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袖侧
为什么要这么做?杨五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昏迷之前冲禹所说的那些话浮现在脑海里。引毒,合体,阴阳交合……杨五不用多问,作为成年女性,她已经基本明白了。
她抬眼看向冲禹,冲禹也正看着她。她的眼睛幽邃沉静,怎么看都不像个小女孩。这样也好,正好能骗过师弟。冲禹眉头微蹙,又释怀。他伸出手,屈指一弹,杨五身边厚重的螺钿圆桌“轰”的一声炸裂成碎片。
杨五本能的侧头,抬臂挡住脸。飞起的木屑激射到手臂上,打得生疼。
“听好,待回到宗门,不论谁问,你都是十六岁!你若敢泄露真实年龄,让我师弟知道,这便是你的下场!”冲禹厉声道。“杨五!你可听明白了?”
凡人本就敬畏修士,像杨五这样生活在偏僻山村之人,无甚见识,更是把修士奉为仙人。杨五若是真的乡野丫头,早就该吓得发抖,跪地匍匐口称“遵命”了。她却只是点了点,平静的道:“明白了。”
好在冲禹一直觉得她是个聪慧的女孩,见她遇事不慌乱,沉静如往昔,反而颇是满意。忽然听到杨五缓慢的开口道:“催熟,的八年,可……还在?”
冲禹骤然抬眼看去,那少女模样的人正静静的看着他。
知她聪慧,不料竟聪慧至此!这要是个能修行之人,哪怕只开了三窍,冲这份敏锐聪慧,冲禹也要破例将她揽入门墙。这真是……可惜了啊。
冲禹与她对视片刻,道:“生命自然生发,乃是天道,以丹药催熟,乃是逆天。伤的是生灵寿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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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自动随机防盗章, 72小时自动解除。 五妮儿的娘回到家就倒在炕上了,脸埋在被子里呜呜的哭。二郎、三郎和四妮儿吓得不敢吭声,他们的爹则蹲在门槛上一声不吭。五妮儿坐在墙角的小板凳上, 整个人藏在阴影中。
她听见她娘在这种时候, 在哭泣中还在念叨“仙人”。是的, 仙人。这个词她后来听到许多人提过许多次。
要是仙人来了就好了。
要是仙人能舍张求雨符就好了。
要是仙人能来给变出水就好了。
仙人怎么还不来?
仙人好几年没来了。
她只当这是村人的愚昧迷信, 在耳畔转过,便随风散去。可现在, 她的娘在这种时候, 还呜咽着提起“仙人”。
她哭泣道:“仙人怎么不来了!仙人要是来了, 选中大妮儿去当仙人,大妮儿就不用……就不用……”在困苦中, 在绝望中,这个女人指望着“仙人”的降临和慈悲。
这是多么的愚昧和……弱小啊。
杨五妮儿垂下眼眸。她看着自己的手。她已经快七岁了, 随着年纪增长和坚持不懈的练习, 虽然还是比普通的孩子稍差一些,但她对身体的掌控比自己以前已经强了很多。但,依然是这么的弱小啊。
在这个家面临的困境中, 她毫无用处。她甚至不能像四妮儿那样跟着爹娘去山林寻找食物,因为会拖累大家的速度。
杨五妮儿深深的明白,在这个家里,她只是个会消耗粮食的累赘。她什么都做不了。看着大妮儿流着泪被塞上车, 看着那车越行越远, 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无力的感觉, 似曾相识。
杨五妮儿不知道为何,深恨这样的自己。
大妮儿走了,爹娘打发了四妮儿和她一个屋睡。她半夜起来尿尿,听见了隔壁爹娘压低声音的交谈。房子太过简陋,中间虽然有墙,顶上却是通的。
“小五看起来是好不了……”男人说,“大家都说她是傻的。”
女人轻轻的嗯了一声,男人接着说:“今天老叔劝我,这样的傻儿,咱们这样的人家……养不活……”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女人似乎才恍然明白男人的意思,惊道:“你、你啥意思?”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艰难的说:“老叔劝我说,不如……”他后面的话声音压得更低了。这大约是人类的一种本能反应,当他们自己都知道自己要说的话是错的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降低音量。
五妮儿就听见她娘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下:“不行!”她随后“唔唔”了两声,似是被丈夫捂住了嘴。
他说:“你小声点儿!”
