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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可事情向来不是依人的意志为转移,当范闲自己成亲之后,范若若的婚事自然也成了马上就要解决的问题。
范闲下意识地轻轻拍着身边的廊柱,心里一片糊涂,虽然当初曾经与妹妹说过这个问题,还曾信誓旦旦说道,做哥哥的,一定会让妹妹找个好人家,但事到临头,一向爱装糊涂,实际上心思一片清明的范闲却难得地糊涂了起来,脑子里就像是有无数条线在穿插来回,让他艰于呼吸。不及思考。
啪啪啪啪,手掌与廊柱拍打的声音轻轻地回荡在院内。
“很吵。”一个声音十分冷漠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了过来。
范闲苦笑了一声,今日心情震荡太大,所以忘了自己住的院子里,如今还住着位同样冷漠的言冰云。
“大人今天心思好像有些纷乱。”言冰云不是关心他,只是好奇这个习惯于将一切心思都隐藏起来,只留给外人一个清逸阳光模样地监察院提司,为什么今天晚上如此唏嘘。
范闲将眼光从乌压压的夜空天幕上收了回来。想了想后说道:“我妹妹要嫁人了。”
“范家大小姐?”言冰云静静说道:“京都出名的才女,想来应该是陛下指婚。”
“不错,我未来地妹夫是靖王世子李弘成。”
言冰云说道:“京都地年轻人,都知道世子喜欢你妹妹。”
范闲愣了:“是吗?为什么我不知道。”
“听说大人与李弘成交好,如今贵府与靖王联姻,看南方朝中,除了几位皇亲外,单论贵亲。还真没有哪位臣子能及得上范府,下官真要恭喜大人了。”
范闲总觉得言冰云冷冰冰的恭喜里面总夹着一丝恶毒地意味,他微微偏头笑道:“确实是件喜事。”
“既然是喜事,大人因何忧愁。”
范闲笑了笑,说道:“弘成是我朋友。我自然喜欢他的性情,不过……”他耸耸肩:“一个经常出入花舫地浪荡王爷,要变成自己的妹夫,我想。不论是谁都会有些担心。”
言冰云轻轻咳了两声,嘲讽说道:“难道范大人这一生从来没有逛过青楼?”
范闲微笑着摇摇头,他今天心情有些怪异,所以不想与言冰云做口头之争。此时房内没有举烛,天上星星寂廖可数,院中一片幽暗,范闲回头,看着言冰云眉心那抹在夜色之中也抹之不去的冷漠。忽然心思一动,脱口而出:
“你想不想娶我妹妹?”
“胡闹!”言冰云痛斥提司大人的荒唐问话。
范闲耸耸肩,叹息道:“也对,你是一个只爱自己的人,怎么懂得如何疼惜女子?”言冰云懒得理他。
范闲望着他说道:“你与沈小姐的事情怎么收场?人家黄花大闺女被你骗了身子,沈重可不是吃素的。”
言冰云的脸上一片冰霜,但是眼尖地范闲终于成功地第一次找到对方眼神里的一丝黯然,只听着他轻声说道:“我可不你是这种淫贼。至于沈……我与她没有什么事情。”
范闲明白。言冰云与沈大小姐注定今后一生天各一方,遥遥相望。虽然不知道言冰云在这个过程中究竟动过感情没有,但想来对于一个痴心女子,他总会有所欠疚才是。
他的心思又转回到了若若的婚事上,一股淡淡的忧愁浮上心头。其实所有人都说地对,妹妹嫁给李弘成,总比嫁给那几个皇子要强,范闲应该高兴才是,但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其实在他的心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许只是某些细节,某些最初的反应,比如头前的长身而起,事后地黯然拍掌,泄露了范闲心底最深处那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愿望。
他对走廊那方的言冰云说道:“沈小姐自然没有办法嫁你,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这种可能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从来不去想不可能的事情。”言冰云很冷漠地回答道。
范闲笑了笑,离开了长廊。言冰云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的颀长孤独背影,陷入了沉思之中。





庆余年 第四卷北海雾 第七十八章 多多益善
第七十八章 多多益善
三椿婚事,只是三首小插曲,似乎如此。没有人知道知道范闲心里的烦恼,一想到那种隐隐的可能,范闲便会浑身寒冷,不知如何言语。远在异国它乡,唯一可以百无禁忌的五竹叔像失踪了一般,这件事情根本无处可去诉说。
事无不可与人言,此事不可与人言。
在旁人的眼中,范大人似乎很开心,已经开始准备使团回京的路程安排。官员们以为范大人是紧着回京筹备妹妹的婚事,同时要抢先在朝廷这一波婚事之后的利益安排中取得好处。谁也不知道,范闲平静甚至愉悦的外表下,早已从当时的惊愕中摆脱,开始按照很久以前设计的那般,按部就班地做某些事情。
