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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袖侧
男人脸色大变,一叠声问:“如何只有四匹马?是否路上丢失一匹?还是……”
杨五摇头:“四个人,四匹马。”
男人脸色发白。
杨五问:“可有不妥?”
男人僵硬道:“五人一伍,十人一什。这些人出动,至少是一伍之人……”
然而杨五遇到的就只有四个人,第五个人哪里去了?杨五看着男人发白的脸色,便懂了。
“此地不可久留。”她道。
那人脸色发白,点头道:“姑娘速速离去吧,那马……”
杨五道:“我待会放了去。”
那人点头,道:“我去与他们说。”说罢,疾步走回人群中去了。
这二三百人看似松散,其实也有核心。核心便是几家富户,相约好了一起举家迁移。有跟着他们一起走的乡里乡亲,这便成了一支队伍。而后路上慢慢又汇聚了旁的人,慢慢队伍越来越长。在野外行路,跟着大队,总比自己走要安全。人多了,篝火多,狼群野兽便都不敢靠近。
杨五瞧着那男人回到人群中,去那几家有数辆马车的人家中间游走,不多时,那些人家就开始加速整装。
他们这队人被天佑大将军的兵匪盯上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一时间宿营地一片慌乱,鸡飞狗跳。
杨五走到马匹另一侧去,接着遮掩,取出一块布,包了几件衣裳进去,打成了个包袱。这样以后再从臂钏里取什么东西,也好有个遮掩。随后便解开缰绳,以刀鞘拍击马臀,将那些马放走了。
那些马既然是什么大将军的军马,就注定了不能买卖,若一直骑着,照那男子所言,极易招祸事。祸事若自己找来,杨五也不惧。但若无事,又何必生事。她的体质,原也不是非得有马匹代步不可。
将纱巾缠在头上,假包袱斜挎在背上,杨五也迈开步子,跟着队伍一起开拔。
人是社会性群居动物,杨五没打算做山中野人,也不想离群索居。她想找有人烟、安稳的地方定居下来。最好的方法就是跟着人群走。
走了一段,听见有人喊:“姑娘!小姑娘!”
杨五转头,却看见那个男人赶着辆骡车。男人招呼道:“上来,到车上来!”
他身边坐着个小男孩,后面的平板车上,一个布衣荆钗的妇人搂着个跟杨五差不多年纪的少女,正好奇的看着她。
杨五道声谢,坐了上去。
众人才刚知道自己这一支队伍被天佑将军的兵匪盯上,心思慌乱,气氛紧张。也无人有闲心闲聊。
杨五上了车,那妇人也是只与她点点头,眉头蹙着,神色间充满担忧。倒是她身边的少女,虽然也神色紧张,到底持久不了。车行了一阵,无人说话,她便忍不住轻轻碰了碰杨五。
杨五抬眸看她。
少女道:“我叫翎娘。”说罢,眨着眼睛看着杨五。
这便是要互通姓名的意思了。杨五开口道:“我……”
她突然顿住。
该,怎么跟别人介绍自己呢?
她是谁呢?前世的贵妇?杨家的五妮儿?炼阳峰的杨姬?
好不容易,来到这个全新的世界啊。虽然看起来,也并不是特别美好的天堂,但总归比起让她完全身不由己的修真界要好得多了。
她的前生,留在了另一个宇宙。新人生的不堪,也都留在了界门的另一边。和杨家的尘缘,早在他们收下冲禹的赏赐,目送她被仙人带离的时候,其实就已经了断了。
现在,她不想再做杨家的五妮儿,或者杨五,或者杨姬了。
“我叫竹生。”她道。
竹生为“笙”。她把她真正的名字拆开了。
翎娘道:“我爹姓范。你呢?”
杨五——竹生,微微一笑,道:“我没有姓氏。”
翎娘讶然。她的父亲母亲却同时瞥了竹生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翎娘其实是个举止大方的女孩子,却依然有点畏惧这个叫竹生的女孩。总觉得她身上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这可能是因为她刀不离身的缘故,她想。
竹生抱着膝头,只望着车轮带起的尘烟,并没有想倾诉或者闲聊的欲望。
姓氏代表着家族,家族意味着羁绊。她不想要羁绊,所以决定不给自己姓氏。
感谢宇宙壁垒,感谢界门。这些神奇的力量,能把过去都阻隔。新的地方,新的名字,开始新的人生吧。
“范大先生!”有个穿绸衫的少年骑着一头大黑驴凑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凑近了压低声音问:“是真的吗?我们被大将军的人盯上了?”
