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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两只像燕子一样的高手,手里拿的是两把短剑。上面喂着毒,在夜色之中泛着幽光。
四名六处的刺客剑手,手里拿地是铁钎,上面也喂着毒,与夜色融为一体。
刹那之后。数声闷哼似乎同时响起。
两名前来杀夏栖飞的高手颓然掠回街对面,身上衣衫被铁钎划出了十几道口子,有几道深的地方,似乎已经划破了皮肤。
而六处这边。也为此付出了极惨重的代价,一人的左手已经被齐齐削去,露出里面地骨枝,而又有一人肩上被刺了一刀,鲜血之中开始泛出怪异的颜色,而有一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双方甫一照面,彼此便受到了不可弥补的损失,那些叮叮细细的声音中。不知道曾经有过怎样地凶险。
可就是受了如此重的伤,六处刺客们顶多只是发出了两声闷哼,心志坚毅,果非一般江湖人士所能比拟。还能行动的三人,一边吃着三处配制的解毒丸子,一面意图退回去,缩小防守的圈子,务必保住夏栖飞的性命。
退回街对面的那两只燕子。似乎也没有想到夏栖飞的身边。竟然会有这样一群专业刺客地存在,竟让自己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二人对望一眼。知道对方肯定是监察院的人,对于监察院的毒药,无论是哪方势力的人都知道那种恐怖程度,由费介老先生一手打理的毒药,不是谁都能挡的住的。
所以这二人干净利落地转身而起,脚尖在墙上一点,掠入夜空之中,马上消失不见。
他们都是江南武林真正地高手、杀手,今日受托前来杀夏栖飞,但是却根本不舍得将自己金贵地性命填在这里。
远处夜色小巷里,传来一声轻响。
三位对街高手走了二人,但夏栖飞却觉得自己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自己所受地压力甚至更大了一些——因为那把刀,那把戏台上才能看到的长刀,在两侧那阵密密叮叮的战斗发生时,又已经杀了过来。
刀前无一合之敌,刀下无全尸之鬼。
泼雪似的刀光,将那些悍勇可敬的水寨汉子们肢解、分离,斩首,泼出一条血路,在满天残肢乱飞之中,离夏栖飞越来越近了。
看着自己的兄弟们惨死在长街之上,听着那声声惊心魂魄的刀声与惨叫声,嗅着浓烈的血腥味道,看着一路踏血而来的戴笠帽之人,那人走的如此的坚定与执着,就像是一个魔鬼一般。
夏栖飞的心凉了,血却热了,双眼欲裂,满心想冲上前去,挡在兄弟们的身前,与这个戴笠帽的高手轰轰烈烈战上一场,哪怕死在刀下,又如何?
可是,他不能动,他反退,很悲哀但是很坚决地往江南居里逃了过去。
因为他知道,对方的目的是要杀自己,而自己这个名字,这个人是很有用的,如果要报仇,要让敌人寝食难安,自己……就必须活下去!哪怕是这么屈辱地活下去!
戴笠帽的人,离夏栖飞只有五步远。
六处伤后的三名剑手终于回救到位,但伤余之身,却敌不住那名笠帽高手惊天的刀势。铁钎断成数截,三人都被震飞了出去。
江南居近在眼前。
夏栖飞逃上了台阶。
楼门口的小二食客们惊慌尖叫,却像是中了魔一般,被这血腥恐怖的一幕震骇住了心神,双腿发软,似乎是走不动了。
戴笠帽地高手,脚尖尚离石阶五步之远,已是一刀斩下。刀势所向,正是狼狈至极的夏栖飞后背!
一保似乎被吓呆了的食客,此时正扶着江南居美丽的廊柱发抖,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他抖出了一把铁钎,厉狠无比地向着戴笠帽的高手大腿根扎了过去!
戴笠帽的高手身材高大,威势十足,这名隐藏着的六处刺客。没有信心攻敌之必救,抢在一刀劈破夏栖飞身体前,刺中此人的要害,所以他选择了大腿根。
谁也没有料到,戴笠帽地高手。竟像是没有看到这一刺般,仍然刀势不止,往下斩去。
钉的一声响,铁钎刺中了此人的大腿根。却像是刺中了铁板一般!
