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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范闲此时站在大公主马车旁,眉头微皱,正待避开,不料大皇子亲兵的马匹竟是借着让道之势,横冲直撞了过来,这些将士长年在外,哪里知道范闲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先前看这漂亮公子哥儿说话,便已是一肚子气,此时更是存着将他吓倒在地,好生屈辱一番的念头,所以头前的几匹高头大马便擦着范闲的身体掠过,看上去极其危险。
范闲却是面带微笑,微微躬身,对着那马上地大将行了一礼。根本就不理会身边跳跃嘶鸣挑衅的骏马:“臣范闲,见过大殿下。”
纵马而来的,自然便是庆国的大皇子,只见他双目炯然有神,眸子里天然一股厉杀,眉直鼻挺,颧骨微高,却不显得难看。反而有丝英武的味道,大皇子骑在马上,全身盔甲反光,看上去倒真像位天神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所以范闲并未直视。只是微带一丝可恶可厌的羞怯笑容,微微低头行礼。
大皇子似乎也没有想到马前那个显得有些拘谨与卑微的文臣,便是如今京中最当红的范闲,不由微微一怔。忽然开口说道:“这俊?怎么笑地像个娘儿们似的。”
大皇子性情粗豪,只是无心言语,却不留神被身边的亲兵听进耳去,以为主子是要刻意羞辱这位敢和己等争道的文臣,于是齐声哗笑了起来,笑声直冲京都郊外的天空,有说不尽的鄙夷情绪,大皇子略愣了愣。也懒得去管,唇角浮起一丝笑意。
而那几匹正在得意的马匹,也离范闲越来越近,他已经都能听到骏马鼻孔张开的声音。几张长长地马脸向自己逼了过来,正是大皇子的亲兵想纵马将使团逼离官道。
范闲眉头微微一皱,没有料到这位大皇子竟然是不给自己未来老婆的面子,看来更不会给自己这个偏远妹夫面子了,看着眼前的马脸越来越近。那巨大马眼中的兴奋之意渐起。知道这些战马不好操控,性情噬血。不由在心头叹了一口气,准备暂时退下——反正与大皇子结怨地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要与对方真的翻脸,范闲与军方向来没有什么关系,这本就是他的一大弱势,如果让那些枢密院地老将军们以为自己是刻意落西路军面子,恐怕日后朝中会有些不好过。
他是这般想的,却忘了他的下属不是这般想的,见着提司大人处境危险,隐藏在使团里的监察院吏员剑手们纷纷显出形来,像十几道轻烟一般游走而出,或站于马车之上,或寻找到官道旁的制高点,纷纷举起手中的弩箭,对准了逼近范闲的那几匹马。
“使不得!”礼部尚书大惊失色,居然在京都外动武?这要传到天下,朝廷哪里还有颜面?自己这礼部尚书自然是不用做了,你大皇子难道还能有好果子吃?你范闲就算有监察院撑腰,难道陛下还不赏你一顿板子?
迎接地群臣这时才反应过来,看着那些冰冷的监察院官员,才想起了范闲那一个令人害怕的身份,纷纷嚷道:“都住手!胡闹什么!”
大皇子冷眼看着这一幕,不知怎的,却对这个叫范闲的监察院小狗,看着要顺眼了许多,在他的心中,但凡敢和自己正面对上的,都算是有种的家伙。
范闲此时却在暗中叫苦,属下这些监察院地官员,这一路之上被自己调教地极好,没有想到此时竟是心忧自己的安危,却毫不顾忌朝廷颜面,竟敢把弩箭对准一路东归地西路军,要知道这些将士可是在外为国征战日久,这事儿要传出去,只怕陈老跛子都会难受好一阵。
大皇子笑了起来,似乎看出了范闲内心的担忧,准备看他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他的亲兵营见着居然有人敢要胁自己,这些年炼就的血煞气息顿时涌了上来,震天价的齐声一吼,提枪张弓,将使团前队团团围住,而同时……那几匹马已经将范闲围在了当中!
