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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动招惹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似川
竞赛结束之后,蓬华荣以澈大教授的身份正式向秦暮冬提出邀请,希望他在大学阶段能以研究员的身份加入他的科研团队,秦暮冬同意了。
一个高中生能进入顶尖大学教授的科研团队,还是被教授亲自邀请,这可以算作一件大新闻了,虽蓬华荣和秦暮冬都行事低调,这件事还是很快就在一中学生和家长之间传开。
大家或是惊诧或是敬佩,甚至连带着看整个物竞班的学生都多了几分敬畏。而作为秦暮冬的监护人,蒲淑兰和蓬华荣取得了联系,希望能和他见上一面。
她说,自己之前对秦暮冬的关心不够,所以这次想要帮他好好把把关。
蓬华荣非常理解,为了表达自己是真心的,当即定下车票决定前往兴江亲自拜访,而当他把这件事电话告知秦暮冬时,秦暮冬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了?”蓬华荣发现他似乎欲言又止,问道,“不方便吗?还是……?”
“……没有,”秦暮冬按了按眉心,压下心底那抹若有似无的烦躁情绪,“欢迎您。”
当晚,秦暮冬在校门口等陆星嘉,把他拉进小树林里亲了又亲,唇舌相依,又紧紧抱住他,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
陆星嘉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赶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暮冬把脑袋搁在陆星嘉的肩膀上,沉默许久,闷声道了句:“没事。”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陆星嘉描述自己心中那种微妙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马上就要浮出水面,熊熊烈火似乎马上就能把纸烧穿,可是他仍然不愿意相信。
内心的天平不断纠结倾斜,最后还是趋于平静。
他想,既然他已经决定相信蒲淑兰,那就再相信一次吧。
至少,他还有他的星星。
这么想着,秦暮冬把手臂又紧了些。
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又想起上辈子的事,陆星嘉心都要揪起来了,反复旁侧敲击,可秦暮冬依旧闭口不谈。
没办法,陆星嘉轻叹口气,只能暂时换个话题。
他努力勾起笑意,语气轻快道:“这几天你都有空吗?我妈妈说想要请你来我家吃饭呢!”
问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他就一直在旁边陪着他,总好过让他一个人。
秦暮冬顿了一下,答道:“除了周六上午,都可以。”
陆星嘉的心底闪过一抹了然,表面依旧不动声色,和他约好了周日一起吃饭,又亲亲抱抱了好一会儿,才上楼回家。
周六上午一定有什么事。
坐在书房里,陆星嘉这么想着。
他得找个办法和秦暮冬待在一起,或者至少和他见一面。
有什么办法呢?
“嘉嘉,十二点了,该睡觉了!”
贺溪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电光石火之间,陆星嘉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嘴上应了声好,手上连忙把书桌的抽屉打开,从里面翻出了一个包装美的盒子。
这是他们上次一起买的蝴蝶发卡,贺溪的那个陆星嘉已经送了,蒲淑兰那个当时被陆星嘉带回来之后就一直放在了家里,每次都说要给秦暮冬带过去,但总是忘,现在倒成了绝佳的借口。
陆星嘉把小巧的盒子握在手里,仍旧忧心忡忡。
时间一转来到周六。
昭和餐厅,兴江著名的中西融合餐厅之一,菜品特色新颖,内设装饰也极具新意,是兴江本地人言情贵客和朋友的绝佳之地。
秦暮冬还独身一人住在那个老房子里,到了约定的时间,他特意换了身衣服,一套黑色的运动服,又带一顶黑鸭舌帽,想要表达对这次见面的尊重与重视。
他本就帅气,穿上这身后更是气质逼人,以至于进门时,迎宾愣了一秒,才扬起标志性的笑容,问道:“您好,请问您几位?”
秦暮冬报了桌号,再被带到桌旁时,突然发现桌子那边坐着的是两个人。
除了蒲淑兰之外,他名义上的弟弟侯睿诚也在。
秦暮冬的表情霎时冷了下来。
“暮冬,这里!”蒲淑兰一眼就看到了他,亲昵地朝他招手,秦暮冬一言不发地在两人对面坐下,眸色清冷地看着他们。
一开始,侯睿诚还能与他对视,但不出五秒,就倏然垂下眼睛,别开视线。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蒲淑兰干咳两声,脸上重新挂满笑容:“哦,是这样的,你们不都是物理专业的嘛,你弟弟今年也学了物竞,我想着你们肯定有共同话题,就把他也叫来了,时间仓促,没来得及和你商量,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说着,她连忙拽了拽身边的儿子:“小诚,怎么这么不懂事,叫哥哥呀!”
