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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也许他是位变态杀手。”范闲叹了口气。“……只是喜欢杀人的快感。”
言冰云皱紧了眉头,似乎没有想到世界上会有这种人。当然,也没有完全听懂变态的意思,说道:“四处的折损太大,所以需要朝廷派出强悍地武者南下查探,但你也知道,九品以上的高手没有几个,京都里的这几位,官阶都在我父亲之上,四处自然开不了口,陛下也不会同意,所以我准备向大人你借兵。”
范闲好奇说道:“一处里也没有这种高手……就算是家中的护卫,顶多也只有两位七品,这就已经算了不得了。”
言冰云翘起唇角,一笑说道:“我要借的是……高达!还有他手下那六把长刀!”
范闲看着他那阴谋的劲儿,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冷声嘲笑说道:“咱兄弟二人倒是心愿一致,我也是想把高达留在自己身边,第一时间就找老爷子要,结果呢?”他一摊双手:“和你一样,都是痴心妄想罢了,宫里的人,哪能随便借给我们。”
“这个,我不管。”言冰云笑眯眯说道:“如果将来高达被调到大人手下,还请大人借我四处用几天。”
范闲一怔,看着他脸上极少浮现出来的笑容,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言家在京中别有门路,莫不是对方听说了什么?难道高达那七把刀,真要归了自己,一想到这椿好事儿,他也忍不住乐了,应承道:“承你吉言,若真有这天,借你使使也好。”
说完了正事儿,范闲瞄了一眼安静地房内,开始取笑他:“最近和沈大小姐过的如何?”
言冰云一提到这件事情,马上就又变成了冰块儿,寒声道:“大人请自重。”
“自重个屁!”范闲骂道:“你搞根铁链把她捆着,那倒是让她自重了,不过你也就和头前说的南方的杀手一样……变态了。”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在同一个屋檐下,范闲得意地张牙舞爪,言冰云气的不会说话,他能猜到变态这词儿不是好词儿。气的不行,咬牙拍椅痛道:“当初如果不是你把她留在使团里,我会被折腾的没有法子?”
“你把她扮作丫环,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何况我看你没必要用铁链子锁着她,有你在这间宅子里,估计沈大小姐舍不得到别处去。”范闲继续笑着刺激他。
“那大人有何办法?”言冰云冷笑道:“那位北齐大公主也算了得,在京都呆了没几天。居然就能使唤着大皇子来府上给我压力,让我好生对待沈大小姐。她可是沈重的女儿,齐国通缉地要犯,如今是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能怎么办?”
房里隐隐传来一声幽怨哭泣。
范闲将目光从房门处收了回来,这才知道原来大皇子居然也知道了这件事,皱眉正色道:“如果真是不方便。我将沈姑娘带回府上。”
言冰云霍然抬首,范闲强悍地沉默不语,许久之后,言冰云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出了言府之后,队伍里已经多了一辆从范府调来地马车。范闲没有再在雨中散步的雅兴。坐在车厢里,侧头看着那位满脸惶恐不安地沈大小姐,微笑安慰道:“沈小姐放心,住些日子。等事情淡了,我再将您送回言府。”
他查二皇子的事情,是基于自己与长公主之间死仇这么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也基于某个自己永远都不会宣诸于口的隐晦理由。事情实在太大,如果自己手中没有握住某些东西,实在是不敢全盘信任言冰云,信任这种东西,虽然是直觉与心判的事情。但在还不足够地时候,更多是一种利益的纠葛关系——唯一让范闲满意的是,沈小姐在府上,相信言冰云会常来府上与自己谈心的。
言冰云深受监察院风气薰陶,虽然对范闲接走沈大小姐有些暗中不爽,但也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毕竟沈大小姐对于他言宅而言,也是个定时炸弹。虽然现在还没有爆。也已经扰得他父子二人天天争吵不休,如今被范闲接回府去。一方面是双方达成一种互换以寻求信任上的平衡,一方面也是暂时平息一下。
范闲看着窗外的雨街,叹了一口气,想到一年前,也是在一个雨夜里打开了那个箱子,想到那夜的如颠似狂,再联想到如今自己地阴暗乏味,他这才知道,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改变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已经很深刻地改变了自己。
车至灯市口,雨渐小,人渐多,马车的速度缓了下来,前面似乎有些拥挤,暂时动弹不得。此时仅能容纳三辆马车并行的长街上,一辆马车从后面超了上来,与范府的马车并成一路,一只丰润的手臂带着鹅黄色地衣袖伸了过来,掀开了范闲马车的窗帘,惊喜喊道:“师傅!”