被称作范大先生的翎娘的父亲,声音低沉的道:“应该不会有错。”
他看了眼竹生,把所知情况告诉了那少年,道:“必是四人尾缀我们,一人回去报信喊帮手。”
少年本就惴惴,听了之后更是脸色发白,一叠声道:“那、那怎么办?先生你可有什么办法?”
范大先生苦笑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催大家快些赶路了。到了乌陵王那边,大将军的人便不好过去了。”
又对那少年道:“这种时候,去家里人身边吧,最好不要分散。”
少年道了声知道了,有些惶惶不安的骑着驴子回去了。
范大先生便不再说话,默默赶着骡车。
他满腹经纶,遇到这些一言不合就杀人放火的兵匪,却也束手无策。知识和智慧在力量的面前都显得那么无力。
他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是书生啊……”
他的妻子不忍,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背。
二人却听那个自称叫“竹生”,一听就是假名的姑娘问:“先生是读书人吗?”
范大先生的妻子微微一笑,道:“外子祖上乃是信阳范氏。”
这样子介绍,应该是很有来头的。但竹生却并不知道,因此也没有露出什么仰慕或惊讶的神情。
范大先生却道:“不肖子孙,辱没了祖宗,不提也罢。”
竹生想了想,道:“我家世代隐居,我生在山里,长在山里,前几日才刚刚出山。于外面的事并不是太知道。”
范大先生道:“原来如此,我瞧着姑娘也不太像寻常的绿林女儿。”
就没见过江湖女子还能就着火光读书的。那眉眼专注,神情平静,是真正能在闹中取静,静得下心来读书的人。
他昨晚看见,便暗暗称奇。
竹生给自己的不知世事找到了借口,便趁机向范大先生请教当下世情环境。
范先生与她交谈两句,发现她对“山外”真的一无所知,信了她是世代隐居才出山的人。问起她家人父母,竹生只道,父母去世了,山中再无人,她才出山。
范先生便给她说了说这个“天佑大将军”。
“原只是个押粮官。谁想到时势造英雄,乱世出枭雄。大乱之时,他手中正好有粮,便私自扣下了。当兵的都是谁给饭吃便跟谁走。他便靠着这一批粮食,先立稳了脚。待大灾过去二十年,天下纷乱,他一路增兵,拓展地盘,慢慢有了今日之势。”
“此人向来心狠手辣。惯于纵容兵士劫掠,不爱惜民力。偏于布阵行军之事,很有几分才华。这许多年,竟是常胜不败。”
“在他治下讨生活,实在艰难。不得已,乡亲们才决定一起背井离乡。寻个安定之处。”
“哪个国?”范先生苦笑,“这里原本是许国,现在已经名存实亡了。年轻人只知道大将军、乌陵王、盛公子,哪个还记得许国。”
“除了许国,还有别的国家吗?”竹生问。
“自然是有的。”范先生道,“咱们九寰大陆,地大物博,小国众多。大一统的历史,只出现过寥寥几次。”
竹生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把这里称作“九寰大陆”。大约这个名字是在悠久的历史中代代相传下来的。然而眼前这个显然饱读诗书的男人并不知道,这里并不是真正的九寰大陆,仅仅是被从大陆上割裂下来的一小块而已。
要是把这个事情告诉他,必会刷新他的世界观吧。
可这些人都是凡人,或者不能修炼,或者……没有契机修炼。让他们就这样活在自以为是的这个世界里,不让他们知道在一道门的另一边,还有比兵匪比战乱更可怕的强大存在,其实……也挺好的。
翎娘性子活泼,憋了一阵子,憋不住,便找着话头和竹生说话。
“在哪里隐居啊?”
“咦,那里吗?那里应该是……半边山吧?”
“我听说半边山里有古怪啊,人误入了都出不来?”
话音才落,脑袋上就被自己的亲娘拍了一巴掌:“子不语怪力乱神!”