范闲举起手,屈起了中指与无名指,在几匹马的包围中清清楚楚地比划了一个手势。
监察院官员与剑手们看见这个手势后,面无表情,收弩,下马,归队,竟是整齐划一,根本没有半分犹疑。
大皇子骑在马上。露道甲的半张脸面色不变,内心深处却是有些震惊,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臣子,竟然驭下如此严苛,当此局势,竟是一个手势便能让所有的人马上住手,这等纪律,纵使是自己的西路军。只怕也做不到。
大皇子心中清楚,在京都郊外,不可能真的如何,更何况城门处还有太子与老二在等着,所以他轻轻提了提马缰,挥手示意将士们退下。一阵并不整齐的哗啦声音响起,亲兵们犹自有些不甘地收回弓箭,拉马而回。比起监察院见令而止地气势,着实是差了不少,大皇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便在此时,围着范闲的那几匹马也正准备拉回去,不料距离太近。加上官道上铺的黄土已经渐渐干了,扬尘而起,灌入一匹高头大马的鼻子,那匹马踢着蹄子。扭着长长脖颈,顿时让这几匹马同时乱了起来。
两匹马便同时向着范闲冲了过去!
这纯属意外,大皇子隔着十丈地看着,也不免心头一惊,如果真撞死了这位父皇眼中的红人,只怕自己在西边的功劳就全废了!但他马上想起来传说中范闲的本事,不免生出一丝希望,心想你既然是监察院的提司。总不至于被几匹马撞死了吧?
嘶!马儿直冲而过,顿时将范闲湮没在腾起地灰尘之中,只有高手们才能隐隐看清灰尘里有两道亮光响起。
砰砰两声堕地的闷响,灰尘渐渐落下之后,范闲依然保持着那可恶的微笑,有些拘谨地站在场中央,而那两匹惊马却是掠过了他的身体,颓然倒在地上。马上骑士似乎是昏了过去。而那两匹马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只见马头已经带着两蓬鲜血飞了老远。骏马的尸体震的官道上的黄土微裂!
在范闲地身后,两名穿着褐色衣裳的刀客双手紧握齐人长的长刀,面色冷漠,眼泛寒意,看着不远处的大皇子亲兵营。
两刀齐下,生斩两个马头,好快的刀,好快地出手!
大皇子瞳孔微缩,看着范闲身后的两名刀客,不知怎的,却觉得对方的出手有些熟悉,手指轻轻敲击着大腿外侧地甲片,当当微响,望着范闲一字一句说道:“范大人果然厉害,本王征战数年,没想到一回京都,便被阁下当众斩了两匹马!原来朝廷便是这般欢迎将士回家的。”
范闲叹了一口气,伸手掩住口鼻,似乎是嫌这马血的味道有些刺人,解释道:“大殿下,给臣一千个胆子,臣也不敢杀了殿下的战马啊。”他此时才发现,这位殿下虽然粗豪,但不是笨人,字字句句扣着自己,待听到大皇子自称本王,这才想起来,在旨意巡西令大皇子东归之时,陛下已经封了大皇子王爵,这是所有皇室子弟中,第一个封王之人。
想到今天可是将对方得罪惨了,范闲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大皇子面色渐寒之时,他身边那位贴身的护卫却走上前来,说了几句什么。听到这几句话,大皇子眼光一定,看着范闲身后的两句刀客,皱眉说道:“原来是虎卫。”
高达此时也在范闲身后低声说道:“大皇子身旁那位,是名虎卫。”
范闲一挑眉头问道:“你认识?”