她便压抑的、呜呜的哭起来,就像下午大妮儿跟着人牙子走后那样。那之后两个人的声音便低到听不清了,五妮儿听了片刻,放弃了。回到自己的炕上仰面躺着,望着黑黢黢的房顶,沉默。
第二天,她的娘破天荒的给她盛了比两个哥哥还多的食物。
“吃吧。”她说。说完,就转过头去抹眼睛。
当她的爹跟她说,要带她去山里挖山货的时候,杨五妮儿什么也没说,乖顺的牵着她爹的手,任他领着进了山。回头的时候,看见了她娘哭倒在门边……
她以往没跟大人进过山,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村外的山脚下,和农田的最边缘。严格的讲,这等于就是没离开过村子。
但虽然如此,她依然能察觉到,她爹带她进山的路线,格外的曲折,甚至几处是绕了圈子的。最后,他把她带到了即便是他们挖山货都不会到这么远的深山里。
他对她说:“你在这儿等爹,爹去挖点东西。”他说这话的声音是颤抖的,他的手也是颤抖的,他不敢看她目光木讷的眼睛。
杨五妮儿抬头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放开了他的手。男人便朝远处走去,一步三回头,眼中有水光。
“爹。”
男人惊惧回头。杨五妮儿看着他,语速缓慢:“早点回来。”
男人嘴唇抖了抖,忽然转头,逃也似的跑起来,很快消失在林木间。
杨五妮儿在一块大石上静坐了一会儿,待男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她站了起来。
她知道,她被抛弃了。她这个什么都做不了,明显是个只会浪费粮食的傻儿,最终被父母抛弃了。
她朝着男人消失的方向走去。她并不是想回家,他们既然抛弃她,回家就失去了意义。她只是想回到有人烟的地方。她对自己现在的状况非常了解,在这样的山林里,她是活不下来的。只有回到有人烟的地方,她才能有一点希望。
她于是循着记忆慢慢的往回走。可这是整山的没有人工痕迹的野生山林,前后左右看去,都差不多。这一年的干旱,方圆百里都受了灾。今年的夏粮,颗粒无收。就连这深山里,虽然现在是夏季,一棵棵树木也蔫蔫的,叶子都现了枯黄,简直像是深秋的模样。
她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还是迷了路,也耗尽了力气。肚子里饿得胃开始发疼,脚上大约是起了泡,一阵阵的火辣辣的疼起来。她看到面前一棵横倒的枯木,走过去坐在了上面,稍事休息。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树枝的稀密,默默的思考该朝哪边调整行进的方向。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嘶嘶”的声音,伴着地上的落叶被碾碎的悉索声,一股浓郁的腥气向她逼近。
杨五妮儿缓缓的转动脖子……身后三尺之地,立起来比她还高的巨蟒吐着信子,狭缝般的眼睛盯着已经成为了猎物的她……
五妮儿并没有感到恐惧,至少没有对这冰冷巨大的爬虫自身产生的恐惧。但强烈的危机感和压迫感还是攫住了她,令她屏住呼吸,无法动弹。
空气中的腥臭愈来愈浓,五妮儿动了动手指。指尖碰触到的只有粗糙的树皮,没有任何可以自卫的武器。随着她的手指轻动,巨蟒的身体微微一晃。五妮儿便停住手指。巨蟒也停止了晃动。
一人一蛇,隔空对望。
这是杨五妮儿自能清晰记事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的五觉如此灵敏。她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听见了血液在血管里汩汩流动的声音,甚至听见了微风拂过枝头的声音。所有最微小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一滴汗从额头滑进眼睛,模糊了视线。
杨五妮儿依旧睁着眼睛,眨也不眨。
风吹过树梢。小兽悄走,却踩断了枯枝。轻微的“咔嚓”声响起的瞬间,蓄力已久的杨五妮儿陡然发足狂奔!
巨蟒体型粗大,动起来却快如闪电。杨五妮儿才跑了几步,就感到脚腕一紧,整个人扑倒在地!在被往后拖拽的瞬间,她抓住了一块石头,手在地上一撑,翻过了身来。
腥臭扑面而来,巨蟒无声无息的,就从脚腕缠绕到了她的大腿。杨五妮儿咬牙,扬起手用石头砸去,才砸了两下,就觉得眼前影子晃动,不知道是蛇身的哪一部分狠狠的抽得她头晕眼花,脑袋嗡鸣。幸而手中石头抓得紧才没有掉落,她再次扬起手,蟒蛇却已经从胸口缠绕上了肩膀、手臂。
石头“啪”的落地,杨五妮儿两条手臂都被巨蟒锁住,她想也不想,张开嘴一口咬住巨蟒!
可惜,她一口小牙只是普通人类的牙齿,而她也只是一个长期营养不良、体型瘦弱的小女孩。她的牙齿被蛇身上的鳞片硌得生疼,甚至尝到了牙龈中流出的血的味道,也未能咬穿坚硬冰凉的鳞片。
巨蟒将她一圈圈缠住,蠕动收紧。杨五妮儿感受到了骨头挤压的疼痛,也慢慢的喘不上气来,最终松开了嘴……
她知道,等她彻底失去反抗的力量之后,巨蟒就会将她整个吞入腹中,然后慢慢消化。
她……就要这样死了吗?
