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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卫华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但直觉这事情一定极为凶险,将手攀住使团的马车窗棂,皱眉说道:“范大人,有话请直说。”
“我今ri是找你的,你躲着了。”范闲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我想找那位副招抚使,结果他不在礼部,我倒想请问一下,我究竟应该找谁呢?”
卫华有些尴尬回答道:“一应事宜,不是正有贵国使臣与礼部在磋商办理吗?”
“划界是在办,换俘也在办。”范闲看着他的双眼,冷冷说道:“但我要办什么事情,你身为鸿胪寺少卿应该很清楚,不要再想着拖了,明天之内,我必须见到人。”
卫华强颈说道:“手续繁琐,那位大人岂是要见便一时能见着的?”
“那成,我明天继续来见令尊。”范闲气极反笑,“喝喝酒,谈谈心,再商量商量生意,如此出使生活,也算是快活。”
话一说完,马车便行了起来,在北齐军队的护卫下,十分快活地向驻地驶去。
卫华恼火地将马鞭扔给家丁,一路往府里走,一路问着今天范闲什么时候来的,做了些什么事情,待听着魏统领陪着一路到的,他的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下,想来陛下的那些臣子们很难借此事发作什么。
入得花厅,看着长宁侯爷还在那里滋滋有味喝着小酒,卫华气不打一处来,却强抑情绪,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看着自家最出息的儿子回来了,长宁侯口齿不清笑招道:“来来来,今儿家中来客了,就是我时常提的那个范闲,嘿,这小子,居然把秀水街那家珍藏的烈酒都搞了两坛来。”
卫华终于忍不住了,叹息着劝解道:“父亲,对方毕竟是敌国的使臣,如今朝中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看着咱们长宁长安两家,您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长宁侯已经是嚎了起来:“怎么了?我是太后的亲兄弟,在家中待个客人,难道也不行!”
“那不是一般的客人,那是庆国的使臣!”卫华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正因为咱们家和别家不一样,就算为了姑母的脸面着想,您今天也不该让范闲进这个门。”
不知为何,卫华一凶起来,长宁侯就软了下去,抱着酒杯,脸上一片凄苦,语调里都带着哭腔:“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你姑姑从入宫那天开始,你父亲我就没什么脸面了!我是什么人?我是庄墨韩的学生!但在旁人眼里,我是什么东西?你看看在京中这么多年,又有哪个朝中的大臣愿意上门来看看我的?来拜访我的,就是那些没脸没皮的东西,我看着就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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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六十五章 关范卿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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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有个使臣来看看我。”长宁侯哆嗦着声音说道:“儿啊,别看父亲是太后的亲兄弟,但那是范闲,一代诗仙范闲啊,老父脸上有光啊!”
卫华也是心中渐生酸楚,知道自己一家虽然锦衣玉食,颇有权势,但在极重名声的北齐朝野,却向来是风评极差,自己熬到鸿胪寺少卿这个位置上,终于堵住了些小人之口,但依然有人认为,这是宫中给太后亲眷的恩赐。
他叹了口气,知道父亲当年求学于庄墨韩,也是准备行济天下之大事的,只不过因为姑母的原因,只能做个闲散侯爷,这多年的郁积,也能借杯酒浇散,于是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但是想到范闲离去前说的那些知,他依然有些隐隐害怕,询问道:“范闲刚才说要与您做生意?他是南朝监察院的提司,能做什么生意?又有什么生意需要您来出面?”
长宁侯应道:“我只是中间人,他真正需要的人是沈大人。”
“沈叔叔?”
“不错,范闲的父亲是南朝的户部尚书,他自己又有假郡主驸马的身份,将来南朝长公主的内库生意都是他打理,看他的意思,是准备做些手脚。这一路往北,如果没有你沈叔保驾护航,那等见不得光的生意怎么也做不长久。”
卫华就与父亲先前听见这消息时一般震惊,张大了嘴说道:“难道他准备……走私!”
“这是圈套!”卫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他又不用威胁我什么。”长宁侯不赞同地摇摇头。
卫华急了起来:“您不知道,此次两国间还有椿协议,范闲眼下正着急那件事情,而陛下的意思是,能拖就拖几天,拖到南庆的使团着急再说。您弄这么一出,不说这椿生意是不是实事,如果真地安排他与沈大人见面,咱们再也脱身不了,范闲再找我要人,我怎么拖?”