“属下不认识,但属下知道。”高达沉声应道,长刀之上的马血此时还在往下滴着。范闲说道:“你既是虎卫,怎么能对大皇子如此无礼。”
高达沉声道:“少爷,陛下有旨,属下只须护得少爷平安,至于对方是谁,不用考虑。”
二人说话声音极轻,范闲眉宇间骤现几丝莫名之色,沉默半晌后,忽然对着大皇子的坐骑长身一礼,没有多说什么。
此时大皇子属下地亲兵营早已将昏厥的两名亲兵抬了回去,只等殿下一声令下,便冲将过去,将使团的人一顿好揍,偏生此时大皇子却陷入了沉默之中,忽然间大皇子单骑而至,迳行驶到范闲的身边。微微低下身子,压低声音说道:“你这脾气,我喜欢,但你杀马不祥,入京后,当心本王找你麻烦。”
范闲望着这位哥们儿,叹了口气说道:“大殿下,和微臣真的无关。请殿下明鉴。”
大皇子冷哼一声,他身为皇家子弟,自然是知道虎卫的统辖权,以为是父皇给使团安的保镖,真与范闲无关,但内心深处依然是极为恼怒。
“是本宫的意思,殿下若有不满,不要难为范大人。”马车里安静许久地公主声音终于再次响了起来。
此时众官员才围了上来。任少安拉着范闲地手,辛其物抱着大皇子的腿,宫里地小黄门死命攥着大皇子的马缰,礼部尚书吹胡子瞪眼,将那些面带仇恨之色的亲兵营骂了回去。另有枢密院的大老充当马后和事佬,总之是庆国朝廷齐动员,将大皇子与范闲围在当中,化干戈为玉帛。化戾气为祥和。
这多的官员围了过来,使团与西路军地冲突自然只好罢了,不然动起手来,不然真伤了哪位老人家,那就等于是不给朝廷面子。
朝廷是什么?不是三院六部四寺,而是面子,所有臣子的面子。
正此时,城门处远远看着这边似乎发生了什么。终于有了反应,一骑挟尘而至,问了半天才弄明白,原来是使团提前到了,与大皇子争道,这等大事哪里是下属们能够处理的,赶紧回报。
此时双方都争起了性子,纵使范闲再想退。那马车里的公主。使团里的文官们也不想再退,硬是要比大皇子先进城不可。
但大皇子今日窝窝囊囊死了两匹马。落了好大一个面子,若不是知道虎卫是父皇亲信,绝不是一个臣子可以支使,不然早就下令乱枪开道。但此时他也被激起了脾气,哪里肯让使团先进城,什么狗屁公主!你将来还不是要给本王端洗脚水的货色!
争执不下,被众位朝廷官员抱腿的抱腿,拦马的拦马,这架自然是打不成了,于是只好玩些口舌上地官司,但那些西路军的将士打仗或是厉害的,打起嘴仗来,又如何是使团里这些擅长诡辩之术外交官员的对手,从朝廷规矩到两国邦谊,从陛下圣心到官员颜面,渐渐的大皇子那边落了下风,却是十分强硬地将官道堵着,不肯让使团先进。
一辆明黄色地车驾,便在庆国开国以来,整个朝廷最热闹的一次菜市场撒泼声中,缓缓驶近了事故现场。
终于有人发现了,赶紧住嘴不语,而此时范闲早就已经退了出去,凑到言冰云的马车旁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得了言冰云的提醒,也马上发现了这辆车驾,赶紧迎了上去,整理官服,跟着身边地那些官员,行了大礼。
“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本来依着陛下圣旨,在城门口处准备迎接大皇子返京,哪里知道这里竟然闹的如此厉害,没办法,只好屈尊亲自前来调解。
见是太子来了,大皇子也不敢再放肆痛骂,赶紧下马,带着盔甲走到太子车驾之前,便要跪拜。此时太子却已经是下了车驾,赶紧拦着,硬是不让他跪下去,嘴里还不停说道:“大哥,你有甲胄在身,不须行此大礼,更何况你是兄长,怎能让你拜我。”
大皇子的性情还真是直接,太子说不让拜,他便不拜,直起了身子,取下了头盔。身旁太常寺与礼部的官员虽然在心里嘀咕着什么,但是人家两兄弟的事情,既然陛下都不在乎这些礼仪,自己这些做臣子的,多什么嘴。
