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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我去请陛下旨意,不要担心。”范闲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安慰着面前地老头,唇角露出一丝得坏坏的笑容。
等太医正心满意足地离开之后,范若若才惊呼道:“哥哥,我可是什么都不懂,那天夜里也只是按你说的做地。”
“没办法啊。”范闲无奈何苦笑道:“我先拣高温消毒,隔离传染那些好入手的写了,别的等老师回来再说,你也顺便可以跟着学学。”
范若若愣了愣,旋即脸上浮出一抹光彩。重重地点了点头。
范闲两口子倒有些意想不到,妹妹竟会答应的如此爽快,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哥哥。你总说人这一辈子,要找到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然后一直做下去。”范若若低着头,微羞说道:“那天夜里,虽然妹妹没有出什么力。但看着哥哥活了过来,我才知道……原来救活一个人,会是这样的快乐。所以就算哥哥今天没有这个安排,我也要向哥哥请教医术的。”
范闲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难道自己的胡乱作为,要让庆国的将来出现一位女医生……只是不知道费介再教个女徒弟,最后会让妹妹变成华扁鹊还是风华。
不!一定不能是华扁鹊那种女怪物,当然应该是风华这种漂漂亮亮的西王母。范闲看着妹妹因为兴奋而愈发生动地清丽面容,安慰着自己,至不济也得是个庆国版的大长今才好。
……
……
入夜了。
思思铺好了被褥。将暖炉的风口拔到恰到好处,便与端水进来地四祺一道出了屋。夫妻二人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阁外的烛火也渐渐暗了下来,许久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睡不着?”
“嗯,半天睡的太多了……你呢?怎么今天也睡不着?记得在苍山的时候,你天天像只小猫一样睡的。”
“说到猫……小白小黄小黑不知道怎么样了。”
“藤大家地抱到田庄去了,是你授意的,怎么这时候开始想它们了?”范闲睁着双眼,笑着说道。
林婉儿轻声咕哝道:“是你说,养猫对怀孩子不好。”
范闲一怔,苦笑不语,总不好当着你面说,自己其实很讨厌猫这种动物吧?不管是老猫还是小猫,看着它们那份慵懒狡猾的模样,便是一肚子气。
“相公啊……我是不是很没用?”林婉儿侧过了身子,吐气如兰喷在范闲地脸上。
“有些痒,帮我挠挠。”范闲示意妻子帮自己挠脸,好奇问道:“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
林婉儿轻轻帮他挠着耳下,在黑暗中嘟着嘴唇:“身边的人,似乎都有自己的长处,都能帮到你。思辙会做生意,若若现在又要学医术,她本身就是京都有名的才女。小言公子帮你打理院务,就说北边那个海棠吧……”
范闲剧咳了两声,险些没挣破胸部的伤口。
婉儿轻轻抚摩着他伤口上方:“那也是位奇女子,只怕也是存着安邦定国的大念头。只有我……自幼身子差,被宫里那么多人宠着长大,却什么都不会做,文也不成,武也不成。”
范闲听出妻子话里的意思了,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婉儿,其实有些话我一直没有与你说。”
“嗯?”
“人生在世,不是有用就是好,没用就是不好。”他温柔说道:“这些角色,其实并不是我们这些人愿意扮演的,比如我,我最初的志愿是做一名富贵闲人,而像言冰云,其实他又何尝愿意做一辈子地密谍头领,他和沈家小姐之间那种状况,你又不是没看到。”
“而对于我来说。婉儿你本身就是很特别的。”范闲的唇角泛着柔柔地笑容,目光却没有去看枕边的妻子,“你自幼在宫中长大,那样一个污秽肮脏凶险的地方。却没有改变你的性情,便有如一朵青莲般自由生长,而让好命地我随手摘了下来……这本身就是件极难得的事情。”
婉儿听着小情话,心头甜蜜,但依然有些难过:“可是……终究还是……”
范闲阻了她继续说下去:“而且……婉儿你很能干啊,打麻将连弟弟都不敢称必胜。”
夫妻二人笑了起来。
“再者,其实我清楚,你真正擅长什么。”范闲沉默了一会儿后,极其认真地说道:“对于朝局走向的判断,你比我有经验的多。而且眼光之准,实在惊人,春闱之后。若不是你在宫中活动,我也不会过的如此自在……相信如果你要帮我谋略策划,能力一定不在言冰云之下,只是……只是……”
林婉儿睁着明亮的双眼,眸子里异常平静:“只是什么?”