“陛下说拖就要拖吗?”长宁侯看了儿子一眼,“反正那个人是要放的,如果咱们能得些好处,能帮范闲的就帮一帮,怕什么?反正你姑母还在宫中。”
卫华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之后才小声问道:“您看范闲说的是真事儿吗?儿子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往咱们大齐走私货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长宁侯酒意未去,自以为看透世人心,耻笑说道:“内库?好大一块馍馍,可惜却终究不是他范家的!就算他父亲任着庆国户部尚书,能从国库里得好处,又能得多少?如果范闲将来真将内库的货物偷贩到北边来卖,你知道这是多大的一笔数目?”
卫华此人聪慧机灵,微一皱眉,便有了个大概的数字,这十几年间,庆国的一应用度基本上就是靠叶家留下来的那些产业在撑着,同时也从天下其他的地方赚饱了银子,如果范闲真的有能力做出这种惊天之事,那从中可以获取的利益……太可怕了!
“范闲……昧这种钱?”卫华似乎很难将一直以来天下传闻的范大才子,与刚听到的这种贪腐之辈联系起来。
长宁侯又歪脸歪脸地灌了一杯烈酒,打了个酒嗝,说道:“你以为呢?要知道,诗人也是要吃饭的。”
说完这番话,这位当年北齐的才子,如今北齐的蛀虫伏在桌上沉沉睡去,满身美酒,泛着并不美好的味道。
————————————————————————马车上,王启年看了身旁假睡的林静一眼,对范闲露出不赞同的神se,似乎是觉得提司大人,怎么也不应该在朝廷大臣的面前,胆大无比地讲什么走私之类的事情。
范闲笑了笑,说道:“你不会真信了吧?”
王启年是真信了,高达也信了。试问谁要是能够全部掌控内库,对着那些玻璃罐罐,一转手就可以得到无数倍的暴利,真能不动心?范闲不动心,因为对于长公主来说,内库是朝廷的。而对于范闲来说,内库……是叶家的,是自己的,至少总有一天会完全变成自己的。
偷自己家的货,贩到北边去卖个低价?只有傻子才会这样做。但问题就妙在,没有人知道范闲的真正想法,没有人知道范闲与那个所谓内库皇商之间的历史渊源,所以每个听到范闲计划的人,都会认为,范家子是真的很想从内库这座金山里,挖掘出一个只属于自己的金矿。
范闲根本不想挖矿,他只想把整个山都圈下来。
“别装睡了。”范闲打了个呵欠,觉得有些累。旁边的林静有些尴尬地睁开双眼,有些畏惧地看了范闲一眼,虽说自己是副使,但面前这位年轻官员不仅是正使,还是监察院那个恐怖衙门的提司大人,对方毫不避讳当着自己面,讲那些违法犯禁要抄家灭族的生意,难保对方不会在回国的途中给自己安个什么意外。
范闲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傻了啊?当着你面说,自然是不怕你知道。晚上你回去就写个东西,递回京都,放心吧,朝廷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就算朝廷不明白,皇帝明白就成。
林静强迫自己相信眼前的年轻大人不会成为庆国有史以来最大的贪官,咽了口口水,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大人,今ri为何要来长宁侯府?”
“第一,和北齐太后那边的人搞好一下关系,嗯,目前看来,北齐皇帝对使团还算照顾。”范闲低着头,闭目犯困,继续说道:“同时让长宁侯处理一下先前使团门口那件事情,终究是将人北齐侯爷的宝贝兔崽子打了,总得处理一下……”
听到宝贝兔崽子五字,王启年和高达同时微微一笑,觉得大人说的极是。
“……免得影响了此次出使的正事。第三,我要见那个沈大人,只有通过长宁侯安排。第四,我要吓吓卫华,不管侯府信不信我丢出去的那包食儿,但想来他应该会在暗中将流程弄的快一些。”
“为什么要绕这么几个圈……去见镇抚使沈指挥使?”林静皱眉道:“这人是实权高官,与长宁侯不一样,北齐方面不会允许的。”
“所以要看长宁侯究竟怎么想的,反正就算见不成,也没有太多的坏处。”范闲睁开眼,又打了个呵欠,“至于为什么要见?这是院务,就不方便与林大人说了。”
林静一凛,想起了范闲的真正身份,沉默不语。
范闲又打了个呵欠,一路马车之上竟是呵欠不断,看来确实是累的够呛,今ri入宫之后,竟是没有半点儿休息的时间。
“呆会儿做什么?”王启年小声说道:“这毕竟是敌国上京,我们两眼一抹黑,要不要联络一下四处在上京的耳目?”