六处刺客心头一寒,知道这是江湖上已经没有人再练的傻笨功夫——铁布衫。
可是对方既然练了,而且根本不避,这就说明对方很愚蠢的花了数十年的苦修,摒弃了所有的男女欢欲,将这门功夫练到了极至。
这名六处刺客,知道自己挡不住这一刀了,但是提司大人严令在前。一定要保住夏栖飞的性命,所以他横身飞去,悍不畏死地朝着笠帽高手地上空跳了过去,人在半空之中,已自靴间抽出小匕首,狠狠地扎向一直被笠帽遮住的那双眼睛。
此时,戴笠帽高手的刀,离夏栖飞的后背已经不足一尺。两把铁钎不厌其烦地再次出现。
范闲派来保护夏栖飞的。一共有七名六处剑手,先前已经出现了五位。安静到最后地这两人,本来也是准备如先前的头目一般,攻敌之必救,来救夏栖飞的性命。
但是当发现对方一身极其变态的横练功夫之后,他们知道那个方法是行不通地,而且那把刀已经到了,所以他们只好无奈地与对方硬拼了这一记。
喀嚓两声极难听的响声起,两把铁钎没有断,却被震的脱了手。
夏栖飞趁着这一挡,像只可怜的小狗一样往前一扑,十分危险地躲过了这一刀。
刀光落地,竟是直接将江南居的石阶斩开了一道大口子!
夏栖飞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他始终被这名高手的气机锁定,刀势袭身,受的内伤却是最重地一人。
一口鲜血喷出,俯在地上的他面容却依然阴狠着,右手奇快无比地从左腋下穿了出去,扣动了袖中藏着的弩箭。
这是钦差大人赠给他防身用的东西。
弩箭去时,那名六处剑手也已经扑到了笠帽高手的身前!
笠帽高手长刀不及收回,左手握拳横击,轰的一声,将那名剑手打的横飞出去,而如此一来,他的面门之前,也就露出了一个空门。
细细地弩箭射到了笠帽之前,这人终于有了一丝正常地反应,微微向后仰头,看来一身霸道功夫,面门上依然是脆弱的地方。
箭矢破空而去,嗖地一声深深扎进了笠帽的上缘!
笠帽下面系着带子,所以并没有被这一柄弩箭带走,所以这位神秘九品高手的真实容颜,依然没有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一声轻响,但并不清脆,微轰一声,就像是顽童们在玩爆竹,又像是烧湿柴时所发出的噼噼啪啪。
扎在笠帽上缘的弩箭……爆了!
一道火光闪过,笠帽高手的头颅顿时生起了一阵烟尘,看上去诡异无比。
三处的改造,虽然依然没有办法发挥火药的真正威力,燃烧之势也不够猛烈,但是依然在一瞬之间,将那顶笠帽烧的干干净净。
那名笠帽高手手握长刀,双脚不丁不八。沉默地站在江南居酒楼之前,脸上一片漆黑,中间夹着恐怖的水泡,双眼紧紧闭着,不知道是生还是死。
陡然间,他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暴怒。
这位神秘的高手依然没有死。
但让所有人惊骇莫名地,不是此人在这样的杀伤之下依然保住了性命。因为以对方的实力,本来就不是这么好杀死的。最让夏栖飞与监察院众人惊骇的是……这位一直戴着笠帽的高手……原来是个光头!
如今的天下讲究孝道,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人会胡乱剪头发,更不用说是光头了。这个世界上唯一被允许以光头的面目行走地那类人……就是苦修士。
信奉神庙的苦修士。
而世人皆知,苦修士一向爱民惜身,从来不与世俗之间的争斗发生关联……为什么今天,这名厉害到了极点的苦修士会来杀夏栖飞?
来不及思考这个令人震惊的问题了。因为这名苦修士再次擎起了那把恐怖的长刀,闷哼一声,双手执刀,向着台阶上的夏栖飞砍去,势若疯虎。千军难当!
千军难当,一花可当。
石阶上绝望的众人,只感觉到面前一阵清风掠过,一片花一般地海洋盛放在自己的眼前。片刻间驱除掉了酒楼前长街上的血腥气味,清香朵朵,沁人心脾。
一双稳定而温柔的手,提着一篮从梧州买来的廉价绢花,迎在了那柄一往无前地长刀锋锐处。
刀来的极快,那双手动的更快,不知为何,下一刻那个花篮就已经挂着了那把长刀之上。
刀势极猛。那个花篮极轻,但当花篮轻轻挂在刀尖上时,那柄一直稳定地令人生惧的长刀,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往下一垂,似乎那个花篮重地无以复加!
