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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紧接着,婉儿发现了范闲怀中的母亲,也发现了母亲的异状,眼中顿时充满了惊恐之色。
此时范闲已经一把推开了怀中的长公主,冲到了树旁,将婉儿和大宝提了起来,手指一弹,割断了二人身上的绳索。
甫脱大难,婉儿却是来不及取出口中的布条,从范闲身边冲过,扑到了长公主地身边,跪在她的身旁,哭了起来。
范闲心中暗叹一声,准备过去,却发现衣角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只见大宝正傻呵呵,乐呵呵地拉着自己,似乎是再也不想放开。范闲内疚之意大作,旋即又生出些淡淡悲哀。
李云睿被范闲推倒在地,毒素早已入心,她额角的毒素所织的两抹痕迹,显得愈发地湛青,与她娇嫩白晢的肤色一衬,更像是易碎瓷器上的美丽青花。
只是这青花……全部是毒,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即便死了,也要让这天下因为她的几句话,而死更多的人。
婉儿一手抓着母亲地手,一手取出塞在嘴里地布条,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虽然这对母女与世间地母女太不一样,感情并不如何亲厚,然而毕竟血脉连心,李云睿在最后一刻,没有选择用婉儿的性命去威胁范闲,而婉儿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更是不由悲从心来,止不住的哀切痛楚。
李云睿冰凉的右手,紧紧握着女儿的手,艰难一笑,最后一次抬起手,抿了一下鬓角,似乎是想在离开这个世界时,依旧保持最美丽的形象。
她的指尖从那朵凄艳的青花上掠过,衬着她唇角嘲讽的笑容。
不知是在笑谁,或许是在笑先前范闲还将自己搂在怀里,一旦看见婉儿,便异常冷血地将自己推倒在草地之上,又或许是想到皇宫里的雷雨夜,那个怯懦却情重的侄儿,或许是想到很多年前童年时的故事。
然后她轻蔑地一笑,说出了在这个世间最后的三个字。
“男人啊……”
看着草地上长公主逐渐冰冷的身体,范闲的心也逐渐冰冷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一生直到目前为止,最强大,最阴狠的敌人,终于结束了她一生难以评断的生命,准确来说。从营织大东山一事,到最后的京都谋叛,再到太平别院里的这一枝匕首,李云睿只是死在了自己地手中,她的心早就死了。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女人,很强大的女人,如果范闲不是有那个黑箱子,只怕早就死在了燕小乙的手上。整个京都的局面,早就落入了长公主的控制之中。
然而她终究是个女人,不是世上最强大的人,和那位深不可测,不知如何从大东山上活着下来地皇帝陛下相比,长公主有一个最致命的缺点,或者说,她比陛下多了一处命门——便是那个情字。
或许这情有些荒唐。有些别扭,可依然是情,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元好问在写这两句的时候。想必没有想到,这世上有太多的人用实践在丰满这两句的意味。
是中更有痴儿女,长公主毫无疑问也是一位痴人,只是她真的败了吗?在此时浑身寒冷的范闲看来。并不如此,她这一生想做的事情,已经基本上做到,而且最后她在范闲耳旁轻声说地话,虽然什么都没有点明,却已经在范闲的心头种了一根带毒的花。
就如她生命最后一刻眉角浮现的带毒青花。
婉儿扑在长公主的身上哭泣不止,林大宝在范闲地身后,拉着他的衣角。有些紧张困惑地看着这一幕,心想公主妈妈睡觉了,妹妹为什么要哭呢?
长公主的面容依然那样美丽,长长的睫毛,青青地鬓花,就如同一位沉睡的美人,在等待着谁来用一个吻唤醒她。
范闲看着这一幕,心头一片茫然。下意识里从唇中吐出一句有些陌生的词汇:“je suis je suis……”
这是一首十四世纪法国人的诗。他前世看一部电影时记得一些残词,在此时此刻。那些字句却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分外清晰。
“我就是这个样子。
我就是这副德性。
我生来就是如此。
当我想笑的时候,我就哈哈大笑。
我爱爱我的人,这不该是我的缺点吧。
我每次爱着地人,每次我都会爱着他们。
我就是这个样子。
我就是这副德性。
我天生就讨人欢心,而这是无法改变的。
我取悦让我高兴的人,你能奈何这些吗?