“妈!”侯睿诚拧着眉头,不耐地叫了声,目光触及到蒲淑兰时,语气又弱了下来,有点委屈道,“……你捏疼我了。”
蒲淑兰瞪他一眼,松了手,又把目光转向秦暮冬那边:“暮冬,你弟弟不懂事,别和他计较那么多,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很想和你亲近的。”
“……”
秦暮冬心底的烦躁更浓郁了,别开眼睛,把头顶的鸭舌帽压得更紧了些,却也没再说什么。
蓬华荣的车晚点了,桌上暂时只有他们三个人,或许是看出他的不悦,蒲淑兰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关心了好几句他的成绩和生活,又转言问他蓬华荣吃饭的口味,而侯瑞诚则在一边一声不吭地打手机游戏。
她问一句,秦暮冬回答一句,心底的烦躁也更多一分。
平心而论,蒲淑兰的做法无可厚非,不过是想借着这次见面让侯瑞成和蓬华荣认识一下。
蓬老是物理界有名的大佬,能有这个人脉,侯瑞诚之后的路会好走很多。
秦暮冬反复在心里安抚自己,她爱她的另一个儿子没什么错,她不是也在关心着你吗?
这样的关系已经很好了,不必那么斤斤计较。
可心底的那抹烦躁还是挥之不去。
正想着,放在外衣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
秦暮冬随手拿出来看,发现是陆星嘉发来的消息。
[你上午时候能忙完?我突然想起来之前买的发卡还没给你,等你那边忙完之后,我去找你吧!]
秦暮冬烦躁的心情蓦然少了大半。
再相信一点吧,没什么关系的,他这么想着,陆星嘉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他把自己的心给他,他也回报了一颗真心。
秦暮冬的手指在按键上点了几下,回复道:[吃饭了吗?我在昭和餐厅,一起?]
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突然很想见他。
陆星嘉没想到能到他的邀请,赶忙答应,穿上外套匆匆出门,一路捧着那个致的首饰盒。
昭和餐厅离他家不远,坐车也就20分钟的路程,下公交之后,陆星嘉给秦暮冬发去短信。
[我到了!你们在哪桌?]
[我去接你。]
秦暮冬回了条,起身下楼。
他穿着一身黑,在太阳很好的白天格外显眼,刚一出门,陆星嘉就看到了他,扬起手臂与他挥手,然后快步走到他身边。
“这个先给你,不然一会儿又要忘了,”陆星嘉把拿了一路的盒子递给他,又随口问道,“你要和谁吃饭?”
“蓬老。”
秦暮冬的话说了一半,陆星嘉的眼睛就亮了:“蓬老来了?!什么时候?”
秦暮冬顿了顿,还是把剩下的一半说完整:“……还有我妈妈和她的另一个儿子。”
他磕巴了一下,还是把那个称呼叫出了口,低声解释道:“她说想要和蓬老当面聊聊,所以蓬老才过来的。”
“……这样啊,”陆星嘉心里莫名一慌,之前的那些不安与担忧一股脑冒了出来。
只是现在没时间让他细想,他深吸口气,暂时把涌出的情绪压下,“先进去吧。”
秦暮冬微微颔首,与他一起走进餐厅。
“妈,我讨厌他!!!”
快到餐桌时,男孩的尖叫声突然传来。
秦暮冬的脚步顿了一下。
陆星嘉目光一凛,眼疾手快地把他拉到旁边一桌空位上坐下,又用朝旁边带路的迎宾姐姐做了个“嘘——”的动作。
迎宾姐姐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陆星嘉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乞求,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走回前台。
餐厅布局是半封闭结构,有连在一起的沙发椅作为遮掩,桌上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蒲淑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低声哄劝道:“小诚乖,妈妈知道,你再忍忍就好了。”
“你知道什么?!”胖胖的男孩一把把她的手甩开,愤愤道,“知道还非要让我过来?!你没看到他一副要把我吃了的眼神吗?!我之前还被他打过呢!妈,你都忘了吗?!”