刀势一顿,持刀的苦修士暴喝一声,双臂真气狂出,如挑大东山一般悍勇破天挑起!
哗啦啦一声响。花篮终于是抗不住双方这等惊人真气的抵抗。被刀尖一挑,整个就散了架。葛藤编成的花篮在那一个仿佛停顿下来的时光中,被丝丝抽离,根根碎裂,化作无数残片迸射而出,击打在地面上啪啪作响。
而篮中的绢花却被劲风一激,飘飘扬扬地飞了起来,打扮着已经有如修罗杀场的长街。
花瓣雨之中,那位穿着花布棉袄的姑娘家,就像是一阵风般,沿着那柄颤抖地长刀,轻轻柔柔地攻向那名苦修士。
苦修士出掌,掌风如刀,却阻不住对方那飘摇的身影。
片刻之后,那双温柔地手掌轻轻一拍刀柄,再弹指而出,直刺苦修士巨掌边缘。
苦修士怪叫一声,被烧伤后的脸颊露出一丝真气激荡而形成的怪异红色,整个人像是一头大鸟一般往后退去。
一个照面,这位杀神般的苦修士就被击退。
此时漫天花雨还在下着,与苏州城上方青夜明月一衬,显得格外清美。
花瓣纷纷落下,海棠姑娘满脸平静站在花瓣雨中,并没有追击,只是略带一丝忧愁地看着对面那位苦修士。
村姑,偶尔也有最美丽的一瞬间。
“庆庙二祭祀,为何你在这里。”海棠满脸忧愁说道。
那名苦修士望着她,认出了她的身份,厉声尖喝道:“海棠朵朵!你为什么在这里?”
海棠微微低头,轻声说道:“我和范闲在一起。”
苦修士一怔,似乎没有想到以海棠天一道传人,北齐圣女的身份,竟然会将这个理由如此轻易地说出口。
“今日我要杀人,你莫阻我。”苦修士望着她冷冷说道。
海棠微微皱眉,看着江南居石阶上下,长街中央那些死去地人们,那些破离地残肢,那些刺鼻的血水,轻声说道:“今夜你杀地人已经够多了,不要杀了。”
不是请求,也不是劝说。范闲既然不放心夏栖飞这边,临时起意让海棠过来看一眼,这就代表着对海棠的绝对信任。而海棠在这里,除了那传说中的四位老不死外,只要她说不要杀人,就没有人再能杀人。
苦修士虽然被烧的不轻,但面上依然能看到那一丝坚毅之色,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海棠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离开不需要道路,这名苦修士很直接地撞破了街旁的一道院墙,轰隆声中,墙上破出了一个大洞,他的身影就消失在这个洞中。
漫天花雨落下,海棠默然,然后轻身一飘,到了院墙之后。





庆余年 第五卷京华江南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晓不因钟鼓动(召唤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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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晓不因钟鼓动
海棠掠入街旁的院落,轻轻捋了捋鬓角的发丝,看着那名果然没有离开的苦修士。
能住在这条大街两旁的人,自然是非富则贵,一番侵扰之后,这家的主人早已醒了,躲的远远的,不敢点灯。此时大街对面酒楼的灯光,顺着墙上的那个大洞映了过来,照在院中,也照在此人受伤后显得格外可怖的脸上。
海棠看着他,微带忧愁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苦修士只是平静地望着她,没有回话。
海棠并不着急,虽然远方已经隐隐传来苏州府官差们铁链大动的声音。
这个天下的苦修士并不多,庆庙大祭祀为首的苦修士们,一贯都在各地传道,这些苦修士们默颂经文妙义,体行善举,从来不是以武力著称的势力。
但是这几十年间,庆庙也出了一位异类,就是三石大师,此人天生神力,一身内外功夫都修到了顶端,加之性情暴戾,嫉恶如仇,不过由于祭祀身份,所以极少有人见过他出手,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与实力,当然,这也是因为往年前庆庙大祭祀一直以经文劝谕,看管的紧的缘故,不然这位三石大师,早已成为了天下间最出名的人物。
因为庆庙与北齐天一道毕竟都是供奉神庙的所在,算得上是一脉相传,所以海棠往年也曾经见过对方一面。她心里清楚,面前这位苦修士,这位庆庙的二祭祀,这位传说中的三石大师,纯以身份论。是极为尊贵的人物,以心性修为论,如今也不是个噬血之人,所以她最为不解的是,为什么……一向不干世事地祭祀,今天也会加入到内库或者说朝局的斗争之中。
“君山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呢?”海棠微微蹙眉说道,像是自言自语。
二祭祀冷漠地看着她,说道:“不要费心思去想这些问题了。不错,我如今就是君山会的一员,君山会,本来就是一个松散的联合体,或许这个组织本来就没有具体的目标,而一旦大家找到了某种目标,就会往着那个目标一同前进。”
海棠轻声问道:“那您的目标是什么?”