太子望着兄长的脸颊,有些动情说道:“大哥长年在外为国征战,这风吹日晒的,人也瘦了。”
大皇子笑着应道:“这有什么?在外面跑马也算舒爽,你也知道,为兄最不喜欢在府里呆着,闷不死个人。这不,如果不是奶奶一定要我回来,我恨不得还在外面多呆些日子。”
太子责怪道:“不止皇祖母,父皇皇后,宁妃,还有我们这些兄弟,都想你早些回来。”
大皇子斜乜着眼看着范闲一眼,说道:“只怕有些人不想我早些回来。”
太子见他面色不豫,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不由哈哈笑了起来,这笑声有些古怪,那些大臣们也不知道太子是在玩什么玄虚。只见太子轻轻招了招手,令范闲过来,责问道:“是你与大殿下争道?你可知这是重罪。”
范闲笑了笑,解释道:“臣哪有那个胆子,委实是北齐大公主殿下一路远来,路上又染了些风寒,实在是禁不得在城外再等了。”
太子微微颌首,又携着大皇兄地手走到那辆马车旁,轻声致意,这才回过身来,对大皇兄笑着说道:“你也别与这些臣子计较,再说你这两年不在京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想来也不知道范闲,来来,本宫给你介绍一下。”
范闲与太子其实根本没有怎么见过面,但见太子此时温和表情,知道对方是要在众官面前显示与自己的亲密友好关系,于是满脸微笑走上前去,对着大皇子行了一礼:“臣太学奉正范闲,见过大殿下。”
“你是四品居中郎。”太子责怪道:“怎么把自己的官职都忘了。”
范闲苦笑着摇摇头:“这一路北上南下,实在是有些糊涂,请太子恕罪。”
太子轻声对大皇子说道:“范闲如今在帮院长大人的忙。”
“这我是知道的,监察院提司,好大的官威啊。”大皇子冷笑说道。
太子笑着打圆场:“罢了罢了,就算不看在我的面上,看在晨丫头的面上,你也不能和他治气,话说小时候,你与晨丫头可是极好地……说来说去,范闲也是咱们地妹夫,都是一家人,你生的哪门子气。”
大皇子冷哼一声,看着有些拘谨地范闲:“我生的便是这门子气,晨儿在宫中那是众人手心的宝贝,居然就嫁给这么个娘娘腔,看着便是恼火!成婚不到半年,居然就自请出使,将新婚妻子留在府里,如此心热权财,怎是晨儿良配!”
范闲苦笑不已,这才知道自己完全搞错了方向,原来争道确实是家务事,但却不是大皇子与将来的皇妃间的家务事,而是这位皇子与自己这妹夫间的家务事。





庆余年 第五卷京华江南 第五章 后宅荒唐事
第五章 后宅荒唐事
范闲捏着拳头,堵在自己嘴上咳了两声,上前推了推门,很自然的,这时候的房门一推即开。他明白是怎么回事,既然两口子要准备好生较量一番,哪有把擂台关起来不让人进的道理,就连范闲先前那块咳,也是给屋里的妻子提个醒,自己来了,有话房里说的好。
这个世代,终究是个以男子为尊的社会,虽然林婉儿的出身要比范闲尊贵许多,但既然嫁入范府,按理讲也不会如此直接地表示自己的不满。他们夫妻二人相处之道,又与一般官宦家庭不同,范闲虽然骨子里脱不了雄性动物的荷尔蒙控制,但在精神层面上,还是极尊重女性的。
说来说去,这都是范闲自己造的孽,妹妹准备玩翘家,老婆吃小醋,还不是他一手薰陶所成,放在别府里,只怕早就闹将起来了。
“少爷。”大丫环思思掩嘴笑着,将他迎了进去,替他解开外面的单衣,又递了个毛巾过来。范闲摆摆手,示意已经擦过了,他看着这丫头的一脸坏笑,内心深处不免又是一阵叹息,何止妹妹与婉儿?就连这丫环与自己打小一块儿长大,也被自己宠的没有了尊卑之分,当上家庭剧上演之时,竟还有看热闹的闲心,取笑自己的勇气。
