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同桌开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雨雪紫冰辰
一直到最后一天课完,林依然都没有询问张扬为啥挂断她电话的事情,张扬自然不好主动告诉她我当时在住院,是我妹妹把你电话挂掉的,我已经骂她了云云,很感可惜,觉得浪费了自己想的这么好的理由。
爸妈与张微放假的时间稍晚两天,到九号才正式放假,张扬抓住了这两天的机会,泡在网吧里听写完了《射雕》的前五回,共十万字,然后打印出来,准备先拿回老家给老爷子过目。
九号休息了一天后,十号一早,一家四口坐上了去城郊的公交车。
老爷子张从,字世伦,生于1925年,一生经历称不上多么精彩,却也见证了华夏乃至于世界格局风云变幻的几十年。
张家祖上曾阔过,是当时大族,但老爷子这一支向来贫苦,生于徽州,**岁的时候随同家人来到了庐州,但没过几年,家人亡故,他孑然一身流落了半个华夏,中年才在青城安定下来。
他少年读书,自负有才气,但潦倒一生,知天命之年后决然离开了辛勤耕耘半生的讲台,辞职写作,才以「洛生咏」这个笔名取得了一定的名气,被誉为当时武侠四大家之首。
六年前相依为命的妻子去世,老人封笔,「再不写一字」,每日侍弄妻子留下来的半亩花田,安享天年。
膝下有三子,都称不上有什么出息,老大张守仁早亡,老二张守一教书,老三张守信务农,好在虽不是大富大贵,总归衣食无忧,比他年轻时好太多了。
大巴在公路旁停下,当年大伯张守仁故居的两层小楼就在路边,后面是大片大片的果园和已经收完麦子只余下了麦茬的田地。
果园旁有半亩花田,是当年分到了田地后,奶奶开辟出来的,她去世后就由老爷子打理,此时七月初,月季、茉莉、芍药、玉簪、萱草、百合……白色红色黄的争相绽放。
靠近两层小楼的葡萄架下有个凉棚,棚里铺着席子,摆着书案,以文字闻名半个华夏的老爷子穿着短袖衬衫、大裤衩,肩上搭了一条毛巾,正在吸溜吸溜地啃西瓜。
“爷爷!”
张微喊了一声,欢喜地跑了过去,老爷子循声望来,朝孙女挥了挥手里的西瓜,结果一不留神,西瓜掉了下来,正砸脸上,鼻子上胡须上都是淡红色的汁水,赶紧手忙脚乱地拾起来,拿毛巾擦脸。
“哈哈哈……”
张微笑得直不起腰,“哎呀您不想给我吃也不用出此下策嘛,我又不敢跟您抢。”
【025】侠之大者
张扬话落,晾棚内爷孙三代四人的目光都凝在了他的身上。
张守一皱眉道:“你写的什么”
老爷子却不再讲话,把早就看罢的第一页拿起来搁一边,继续看第二页。
张守一一手拿着西瓜,一手把老爷子搁下的第一页拿起,只看了开篇那段文字描写,就抬起头吃惊地盯着儿子,“你写的”
张扬点了点头。
张守一不说话了,细细地把第一页看完,方浅雪就伸手接了过去,张微也想看,但不敢给老妈抢,撅着嘴站到老妈身后,跟着蹭看。
方浅雪原本还奇怪公公和丈夫的大惊小怪,接过看了开篇第一段描述之后,就与张守一一样吃惊地抬起头来。
张扬表情无奈地冲老妈点了点头,“我从小就优秀,又不是这会儿才一鸣惊人,您不用这副表情吧”
张微毕竟年纪小,对于小说字里行间的老辣感受不深,甚至觉得没有什么文采,反而不如爸妈和爷爷那样震撼,听哥哥又在得瑟,翻着白眼道:“那有你这样自卖自夸的,厚脸皮!”