“只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你被牵涉进这些事情里面来。”范闲斩钉截铁说道:“这些事情太阴秽,我不想你接触。你是我的妻子,我就有责任让你轻松愉快的生活。而不是也让你终日伤神。”
“我是大男子主义者。”他微笑下了结论,“至少在这个方面。”
……
……
许久之后,婉儿叹了一口气,叹息声里却透着一丝满足与安慰,轻声说道:“我毕竟是皇族一员,以后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让听见吧……虽然我知道你是信任我,但是你也说过,这些事情阴秽无比。夫妻之间只怕也难以避免,我不愿你以后疑我,宁肯你不告诉我那些。”
她与范闲的婚姻,起于陛下的指婚,内中含着清晰地政治味道。只是天公作美,让这对小男女以鸡腿为媒,翻窗叙情,比起一般的政治联姻,要显得稳固太多。
只是在政治面前,夫妻再亲又如何?历史上这种悲剧并不少见。更何况长公主终究是她的生母,所以婉儿这番言语,并无一丝矫情,更不是以退为进,而是实实在在地为范闲考虑。
“不要想那么多。”范闲平静而坚定地说道:“如果人活一世,连自己最亲地人都无法信任,这种可怜日子何必继续?”
他想说的是,如果人生有从头再来一次的机会,却要时刻提防着枕边的人,那他……宁肯没有重生过。
京都落了第一场雪,小粒的雪花飘落在地面上,触泥即化,难以存积。民宅之中湿寒渐重,好在庆国正处强盛之时,一应物资丰沛,就连普通百姓家都不虞保暖之材,远远便能瞧着青民聚集之地,黑色屋檐上冒着络络雾气,想必屋中都生着暖炉。
一辆极普通地马车,在京中不知道转了多少弯,终于来到了幢独门别院的民宅小院前。今日天寒,无人上街,四周一片清静,自然也就没有人看见马车上下来的人地面目。
邓子越小心翼翼地将范闲抱到轮椅上,推进了小院。
范闲今天穿着一件大氅,毛领高过脖颈,很是暖和,伸手到唇边吐了口热气暖着,眼光瞥着院角正在苏文茂指挥下砍柴的年轻人,微微一怔。
那位年轻人眉目有些熟悉,赤裸着上身,在这大冬天里也是没有半点畏寒之色,不停劈着柴。
“这就是司理理的弟弟?”范闲微眯着眼,看着那个年轻人,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到北国那名姑娘的影子。
邓子越轻轻嗯了一声:“大人交待下来后,院长又发了手令,被我们从牢里接了出来,司姑娘入了北齐皇宫,他的身份有些敏感,不好安置,上次请示后,便安排到这里来。”
范闲点点头,这间小院是自己唯一的自留地,除了自己与启年小组之外,大约就只有陈萍萍知道,最是安全。他今天之所以不顾伤势来此,是因为陛下将虎卫调给了自己,这些虎卫的存在,虽然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但他们当中肯定也有陛下监视自己的耳目。
想着以后很难这么轻松地前来,所以他今天冒雪而来。
“这位司公子是位莽撞人……为了他姐姐可以从北齐跑到庆国,难保过些天他不会跑出这个院子。”范闲握拳于口,轻轻咳了一声,说道:“盯紧一些,如果有异动,就杀了他。”
邓子越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推着他往里间走,轮椅在地上地浑浊雪水上碾过。
屋内的监察院官员出来迎接,看着坐在轮椅中的提司大人,不由心头微凛,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庆国又出了一位可怕的陈萍萍。





庆余年 第五卷京华江南 第六十章 情书
第六十章 情书
京都深正道旁的宅院,一向没有太多人驻留,此间的主要任务是负责传递范闲的命令,接收北方上京王启年递过来的消息。司理理的弟弟和其它人,都在厢房里生活,留给范闲办事用的房间,自然没有生火的习惯。
今天虽然知道提司大人要来,早已有人提前发了暖炉,但屋子里蕴了很多的阴寒,一时间还是没法子散开。范闲坐在轮椅上,感受着房间里的寒冷,忍不住呵了呵手,苦笑道:“连个炉子也舍不得生……院子难道穷成这样了?”