我爱上了某人,某人爱上了我。
就像孩子们相爱。
……”
京都陷入了最大的混乱之中,虽然叶家和禁军已经将秦家将成残兵,逐出京都,控制住了九座城门。然而京都的局势却比先前更要混乱一些,先前两军对垒之际,京都百姓市民,都畏缩地躲在自己的家中床下,不敢发出丝毫声音,而眼下局势初分,惊魂落魄的市民们终于鼓起勇气,惶然地向着城门处涌去。
京都百姓在城外乡野里往往都有自己的穷亲戚,在这样危险地时刻,他们自然要想方设法逃去避难,不然谁知道那些打得兴起地兵爷,会不会在分出胜负之后,对京都来一次洗劫。
他们的担心并不是毫无道理,至少在眼下地京都,一些流串的残兵和一些军纪并不严的部属,在彼此追逐的同时,也开始顺便打打劫什么的,大街小巷里一片混乱,时常有女子尖叫之声响起,偶有火苗冲上天空。
庆军军纪向来森严,今日出现这种乱象,一方面是战争必然带来的恶劣后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此次作战乃是内部的谋叛,无论叶家秦家还是守备师的将士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说不清的幻灭感,人类心底最阴暗的部分,都开始升腾起来。
宫典并未带兵出城追击,第一时间开始整肃整座京都的秩序,只是京都太大,一时半会无法全数控制住,而京都的百姓们,却无法等等宫大将军的整肃行动,他们深知大战之后残兵会造成的危险,拼着老命,向宫典亲自坐镇的那座城门涌去,场面混乱不堪。
而沉默的范闲,则在一小队定州军和出来接应的监察院密探接应下,从另一道城门回到了京都,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中。
他没有急着回宫,没有急着去见叶重,而是直接回了范府,根本来不及安慰婉儿,只略略问了一下父亲和靖王爷的情况,便将藤子京拉到一旁,低声慎重地吩咐了几句什么。
自从范府被围,藤子京便拿起了木棒,组织家中的护卫家丁,迎接着一次又一次的诏书和骚扰,好在范建本人不在府中,范府并没有经历大的攻击,而那些残兵流卒,则根本不是范府下人们的对手。
范建训兵,向来极有一套。
藤子京听着少爷的命令,脸色慎重起来,重重地一点头,没有询问原因,也没敢带太多显眼的范府下人,往二十八里坡的方向急驰而去。





庆余年 第六卷殿前欢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有尊严的生存或死亡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有尊严的生存或死亡
看着远去的马车,听着四周隐隐传来的喧哗之声,范闲稍微放了些心——安排藤子京去二十八里坡庆余堂,便是要趁着此时京都的混乱,想方设法,将庆余堂的那些老掌柜们接出京都,散于民间。
这不是范闲突然生出的念头,而是从一开始,他所拟定的计划中的一环。这些老掌柜对于范闲来说很重要,而他们脑中对于内库工艺的掌握,和那些机密的熟悉,对于庆国来说更为重要,皇帝陛下虽然念着旧情,留了他们一命,但绝对不会让他们离开京都,落入到别的势力手中,从叶家覆灭至今,已有二十年时间,如果想要把那么多老掌柜统统带出京去,基本上是一个不能完成的任务。
可是长公主和太子的谋反,京都的混乱,则给一直苦心经营此事的范闲,留下了一个大大的机会。京都众人皆以为陛下已死,宫中乱成一团,京都大乱,一抹亮光现于范闲眼前。
只是他现在着实没有什么人手可以利用,加之后来隐约猜到陛下可能活着,他便将这个计划暂时停止。然而太平别院里,长公主最后附在他耳边说的那几句话,促使他下了最后的决心。当然,即便没有长公主的那些话,范闲依然会想方设法利用当前的局势。
皇帝陛下和长公主的争斗从一开始就在另一个层面上进行着,而范闲虽然一味沉默,似乎只是一个被摆动的棋子。其实也有自己地心思。
他料准了京都必乱,选择混水摸鱼,火中取栗,目光与手段着实犀利。
不及安抚悲伤之中的婉儿,范闲转身出了府门,长公主的遗体此时便摆放在后园一座幽室之中,他要回皇宫处置一些更紧要的问题,既然知道了皇帝陛下安好无恙的消息。在整件事情的安排上,他必须要做出一些强有力的调整。
不料刚一出府门,便有一队骑兵踏尘而来,范闲眯眼去看,不知是谁的部下,如今京都局面早已大定,定州军掌控宫外,叶重极老成地将皇宫地防御重新交给了大皇子。城内已经没有成建制的叛军。