老爷子一口气看了一个多小时,期间小叔张守信一家人先后过来,张微最初的惊奇之后,就对这小说没了兴趣:自己哥哥写的小说,那有什么好看的
果园里有些苹果、桃已经摘下去卖掉,但仍有一些当时未熟或者漏掉的,张扬张微两人往常来的时候,最爱去果园里捡漏,但张扬现在不良于行,张微就很没义气地丢下哥哥,自己跟着堂弟张宇一块去捡漏了。
方浅雪第一回都没来得及看完,弟媳王亚琴过来,陪她闲聊几句,两人一块去准备午饭。
张扬则被小叔拉着先去了堂屋,陪他下象棋。
老爷子爱围棋,水平尚可,以前住在市区,还能找到棋友,搬到这里来后就只能虐儿子了。
张守信哪有老爷子的闲工夫,没时间研究,也没有兴趣,纯属为了尽孝,被虐了好几年,偶然发现老爷子象棋不咋地之后,立即就爱上了象棋。
父子俩下棋的日常基本就是,张守信围棋输了说有本事咱来盘象棋,我让您一马;老爷子象棋输了说象棋没意思,还是下围棋,我让你两子。
这世张扬的爱好更偏向于小叔,因为围棋要打谱钻研,他也没那么多空闲时间,所以跟小叔很能谈得来——张守一没得选,每次来都要被老爷子虐两盘,有时候输惨了,就让媳妇来给自己报仇。
方浅雪对围棋倒谈不上喜爱,但水平奇高,当年第一次见公婆,就是凭借着这手棋把老爷子虐的怀疑人生,从此获得了婆婆的认可与喜爱。
午饭很快做好,眼看着自己单车难敌侄子的车马,张守信立即起身去叫老爹和二哥来吃饭,走到凉棚外,见老爷子跟张守一竟然还是一个多小时之前的姿势,像是都没动弹过。
张守一看的比老爷子快,所以基本都要等,老爷子看完一张,他接一张。
张守信喊了两遍,沉浸在武侠世界难以自拔的父子俩才起身,但看表情,明显还没回过神来,张守一尚可,还知道跟弟弟讲话,老爷子则似乎能用失魂落魄来形容。
张守信已经知道他们看的是张扬写的小说,所以看这情形愈发觉得好奇,还没来得及问,老爷子长长地呼出来一口气,表情复杂地叹道:“没想到啊,写了半辈子的武侠,今天才知道武侠还能这样写……这才是侠啊!”
若论文笔,哪怕这部《射雕》老辣地无法想象出自一个高中生之手,老爷子也只是觉得吃惊而已,自信自己绝不稍差,可这内容、格局,就远不是他所能企及的了。
张守一笑道:“再厉害不也是您孙子嘛,这是您教的好。”
老爷子摇摇头,又叹了口气,“教不了……教不了啊,我自己都写不出来,哪里教得了”
张守信看着二哥手中拿着的那叠纸,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张扬写的,这么好”
张守一一时不知该怎么讲,老爷子也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不好说啊,如果能一直保持这个水准写下去……”
老人家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在两个儿子的注
【026】祭拜
老爷子沉默,其他人也都没有讲话,好一会儿,老人才端起酒杯,将剩下的小半杯酒一饮而尽,放下之后,缓了一口气,才道:“说得好,说得好啊。”
又冲张守信道:“再倒点。”
张守信面有难色,转头瞅了瞅二哥,张守一迟疑道:“爸,您这……”
老爷子加了块卤牛肉放进嘴里,含糊道:“让你倒就倒上,今天高兴,破例一回,你妈不会怪罪的。”
张守一求助似的看了眼媳妇,方浅雪笑道:“破例也得妈许您破例才行,我们听不到妈答应,就只能按她一天一杯酒的吩咐来做,您就破例申请没有被她老人家通过吧,小宇有凉开水吗给你爷爷倒半杯。”
张宇应了一声,就要起身去倒水,老爷子赶紧摆手:“别,别,我预支,预支明天的,今天多喝一口,明天少喝一口,这总可以吧”
方浅雪不好再劝,只好无奈地瞅了眼张守一兄弟俩,张守信这才又拿起酒瓶,给老爷子杯里倒了一层酒底。
老爷子又道:“给张扬也倒一点,陪我喝一杯。”
张守一兄弟俩同时看向方浅雪,方浅雪却没有如预料般那样直接拒绝,而是看向张扬:“医生有叮嘱忌酒吗”
张扬想了一下,摇摇头,方浅雪道:“那就陪你爷爷喝一杯,但不为下例,自己不许偷喝。”
“又不是什么好喝的玩意,我偷喝它干嘛”
张扬把自己杯里的果汁喝掉,递给小叔,方浅雪又道:“爸,这酒是陪您的,也算是您预支的,小宇你在家看着点,看看这两杯酒有多少,明天要你爷爷少喝这么多才行。”
张宇傻兮兮地问道:“你们今天就走吗”
王亚琴又气又笑,笑骂道:“笨死了,这是说给你爷爷听的,还真要你来监督啊”
张宇则委屈地“哦”了一声。
老爷子则对张守信道:“少点,少点,少给他倒点,意思一下就行了。”
满屋哄笑。
张扬以前从没有喝过酒,张守信自然也不敢给他倒多少,只在杯中点了一点,略微盖住了杯地而已,他将酒杯拿给张扬,自己也端起酒杯道:“来来来,一起敬咱们家的才子。”
张扬先跟老爷子、小叔和老爹碰了下杯,张宇张微也举着饮料来凑热闹,他不敢去招惹老妈,将杯中那点白酒吞下,辛辣的酒劲直往上冲,赶紧夹菜咽下,略略压住,已觉得脸有些发热。
他前世虽不爱酒,却也不是没喝过,但酒这玩意看的是身体,不是说你记忆里喝过酒能免疫的。
吃罢午饭,老爷子继续看书,张扬和张微则跟着爸妈去奶奶坟前祭拜。
一家四口走进果园深处,几株桃树围着两座坟,都立着石碑,看着略新一些的石碑上写着:爱妻洛青之墓。
旁边那块略旧石碑上则是:子张守仁之墓。
字都是老爷子亲笔所书,大伯张守仁去世的时候张扬年纪尚小,记忆有些模糊,但后来倒是听小叔一次酒醉之后说起,当年老爷子本要在长子碑上刻七字,向来孝顺谦和甚至有些软弱的张守一与老爷子大吵了一顿,如果不是放浅雪和当时不曾去世的奶奶劝告,父子俩几乎闹翻,才终于让老爷子去掉了居首的那个「孽」字,只余下「子张守仁之墓」六字。