“杀死夏栖飞。”二祭祀冷漠说道。
海棠微微一笑说道:“只不过是些商人间的争执,怎么会引得您出手?”
她平静问道:“夏栖飞今日已在内库夺标。您选择在大街之中狙杀,难道不怕南庆朝廷震怒?”
二祭祀面无表情说道:“杀死夏栖飞,只是为了让内库地事情回归到我们想要的路线中。”
海棠微微一怔,大感不解道:“这句话不足以说服我……我了解您以及大祭祀,您不是一个贪图名利富贵的人。”
二祭祀沉默了下来。
海棠又轻声说道:“明家也没有资格能请动您。”
二祭祀缓缓抬头:“先前说过。这只是一种松散的合作,只不过我的目标与明家的目标恰好统一在了一起。”
“您想对付范闲?”海棠的眉毛皱了起来。
二祭祀冷漠地摇了摇头。
海棠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对方地身份特殊。既然是不可能被人指使,又要在内库招标一事中横插一手,那自然是因为京都里的问题,二祭祀的目标既然不是范闲,那么此事的源头就隐然呼之欲出了。
海棠摇头说道:“真的很难令人相信,庆庙地祭祀,居然会暗中对抗庆国皇帝……”
二祭祀的脸上已经被烫出了无数细泡,黑灰一片里夹着血丝。看着恐怖无比,眼帘中的瞳仁儿泛白,幽幽说道:“圣女聪慧,钦差大人领了圣命前来整治内库,我所想,就是要让这所谓圣命永远无法执行下去。”
海棠默然,看来南庆朝廷内部已经开始出现了一股暗流,暗流所向。自然就是那位端坐于龙椅之上的男子。而范闲做为那名男子如今最宠信地权臣,不出意外。会站在锋头之上,面临着极大的凶险。
而二祭祀之所以肯当着海棠的面,说出这么多的秘辛,原因自然是因为海棠北齐人的身份,庆庙与天一道之间的亲近。
二祭祀心里明白,就算海棠与范闲走的再近些,但身为北齐人,知道南庆内部有人准备对皇帝不利,就一定会保持相当聪明的沉默。
海棠沉默半晌之后,忽然开口说道:“大师,与虎谋皮,殊为不智。”
松散地君山会,因为那个十分恐怖的原因而要走的更紧密一些,这样的大事,一定会有人领头,以海棠的分析,领头之人或许就是一直没有什么厉害表现出来,却让范闲一直小心提防着的长公主……
二祭祀冷漠说道:“花眼中,虫是虎,竹眼中,火是虎,河眼中,日是虎……我眼中,陛下是虎。”
海棠皱眉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样的事情,会让这位庆庙的二祭祀毅然决然地投入这个浑杂脏乱地人世间?让一贯慈悲怜惜世人地苦修士变成了一个刀斩人首的修罗魔鬼?