侯睿诚越说越生气,吼道:“你一边让我忍,一边又对他那么好!嘘寒问暖的,比对我还上心!我看你就是喜欢他不喜欢我!!!”
“怎么可能,乖儿子,乖小诚,”蒲淑兰抓住他胖乎乎地手放在腿上,柔声安抚,“妈妈只要你这一个儿子就够了,你是妈妈唯一的儿子啊!要不是因为你学了竞赛,要不是为了你,妈妈绝对不会和他多说半句话的。”
侯瑞诚挣脱不开蒲淑兰的手,只能听她继续说:“乖儿子,你想啊,只要能和他打好关系,以后你的好处能少吗?就近了说,把你推荐给那个竞赛名师,你还愁竞赛考不出好成绩吗?往远了说,以后他要进什么研究所,发论文加上你的名字,那都是一句话的事。”
秦暮冬紧紧盯着那边,五指抠着那个致的礼品盒,指节发白。
他甚至可以接受她的利用,只要她有哪怕半点真心。
可没想到,这半点真心竟然都是奢求。
愤怒,失望,不知什么情绪在胸腔中不断翻滚发酵。
坠落,吞噬,他像是重新跌回了深不见底的泥潭沼泽。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是假的,就连那半点温柔都是装出来的,他得不到,什么都得不到。
秦暮冬大口地喘息着,伸手握住旁边的玻璃杯就要举起,陆星嘉心里“咯噔”了一声,赶忙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是冰凉的,冷到像是坠入了冰窟,但陆星嘉还是认真地用两手包裹住他的手,先是把他手心杯子拿掉放在一旁,然后用自己的体温帮他暖手。
“暮冬哥哥,暮冬哥哥,”陆星嘉小声唤他的名字,一遍遍说,“我在,我在呢。”
……他还有他的星星,他的星星,是真的吧。
须臾,秦暮冬身体僵硬着,痛苦地闭上了眼。
另一边,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侯瑞城似乎被她说动了,沉默了一会儿,别别扭扭地问:“真的……能有那么多好处吗?”
“当然了,”蒲淑兰理所当然地点头,继续规劝,“而且你别看秦暮冬表面阴冷,其实内心很孤独,又重感情,只要你表面上对他好一点,他就会对你掏心掏肺。只要拿捏住了他,论文、名誉,他的就是你的。”
听到这话,连陆星嘉都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甚至不敢去想秦暮冬会有多难受。
她可是秦暮冬的亲妈啊!
贺溪说虎毒不食子,可为什么同样是母亲,蒲淑兰却能毫不怜惜地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做棋子,把他的温柔当做可以利用的把柄?
就因为她和前夫没有感情,就因为她觉得之前那场婚姻是人生的错误,就可以理所当然对自己的儿子不负责任了吗?
不,这不仅仅是不负责任,她甚至没有把秦暮冬当成一个“人”来看!
陆星嘉忍不住了,当即要跳出来把蒲淑兰痛骂一通,谁料旁边的一个人先他一步站了出来,站在蒲淑兰面前。
“不可能!”蓬华荣脊背挺得笔直,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他的语气发狠,每个字都铿锵有力,“做学术之前要先学会做人,那些偷来的东西也永远不会是你的。”





主动招惹 第52章 你还有我
蒲淑兰脸上的表情万分,先是惊愕,继而很快转变为尴尬,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蓬华荣盯着他,慢慢伸手把头顶的帽子脱掉,补充道:“忘记自我介绍了,鄙人蓬华荣,中国物理学会常务理事,物理竞赛国赛评委,澈大天体物理学教授……”
一连串的荣誉背后所蕴含的地位与权利,蒲淑兰当然知晓,她早就把蓬华荣的背景调查得清楚。
“哐当”一声,蒲淑兰神色慌张,失手将放在桌边的玻璃杯掀倒在地,杯子脆响一声,瞬间四分五裂。
蓝色的涂漆层被摔碎,露出白色的瓷胚,与她惨白的脸相称。
“蓬教授……”她强稳住心神开口,还想努力挤出一点笑,“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不久,”蓬华荣已经冷静了下来,风度翩翩地在两人对面的位置上坐下,脸上挂着淡然的笑,与蒲淑兰的紧张形成鲜明对比。“也就刚好听到你说从未把暮冬当儿子。”
他腿脚不太方便,没有走楼梯,而是坐侧边的直梯上来的,也多亏电梯位置隐蔽,才让他得以看破这一对母子的真面目。
“事情不是这样的,”蒲淑兰擦了擦额角的虚汗,还想要解释,“我只是……只是……”
“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秦暮冬从旁边站了起来,一步步向他们走去。
“暮冬?!”蒲淑兰忍不住惊呼出声,坐在一边的蓬华荣也紧皱起眉。
陆星嘉见状也赶忙起身,走到秦暮冬身后,叫了声他的名字。
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秦暮冬冷着脸,默不作声地在蒲淑兰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眸子依旧是漆黑的,却像是一潭沉寂的死水,粘稠的,浓郁的,哪怕此时往里面丢入大石块,也不会掀起半点涟漪。