这让张扬对大伯当年的事情,尤其是死因十分好奇,但两世都不曾知道过真相。
张扬和张微先随爸妈一块在奶奶幕前跪下磕了头,然后又来到大伯墓前,依旧跪下磕头。
张微与在奶奶坟前一样磕了三个头,完成了任务之后,就站起来拍打膝盖上的泥土,从来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奇怪,因为从记事起每次来祭拜都是这样,而且哥哥也与她一样磕三个头。
张扬也与她一样磕三个头,但并没有立即起身,默默又跪了一会儿,才瞥了眼张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回到凉棚,老爷子仍在看书,直到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才把那前五回十万字看完。
张扬就在旁边等着问话,老爷子倒没有急着问张扬后续,而是为他这些内容的安排考量,尤其是一些伏笔,比如曾被提及的黄药师、全真教、天南段氏等。
张扬于是把五绝与华山论剑的「构想
【027】击节叹赏
这人一下车,就朝着正在花田里浇水的老爷子露出笑容,但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老爷子已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把你车往里面停,别停这,碍事。”
汪祺远赶紧让司机把车停到门前的空地上,自己则走到了花田旁,见老爷子还拎着水壶给那丛月季浇水,忙道:“张老师,我来我来。”
伸手就要去接老爷子拎着的水壶,老爷子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甭客套,稿子在那边,自己去看。”
汪祺远是见过方浅雪的,多年未见,方浅雪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他很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又见一个打着石膏的少年坐在葡萄架下看书,同样笑着点了点头,走进凉棚。
张守一带着张微去地里帮忙干活,这边只余方浅雪和张扬两人,老妈帮忙拾掇花田,张扬就坐在葡萄架看书,见汪祺远在书案前坐下,翻开镇纸压住的射雕纸稿,书也不看了,开始看汪祺远看书。
汪祺远是张从的学生,曾在侠客文学工作,多蒙老人照顾,一直心存感激,无奈老人封笔之后谢绝一切访客,他起初有暇还会偶尔借故来了几趟,后来跳槽去了寒窗,觉得愧对引荐自己入侠客的恩师,且升了职,工作繁忙,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然而老人的知遇之恩他仍是记在心里的,昨晚接到电话,简直能用心花怒放来形容,这倒不是因为老爷子复出的缘故,而是老爷子选择复出,竟然第一时间联系他。
“恩师从未怪过我啊!”
这个念头之下,连老爷子复出之作都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不过拿起纸稿的瞬间,《射雕英雄传》五个加黑大字映入眼帘,还是给他造成了很大冲击:
“居然不是手稿,老爷子居然会用电脑了”
掠过这个念头之后,他开始沉下心来阅读,只看了半页,心中就暗暗赞道:“老爷子封笔六年有余,笔力不见生疏,似乎还更加老练了啊!”
又看半页,心中又想:“唔……风格也大改了,但更佳!”
再看下去,就没有心思再胡思乱想了,完全沉浸在这完全迥异于他以往认知的武侠世界之中,连充当司机的员工走进来都没有发觉。
张扬在汪祺远那留了道疤痕的脸上看到了意料之中的震惊喜、震撼表情,心满意足,正要继续看书,就见汪祺远的司机也过来了。
这人大概二十多岁,相貌普通,与张扬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也进了凉棚,见汪主编正在看稿,也不敢打扰,拿起汪主编看过的几页,自己也悄悄看了看。
张扬就又把目光定在了他的脸上,很快再次心满意足地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方浅雪捡了些熟了的葡萄,摘了后在井边洗净,端了过来,张扬压低了声音喊了声“妈……”,方浅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拎了一串给儿子,再拿给客人。
汪祺远道了谢,顾不得吃,继续往下看。
老爷子给花浇完了水,洗了手过来,汪祺远两人虽然沉浸在武侠世界之中,却仍注意到了,赶紧要起身,老爷子摆了摆手,自顾在书案对面坐下,招呼两人吃葡萄。
汪祺远重新坐实,依旧顾不得吃,留了道疤痕的脸上露出了欢喜而振奋的表情道:“这是老师的新作我才看了两回,但就看开篇这格局,您这是要革旧鼎新,开创整个武侠小说的新纪元啊!”
旁边的年轻人一脸“没错,我也这样觉得!”的赞同、敬仰表情。
老爷子道:“这说法不过分,但书不是我写的。”
汪祺远听了前半句,整要再夸两句,话都到嘴边了,听到后半句,又给噎了回去,怔道:“不是您写的那是……”
老爷子转身朝葡萄架下指了指,“我孙子写的。”
“啊”
汪祺远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葡萄架下那张怎么看都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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