邓子越正在炉子上烤砚台,又喊下属们弄些热水来把冻住了的毛笔润开,听着大人的话,苦笑说道:“大人这些日子事多,又受了伤,下面没备着今天您过来。”
好不容易折腾的差不多了,范闲撑着脑袋,看着邓子越拿着墨块儿在温好的砚台上死命磨着,用温水兑着,就像磨刀一样的吃力半晌,终于磨出了些汁儿来。
范闲满意地点点头,新心腹的水磨功夫看来比太医正也差不到哪里去,将润开后的毛笔伸进砚台里,蘸了些墨,在雪白的纸上写了几个字……妈的,墨居然又冻凝住了!
“这什么鬼天气!”范闲大怒,将焦木头子似的毛笔扔到桌上,骂道:“在家里怎么没见冷成这样?”
邓子越只觉一股寒风在房内四处刮着,小心翼翼回道:“府里的炉子要好使很多,这间院子当初买的时候,就没备着这些,连炕都没还来得及烧暖。”
“我又不在这儿睡觉。”范闲恼火说道:“你一个,老王一个,都是抠死了的主儿……当初给了王启年一千两银子。他硬是只花了一百二十两,买了这么个破院子……想冻死我不成?”
邓子越有些同情远在北齐,还被提司大人天天训斥的前任,小意劝解道:“胜在清静。”
“不止清静了。”范闲看了他一眼,恨恨说道:“这叫清寒!若让京中那些大臣们看见了,只怕还真以为咱们监察院是个清水衙门。”
他今天有几封重要的信要写,顾不得那么多,还是勉力用着毛笔。但终究还是无法顺手,几翻折腾之下,终于放弃,一拍书桌喝道:“那支笔给我!”
邓子越磨蹭了半天,终于从贴身的衣衫里取出一只笔来,将要递给范闲地时候,却是面露慎重之色,说道:“这笔贵着。听说内库也没多少存货了,大人省着些用。”
范闲一把抢了过来,无比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不就是枝铅笔,这么金贵做什么?等去江南再找几个石墨矿。内库的铅笔生意自然能重新起来,到那时节,我喊内库做两筐让你背着,一筐让你写到死。一筐让你沿街扔着玩!
铅笔在雪白的纸面上滑行着,就像是美人的脚尖在平滑的冰面上起舞,偶尔刮起几丝冰屑雪痕。
邓子越知道提司大人在写密信,早识机地退了出去。冰冷的书房里,就只有范闲一个人捉着破笔头儿在写着,嘴里吐出的雾气,在纸上一现即逝,看着很有些诡魅。
信的内容其实也很诡魅。虽然是监察院地密信,但信上之事干系太大,而且铅笔的笔迹是可以擦去的,所以范闲并不是太放心,用的言语比较隐晦,而事涉时间之类的重要句子,都是用的暗语。
信是寄给王启年的,上面写的是关于崔家地事情。崔家因为在京都大受迫害。为了帮助二皇子与信阳方面筹银子。迫不得已调了大批走私货物,到了北齐。但那边的渠道一直没有打通,所以出现了积货的现象。
目前在线路上以及北方库中,崔家从信阳调出,积起来的货物,大约能够占到内库年产六分之一的数额!