“说过不要。”范闲将拳头塞在嘴边,强行止住要夺嘴而出的那个呵欠,倦容难去应道:“不要让那些探子冒险,还没到那个时候,呆会做什么?睡觉就好了,明天等着卫华领我们去见言冰云。”
他捏了捏衣服里那个硬硬的信封,眉间涌出一丝忧se。
————————————————————————看完那封信后,范闲手掌一措,面无情地将信纸揉成碎片,这是他从苍山时养成的习惯,那些碎片已经成了粉末状,就算是监察院二处的情报高手收拢后,也无法再次复原。
信是一个叫做黄毅的人写的,范闲听说过这个名字,乃是信阳离宫里长公主的一位谋士,在监察院的最密级情报中,更是点明了这个文士与长公主之间有些暖昧的关系。
“救救救!我又不是救火的少年。”范闲苦笑着,这才知道事情背后有那么复杂的关系,陈萍萍明显不知道肖恩身上有神庙的秘密,长公主也不清楚,所以他们做事情的出发点,都非常简单而明确。
陈萍萍要言冰云回来,肖恩死去,因为他不喜欢北方又多个老对头,而且认为这对于范闲的成长来说,是一次极好的磨励机会。
长公主不理言冰云的死活,却要肖恩能够活着重掌锦衣卫大权,因为她很喜欢看着上杉虎与肖恩这一对牛人联手,站在北齐太后与皇帝之间,觑着空儿,将北面这个大国整腾的更难受。
虽然不知道长公主的全盘计划,但范闲已经笃定,那全远在信阳的丈母娘,肯定与上杉虎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不然不会下这么大的本钱。
长公主不知道言纸的事情,没有查出夜探广信宫的事情。但范闲身为潜藏在暗中的黑衣人,却自然而然地对长公主要敬而远之,伺机而动之,此时远在异国,却接着她的来信,不免觉得有些荒唐。
说到底了……这关范卿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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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六十六章 初见言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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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经由各种途径,汇集到上京西南角那处别院里。使团确认,肖恩已经秘密进入了上京,至于关押在什么地方,估计只有宫里的那对母子还有镇抚司的那位沈大人清楚。这事儿说来古怪,北齐朝廷轰轰烈烈地在雾渡河迎着,回京却是悄然无声,想来上杉虎与那些想肖恩死的人,还在进行着拔河。
对于范闲来说,肖恩的死活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准确来说,一旦进入北齐上京,在没有足够把握动用四处潜伏在北边的暗力量之前,范闲根本没有能力去考肖恩的死活。
除非五竹来了,或者说,除非五竹把那个箱子给范闲来了。
这又是一直缠绕着范闲的另一椿疑问:为什么一向冷漠非人的五竹叔,这一次坚持没有进入北方这片土地?难道这块土地上有他不愿意见的人?
而另一方面,很明显范闲向长宁侯抛去的那个提议,开始起作用了。那个提议里蕴藏着的巨大利益,成功地诱惑了某些人,与镇抚司那位沈大人的见面,也被暗中安排了下来。范闲清楚,这些事情看似隐秘,但上京皇宫里的那位母亲一定会在暗中观望着这一切。
对方不会完全相信范闲,但总会试一试。
范闲完全不会相信对方,但抛出去的饵,总指望着能钓起来一些什么。
卫少卿表面上似乎还在拖,但其实谈判的双方都已经感觉到流程的速度已经渐渐加快了起来,虽然仍然比范闲强烈要求的底线迟了些,总归在一个风和ri丽的ri子,鸿胪寺与镇抚司隐秘联合发文,使团终于得到了与言冰云见面的机会。
这一ri天空晴朗,瓷蓝的天空上没有一丝赘云,范闲手搭凉蓬,遮着有些炽烈的阳光,唇角绽起一丝笑意,想到那一世小学时候写作文时经常用的开头。
他很开心,也有些隐隐的兴奋——虽然在旅途中,在这个交易达成之前,隐藏在他内心最深处的yin暗,曾经险些让他做出某些交换,但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变成现实——就像很久以前就说过的那样,范闲很欣赏这个未曾见过面的言公子,很佩服他。
一个高官子弟,能够舍去荣华富贵,前往遥远的异国,十分艰险地挑起北疆的谍报工作,而且做的还是异常出se,成功地打入了北齐的上层。仅这一点,范闲就知道,这位言公子在很多方面,比自己要出se的多。
关押言冰云的地方,在上京郊外一个戒备森严的庄园,庄园外不远处就是一个兵营,而园子内外,则是由北齐锦衣卫把守着。庄园的大铁门缓缓拉开,众人没有下车,直接开了进去,沿着那道隐在草坪间的石道前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幢小楼外。
这楼不像上京其他的建筑那般古se古香,纯用坚石砌成,没有院落,由角楼望去,想来会对所有草坪上的移动对象一览无遗,真是一个用来囚禁人的好去处。
今ri随范闲前来探视言冰云的,只有王启年一个人。高达属于虎卫,林静林文是鸿胪寺系统,和监察院的事务关联不大,也不方便前来。
卫华满脸平静对范闲说道:“范大人,您看此处鸟语花香,草偃风柔,咱们朝廷对你们的人还算优待吧?”