来的人果然是定州军,一名浑身血污的校官拉停马缰,连滚带爬跑到范闲身前,惶急说道:“公爷,大帅有急事通报。”
庆国猛将牛人无数。各路大军都习惯性地称呼自己的主将为大帅,就如征西军旧部称呼大皇子一般,这名校官既然是定州军的人,口中的大帅自然指的是叶重。范闲一惊。心想莫不是京中又出了什么变数?他本来此时就急着要见叶重,也不及多说什么,一拉马缰,随着那支小队骑兵向着东华门地方向驶去,沿路沉默听着,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范闲听着那名校官的讲述,才知道自己在太平别院的时节,叶重已经找了自己很久——原来太子承乾竟是被叶重堵在了东华门下。此时两边对垒,正在进行着谈判,不知为何,李承乾要求自己去见他。
叶家虽然忽然反水,但叛军依旧势大,残兵的战斗力也不可小觑,范闲根本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被困在京都。此时看上去大势初定的城内。原来在安静地某处城门下,还隐着如此凶险的对峙。
他的眼瞳微缩。倒吸一口冷气,如果叛军被逐出京都,一旦野战起,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自然由叶家及忠于陛下的各路军方接手,可是被堵在了东华门?太子为什么不冲出去?
一面微虑思考着,马蹄却未停止,没有花多长时间,强行驱散开往正阳门方向拥挤出城地京都百姓,范闲一行人来到了东华门前。
东华门前一片安静,死一般的安静,被城门司及定州军围在一整条长街上的秦家叛军,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紧张而慌张绝望地看着四周的军队。
叛军正中央,秦家几位家将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双方在东华门下已经对峙了整整一个时辰,在太子的强力约束下,叛军没有向东华门发起总攻,也没有向定州军发起反突围。而率领定州军包围此地的叶重,也展现了异常良好地耐心,就这样消磨着时光,等待着太子要求必须到场的范闲到来。
叶重耐心好,叛军的将领却是度日如年,汗水唰唰地在脸上流过,然而他们也不敢轻动,因为败势如山,真要战起来,只怕活不了几个人,但他们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在想什么,事涉谋反,哪里还有活路?
众人拱卫中的太子李承乾,表情显得格外安静,只是有些憔悴,并没有太过慌张,直到看见远远驶来的范闲,才叹了口气,似乎心定了一些。
定州军骑兵如波浪一般分开队伍,范闲单骑从街中驰过,来到了叶重的身边,看了对面的太子殿下一眼,皱了皱眉头,不知该说些什么,转而偏头,凑在叶重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叶重的面色一喜,眼睛也亮了起来,旋即便是一阵心悸,知道自己先前地保守,给太子留地时间,算是对了,既然皇帝陛下大难不死,那谋反的太子该如何处理,应该交由皇帝陛下圣断。
虽然是位谋反地废太子,可依然是皇帝的儿子,叶重身为二皇子的岳父,自然不愿意太子就这样活生生死在自己手里。
范闲抬眼看着太子,太子回望着他,发白的嘴唇微抖,似乎终于下了极其重要的决定。嘶声缓缓说道:“你来了?”
叛军缴械投降,成为定州军刀枪所向的阶下囚,秦家几位家将也一脸绝望地被擒拿倒地。京都地战事暂时告一段落,叶重率着大军,护送着一辆黑色的马车,往皇宫的地方驶去。
黑色的马车是监察院第一时间内调过来的,此时的马车中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范闲。一个就是太子李承乾,兄弟二人坐在幽暗的车厢内,许久都没有人开口说第一句话。
“我答应你的第三个条件可能有问题。”范闲眼帘微垂,用一种抱歉地语气说道:“如果我办不到,你不要怪我骗你。”
太子李承乾不愿意无数叛军无辜士兵因为自己的缘故送命,以极大的勇气投降,而他要求范闲亲自前来答应了他三个条件,才肯束手就擒。因为李承乾清楚,在此时的京都,手握父皇遗诏,又有绝大多数人支持的范闲,比起拥有大军却心中暗谨的叶重来说。说话更有力量。
只要范闲肯答应自己,朝廷里就没有人会再为难这些普通的士卒。此时听到范闲这句话,太子承乾以为范闲反悔,盯着他的眼睛。愤怒说道:“为什么?”
