须要保证自己活着,而你这时候想活下去,就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
司理理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地光芒虽然黯淡,却像是坟茔中的冥火。始终不肯熄灭,许久之后,她才咬牙说道:“你怎么保证我能活着?”
范闲精神一振,半蹲了下来,说道:“你今天刚到京都,我就能到天牢里来审你,你应该能猜到我在监察院里的地位。”
司理理无力地摇摇头:“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
“这和相信无关。”范闲温柔说道:“这本来就是赌博,只不过现在你比较被动。因为在生与死之间,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司理理眼光有些无助地游移着,似乎有些心动。她转过脸来,看着范闲那张干净漂亮的脸,不知为何。却想到了那日深夜里花舫之上的二人交缠,一股毫无道理的恨意涌上她的心头,她像疯子一样地扑了上来,一口唾沫往范闲地脸上吐去。
范闲侧身避开。十分诧异,明明这个女子眼看着心防便要松动,怎么忽然间又变了一副面孔?他哪里知道,不论前世今生,不论何种职业,这女人的心思总是如海底细针,山间走砂般难以触碰,难以捉摸。
范闲略感烦燥。清如初柳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脸色不停变幻,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想到昨天夜里那名参将自杀,再想到梧州那位恐怕也已经死了,就知道对方下手狠且快速——如果自己想要抓住真正想对付自己的人,似乎只有司理理的嘴,如果口供出的太晚,只怕与司理理联系的人也会死去。或者离去。而用刑似乎在短时间内不足以令这个北齐女谍的神经崩溃。可惜如今范闲需要地便是时间,不然即便熬上几日又怕什么?
看模样从她的嘴里问不出来什么。范闲似乎有些失望。从栅栏前站起身来,好像是要准备与王启年一道离开。忽然间……他深吸了一口气,皱眉站回牢舍之前,隔着栅栏冷冷地看着这个女子。王启年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范闲的声音清清淡淡地响了起来:“说出是谁做的,我以在这个世界上的祖先名义起誓,我绝对会放了你。”
回答他地是死一般的沉默,但范闲不肯死心,一双渐趋温柔的眼光注视着司理理的脸,注视着司理理平举在胸前那双血淋淋地手。
天牢里的湿气有股发霉的味道,而横亘在范闲与司理理之间的栅栏与时间似乎也开始发霉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司理理依然是紧咬着下唇,没有说话,显然她的内心深处也在进行着某种极痛苦的挣扎。范闲扔给她的那瓶毒药是青瓷瓶,此时在她的手下,在干草之上,安静地躺着,似乎在散发着某种很诡异地味道。
很久之后,范闲叹了一口气,似乎放弃了,临走前对司理理说了最后一句话:“你举着双手的一样子……很像可爱的小狗。”
后来王启年一直觉得范公子有些神经质,在那种局面下还能调笑敌国的探子。范闲自己却没有这种自觉,当时纯粹是下意识里说出来的。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这随口一句话,马上会造成什么效果,以后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司理理听到他说自己像可爱的小狗,微微一怔。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紧接着的却是这位女谍地噗哧一笑,一声失笑后,她地面色一阵变幻,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觉着自己的精神此时无比放松,似乎这一笑之后,就卸下了所有地负担,整个人的魂灵儿开始怯缩地躲在自己的躯壳中,小心翼翼地祈求着生存——她的身体就像泡在温暖的热水里,十分舒服,真切地开始怀念起生活里的美好。
所以她缓缓地抬起头来,有些苍白的双唇微微翕动,说出了三个字:“吴先生。”
范闲听的清清楚楚,是“吴先生”三个字,一愣之后回头望向王启年。王启年点头表示听说过这个名字,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一道淡淡的兴奋涌上心头。他伸手入栅栏,在司理理不解的目光中,从干草上拿回那个装着毒药地小瓷瓶,对她说了声:“谢谢。”然后就转身离开。
司理理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满是血的双手紧紧握住栅栏,对着离去的背影恨声凄叫道:“不要忘记。你用祖先的名义发过誓。”
厚重的铁门悄然无声地关上之后,监察院大牢里回复了平静与灰暗,这里的犯人一般关不了几天就到地府去了,因此剩下的犯人并不是太多,所以此时甬道最深处隐隐传来的几声哭泣之声显得十分清楚,十分凄楚。
一会儿之后,牢头恭敬无比地推着一辆轮椅从密室里走了出来,陈萍萍正坐在轮椅上闭目养神。忽然睁眼问道:“你看我选地这个提司如何?”