竹生微笑:“夫人也是读书人。”
范先生之妻道:“当不得什么夫人,你唤我范娘子即可。”停了停,道:“我娘家姓毛,乃涿州毛氏。”
随即想到这名叫竹生的姑娘是山里人,什么都不知道。便指指自己丈夫,道:“与他家世代交好,祖上一起避祸此地。不料人丁凋敝,现在,只剩下我和他了。”
她虽布衣荆钗,却气度高华,显是腹有诗书的女子。便是翎娘,也满面书卷气。
这样闲聊着,便不复之前的陌生隔阂,生出了些许亲近感。
翎娘活泼话多,问了竹生许多。竹生便反问她,为何范先生被之前那少年称作“大先生”。
翎娘叹气道:“我原还有个叔叔,同父亲一同教书,便被分别称作大先生、小先生。大家都叫惯了的。我那叔叔前几年病逝了,婶婶大归了。留下了我这小堂弟,自小跟着我们。”说着,摸了摸坐在范先生身边的小男孩的头。
小男孩嫌弃的回头警告道:“不要摸我的头!男人不可以被摸头的!说你几百次了!”
那小童音里还带着奶气,惹人发笑。
竹生便和翎娘一起笑了。
翎娘还在拿袖子掩口,眼睛弯成了月牙。竹生却突然猛的转头!
破空之声飞速逼近,翎娘眼睁睁看着竹生嫩白的手闪电一般伸出,生生的抓住一支箭矢。那箭在竹生手中飞速旋转,却再不能向前。
一寸不到的距离,便是翎娘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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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队伍中已经倒了一片!
“趴下!”竹生大喝一声,将范娘子和翎娘都按在车板上。范大先生已经把侄儿按在了自己怀中,鞭子拼命的抽打着自家的大青骡。那骡子便撒开腿狂奔。
畜生比人快。是以队伍中的马车、驴车、骡车都走在前面,步行的人缀在后面。前面的几架车也抽着鞭子往前狂奔,范家的骡车紧紧跟着。
后面的队伍自人们倒下的时候就已经乱了, 发一声喊,四散逃窜, 一时间哭爹喊娘, 惊叫不断。
范家的女人和孩子虽然惊惶,却都咬紧了嘴唇, 并不乱叫。
好在箭矢只那一轮便歇了。后方疾驰的马蹄声响起,追上来的骑士们分了两路左右包抄。人的腿再快, 怎么跟马匹去比,还是训练有素的军马。那些人刀下不留情,追上了就一刀砍倒。本来向外四散奔逃的人, 不得不又转身向大路上跑。
骑士们很快合围,在前方将去路堵住,拦下了企图逃命的车子。范大先生不得不勒缰,和妻子对视一眼, 目露绝望。
若只是劫掠, 献上财物或许还可求得保命。但这般一上来先大开杀戒, 便令人惊惧了。
范先生反手把侄儿塞到女儿怀中。翎娘抱住弟弟, 把脸埋在他肩头。小童年幼, 虽然小脸吓得发白, 还是伸出手臂抱住姐姐的头,遮住了她的脸。
翎娘容貌虽不能和竹生比,也生得眉清目秀,可亲可爱。
范娘子和范大先生一前一后,将两个孩子夹在中间,尽量遮挡住他们。这一家子行动默契,显然是早就就这种情况演练过。
竹生尽数看到眼里。
骑士们收拢包围圈,众人被逼得越缩越紧,最后都被聚拢在一处。男人两股战战,女人低声哭泣。几个富户家也各有二三青壮家丁,也握着刀棒,只是手抖得厉害。纵握刀在手,和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兵痞比起来,直如绵羊与恶狼。
竹生张目望去,看到骑士其实还没队伍的一半人多,大致望去,也就是四五十人之数。然而四五十头恶狼,便可以如切豆腐一般的砍杀二三百头绵羊。
那些骑士或张弓或握刀,以围合之势,虎视眈眈。
有几骑引缰上前,显是领头之人。尤其中间一人,身形彪悍,一脸虬髯,背负一张强弓。那张弓比旁人的弓都更大更长,看起来更沉重。
竹生的左手张开,又握紧。将手心一道棕红伤痕握住。
只有那样的强弓,才能射得出那样的强矢。
“哪个王八蛋!杀了我们弟兄!”那人大吼,“给老子站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既不明所以,也不敢搭话。
竹生的右手,握住了腰后的刀柄。她能感觉到范大先生的目光投在了她背上,过了片刻,移开了。他没有说话。
“敢作敢当!有胆子给老子站出来!”那人又吼。
几家富户中终于出来一个主事之人,战战兢兢的上前,弯腰拱手道:“这位将军,一定是误会了!我等皆是良民,并不知道贵袍泽之事,一定误会了!”