“一般地士卒性命我可以争取一下,但我也不敢保证他们能活下来,虽说他们只是些炮灰,可是……这是谋反,庆律虽不严苛,可也没有给他们留下活路。”
太子听不懂炮灰一词,但能猜到是什么意思。
范闲望着太子有些苍白的脸,叹了一口气说道:“至于那些参加到叛乱的官员和将领。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知道他们也活不了,但至少希望你不要株连……都是大户之家,一旦杀将起来,只怕要死上数万人。”
李承乾的脸色有些阴沉,希望范闲能再次承诺,毕竟先前在两军之前,范闲是亲口答应了的。
“抄家灭门,还是株连九族。这不是我能控制地事情。”范闲的眉头皱的极紧。片晌后说道:“就像先前说的那样,答应你地事情。我会尽量去做,但究竟能保住多少人,我……无法保证。”
范闲的眼前浮现出一副画面,无数的人头被斩落,无数的幼童被摔死,无数的达官夫人小姐被送入官坊之中,送入营坊之中,永世不得翻身,纵使他是个冷血之人,一旦思及京都马上便要来到的惨剧,依然生出了些许凉意。
男人们为了自己的权利官爵而谋反,最后承担悲惨后果的,却不止是他们,还有他们地妻子,幼不知事的儿女,甚至是老家的远房亲戚,抑或是很多年前的朋友……
李承乾浑身颤抖着,一手攥住了范闲的衣领,苍白微惧的脸上流露着难得的勇气,低声咆哮道:“如果不是你答应我,我怎么会降?我怎么甘心做你的阶下囚!”
范闲没有去挣脱太子无力地双手,压低声音吼了回去:“不降?难道你真想在乱军之中被人杀死?”
李承乾一怔,从范闲地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味道,攥着他衣领地双手下意识里松开来,颤着声音说道:“我这个太子已经废了,马上就要死了,而你是监国,大学士们都支持你……就算平儿登基继位,你也是帝师,你开口说一句话,谁敢不听你的?”
范闲脸上的表情有些淡漠,开口说道:“陛下……还活着。”
李承乾骤闻此讯,双臂无力地垂在了膝盖之上,虽然叶重反水之初,他已经猜到这种可能性,可一旦真的听到这个消息,依然难免震惊。
“她也死了。”
范闲静静说出这句话来,然后侧脸看着太子,只见李承乾的脸愈发的苍白,双眼木然无神地看着车厢壁,久久说不出话来,他渐渐地低下头,佝着身子,将自己的脑袋埋了下去,双肩不停地颤抖着,发出一阵压抑的声音。
或许是被太子殿下的哭声所激,范闲的胸中一阵烦闷,下意识里运起天一道的真气法门疏清经脉,不料行至膻中处,竟是无来由地一阵剧痛。他双眼一黑即明,再也控制不住,一口鲜血卟的一声喷在了车厢壁上,打地啪啪作响。
由大东山至京都,身受重伤,万里奔波,未及痊愈,强行用药物压制。又经历了无数次危险的厮杀,他终于支撑不住,伤势爆发了出来。
太子此时的心情全部被父皇活着的消息和姑姑死去的消息包围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范闲的情况,埋着头陷入了无尽的悲伤。
范闲抹了抹嘴唇边上的血滴,喘了两口粗气,看了一眼身旁这个家伙,忍不住摇了摇头。李承乾和他地年纪相仿。又不像自己拥有两世的生命,算起来只不过是一个年青人罢了。
就这样,车内的两兄弟一人吐血,一人哭泣,黑色的马车进入了皇宫。
包扎完伤势的大皇子。沉默地将马车直接领到了后宫,东宫的门口。范闲与太子下车,走了进去,这座东宫一直是庆国皇位接班人的住所。而如今,却真正变成太子的牢笼,或者说是日后地坟墓。
大皇子与太子轻声说了几句什么,看了范闲一眼,便转身离开。此时的东宫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外面的禁军士兵在巡逻着。
范闲没有太多时间去和太子说些什么,捂着胸口,直接对他说道:“你只有一天的时间。”
李承乾愕然抬头。此时似乎从噩梦中苏醒过来,怔怔望着范闲,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陛下应该后天便会回京。”范闲平静地看着他,“这座东宫当年就曾经被你放火烧过一次,我想东宫再被烧一次,也不会太让人意外。”
李承乾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盯着范闲的眼睛,似乎是想确认他到底在说什么。嘴唇动了两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见他没有接话,范闲低头阴沉说道:“而死。对于你不是难事……”