林婉儿此时正躺在床上,一床薄被拉了上来,拉到了胸部,头上的黑发散乱在肩头,看模样还真是刚刚睡醒。她一双大大的眼睛却骨碌骨碌转着,好奇又甜蜜地望着远行归来的相公,没有半丝范闲准备迎接的怒气,小巧微翘的鼻尖微微一嗯。说道:“相公啊,没出去迎你,莫见怪噢。”
范闲看着她双唇里露出的糯米细瓷般地牙齿,笑了笑,迳直坐到了她的床边,开始执行三不政策,不解释,不掩饰。不说话,直接将手伸进被窝里,握住了她有些微凉的小手,捏了捏,这数月不见,许久没有揉捏婉儿柔若无骨的小手,还真有些想念。
此时思思还在屋中,林婉儿不免有些羞急。眼睛瞥了一下那方。范闲抬头望去,发现思思正假意收拾桌上的药盒,眼睛却在往这边飞着,他不由笑骂道:“你这丫头,真是惯坏你了。也不怕长针眼,还不快出去。”
思思呵呵一笑,向着少爷少奶奶行了个礼,便推门出去。反手将门关上,又恰好遇着去前宅端回食盘的司祺,赶紧将她拦在了外面。司祺是随着婉儿嫁过来的随房大丫头,与思思地位相同,二人相处的也算融洽,此时见她拦在门外,顿时明白了里面那两位主子在做些什么,不由扮了鬼脸。但看着手上地食盘苦着说道:“少爷刚回家,总得先吃些东西吧。”
思思笑着说道:“这些不过是填肚子的小点,前面宅子里不是在准备正餐吗?再说了,咱们家这位少爷……是得先吃点儿什么东西的。”
在司祺听来,这话就不免有些轻佻了,尤其是事涉小姐,怎么也不应该是自己这些下人该开的玩笑,脸色便有些难看。用眼睛剜了思思一眼。鼻子一哼,端着食盘就去了隔壁的厢房。
思思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先前那话确实极不尊重,吐了吐舌头,赶紧跟着跑了过去,不一会儿时间,隔壁的厢房里片刻安静之后,便传来了阵阵极低的笑声,想来两位大丫环已经和好如初。
卧房那张极大的床上,大被之下,范闲伸出右手将头上地发叉取了,在家中他向来只喜欢在脑后梳个瓣子,求个清爽。他觉得嘴有些干,伸手到床边的小几下取了杯茶,润了润嗓子,想了想,又将茶杯递到了婉儿的唇边,喂她喝了半盅。
婉儿眼色柔媚,两颊微有潮红之色,半盅温茶下腹,这才略回了些神,又羞又气地咬了他左小臂一口,说道:“哪有你这般猴急的家伙?这才刚刚入夜,让那些下人猜到了,你叫我有什么脸去管这一家大小。”
范闲嘿嘿一笑,侧身抱着妻子,手指头在她滑嫩的上臂上轻轻滑动着,心里头十分满足,说道:“小别胜新婚,何况你我久别,亲热一番,又有谁敢说三道四?”他眼眸微转,接着促狭说道:“再说了,若我先前不是这般猴急,只怕你还会疑心我在外面做了些什么。”
听到这番话,林婉儿才想了起来,今天自己是准备要好生劝试相公一把,怎么放他进屋不到一盏茶地功夫,自己就昏了头似的被他期负了一番,连自己准备说的话都险些忘记了,莫不是相公真有什么术不成,想到此节,不免有些微羞窘意,轻轻捶了他一下,说道:“你不说我倒忘了,先前准备问你听见那小令有什么感觉没。”
范闲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俊秀地面容配上这个表情,不怎么淫亵,反而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坏坏味道。对于夫妻之道,他向来玩的是行动派,不理婉儿心中有何想法,先上床亲热一番再说,这世间女子嘛,在亲密之事过后,总会对于自己的情郎依恋无比,心中那些小酸味想来会淡些。但他也知道这事儿终要有个交待,所以反而主动地提了起来:“你这丫头,居然敢不放我进屋,当心我打你屁股!”