那人其实不过是个校尉,裨将以上才能称将军。
那人骂道:“误会个屁!”
手一挥,后面人牵过来两匹马。马上各负两具尸体,那马也是竹生今晨才放跑的,想来他们自后方追来,又捡了回去。
那富户看着马上尸体,脸都白了,连连摇手,颤声道:“我等真的不知啊!”
那人飞脚将他踢倒:“不知你来说甚!”拔了刀,大吼:“有没有知道的!没有就都杀了!”
人群中顿时炸了,一时哭叫声大作。
竹生放开刀柄,就要起身。
纷乱中,忽然有人拔高声音道:“我知道!我知道是谁!”
人群中屁滚尿流的滚出一个人:“军爷!军爷!我知道!”
竹生定睛一看,正是昨晚对她动手动脚的那个无赖子。那无赖子一脸谄笑,攀住那校尉的马缰道:“军爷,是一个女子!”
校尉一脚将他踢飞!“奶奶个熊!你才是娘们儿!”他举刀,“敢消遣爷爷!”
“军爷军爷!”无赖子地上滚了两滚,顾不得疼痛,大喊,“杀人的是个女子!她昨天跟我们宿在一处。她一个人,牵了四匹马!这两匹马,我昨晚见到了!”
校尉的刀就没砍下去。
死的那几个人都是他手下的,这几日出来打“野食”,遣了同伴回来报信,道是发现一群肥羊,怕人少吃不下,回来喊人。那同伴又拉了一什人过去,不料路上却见到那几人的尸身。
身上基本无外伤,都是近身一击毙命。快、准、狠!是个硬点子。
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有多少帮手。十几个人怕啃不下来,又派了人快马加鞭的赶回去报给上官,才拖迟到现在才追上来。
“那娘们儿呢?在哪?”他厉声道。
“在……在……”无赖子扭着脖子四处看。出发时还看到她背着个包袱跟着队伍走来着,可惜他当时注意力都被跑掉的几匹马吸引住了,想去捕来,又怕掉队。一犹豫,那少女就不知道闪到哪里去了。
出发不到半个时辰,便乱箭射来,队伍大乱。现在再让他说那女子在哪,他又哪里知道。顿时冷汗就下来了:“可、可能跑、跑了……”
校尉大怒:“奶奶的!消遣你爷爷!”举刀就砍。
无赖子大骇,举臂抱头!
那校尉钢刀落下,却听“当”的一声!虎口就是一麻!刀锋便偏了几寸,自那无赖子肩头斜飘而过。
无赖子死里逃生,吓得尿了裤裆。
“谁!”校尉看到一块石头落地,弹了两下,抬头看向人群,厉声喝道:“是谁!”
原本缩在一起的人群忽然动了起来。自后向前,自内向外,人们往两侧避开,让出一条路来。一个身形矮小之人,扶着腰后刀柄,走了出来。
她以纱巾裹头,看不见面孔。但的确是个女子。那无赖子倒说的是真话。
“是我杀了他们。”竹生扬着脸,沉声道,“与这些人无关。”
校尉嘿声道:“是你?”
竹生道:“是。我一个人干的。”
校尉怒道:“为何杀我的人!”
竹生抬眸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倒真是清亮,校尉想,不知道脸生得怎么样。
竹生哂道:“他们要捉了我,献给什么大将军。我不愿,自然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校尉怒笑道:“你倒是有胆。既做下事,就别想着爷爷会饶了你!”
竹生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有我的理由,你有你的立场。我本来也没指着谁会放过谁。只是这些人……”
她顿了顿道:“这些人与我素不相识,不过昨晚宿营在一处而已,与这事无干。你放了他们走吧。”
那校尉讥讽道:“你自身尚难保,还想着别人。真个是圣母娘娘投胎了。这些人拖家带口的这是往哪去?往乌陵王那里去是不是?是不是!你们这他妈的是通敌!”