二祭祀那双恐怖地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与追忆之色,片刻后温柔说道:“师兄去了。”
海棠微微一怔,庆庙大祭祀去世的消息,在几个月前就已经传遍了天下,但当时庆国朝廷发的明旨说的是大祭祀常年在南方传道,久入恶瘴,积劳成疾,所以回京不久便病逝于床……而此时听二祭祀如此说,海棠自然明白,内情肯定不是这般简单。说不定庆庙大祭祀的死,与庆国皇帝有莫大的干系。
她双手合什,行了一礼,知道这话不能再问下去,对方已经给够了提示,也不会再说什么。
“先前您为何不阻止我点破您的身份?”海棠沉默说道:“今番大街杀人,难道您就不担心打草惊蛇,被庆国皇帝察觉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庆庙二祭祀面无表情地竖起了三根手指:“山有三石。一名明,一名正,一名弃。”
“三石自幼异于常人,被村人逐于荒野,若非师兄故,早已葬身野狗腹中。”庆庙二祭祀声若洪钟,须发皆飘,不怒而威:“世人夺我师兄命。我当乱世人心,以明技杀人,以正声欺人,以己身为弃子,杀一乱君而安天下万民。”
海棠听明白了这句话的前两个意思。最后一个意思还是不甚了了,但心中依然涌起无数复杂地情绪,庆国朝廷内部虽然已有分裂之迹,但观庆国皇帝对于七路总督以及军方的强力控制。就知道庆国的统治本身,并没有出现根骨上的问题。
三石大师今夜临街杀人,不外乎就是以明技正声,向世人宣告,庆庙的祭祀,与朝廷,已经不是一路上的伙伴——虽然二祭祀并不足以代表整个庆庙与天下间的信徒苦修士,但这种表态。依然有着极强大的象征意义。
至于最后那个弃字,海棠也终于想明白了,三石大师心里也清楚,君山会地幕后主使者,比庆国皇帝也好不到哪里去,今日行事,一方面是借狙杀夏栖飞,破坏庆国皇帝的施政大举。二也是……毅然决然地弃了自己。
或许这位二祭祀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在失去了大祭祀的教诲与约束之后,三石大师又没有办法杀死皇帝。而且……庆庙祭祀根本不想因为复仇一事,而让天下黎民受苦。
对于三石大师来说,江南水寨众人,本身就是满身血污的歹徒,杀便杀了,没有丝毫怜惜之心。可是内心强烈的复仇,与对局势的判断,与对天下黎民的担忧,让这位三石大师陷入一种精神的冲突之中,所以他才会将这些事情讲给海棠听,同时告诉她……自己只是心甘情愿当一个弃子。
“我回京都杀人,转告苦荷国师,我今天所说地话。”
三石大师沉默着,与壮阔身材极为不谐的忧郁着,转身离开已经破开一个大洞的院落。
海棠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心里想着庆庙的二祭祀就这样轻易地舍弃了自己,君山会却一定还有后续的动作,却不知道会针对远在江南地范闲,还是直接针对安坐京都的庆国皇帝。
看来这个天底下,有很多人,都不希望那名庆国皇帝过的舒服。
大齐应该如何应对?
“三石?弃子?”范闲看着海棠,似笑非笑,眼眸子里却跳跃着阴火,“我听不懂你们这些人阴阳怪气的对话,我只知道……如果他真地是想舍弃自己,这时候就应该直接杀入皇城正门,与大殿下领军的禁军,与宫里的洪公公大杀一场,而不是跑到苏州城里,来坏我的事!杀我的人!”
最后两句话的声音高了起来,语气十分严厉。
“至于弃之一字。”海棠望着他平静说道:“君山会肯定不希望二祭祀这么早就暴露了身份,今天如果不是我在那处,大概也没有人有机会说出这个秘密。”
这句话里含的意思很清楚,敌人们的估算出了问题,二祭祀杀人未果,于是干脆将弃就弃,将一切问题都在海棠地面前挑明了,以自己去吸引庆国皇帝的注意力,而隐去君山会其余的存在。
范闲冷笑道:“这位二祭祀未免也将自己看的太重要了……陛下这个人或许什么都没有,就是那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却是比所有人都强烈些。如果我是你,我怎舍容那个光头就这么安生地走了?只是说几句油盐不加的淡话,便说服你不理不问,这位二祭祀看来还真有当说客的本事。”
这话看似寻常,其实却内含诛心之议。范闲在愤怒之余,很直接地表明,二祭祀与海棠的对话当中,有一部分海棠并没有直接说出来,毕竟这是庆国内政,海棠身为北齐人,为了自己国家地利益做出什么事情来,谁也说不准。
海棠也不生气。轻声解释道:“君山会肯定是要保明家地,而那位老太君也中了你地激将之计,请人来杀夏栖飞……这不都是你地意料中事?为什么还会如此生气?”
范闲一窒,没有料到海棠竟然如此不留情面地将自己阴险心思全展露了出来,皱了皱眉头,说道:“不错,我是想逼着明家出手,不过我没有想到。明家居然能请的动如斯高手……看来,我还是小看了所谓君山会。”
今夜江南居之前死伤惨重,夏栖飞带入苏州城的江南水寨好汉,被那一把厉刀杀死了成,而监察院为了保住夏栖飞的性命。也付出了极惨重的代价,六处七名刺客死了一人,此时还有四人陷入昏迷之中,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自从范闲接手监察院之后。这是监察院损失最大的一次行动,由不得他不自责愤怒起来,明明事情都是自己计算中的事情,可惜最由于低估了对方地实力,而导致了这样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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