范闲的表情比他还要更加冷漠,淡淡说道:“就算是琼宫仙境,住久了,其实还不就是一件牢房。”
二人身边那位锦衣卫的副招抚使说话了:“就算是牢房,总比你们监察院的大牢要舒服很多。”这位锦衣卫的高官想到手下们在边境接着肖恩时,那位老人的惨状,便气不打一处来。
范闲皱了皱眉头,他最讨厌的便是这个副招抚使,使团入京之后,按道理两边联络的对应人员,就是这个家伙,谁知道对方竟然躲了起来。范闲直到今天还是没有将北齐的官职搞清楚,明明是锦衣卫的人,为什么大头目叫镇抚司指挥使,这手下的密探却叫什么招抚使?最开始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还险些以为对方是军方的人。
“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我要进去见人。”范闲冷冷看了那位招抚使一眼,心想肖恩在南边受了二十年罪,但言冰云被抓之后,鬼知道受了多少大刑,能够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在见到言冰云之前,范闲已经设想过很多场景:比如言公子被吊在刑架之上,皮开肉绽,手指里钉着十枚钢针,脚指甲被全部剥光,露出里面的嫩肉,身上滑嫩的肌肤已经被烙铁烫的焦糊一片,就连年青的牙床都已经提前进入了老年阶段,光秃秃一片。
当然,这是最惨的可能。
范闲还曾经想像过,也许言公子此时正坐在一张软榻上,身旁尽是流云锦被,四五个**着大腿,酥胸半露的北齐当红美人儿正围着他,拿着葡萄喂他在吃,葡萄汁水流到言公子弹xing极佳的胸肌之上,身旁的美人儿小心翼翼地用软巾沾去。
当然,这是最坏的可能。
还有一种怪异的想像始终萦绕在范闲的大脑中,也许初见言冰云,对方会像头受了伤的猛虎一样扑了过来,要将自己撕成碎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埋怨院子里的人不顾自己死活,埋怨祖国的大人们来的太晚了。
当然,这是最不可能的可能。
但不论怎么设想,范闲走进那间房间,依然觉得人类的想像力确实挺贫乏,自己的想像力也强不到那里去。他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年轻人,微微张开了唇,心里好生吃惊,怎么也想不到言冰云目前的处境是这个样子。
卫少卿与那位副招抚使显然也没有料到是这个局面,张嘴惊呼了一声。
…………房间的装饰很淡雅,一张大床,一张书桌,一些ri常摆设,不像是刑室,倒像是家居的房间。范闲不清楚这是不是北齐方面知道自己要来,所以临时安排的,他的眼睛只是看着那张椅子。
椅子上坐着一位表情冷漠的年青人,这年青的人面容极为英俊,唇薄眉飞,在相术上来说,是极为薄情之人。而让众人吃惊的是,此时年青人的膝上正伏着一位姑娘,那姑娘轻声抽泣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房间之中!