言冰云的话对范闲的有一定帮助,范闲认为这位言大人在某种程度上说的是对的——不可能的事情,想那么多干嘛——但同时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如果若若愿意嫁,自己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让她嫁的风风光光,快快乐乐,幸幸福福,哪怕李弘成陷入了二皇子夺嫡之事,自己为了若若,也要保住靖王一府的安宁。
当然,如果若若不想嫁,那就会是另一个面目完全陌生的故事了。
想通了此节,范闲回复了平静,至少是表面的平静。
这些天入宫两次,主要是处理两国开国以来的第一次联姻,兹事体大,连同范闲在内,没有一个人敢怠慢。而让范闲感到有些快意地是,在后宫的强压下,沈重与长宁侯方面终于低下了头,两国特务机构关于后年北方货物非正常渠道输入的利益分配和具体措施都有了一个初步的构想。在这个计划之中,范闲这个身兼监察院和内库职司的重要人物,自然会获得最大的利益。
事实上,范闲欣慰地不是这件事情本身,因为虽然今后他的计划自然需要钱财方面的支持,但走私所得,其实还真不如范闲所图谋得大,真正让他高兴的是。既然渠道方面要做出改变,那么信阳方面的货物输出一定会压缩,进帐一定会减少,长公主的势力想来会得到削弱。
范闲也明白,长公主之所以坐视着这件事情的发生,关键还在于自己应承了信阳方面,要好好地配合上杉虎,把那个藏着惊天秘密的肖恩救出来——似乎这说明了长公主依然将庆国朝廷地利益放在自身的利益之上。这种有些像雷锋一样的做法,让范闲有些惊异。
也就是在这些天里,病人言冰云的统筹能力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体现,当范闲拿着那个案宗时,也不由赞叹出声。言冰云的手法很简单,却是最安全妥贴的手段,最大程度保留了庆国潜伏在北方力量的安全。
庆国地谍子分很多种,言冰云控制的是暗谍。像油店掌柜和那些潜伏在王公府中的长随甚至还有些官员,还有一种则是明谍,比如秀水街上的那些老板,各郡各路南方来的行商,他们主要是做生意,但是周游天下,自然也要将有用地信息反馈回庆国。这几日,各处的明探暗探开始发力。冬眠了一年的谍报系统开始苏醒,顿时展现了强大的侦缉能力。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上杉虎那边动手。
范闲与言冰云却很轻松地坐在使团里喝酒。范闲看了一眼冷淡至极地言冰云,说道:“言大人,你毕竟是我下属,能不能不要天天摆脸色给我看?”
“我不是拍马屁的下属。”言冰云冷冷回敬了一句。
范闲微微一笑,知道面前这位在北齐潜伏了四年,有很多不一样的面目。当时谁能猜到游走于各王公贵族家的云大才子。海商幼子,竟然是庆国的谍报头目。这样的人,一定是个很擅于交际、长袖善舞的人物,此时对方对自己冷冰冰的,那是因为自己是他地上司,而不是他想要对付的目标人物。
“北齐方面确实很蠢。”范闲喝了口茶,说道:“居然这么早就把你放了出来,还让你安安稳稳地在使团里呆了这么多天,如果是我,给我十个师我也不换。”这是范某人前世时的某个典故,言冰云自然听着没有什么感觉,也没一丝感动。
“或许他们认为朝廷肯用肖恩来换我,本来就已经够愚蠢。”想到这件事情,言冰云依然有些郁积,“不过北齐人换回肖恩,却不大用,还要想着法子杀他,这更是蠢到了极点。”
范闲叹了口气说道:“有人曾经说过一句话,一国有如一人,它永远不可能是一个完美运转的机器,往往会随着统治者的情绪变化而变化。北齐皇室自身就有意见分歧,只不过苦荷的光芒太盛,所以才会重新将肖恩囚禁,如果上杉虎不是肖恩的义子,想来也没有人敢去撩动皇室的决议。”
“那你呢?”言冰云皱眉说道:“一路北上,你明明有机会杀死肖恩,却放过了他。如今对方已经身在上京,你却要救他,救他出来后,你又要……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范闲笑了笑,关于肖恩身上地那个秘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也正是如此,这件事情地过程才逐渐显得有些荒唐可笑。
他想了想,对言冰云解释道:“这就和下棋一样,虽然最后都是想要将对方的老帅将死,但是我们运兵用卒地过程路线不一样,从中所获取的利益也不一样。”
如果在雾渡河畔就杀死了肖恩,先不说范闲当时准备舍弃的那个卒子还能不能活着回国,范闲也永远无法知道——神庙究竟在哪里。而此次动用了监察院在北方的所有力量,要将肖恩救出来,范闲只是想设置一个棋盘上常见的逼宫局,希望能够在绕了这么多道弯之后,获得陈萍萍都没有获得的利益。
“肖恩不越狱,锦衣卫不好杀,毕竟上杉虎在北齐军方的声望极高。”
“肖恩这个老鬼,活的还真可怜。”有个声音叹息着,“到底是老了,不复当年了。”
“我不建议你亲自出手。”言冰云冷漠地看着他,“如果苦荷真的放下架子出手了,你怎么活下来?”