手里那个粉色的首饰盒被他彻底被捏变形了,四分五裂的包装之下,那个莹莹发光的蝴蝶发卡提醒着秦暮冬,这一切是多么可笑与讽刺。
他一步步试着接受她,尝试着对她敞开心扉,学着信任她,渴望得到哪怕一点点关爱,可这从头到尾只是一场盛大的骗局,他不过是其中被卖掉还帮人数钱的傻子,是被人耍得团团转还奉上了一颗真心的蠢货。
他看着她,眼底不只是愤怒,更是失望与悲戚,是痛苦的纠缠,语气依旧坚定:“可惜工具人不会让你如愿,侯睿诚这个名字永远不会与我并列出现在一起。”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握紧又松开,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好几次都要举起手,目光触及站在身后神色紧张的陆星嘉,最后倚靠着仅存的两分理智放下了手。
“看在你是我生母的份上,我们从前的事一笔勾销,以后也不要再有什么联系了,再让我看到你或者你的蠢货儿子,我见一次打一次。”
秦暮冬的语气不算凶狠,没有威胁,只是陈述事实般的平淡,蒲淑兰却突然一怔,想到了些什么。
这个眉眼清冷眸色阴郁的孩子也曾经抱着她的腿粘着她叫妈妈,也曾目光如星地看着她渴求她的夸奖。
就这样,再没有联系了吗?
“暮冬……”蒲淑兰嘴唇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但秦暮冬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了。
他把手里破裂的首饰盒连同里面的发卡一起丢进餐桌旁边的垃圾桶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背影挺拔,又是那么落寞。
“秦暮冬!”陆星嘉站在原地唤了声,他没回头,怕他出事,陆星嘉也只能赶忙跟上他的脚步,临走时,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蒲淑兰,语气失望:“您不配做一个母亲。”
蒲淑兰想要身后,又看了眼身边的儿子,还是目送着他们走远了。
这边儿的动静引来了服务生的注意,几人拿着扫把和抹布过来拾地上碎了一地的陶瓷碎片。
趁着他们拾的功夫,蓬华荣也站起身,对蒲淑兰道:“我想,我们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他瞥了眼僵坐在原地的两人:“暮冬是个好孩子,我以后会照顾好他,至于您儿子……”
蓬华荣回目光,把帽子戴上,淡淡道,“您儿子的名字里带有‘诚’字,希望他在做学术之前先学会做人,做一个诚信坦荡的人。”
“蓬教授!”蒲淑兰连忙出声想要阻止,可蓬华荣没再给她眼神,转身径直离开。
如果说刚才的蒲淑兰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容与后悔,现在剩下的就只有惧怕了。
这种不上台面的事被蓬华荣知道,侯瑞诚再想走物理甚至再和理科沾点边的方向,恐怕都不太容易了。
知道他弄虚作假、投机取巧还利用手足之后,大概没有一位导师或者研究所会愿意要他。
“女士,咱们这边……”一旁的服务生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情况,蒲淑兰按了按太阳穴,强稳住心神,眉宇之间的失魂落魄依旧掩饰不住:“结账吧。”
“妈,我们现在怎么办?我、我以后怎么办?!”侯瑞诚这会儿才彻底慌了,连忙拉住蒲淑兰的手质问。
蒲淑兰怔怔地拽着他的手臂起了身,如丧家犬一般,脚步虚浮,“小诚,什么都别说了,回家吧。”
*
蓬华荣匆匆走出餐厅,两个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心里万般焦急,生怕秦暮冬出什么意外,一遍遍给给两人,却一直提示忙音。
周围是人来人往的马路,熙熙攘攘,蓬华荣对这片完全不熟,也只能给秦暮冬发了条短信。
[看到给我回个电话。]
希望没事。
蓬华荣眼前突然闪过了陆星嘉灿烂的笑脸。
有这个积极阳光的少年陪着,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电话在不停地响,两人都没有心情去理。
陆星嘉跟在秦暮冬身后,叫了好多次他的名字,秦暮冬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头也不回。
于是陆星嘉也不叫了,像是条小尾巴,亦步亦趋地跟在秦暮冬身后,他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两人行进的路线毫无套路可言,最后不知道怎么拐的,走进了一片荒凉的施工地。
面前是杂草丛生还散发着臭味的死水潭,秦暮冬无路可走,终于停下了脚步。陆星嘉也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轻轻地叫他。
“秦暮冬?”