众人脸色煞白。他们的确是打算投到乌陵王那边去。但天佑大将军也好,乌陵王也好,其实都是许国人。百姓趋利避害,从一地迁移到另一地,原也是常理。
只是天佑大将军什么时候跟人讲过理。他手下兵痞,张口便说他们是“通敌”。
那几家富户原就是同乡,互相递个眼色,心意相通,便欲起身喊话,愿献上财物,只求保命。
不料还未及开口,竹生又出声了。
“不如这样。”竹生一边解着头上纱巾,一边道,“不知道将军敢不敢和我玩个游戏。”
她解下纱巾,扬起脸,道:“给这些人一条活路。先放他们走,我以一人之力应战将军的人,待我败了、死了,将军的人再去追,看这些人能跑多远。都是老弱妇孺,靠脚走路,想来将军也不会追不上的,是不是?”
校尉看过那几人尸身。杀了老鼠等人的是个硬点子,显是近身高手。
竹生站出来,虽身形矮小纤细,声线年轻柔软,他握着刀,半分也没放松过警惕。听她说道玩个游戏,就想笑骂谁想和你作什么鬼游戏。孰料,那纱巾摘下,露出一张白生生的脸,眉目迤逦,清艳明媚。明明年纪不大,最后那句“是不是”尾音上调,还冲他微笑,竟有种百媚横生之感。
校尉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以老鼠那好色如命的性子,遇到这少女,竟不留着自用,而是想献给大将军了。
大将军好美人。这样一个美人献上去,连升两级,谋个肥缺,定不是难事!
他盯着竹生的脸,一时思绪纷沓。
美人虽美,却是个扎手的硬点子。万一送到大将军身边,伤了将军又该如何?如果那样,他可就死罪难逃了。
等等!真是傻了!回头捉了她,挑了她手筋脚筋就是了!任她武艺高强,四肢筋脉俱断,还能干什么?也只能做个床上娇娇美人了!
他想着献上美人之后的前程,心花怒放,也就不把那几家富户看在眼里了。何况,正如美人所说的,一群老弱妇孺,能跑多远。待捉住这美人,再打马去追便是了。
他哈哈大笑:“倒有些意思!行,便依了你!——放他们走!”
他挥挥手,兵士们就拉缰绳,让出了路。
翎娘一直抱着弟弟,躲在母亲身后。她虽看不见,耳朵却一直听着。听到这里,她心中着急,抬头便欲张口。
范大先生在她身后,眼疾手快,伸手捂住了她嘴,将她头强按了下去。
翎娘“唔”了一声,听到父亲低声道:“禁声!我们救不了她!徒增几具尸身罢了。她一片好意,予我们活路。当珍惜!”
翎娘身体僵住。范大先生最知自己的女儿,轻轻放开了手,摸了摸她的后脑。
翎娘心中难受,紧紧抱住弟弟。范娘子的手忽然覆上来,握住了她的手。翎娘再忍不住,埋在弟弟肩头,泪水夺眶而出。
小童还懵懂,不解眼前局势。感到肩头衣襟濡湿,忙紧紧的抱住姐姐的头,以示安慰,和保护。
众人得了生路,哪还管得了竹生。唯恐那大胡子校尉再反悔,争先恐后的夺路而逃。
范大先生亦挥动皮鞭,抽打青骡跑动。范娘子挡住两个孩子,不叫兵士们看见女儿。骡车随着众人一道逃出合围。转头看去,那些兵士们再度合围,再看不见里面那小姑娘的身影……
待那些人都跑了,士兵们再度围合。这一次,围起来的圈子要小得多了。正中,便是竹生。
见众人离去,竹生微笑,赞道:“将军信人。”
得美人称赞,纵这校尉是个糙汉子也忍不住咧开嘴笑了,道:“是男人说话就得算数。”
竹生点头。手握住腰后刀柄,道:“将军小心,我要出刀了。”
众人都知道她以一敌四,杀了老鼠等人,是个高手。但他们都是刀头舔血的人,不仅人多,还有弓箭手张弓搭箭,随时准备,料这少女也逃不出这许多人的围攻,倒也并不紧张。
校尉看着她明艳脸庞,觉得这样一个少女,清艳中带着妩媚,却微笑着说要出刀,真真有种奇异的诱惑。
他禁不住血热起来,狞笑道:“弟兄们,给我活捉美人!小心点,别弄伤她的脸!到时候,大将军跟前,记你们一份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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