范闲默然,肖恩嘴里的秘密他不敢让别的人听到,只好自己冒险出手。他缓缓敲打着茶几,闭目想像着自己像一位棋手般有些笨拙青涩地移动着棋盘,在棋盘的两方当然是老谋深算的人们,是苦荷与长公主,是太后与上杉虎,与这些人比较起来,范闲实在算不上什么。
但是顽童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掀棋盘的勇气。
所有的事务性工作都完成了,使团与北齐朝廷同时松了两口气,开始纵情饮宴,范闲也不例外。在平静的上京城,唯一显得有些怪异的是,沿着玉泉河两岸,发生了几起有些蹊跷的命案,而且与这些命案相随的,还有显得格外恐怖的纵火,接连几日,火光映红了北齐人爱煞了的那道河水。
范闲清楚,这些命案的背后都隐藏着些什么。当冬眠了一整年的庆国情报人员开始行动起来后,那位叫做沈重的锦衣卫镇抚司指挥使,肯定嗅到了其中的味道,而扎根于上京人群中的锦衣卫也开始做出激烈而有分寸的反应。
言冰云当年一手布下的暗哨,估计在这些命案中已经损失了一部分。毕竟身在异国,想要在对方的鼻子下方做这么大一笔买卖,而不惊动对方,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四处设在北域的整个情报网被割裂成了数片,所以并不担心会被北齐锦衣卫挖出太多的据点。
所以言冰云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阴沉,监察院四处在上京一共只有十七位密谍,而如今为了长公主与肖恩的事情,就付出了如此大的牺牲,由不得他不愤怒。
范闲没有安慰他什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停地饮酒,寻欢,作乐,召妓。
大齐天宝六年六月初六,三六连贯,大吉之日。范闲也不相信前世西方里关于魔鬼的说法,所以系上披风领扣时的手指无比稳定,显得充满了信心。
他很仔细地将自己随身的武器与药物归类放好,腰带里是一部分,贴身的内衣里有一部分,左手小臂上捆着那个可以同时发射三枚弩箭的暗弩,监察院三处密制的烟药放在右手腕那个指节大小的抛袋中。
范闲望着桌上昏暗灯光照耀下的那个金属盒,眯了眯眼睛,盒子打开之后是三枚丸药,红蓝白三色,看上去就有些古怪,总让人联想到一些很诡异的事情。
红色的药丸颗粒不小,只是药味已经有些淡了,嗅不出里面具体的材质,这是很多年前,费介担忧他体内霸道真气留下来的。范闲想了想,还是将这粒大龙眼似的东进了腰带中。
看着剩下的药丸,范闲苦笑了一声,还是推翻最开始的想法,全部收了进去,可能会遇见那位大宗师,保命的东西,还是多多益善。




庆余年 第四卷北海雾 第七十九章 俯瞰越狱事
第七十九章 俯瞰越狱事
将药丸藏好之后,范闲抽动了一下鼻子,不知为何脑子里开始亢奋起来,体内的霸道真气也开始沿着他那与众不同的宽阔经脉急速运转,身体上似乎每一根毛孔都张开了,贪婪地吸取着这天地间也许有、也许无的元气。
那股淡淡的麻黄树叶味道让范闲很兴奋。
从桌上取下那把经过改造后,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虎卫长刀,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手感,范闲小心翼翼地用布带将刀捆在了自己的背上,保持最方便出刀的角度。至于他腿上那把黑色的细长匕首,这么多年里似乎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根本不需要再专门注意什么。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王启年走了进来,对着范闲行了一礼,附到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范闲点点头,目光扫了一下桌上剩下的几个家什活儿,示意他开始动手。
王启年为难地笑了笑:“我的手艺可比大人差的多。”
范闲骂道:“我化妆后的样子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手艺比我差?当年你是多国通缉的大盗,难道还不会乔装打扮?”