范闲早已注意着,举手示意车旁已经拔出刀来的邓子越住手,讶异地望了过去,有些意外对方半年不见,居然还记得自己师傅的身份。
那辆马车上地叶灵儿睁着那双明亮的眼眸,吃惊地望着车厢里的范闲与沈大小姐,掩嘴说道:“果然不愧是灵儿的师傅……这又是被你骗的哪家姐姐?”
范闲没好气骂道:“知道是师傅,也不知道说话尊敬些,都快要当二皇妃的人了,这大雨天的还在外面瞎逛什么?”
如今的范闲,已经开始怀疑起二皇子在牛栏街杀人事件中扮演地真正角色,那宴是二皇子请自己,虽说事后查出是司理理向长公主方面投的消息,而长公主安插在宰相府里的那位文士,暗中与婉儿二哥谋划的此事,但范闲始终对于二皇子没有放松过警惕,因为在湖畔度暑回来后与太子的巧遇这件事情是二皇子安排的,一个习惯了用心思算计别人的人,只怕不可能如何光明。
所有的人都以为长公主支持东宫,包括范闲在内当初也没有跳出这个念头。但如今细细看来,以长公主如此变态地权力,支持一个正牌太子……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范闲与靖王世子李弘成在一石居吃了顿饭后,却意外地发现一石居地后台老板是崔家,崔家的后台是信阳,几个珠子一串起来,虽然证明不了什么,甚至也说明不了什么,但他坚信着自己地直觉,二皇子的安静很反常,他在宫中一定有强大的力量支撑。
而如果二皇子真的和长公主是一条线的,那范闲只好对他说一声——抱歉。
虽然已经开始调查二皇子,但对于眼前这位姑娘,这位在明年开春就将成为二皇妃的女孩儿,范闲并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甚至连面上的表情都遮掩的极好。与叶灵儿的初次见面并不愉快,而后来更是用小手段与大劈棺打过一架,但婚后她常来府上找婉儿玩,几次接触之后,范闲反而有些欣赏这个眼若翠玉般清亮的漂亮小女生,因为她身上带着的一股与一般大家闺秀不一样的洒脱劲儿。
只是他有些受不了叶灵儿总是当着婉儿的面一声一声地喊他师傅,又喊婉儿姐姐,生生把自己喊老了一辈。
马车里的叶灵儿兴奋说道:“师傅,回来了怎么不去找我玩?”
“师傅,你这是要去哪里?”
“师傅……”
范闲揉揉太阳穴,听着那一串的话语,苦笑着失神叹息道:“悟空,你又调皮了。”





庆余年 第五卷京华江南 第十四章 戴公公的英明决定
第十四章 戴公公的英明决定
范闲在湖畔教了叶灵儿一些小手段,实际上是偷学了叶家的大劈棺,偏偏对方则把师傅从去年叫到了今天,这个事实让他有些好笑,有些欢喜,说道:“去哪儿呢?”
叶灵儿应道:“我要去你府上见婉儿。”说完这句话,她看了他身边的沈家小姐一眼,鼻子哼了哼,没有说什么。
范闲最不喜欢她骨子里洒脱之余多出的那丝骄纵、纯以自己的是非去判断旁人的做法,默然没有接话。他摆出师傅的谱儿来,叶灵儿却极吃这套,这一年的相处,她也知道范闲是个特别在意细节的人,笑着说道:“别生气,知道你如今是监察院的红人,想金屋藏娇也不至于带到大街上来。”
范闲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这时候前方的拥挤似乎缓解了一些,叶家的马车抢先走了过去,却又停在了那处,似乎叶灵儿发现有什么热闹可瞧。
范闲挥手示意马车往前走,来到叶家马车之后,他穿着雨衣下来,邓子越几名启年小组成员也赶紧跟了上去。
马车上的叶灵儿看见他们穿着那件灰黑的雨衣,行走在雨中,这才知道范闲不是路过灯市口,而是专门来灯市口办事的。
灯市口检蔬司戴震,每天的工作就是等着下属将城外的蔬菜瓜果运进来,然后划定等级,分市而售,同时处理着内廷与各大王府公府的日例用菜,准确来说,他就是个给庆国贵族们家的大厨打杂的——只是这杂打的范围有些宽广,一棵芹菜不值什么钱,但一百棵芹菜就值些钱。一颗鸡子儿不值什么钱,但一百颗鸡子儿却足以在一石居里换顿好酒席。