从这个比例上就可以看出,长公主把持内库这些年,胆子已经大到何等样地程度,谋取私利起来是毫不手软。
目前的局面是范闲与言冰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打击二皇子,压榨崔氏才造就的,他等地就是此时,要一口将对方吃的干干净净,连骨头都不吐一根出来。
给王启年的信最后写了一句:开饭了。
范闲坐在轮椅上,微微偏头,轻轻揉了揉胸处伤口上方,那里一直包着系带,有些痒的慌。写了一封信后,手已经冻的有些僵了,忽然间开始怀念在澹州的时候,思思天天帮自己抄书,而当自己抄书时,这丫头会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怀里暖着,触手丰盈,手感着实不错。
心头微荡,提笔再写,这第二封信是写给海棠朵朵地,只是他写信的时候,心中抱持着一颗放荡的心,信上言语也就放肆了少许,偶有撩动。
自北齐回国以后,他与海棠的通信其实一直没有断过,也早习惯了北方有这样一个笔友,毕竟双方作为两个大国年轻一代的实力人物,保持畅通的联系渠道,是非常有必要,而且对将来极有好处的一件事情。
信中聊了些庆国京都最近发生的八卦,当然,悬空庙事件也在其中。虽说庆国皇帝遇刺一事震惊天下,北齐上京早有详报,但他身为当事人,讲起这故事来,肯定要比说书先生动听许多。
后面还说了些别地,又在字句中暗暗点出,自己准备对崔家动手了,让她与那位不知男女地小皇帝与自己配合好。在信末他抄了一首诗,以证明自己依然如往常一般才气纵横。
“我来苔欲报恩分,契阔非尽利与荣。古人有为知己死,只恐冻骨埋边庭。中朝故人岂念我,重裘厚履飘华缨。傅闻此北更寒极,不知彼民何以生。”
这是司马光苦寒行的最后几句,范闲有些得意地看了一遍。搓着有些僵地双手,觉着自己抄的这诗实在是太过应景,而且字里行间夹的悲天悯人之意,恐怕会让海棠姑娘回思许久——骗死小姑娘不偿命,这正是他喜欢做的事。
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之后,他封好了信封,压好了火漆。忽然间,他心头一动。总觉得似乎自己的倾述还没有得到完全地满足,对着信纸那头长相普通,像村姑一样摇着的姑娘,他总觉得是在面对着一位老朋友,一时间竟陷入了沉默之中。
然后他铺开另一张白纸,略一沉忖,提笔写道:
“朵朵,你好。前面那封信算是公事,这封随便聊两句。今天京都下了庆历五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早一些。想来上京的雪更大,天更冷,那天在你的菜园子里看见篱角处有几枝梅。不知道那几枝腊梅可有绽开红点,滋润一下白雪单调的容颜。”
“嗯,你养的那些鸭子怎么样了?小心一些,别冻死了……我这边挺正常地。小黄小黑小白都在京外田庄养着,听说那里的伙计们把这三只大肥猫都当祖宗一样供着,怎么可能养出问题来。”
“我一切挺好,吃了睡,睡了吃,家里挺安静的。这两天妹妹一直在太医院里忙碌着,听说已经成了京都难得一见的风景,婉儿今天回林府了。我那位可爱的大舅哥大约是最近受了冷落,脾气有些不好。不知道你这时候在做什么呢?”
范闲随意写着,就像是说话一般散漫,纯粹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对了,我那个姓史的学生开了家青楼,生意不错,尤其是菜品十分精致,哪日你若游至庆国。我陪你去坐坐。啊。忽然想到,上京那家酒楼的名字我都忘了。但还记得那天的酒不错,和你说了不少胡话,也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
“话说你前几封信我都读了几遍,总觉着酸不忍睹,你一堂堂圣女,不要学那些大家闺秀地作派,总喜欢在信里夹些诗词之类,虽然我假假有个诗仙的名头,但却没有批改作文的兴致。”
“上回你说司理理如今过的不错……嗯,这种事情以后就不要多聊了,我对此事一向有一份记恨在,而且不知为何,尤其头痛于从你的嘴中听到她地消息。”
“朵朵,来庆国玩吧,我妻子对你也很好奇……另外就是顺便问一句,你们天一道的功法能不能传外人?我最近对你们的练功方法忽然多了很多兴趣。”
这看似自然的发问,深刻表露了范闲内心深处地无耻与奸诈。
“窗外的雪似乎大起来了,屋外那个年轻人还在劈柴,年轻人总是热血。只是我如今虽然年齿尚浅,但不知为何,心中却显出些老态,看着身周人事,总是极难提起兴致,厌了乏了,无趣了……外面的风雪在呼啸,许是催我落笔,那好吧,就到这里吧,房里的炉子太破,温度一直没办法升起来,虽然还想和你聊聊,但总觉得没必要和老天爷的冷酷做对……另外,请帮我照顾好他,谢谢,并祝万安。”
信虽自然,里面还是夹杂了太多有用的信息。他将信又看了一遍,然后在信的最尾加了一句话:“王启年,你要再敢偷看,我就让沐铁他侄儿去偷看你闺女洗澡!”
“怎么比往常多了一封?”邓子越睁大了双眼,看着范闲,数了数手里的信件:“给海棠姑娘有两封?”
“问那么多干什么?”范闲说道:“还是老章程,全程护送至上京。”
邓子越点点头,走到屋外,将已经密封好了地几封信递给了早已等候在外的启年小组成员,那位哥们儿数了数手里的信,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怎么……有两封?”
邓子越看着他,唇角有些难看地抽搐了两下,吸了口冷气说道:“问那么多干什么?”