没有等他把话说完,李承乾已经是冷漠地摇了摇头,说道:“然后你趁着火势,把我救出皇宫,把我送到一个没有人知道地地方?”他看着范闲,眼神非常复杂,“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忽然变成如此温良的一个人,但我要谢谢你。”
“不用谢我。”范闲说道:“只不过长辈们习惯了安排一切,但我不大习惯。”
李承乾困难地笑了起来,说道:“我还真是有些看不透你……”
“你知道我是个无情之人,难得发次善心。皇后也死了,你应该恨我才对,如果你想活下去,今天晚上放把火。”
“要冒这种风险,不像是你的作风。”
“我这一生阴晦久了,险些忘了当年说过自己要抡圆了活,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才明白如果要活地精彩,首先便要活出胆魄来。”
范闲不再看他,转身离开这座寂清的宫殿。
李承乾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如此好心,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悲哀了起来,长叹息了一声,就在这座阔大宫殿的地板上躺了下去,脸上浮出超脱的笑容,四肢伸展,似乎从来未有如此放松自由过。
这一夜,东宫始终没有燃起火势,范闲一直在含光殿的方向,冷眼注视着那处的方向,确认了东宫的平静,他摇了摇头,心中微感凄凉,皇帝大约后日便会抵京,所有地一切又将回到那位强大帝王的手中——留太子一条性命,不是范闲临时起意,也不是他有妇人之仁,而是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哀感作怪——他与太子,包括老二,其实只不过是皇帝陛下棋盘上的棋子,是被命运或是长辈们操控着的傀儡。
太子已然没有任何力量,他的死与活,对于范闲来说没有任何关系。太子是个好人,这是很久以前范闲就曾经对陈萍萍说过的话,从别宫外面道路上的第一次相遇开始,这位太子殿下留给范闲地印象就极为温和,尤其是最近这两年,虽然争斗不止,可是又算什么呢?范闲能够遣十三郎去护太子南诏之行,此时便敢放太子一命。
如果范闲要摆脱身后地那些丝线,保李承乾一命,就是他用力撕扯的第一次表态,如今皇宫尽在他手,以监察院地伪装现场手段,以陛下对于太子性情的了解,用而死的由头,神不知鬼不觉地瞒过陛下的眼耳,并不是难事。
只是太子如同长公主一般,心早就已经死了,对于心死之人,范闲自然不会再愚蠢的强行冒险做些什么,能有此动念,就足以证明草甸一枪之后,他的心性……已经改变了太多。
入夜,宫灯俱灭,城外依然未曾全部平静,皇城之内却是鸦雀无声,黑沁沁的天,笼罩着宫内平坦的园地,四处驻守的禁军与监察院官员,站在原地不动,就像是雕像一般。
“谁?”含光殿内响起一声极其警惕的声音,一位宫女点亮了宫灯,看清楚了面前的人,赶紧跪了下来。
范闲挥手示意她起来,吩咐她将所有的宫女太监都领出含光殿去,此时还没有太多人知道皇帝已然在回京的路上,范闲身为监国,身为三皇子的先生,等若是真正的皇帝,整个皇宫畅行无阻,没有一个人敢对他的到来表示疑惑。
一盏昏暗的灯光亮起,所有的宫女嬷嬷衣衫不整地退出宫去,范闲一人漫步在阔大的宫殿之中,缓缓走到凤床之前,看着那位躺在床上的老妇人,不等这位妇人怨毒的眼神投注过来,范闲右手轻轻一抹,自发中取出一枚未淬毒的细针,扎进了老妇人的脖颈上。
看着昏睡过去的太后,范闲蹲下身子,钻进了凤床之下,摸到那个暗格,手指微微用力,将暗格打开。
三年前,他就曾经夜入含光殿,用迷药迷倒殿内众人,从这个暗格里取出箱子的钥匙,复制了一把,当时暗格里还有一张白布和一封信,但因为时间紧迫,无法仔细察看。
今天这暗格中有一把钥匙,一张白布,但那封信……却不见了。
范闲手中拿着白布,细细地摩娑着,陷入了思考之中,却始终没有什么头绪。半晌后,他重新将白布放入暗格之中,小心摆成原来的模样,然后站起身来,坐到了床上太后的身边,取下了她颈下的那枚细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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