检蔬司算不上衙门,没品没级,甚至由于供的地方太多,竟是连个直属的主管衙门都没有,或许是因为官员们觉得往京都城里送菜捞不到什么油水,所以没有怎么注意。其实范闲却清楚,这种现象地产生。与这些年里时而推行,时而半途而废的新政脱不开干系,陛下瞎玩着,这下面的机构自然也是纷乱冗余的厉害。
戴震身为检蔬司主官,这些年里安安稳稳地赚着鸡蛋青菜钱,他以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不起眼的东西里夹杂着多少好处,时常半夜在被窝里偷着笑,就连自己最疼的那房小妾。天天撺掇着他去叔叔那里求个正经官职,他都没有答应。
美啊,卖菜卖到自己这份儿上,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戴震不免这样在心中恭维着自己。
但今天他美不起来,也笑不起来。就在这一场秋雨之中,监察院一处的官员们直接封了他那间小的可怜地衙门,还堵住了大通坊的帐房——大通坊里全是卖菜的贩子,京都三分之一的日常用菜。就是由这里提供。
他铁青着脸,赶到了帐房里,看着里面那些穿着黑衣的厉鬼们,拍了两下脸颊以让笑容显得更温柔些,说道:“原来是一处的大人们来了,正想着秋深了,坊里多了些稀奇的瓜果,哪天得去孝敬一下……”
一处今日查案打头的是沐风儿。他明知道今天地行动是范提司要在京都做出的一个示范,哪里敢有半点马虎,望着戴震冷冷道:“戴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处的官员早已经熟门熟路地封存了帐册,并开始按照名册里的人名,在坊中点出那些人来,往坊外的马车上押。
秋雨还在下着,戴震地心愈发地凉了,赔笑说道:“我哪里敢称什么大人。沐大人莫不是误会了什么。”他习惯性地往沐风儿的袖子里塞了张银票。
沐风儿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可怜对方,难道对方连范提司主掌一处这件事情都没有听说过?身旁早有两名冷漠的监察院官员上前。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戴震的膝弯里,将他踹倒在地,从腰后取出秘制地绳索,在他的双手上打了个极难解开的结,动作异常干净利落,想来一处当年没少做这等事情。
戴震跌在地上,心头大乱,手腕剧痛,又羞又怒,终于忍不住开口骂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沐风儿摸了摸怀中的手段,想了想,还是没有取出来,说道:“奉令办案,请戴大人配合。”
戴震慌了,眼珠一转,高声喊道:“救命啊!监察院谋财害命!”
当监察院一处小队顶着暴雨冲进检蔬司时,爱看热闹的庆国人早就已经围了过来,只是畏惧监察院那抹浓郁的黑色,百姓们不敢靠的太近,这时看着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戴大人被擒地如此狼狈,心中也自惴惴,而那些戴震暗中养着的打手,却是借着这声喊哄闹起来,拦住了监察院众人的去路。
戴震手被绑着了,心里却转得极快,知道监察院出手,向来没有收手的道理,拼命嚎叫着:“监察院谋财害命!”其实他心里也慌着,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辄来,只好揪着谋财害命四个字瞎喊,希望宫里的叔叔能尽早收到消息,能在监察院将自己关入那可怕的大牢前,想办法将自己捞出来。
看着被挑动了情绪的民众围了上来,沐风儿皱了皱眉头,从怀中取出文书,对着民众们将戴震的罪行念了一遍。
京都里地苦力黎民们大都是深信官家地,心里其实也是信了,毕竟谁都知道戴震手脚不干净,但是众人围了上来,退去却不容易,一处今天来的人少,又要拿着帐册与相关人证,不免显得有些为难。
看着这幕,沐风儿心头大怒,却远远瞥见围观人群之外,两辆马车旁边,正有几个不熟地监察院同僚正穿着雨衣拱卫着范提司,在大雨之中冷漠地注视着这边,他心头一阵慌乱。喝道:“走!”