林婉儿伏在他的怀里,幽幽说道:“打便打吧,反正你也只会欺负我。”
“这话是怎么说的?”范闲笑着说道:“莫非没有从北齐带鸡翅回来,你就生我气不成?”
林婉儿爬起身来,半跪在床上,亵衣微滑,露出半片香肩,她盯着范闲的眼睛,片刻沉默后。忽然直接说道:“先前我不高兴。”
这世间女子,纵使吃醋,只怕也没有林婉儿吃的这般光明正大,于是乎范闲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小心回道:“这又是吃地哪门子飞醋?那首小令确实是我写的,不过可不是你想像的那般。”
“什么叫吃醋?”林婉儿不明白他的意思。
范闲也才想起来,这个世界里并没有房夫人饮醋自杀明志地桥段。于是笑嘻嘻地将这故事讲了一遍,只是假托是看的前人笔记。
林婉儿听后,也自感叹房玄龄夫人的坚强,只是心里总觉得相公这故事定是自己编的,说不定还是专门写来说自己地,不由有些生气,说道:“我可不是那种要独占你一人地小气家伙,思思和司祺总是要入门的。你不用刻意拿这故事来编排我。”
范闲知道妻子会错了意,笑呵呵说道:“若你不想独占我,那倒反而有些大不妥了。”林婉儿毕竟只是位从小在深宫里长大地女子,不是很明白相公这话里隐着地所谓情之独钟的含意,又听着范闲说道:“若你不是吃醋。先前为何不让我进门?”
林婉儿依然半跪在床上,鼓着双腮,半晌后说道:“你可知道,这首小令已经传遍了整个天下?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一代诗仙范闲不作诗,此次出使北齐,却为了一个女子破了例。”
“一首小令罢了,你若想听,我自然每天写一首给你。”范闲笑眯眯说道。
林婉儿幽幽说道:“只是一首小令?听说相公在北齐上京城内,天天与那位海棠姑娘出则同游,坐则同饮,漫步雨夜街头。已然成为一段佳话。”
范闲心中气苦,知道这是北齐皇帝刻意放的消息,只是这些话在人们的嘴里传来传去,确实会让林婉儿的处境有些尴尬,正准备解释些什么,又听着妻子问道:“相公告诉我,那位……叫海棠的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范闲一怔。心想自然不能将海棠夸到天上去。但不知为何,内心深处也不想在妻子的面前颠倒黑白。将海棠贬地一无是处——虽然这是所有男人在老婆的床上,都会做的一件无耻事。他想了想后说道:“海棠是北齐国师苦荷的关门弟子,最是受宠,在宫中也极有地位,为夫此次出使,既然是为国朝谋利益,对于这等要紧人物,自然要多加结纳。”
林婉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那位海棠姑娘虽然在南方没有什么名声,但如今大家都知道,她在北方的地位……我只问相公一句,这位海棠姑娘地身份,能作妾吗?”
范闲一愣,心想这是哪里来的天马行空之问。又听着林婉儿叹息说道:“似这等女子,想来眼界极高,若不是相公这等人物,也断不能落入她的眼中,只是她的身份在这里,将来总是极难安排地,婉儿今日气,气的便是相公做事向来不想后续之事,未免胡闹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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