二人对望一眼,点了点头,住嘴不语,心里想着,提司大人用监察院的最高密级邮路寄……情书,实在是有些奢侈。
范闲坐着轮椅出了深正道的小院,上了马车便往林府去,准备去接婉儿和大宝回府。在马车中,他忽然问了句:“太学司业……这职务有什么蹊跷没?还有就是我早就不在太常寺了,为什么这次升我做太常寺少卿?”
邓子越先解释后面那个:“少卿有二,任少卿为主,大人为副……不过这是个虚职,也不用天天去。太学司业总领七门,这两个职位都是正四品上。”他提醒道:“大人,虽然您接手提司之职后,便不能再任朝官,但终归朝廷没有发明旨去了您这两处的职司,这次陛下旨意任您这两个虚职,想必只是以示圣眷,并不见得有旁的意思。”
范闲摇摇头,这两项任职是皇帝圣旨里地最后两项,自己起初没有当回事,但后来越想越不对劲,皇帝这人心思深刻,绝不会拿官位当馍馍用。
“这两个职位……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地地方?”他皱着眉头,组织着言语。
邓子越想了很久之后,有些不确定回道:“少卿之职常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就是太常寺掌管宗庙杂事,入宫比较方便……太学司业这些年却没有出现过,几次新政后,官职都有些乱了……”
他忽然一拍大腿,高兴说道:“想起来了,以往太学司业要入宫为皇子讲学,是太傅地助手。”
范闲一愣,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终于明白皇帝安排这两个职位给自己是做什么了,太常寺少卿加上这个太学司业,那自己岂不是要变成皇子们的老师?
准确来说,岂不是要负责管教老三那个小混蛋?
一念及此,他大惊失色,骂道:“老子可没这闲功夫天天入宫……不是要下江南了吗?怎么还安排这种可怕的事儿给我做?”
咯吱一声,马车似是被他骂停了,车帘微掀,在淅淅细雪之中,便看见马车前方被一个太监领着几名宫中侍卫给拦住了。
姚太监看着马车里的范闲,畏寒地抖了抖眉毛,颤着声音说道:“大人,叫奴才一个好找……快随我走吧,陛下宣您入宫。”




庆余年 第五卷京华江南 第六十一章 游园惊梦(上)
第六十一章 游园惊梦
姚太监今天先去的范府,在府上没找着人,不知道这位正在养伤的提司大人跑哪儿去了,竟是连尚书大人都不清楚,那位身份特殊的小范夫人也不在府中,竟是寻不到人去问范闲的下落。
可是陛下还在宫里等着的,这下可急坏了姚太监,问清楚了小范夫人是回了林府,他才领着侍卫往那边赶,凑巧在路口碰见了这辆马车,如果不是侍卫眼尖认出一名范闲的亲随,只怕还会错过。
看着气喘吁吁的姚太监,范闲叹了口气说道:“我还要回林家接人,怎么这时候让我入宫?”
陛下传召,还这么不急不慢应着,真快急死了姚公公,他哪里见过这么不把宫中传召当回事儿的臣子?他与范府向来交好,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催促道:“陛下的旨意已经出了老久了,小范大人您要再晚去,只怕陛下会不高兴。”
范闲苦着脸应道:“自然是要去的。”也见不得老太监在雪天里站着,招呼他进了马车,一行人就往皇宫的方向驶去,另安排了人手去林府通知妻子。
“老姚,给句实话,出什么事儿了?”范闲半靠着养神,双眼微眯,没有看这太监头子一眼,范府向来把这些太监喂的极饱,所以他也懒得再递什么银票。
姚太监如今其实也不怎么敢接范家银票了,呵呵赔笑着说道:“这……做奴才的怎么知道?您去了就得了。”
范闲摇摇头,佯怒骂道:“你这家伙,做事不地道。”忽顿了顿说道:“打听件事儿。”
姚太监竖起了耳朵,看了看马车四周没有什么闲杂人等,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人,什么事儿?敢说的我都能说。”
“上次悬空庙里……那几个太监怎么处理了?”范闲皱着眉头。
姚太监一凛。微怔了怔之后,举起手掌平摊在自己的咽喉上,划了一道。
范闲面色未变,却不知道心头是如何想法。他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太监的队伍里出了刺客,在场的人自然逃不了一死,只怕宫里还要清洗一大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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