“隔壁厢坐着的那位不就是大人您亲手打理的?”王启年轻轻一个马屁递了过来:“嘿,那手艺,旁人是不知道,在下官看来,大人可是天上的谪仙下凡。”
“尽在胡扯。”范闲坐到了凳子上,笑道:“就京都旁边供的那些野仙庙,哪个泥像能比我长的更好看。”
一人脸皮厚,一人脸皮更厚,二人这么胡诌了几句,有效地驱散了范闲心中残留的最后一丝紧张。王启年身为他最亲近的下属,除了沧州城外跟踪。以及最近负责情报联络之外,始终没有发挥出重要的作用,好在还有一手捧哏的功夫,可以让范闲轻松些。
王启年拾起小刀,嗤嗤在范闲地眉毛上刮弄着,又从桌上取了撮和好水的湿灰面,开始往范闲的脸上修补,他觉着粘性与颜色与提司大人的面部肌肤依然有些差异。不由皱眉道:“还是棒子面儿要好些。”
范闲叹口气道:“哪里去找?我头天倒是偷进一个官宦人家取了些妆粉胭脂,效果倒也不错。”
城南一座大宅中,极阔的院落中火把高举,十几位浑身从头蒙到脚的黑衣人沉默地等待着。在院落的另一方,太师椅上一位中年人正在闭目沉思,他的右手扶在光滑乌黑地椅手上轻轻摩娑,双脚看似随意,实则凝重如山地踩在青石砖上。
这位便是在齐国北面抵抗蛮人七年之久的上杉虎大将。如今天下屈指可数的名将,北齐军方实力最强,也是声望最高的强者。
半晌之后,上杉虎缓缓睁开虎目,两道慑人的寒光望向面前跪着的那人。静静说道:“宫中既然不给我留后路,那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你此去小心,南方的那些人虽然想卖我一个好。但谁知道他们究竟存了些什么心思。”
他说话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浑厚至极,就像敲钟一般嗡嗡作响,可以想见这位一代名将强大地内力修为。
跪在他前方的,正是一直在上京城内郁闷度日的谭武,当日曾经在使团前被高达一招制住的军中猛将,他抱拳敬道:“大帅,南人狡猾。您要当心。”
上杉虎道:“本将自有分寸。”他今日最后一次入宫,年轻的皇帝还是没有给他一个准信,太后那边坚持囚禁着肖恩,上杉虎心忧义父安危,这才迫不得已准备做这件犯天条地事情。
“战家的子孙,果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上杉虎苦笑着,如果不是义父知道那个秘密,想来年轻的皇帝一定会卖自己这个人情。但是那位年轻皇帝虽然有些女里女气。但骨子里还是保留了战清风大帅遗留下来的雄风,能够在短时间内增强国力。甚至领军南下一统天下地机会,他不会放过。
所以,义父肖恩没有可能活着从那个牢舍里出来。想到义父这数十年来的凄苦遭逢,这位被召回上京的一代名将也自黯然。
“去吧。”他轻轻挥了挥手,然后回到后院,夫人正急着准备后几日太后寿辰的礼物。
“是。”谭武半跪于地,领命而去。
上京城崇武门外侧的一片民宅内,有一处极不起眼的小院子。四处密集狭窄的街巷在这片民居里穿插着,就算是老上京人也会有迷路的危险,而那处院子数十丈外,种着些北方常见地乔木,树木挺拔如剑,微白的树皮在黑夜里也显得十分明显,好在此时已经入暑,今年雨水又充沛,枝叶格外繁茂。
范闲小心地调息着自己的真气,强悍地控制着自己的心脉,让自己被笼在黑衣中的身体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确保没有人能发现自己。他的目光透过那些巴掌大小的树叶,往身下前右方地那片宅子望去,冷静地等待上杉虎方面营救肖恩地行动开始。
肖恩就被关在那个小院子里,这是监察院四处花了很大气力才打探出来的消息,不过今天晚上动手地,却只有上杉虎的那些死士,言冰云的那些孩子们都已经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只是不知道信阳方面会不会派出什么高手助阵。
在上京重地劫囚,上杉虎这是犯了天条,不论最后能不能成功,北齐皇室与军方的关系都会陷入破裂的边缘。想到这点,像只树袋熊一样趴在树枝上的范闲,不由就对南方某位贵人感到万分钦佩。
虽然长公主是个疯女人,但确实是个很厉害的疯女人,她从反手卖出言冰云的那天开始,似乎就算到了后面所有的变化,不论如何变化,庆国朝廷,都会获得极大的利益。这个女人,实在是很不简单。
夜渐渐深了,高树下方的宅院里依然一片安静,远方河畔的婴孩在哭泣,近处车行里的老马在有气无力地嚼食着干草,天上的星星都躲入了云中,身旁的树叶在夜风里自怜地搓揉着身体,这个夜晚似乎与上京城每个夜晚一样,没有一丝异样的地方。
毫无预兆的,伏在树枝上的范闲双眼睁开,望向下方的宅院。
越狱开始了!