“……”
“暮冬哥哥?”
“……”
“暮冬哥哥。”
“……”
秦暮冬不理,陆星嘉依旧一遍遍叫着,嗓音软下来,不厌其烦。
不知过了多久,秦暮冬蓦地转过身,向前迈了两步,狠狠地把陆星嘉抱在怀里。
他用力很重,两人的肋骨碰撞在一起,一声闷响过后,钝痛席卷而来。
陆星嘉非但没有松手,反而也反手抱住秦暮冬,紧紧拽着他的衣服生怕他走。
他在抖。
他整个人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耳边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抽吸声,陆星嘉的身体蓦然僵硬.了。
他是哭了吗?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陆星嘉也从未见过秦暮冬落一滴泪。
心脏闷闷地疼,陆星嘉挣扎着抬起头,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刚一动,一双大手便按着他的脊背,把他重重摁回怀里。
“……别动,”秦暮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低沉的,竟然是哀求的语气,“让我抱一会儿。”
陆星嘉鼻子一酸,不敢动了,手臂环上秦暮冬的腰,任由他就这么抱住自己。
“星星,”秦暮冬的声音压得很低,胸腔震颤着,每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我的运气好像确实不怎么好,亲情,友情,这些常被人歌颂的东西,到我这里,就成了玩弄我的利器。”
“我有时会想,这些感情是真实存在的吗?那为什么我永远都得不到?他们总是把我捧在云端之后再狠狠摔下,让我尝到甜头之后再朝我胸口插刀,我不配得到爱,所有人也都会离我而去,只有永恒的物理不会背叛我。”
心脏像是浸入了浓硫酸中那般酸涩疼痛,电光石火之间,陆星嘉突然想起秦暮冬上辈子自杀之前写过的那句话。
“世间尽是永恒的黑暗,只有真理才是光亮。”
这大概就是他上辈子自杀的真相吧。
这辈子他们认识蓬华荣的时间提前了,其他的剧情走向应该与上一世相同。
在看到秦暮冬成绩突出之后,蒲淑兰花大心思下了一盘局,尽心机取得他的信任,目的不过是为自己的小儿子谋福利。
当时的秦暮冬会怎么样呢?
陆星嘉努力回忆着,隐约想起秦暮冬当年的许多获奖论文上都有“侯瑞诚”这个名字。
当时他以为是助理之类的角色所以没有注意,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所有那些秦暮冬引以为傲的研究成果上,其实都永恒镌刻着他最痛苦的回忆。
在经历过童年的冷遇,朋友的背叛,路人的误解之后,他还是选择相信了蒲淑兰。
他用自己的心血为她的儿子铺设了一条康庄大道,又被她狠狠捅了一刀。
上辈子他们认识蓬华荣迟些,也没有发生这次见面,所以蒲淑兰的真面目暴露的时间应该也相应推迟了。
几年的时间里,秦暮冬与自己进行着一场豪赌,一点点敞开心扉,学着去相信,去依赖,甚至比现在更加信任蒲淑兰,把她当做了世界的最后一点温暖。
可这场博弈换来的不是真情,而是利用和玩弄,直到最后,他终于在某次意外中发现了真相,全盘皆输,甚至连他最爱的物理上都沾了脏,蒙了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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