范闲终于将错愕的双唇紧紧闭了起来,心里却是一片糊涂,苦笑想着,亏自己这行人如此担心这位庆国的北谍头目,哪里知道这囚室之中,竟是演的出言情戏码,而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零零七受刑场景。
椅上的年青人自然就是言冰云,当他发现外面走进来几个人,发现这些人中有两个人竟然是穿着庆国的官服时,眉头皱了皱。便是这么皱了皱,一股子冷漠的气息开始弥漫在房间里。
这股子冷漠,甚至惊醒了那个伏在言冰云膝上不停抽泣的女子,那位姑娘有些愕然地抬起头来,回望着门口那些人。此时范闲才发现这姑娘生的眉清目秀,眉眼间全是一股柔顺之意,想来是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却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戒备森严的囚室之中。
“沈小姐?”卫华大感震惊,喝道:“来人啊!将小姐请出去。”
“沈?”范闲眉头再皱,觉得这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从门外涌入几名锦衣卫,卫华满脸铁青,骂道:“你们怎么做事的?居然让沈小姐来这种凶险的地方!”那位副招抚使也是满脸怒容,直接就是几个耳光扇了过去,啪啪数响之后,那几名负责看守重犯的锦衣卫捂着脸,上去走到那位沈小姐的身边,却是不敢伸手。
“沈小姐?如果您还不离开,休怪卑职动粗。”副招抚使对着沈小姐鞠了一躬。
卫华也是走到了她的身边,柔声劝道:“沈妹妹,还是回吧,不然如果让沈叔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不得把你打死。”
…………范闲的眼光没有与言冰云发生接触,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伏在言冰云膝上的女子,这位姑娘姓沈,能够进入北齐锦衣卫严加看管的庄园,不用问,一定是那位沈大人家的小姐了。
只是不知道这位沈姑娘与言冰云有什么关系。范闲苦笑心想,莫非咱们的言大公子,居然玩的是美男计?
沈姑娘静静地站了起来,望着一直一言不发的言冰云,那双柔顺的眸子中缓缓浮现出疯狂歹毒的恨意,咬着嘴唇一字一句说道:“我只要你一句话,你以前说的究竟哪句是真的。”
言冰云微微偏头,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回望过去,轻声说道:“本官是南庆监察院四处职员,沈姑娘应该很清楚,自然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卫华看了一直冷眼旁观的范闲一眼,生怕这位大小姐再继续说下去,会让这些南朝官员看笑话,赶紧吩咐人将沈小姐拉出门去。
沈小姐冷冷甩开那些锦衣卫的手,看着椅上依然不动如山的言冰云,凄楚十足说道:“好好好,好一个有情有意的言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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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六十七章 撕白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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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有情有意的言冰云!
这等殷切话语,却是夹着无数心碎与绝望,饶是心如坚铁的范闲在旁听着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卫华的脸上更是愤怒无比,瞧着安坐于椅的言冰云,似乎恨不得马上将这位敌国密谍头目碎尸万断。
随着阵阵弱不可闻的抽泣之声,沈大小姐终于被请出了庄园囚室。
范闲又叹息了一声:“好一个有情有意的女子。”话虽如此说着,他的心里却有大疑惑,就算那位小姐是北齐锦衣卫大头目沈重的女儿,就算言冰云潜伏在北齐的这些年,可能与她有些什么情感上的纠葛……但言冰云是谁?是北齐这十五年来抓获的南庆最高级别间谍,关押看守何其森严,怎么可能让那位沈小姐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并且恰到好处地在自己这些南庆使臣面前演了一出戏?
他忽然间心头一动,明白了北面这些同行的想法。
此时不像囚室的囚室之中已经安静了许多,坐在椅子上的言冰云没有站起身来,只是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饮了,这位潜伏北齐多年的厉害人物,双眉如霜,面有冷漠之意,给人一种自己什么也不在乎的感觉——似乎连自己的生死也不怎么在乎。
卫华此时似乎已经从先前的愤怒中平静了下来,看着言冰云皱了皱眉头,说道:“言公子,不管如何讲,前两年里,咱们也算是好友……大家各为其国,本来也算不得什么事情,但请你记住,有些事情,是我永远无法原谅的,你此次离开之后,请牢记着再也不要踏入我大齐一步,陛下已经通过沈大人下了密旨,如果今后你再敢踏入我大齐一步,我大齐拼将三千铁骑,也要将你的头颅斩下来。”
言冰云半低着头,就像没有听见他的说话一般,手指轻轻玩着茶杯的小把手。自从去年他的身份被揭穿,下狱之后,这位曾经在上京交际场合中长袖善舞的云大才子,就似乎变成了一个天生的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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