一辆马车缓缓开到了那间小院的门口,同一时间,一辆被灰布蒙着的小推车也悄无声息地推到了小院的后墙处。小院里的防备力量似乎没有查到异样,但在高高树上俯瞰人间的范闲,却是清清楚楚将这些举措看在了眼里。
马车上下来了一位中年人,而同时范闲发现已经有好几个黑影消失在了小院的周围。
“谁!”负责看守肖恩的锦衣卫警惕性极高,从墙上露出半个身子,手里拿着一架沉重的弩箭对准了站在小院门口的那位中年人。
中年人是范闲曾经见过一面的谭武,只见他笑了笑,张嘴欲言之时,忽然两道黑光闪过,一左一右分别有两枝夺命的弩箭,狠狠地穿过了那名锦衣卫的咽喉,鲜血横飞!
那名锦衣卫的脖子上就像多出了两枝铁条,看上去血腥无比!
“攻!”谭武轻声发布了命令,回应他的却是一声巨响。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壮汉,身高约有八尺,手握大铁锤,大步跨至小院门口,右臂肌肉一迸,竟是生生向小院的门口砸了下去,看他下手的威势,这小院的木门应该是马上变成无数碎木片。
当的一声巨响,震得场中人双耳欲聋!
果然有很多碎木片飞溅,但是那门……却没有破!原来木门里,竟然是夹着一层钢板!高高在树上的范闲微微一凛,北齐锦衣卫关押重犯的地方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刹那间,院中的锦衣卫已经做出了反应,开始将人手集中到院口,而随着那位壮汉的落锤阵阵,饶是那层钢板作成的门,也开始吱呀作响,颤颤欲倒,似乎已经再经不起几锤了!
一阵喊杀声响起,十来名黑衣人攀墙而上,与里面的锦衣卫杀在了一处,这些黑衣人的武道修为不俗,最厉害的却是招式间蕴含着的血杀之意,每一出招便是风雷相加,舍生忘死。这些常年守在上京繁华地的锦衣卫哪里是这些军中将士的对手,鲜血满夜里涂抹着,顿时被杀的连连败退。
范闲冷漠地在树上观看着这一切,知道上杉虎的手下之所以要将门砸开,是因为肖恩双腿被废,根本无法高行,他看着那个壮汉像下苦力一般拼命地砸着钢门,忍不住在心里说道:“砸墙啊。”却似乎忘记了肖恩的双腿是被自己下令砸烂的。




庆余年 第四卷北海雾 第八十章 埋伏
第八十章 埋伏
一声破锣般的声音响起,那层被夹在木板里的钢板终于被那名壮汉砸烂了,没有人发出欢呼的声音,就连院中的锦衣卫也没有发出惊呼。
院门吱呀一声倒下,早有准备的锦衣卫随身携带的细弩,破空而至,凶险至极!
那名壮汉的右臂早已被这十数记生砸反震的酸麻不堪,身体内的真气也全数消耗完毕,眼看着扑面而来的弩箭,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可以做出反应,只听着嗤嗤无数声响,噗哧声起,那些弩箭全数扎进了他那宽阔的身体内,其中一枝刺穿了他的眼窝,吱的一声,一些夹着艳红的晶状物从他的眼中迸射了出来!
“啊!”痛楚之下,这位壮汉狂嚎一声,带着身上数不清的弩箭,往院子里扑了过去,每一记沉重的脚步踏下,他身上都会震出一大蓬鲜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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