他问的自然是范闲。
牢头想了一想:“心狠手辣,他只占了半截。”
“哪半截?”
“手或许是辣的,但骨子里依然是个温柔的小男人。”
陈萍萍微笑着,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欣慰:“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心温柔手段狠,总比心狠手段烂要强些,至少错打错着地从司理理嘴里拿到了消息。”
牢头冷静问道:“司理理怎么处理?”
陈萍萍想了想,淡淡说道:“看一段时间。如果能发展成我们的人,就尝试一下,如果不行,自然杀了。”
“不需要向那位范提司交待?”
“我是准备将这个院子交给他,但他既然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自然没有必要知道太多。”
“是。”牢头应了声,又道:“一处已经准备出发。”
陈萍萍咳了两声,此时满朝文武都以为他还滞留在皇宫里。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只身来到了天牢中。好不容易咳嗽好了些,他示意牢头将自己推了出去,闭目想了一会儿后说道:“那个吴先生既然已经逼死了方达人参将,估计这时候早就离开了京都,只怕来不及。”
牢头耸耸肩,他当年是负责七处事务的主办,从来就瞧不起一处的办事效率,查案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乐趣可言。所以他并不是很关心能不能捉住那位吴先生。只是看着头顶长长地甬道,有些头痛说道:“院长大人。下次您不要再来偷听了,这轮椅要搬上去,真的很难。”
陈萍萍笑了笑,他今天从皇宫出来后便到了这里,就是想瞧瞧那位故人之子,现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究竟有没有能力接手自己为他准备的一切,关于牛栏街遇刺一事,他与五竹一样,都没有怎么放在心里,这只是小事罢了,若范闲就那样死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多操心。而看范闲在处理这事件里所表现出来的特质,才是更重要的方面。
这是一次小考。
范闲不知道这些,急匆匆地与王启年出了天牢,从他口里得知,吴先生是京都有名地谋士,只是一向徘徊在二皇子与太子之间,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倾向,但据传言,官场上许多事情的背后,都有这位中年人可怕的身影。
范闲眉头微微挑起,好看地脸上略微有些沉重,知道对方是条老狐狸,一定会想到将所有的线索全部斩断,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学跑到哪座山里去隐居去了。所谓谋士最喜欢做这种事情,等个七八年,待事情淡了后,再屁颠屁颠地跑出来,继续抛洒一肚子坏水。
“怎么能确定司理理说的是真的?”王启年向他请示。
范闲平静回答道:“很简单,那个吴伯安如果还在京中,那就不是他,如果他已经跑了,那就是他。”
很简单的判断,也许最接近事情的真相,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事情都是被人类愚蠢的脑袋给弄复杂了
王启年又紧张说道:“那难道真要放了司理理?大人,您目前可没有这种权限,可是先前又……”虽然监察院的人向来不敬鬼神,但对于祖宗这种存在却是无比尊重。
范闲没有回答他,只在心里想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地祖宗……和自己似乎关系不怎么大。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方便再出面,便让王启年去通知一处,沐铁知道自己的身份,应该会相信王启年说的话。二人分手的时候,范闲的下颌极隐密地向街角的黑暗处点了一点,向那个人确认了吴伯安这个名字。
安排完这些事情,范闲就施施然回了范府,翻墙而入,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明天的消息。等王启年进入监察院后,却无比意外地发现一处的同僚们早已经整装待发,不免惊讶,沐铁看着他微微一笑。
当夜京城无事,范闲回到范府之后,与众人打了个招呼,便进入到自己向父亲索要地一件密室,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个密封极好地小皮袋,将那个小青瓷瓶从皮袋里倒了出来。这瓶子用的是青砂工艺,气眼比一般地瓷器要大些,所以足够容纳一些淡淡的迷香,先前为了让司理理放松警惕,范闲着实花了不少功夫。从墙角取出一个陶罐,打开盖子,一股扑面而来的迷香险些让他自己都有些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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