戴震双手被捆,却知道监察院那处地狱实在不是官员能去的地方,胀红了脸,哭嚎哑了嗓子,像个孩子一样拼命地坐在地上,硬是不肯下台阶。
而他的那些心腹也起着哄围了上来,虽然不敢对监察院的人动手,但却有力地阻止了沐风儿的逮人归队。
大雨之中。范闲冷眼看着不远处石阶上下的这一幕,心里对沐风儿做了个不堪重用地评语,却听着身后马车里传来叶灵儿好奇的声音:“师傅,你们监察院现在做事也实在是有些荒唐,这光天化日的,与那小官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让这百姓们看了去。朝廷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雨点击打着范闲头上的帽沿,将边缘击打的更下了些,遮住了他半张脸。
“官员自己不要颜面,朝廷也就不用给他们颜面。”他平静说道:“灵儿,你别看这官儿小。他一年可以从宫中用度里抠下五千多两银子,至于这些年里从大通坊里捞的好处,更是不计其数。”
叶灵儿半边身子搁在车窗上,雨水打湿了她额上的那缕发丝。清眸里兴趣大作,她今日去范府顽耍,没料到路上遇见范闲,更跟着他看了这一场热闹,这才知道,原来这么小地官儿,也能贪这么多的银子。
这个时候,沐儿风一行人终于十分辛苦地从检蔬司里杀了出来。来到了范闲的身前,而戴震被他们拖着,硬是在雨水里拖了过来,好不凄凉。
那些打手也围了过来,只是似乎看出这两辆马车所代表着的力量与权势,不敢造次,而那些京都的百姓们,看着范闲与邓子越数人身上的装扮。似乎能感觉到这些穿着雨衣的人。身体里所散发出的那股寒意,下意识地退远了一些。
戴震还真是个泼辣地小官儿。身上的官服早就已经被污水染了个透,头发也散在了微圆的脸上,看上去狼狈不堪,却犹自狠狠骂道:“你们这些监察院的,吃咱的,喝咱地,还没捞够?……又想抓本官回去上刑逼银子!”
四周的愚民百姓听他如此说话,脸上不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范闲微低着眼帘,看着面前倒在雨水中,不停蹬着腿,像临死挣扎的猪一样地官员,并不急着封他的口,因为监察院在天下士民的心中,早就是那个阴暗无比的形象,就算戴震再多骂几句,也不能影响什么大局。而且今天只是打一只小猫,关键处在于,他想看一下自己的这些下属们,办事的能力究竟如何。
看着面前一脸愧疚,还有一丝恼怒的沐风儿,范闲摇了摇头,问道:“为什么不选择半夜去他家中拿人?虽然今天下雨,你也知道大通坊里人多,很容易出乱子。”
沐风儿一怔,心想条例新细则里,您写的清清楚楚,今后办案,尽量走明处地路数,所以才选择了当衙拿人,想办的漂漂亮亮的,响个名头——如果换作以前,监察院真要拿哪位官员,当然是深更半夜,去他家里逮了就走——这怎么又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范闲没有等他辩解,又道:“就算你要白天来,也可以封了帐房之后,马上走人……凭你们的手段,难道不能让戴震安安静静地回院?你们那些手段留着做什么用的?还念什么公文罪行,你以为你是大理寺的堂官?我是不是还得专门请个秀才跟着你们宣谕圣教?”
听着这些尖酸刺心的话,沐风儿连连叫苦,一方面是戴震后面地靠山确实够硬,乱上手段,怕有后患。一方面他也是担心提司大人是位大才子,只怕会看不得他们做那些阴煞活儿。
……听到范闲地讽刺,他才反应过来,提司大人虽然顶着个诗仙的名儿,看来并不抵触监察院里地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甚至似乎比自己还要热衷一些。
这时候,戴震还趴在雨水里嚎哭着,被泥水迷的眼看见沐风儿在对谁禀告,知道是监察院里的大人,不免有些害怕。他没认出范闲,却认出他身后那马车里的叶灵儿——叶灵儿身为京都守备独女,自幼便喜欢在京都的街道上骑马。不认识她的老京都人还没有几个。
戴震马上对着马车上的女子哭嚎道:“叶小姐为下官做主啊……”
叶灵儿看了一眼范闲平静地有些怪异的脸色,哪里敢说什么,倏的一声将脑袋收了回去。
戴震知道今天完了,终于使出了杀手锏,高声大骂道:“你们知道我叔叔是谁吗?敢抓我!我叔叔是……呜!”
得了范闲的眼色,邓子越知道大人不想听见戴公公的名字,横起一刀扇在了戴震的嘴上!
沐风儿这时候才明白了过来,有些惭愧地从怀里掏出一根两头连着绳索的小木棍。极其粗鲁地别进了戴震的嘴里,木棍材质极硬,生生撑破了戴震地嘴角,两道鲜血流了下来,话自然也说不出来了。
四周民众惊呼一片,范闲充耳不闻,只对着沐风儿说道:“我不管他叔叔是谁,我只管你叔叔是谁。做事得力些,别给沐铁丢人。”
沐风儿羞愧应了一声,将满脸是血的戴震扔回马车上,回身便带着属下抓了几个隐在围观民众中的打手,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抗的机会。直接就是用院中常备的包皮铁棍,狠狠将他们砸倒在地。
看着动手了,围观的民众无不畏惧,叫嚷着四处散开。却又在街角处停下了脚步,好奇地回头望着。
只见一片暴雨之中,几名穿着雨衣的监察院探子,正挥着棍子,面色阴沉地殴打着地上的那些大汉,也许是这么些年监察院地积威,那些大汉竟是没怎么敢还手。
场面有些血腥。
范闲看着远方那些看热闹的民众,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却令人意外地没有回自己的马车,而是将帽子一掀,直接穿进了叶灵儿的车厢。
叶灵儿受了惊吓,心想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钻进自己的车里来了?
范闲装成并没有意识到这点,看着叶灵儿微湿地头发,愣了愣,从怀里取出一张手绢递给她。叶灵儿接过来擦了擦自己的湿发,嗅着手绢上有些淡淡香气。以为是婉儿用的。笑了笑,然后开始问先前究竟是什么事情?
范闲苦笑一声。将戴震的所作所为讲与她听了。叶灵儿好奇说道:“这么点儿小事,怎么有资格让你亲自来看着?”
范闲冷笑一声,说道:“这京都地水深着,你别看那戴震只是个管卖菜的官儿,但贪的不少,之所以他有这么大的胆子,还不是因为他有个好靠山。他的亲叔叔是宫里的戴公公,我今天亲自来坐镇,就怕手下动手太慢惊动了老戴,我不出马,一处还真拿这宫里人没办法。”
叶灵儿睁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爹爹曾经说过,宫里的事情最复杂,叫我们兄妹尽量别碰,师傅你地胆子真大。”
“不过是个太监罢了。”范闲笑了笑,心里想着,太监本来就是没有人权的。
叶灵儿不赞同地摇摇头,说道:“不要小看宫里的这些公公,他们也是有主子的,你落了他们面子,也就是不给宫里那些娘娘们的面子。”
范闲微微一怔,似乎此时才想到这个问题,片刻之后脸上回复阳光笑容,说道:“那又怕什么?我不喜欢婉儿去宫里当说客,如果那些娘娘们找我的麻烦,我这假驸马,大不了吃顿宫里的规矩板子罢了。”
叶灵儿微微偏头,看着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车到了范府大门,二人下车,早有藤子京在外候着,范闲吩咐他让媳妇儿来把沈家小姐安置到后街地宅子,便领着叶灵儿往府里走去,却还没有忘了将叶灵儿手上地那块手绢求了回来。
手绢是偷的海棠地,范闲不舍得送人。
戴公公是淑贵妃宫中的红人,而叶灵儿马上就要成为二皇妃,等于说淑贵妃是叶灵儿未来的婆婆,叶灵儿也马上就是戴公公的半个主子——范闲先前与叶灵儿说那么些子闲话,为的就是这层关系,手绢舍不得送她,但能用的地方还是一定得用。
这雨在京都里连绵下了一天。在暮时的时候终于小了些。得到了消息地戴公公气急败坏地从宫里赶了出来。
他是宫中当红的人物,因为淑贵妃文采了得,时常帮陛下抄写一些辞文,连带着他这位淑贵妃身边的近侍,也有了往各府传圣旨的要差,就像范闲第一次领到圣职受封太常寺协律郎时,传旨的便是这位戴公公。往各府传旨,好处自然拿了不少。如今他违例出宫入宫,也没有谁敢说句闲话。
戴公公满脸通红地站在检蔬司门口,看着里面的一地狼藉,听着身边那些人的哎哟惨叫之声,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自己侄子的那些手下尖声骂道:“早就和你们说过!京里别地衙门可以不管,但这监察院一定得要奉承好了!”
有个人捂着被打肿了半边脸,哭着说道:“祖宗爷爷。平日里没少送好处,今儿大爷还递了张银票,那个一处的官员也收了,谁知道他们还是照抄不误。”
戴公公气的浑身发抖,尖着声音骂道:“是谁敢这么不给面子!哪个小王八蛋领的队?我这就去找沐铁那黑脸儿……居然敢动我戴家的苗尖尖儿!”
他是宫里的太监。监察院管不着他,还确实有说这个话的底气,老羞成怒之下,便坐着轿子去一处要人。虽说戴震这个侄儿不成器,但这年年还是送了不少银子来,总不能眼看着他被监察院里的那些刑罚整掉半条命去——京都地官场,谁不知道监察院那种地方,进去之后就算能活着出来,只怕也要少几样零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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