因为缺氧,她渐渐陷入昏迷。就在她以为自己注定要葬身蟒腹的时候,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吼声!
“五妮儿——!!”那声音凄厉而愤怒,来自于她十分熟悉的人。
腥臭的蛇血喷洒了满脸,在彻底陷入昏迷之前,杨五妮儿嘴唇翕动……
爹……
醒过来的时候,太阳的光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明亮,开始发黄。她伏在男人宽厚的背上,瘦小的身体随着他的脚步起伏。他身上有她熟悉的皂荚气味,身上的裋褐和她用的是一块布料。
她家从来不买布,姐姐纺线,娘亲织布,完全自给自足。连家里的被衾也用的是这布。粗糙,有些剌人,但是吸汗,而且结实。最后一点,是最重要的。
杨五妮儿鸡爪似的手动了动,抓紧了男人肩头的衣裳。男人身体一颤,道:“你醒了?”
杨五妮儿嗯了一声,抓紧他,往上攀了攀。男人便停了一下脚步,把她往上甩了甩,又大步不停的朝山下走去。
“妮儿……”他出声,那声音有些哽咽,“爹来晚了,让你吓着了,你……你别怨爹……”
杨五妮儿闭上眼。“嗯,不怨。”她说。
他回来晚了,却还是回来了。所以,她不怨。
男人忽然感到有温热的水滴滴落颈间。他顿了顿,加快了脚步。此时此刻,他终于认同了妻子的说法,五妮儿啊……她不傻。
杨五妮饿了一天,累了一天,体力已经透支。她伏在男人背上睡着了,直到到了村口,才被人声吵醒。
她眼看着进了村子,眼看着自家的低矮茅屋越来越近,眼看着她那失魂落魄的瘫坐在门槛上的娘突然眼睛发亮,疯了似的扑过来从男人背上抢过了她,不停的念着“五妮儿!”、“五妮儿!”,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生怕谁再抢走似的。
泪如雨落。
那天晚上,她又一次享受到了和哥哥们相同的待遇,碗里盛了大半碗的食物——混合着麦麸、野菜和不知什么植物的根块的稀饭。这样的待遇难得,因为哥哥们要和爹娘一起进山挖野物,所以分给他们的食物会多一些。
杨五妮儿很珍惜这样的机会,她把碗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因为她想活,想好好的活下去。
晚饭后她听见爹娘商量起买粮食的事。他们卖了大妮儿,手里有了些钱,想去远些的地方买些粮食。
听做人牙的婆娘说,他们这里差不多就是旱灾最重的地方了,所以走的越远,粮食便越便宜些。但他们这些山里人,很多人一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几十里外的镇子了。但那里也是旱着的。
“村长下晌来了,说明天大家伙一起去买粮。我心思乱,没听真了。二郎,你跟你爹说说。”
男人便跟儿子凑在一起,听他细说。女人拧了湿手巾,把杨五妮儿抱到里屋擦拭。
井枯了,河干了,近山里以往熟知的几个泉眼都不流水了,取水成了一件困难的事。家里人都没了烫脚洗脸的待遇,湿手巾拧一把,轮着挨个擦。
“今天跟娘睡。”女人说。
杨五妮儿看了她一眼。一年多了,她的脸颊瘦得深陷。
“嗯。”她点头。
那天晚上,她睡在了爹和娘中间,睡的很沉。
次日,村里的男人们便在村长的召集下,推着独轮车,拉着板车,去往更远的地方买粮食。女人和孩子在村口翘首期盼,等了五天,男人们才回来。
“真的越远越便宜!”他们说。
但所谓的“便宜”也只是相对几十里外的镇子上的价格而已。他们用卖儿卖女的钱,买了少量的杂粮,和更多的麸子。
旱情一点没有减轻的迹象,谁也不知道还要撑多久。夏粮绝收,他们把命似的冬麦种下去,天天磕头烧香盼着下雨。要是冬麦也活不了。他们吃完最后这些粮食,就只能离开家乡,逃荒去了。
然而夏天过去之后,到了本该多雨的秋季,河床依然是干裂的。空气都是干燥的,没有一点要下雨的迹象。
“山里有能吃的。”杨五妮儿捧着空空的饭碗说。
“没了。”她娘气息虚弱,“能挖的,能逮的,都没了。”
杨五妮儿看着她,道:“往深里走,远山里有。我和爹都看见了。”
女人就和男人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五妮儿说的是“那一次”,那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那不行。”男人说,“咱们这些人,只能在近山里找吃的,不能往深里走,这是多少年的规矩了。”
杨五妮儿不能理解这规矩。“难道等饿死?”
男人叹了口气,道:“你不懂,山里有大物,你见过的。再往深,就有妖物了。仙人们早定下了规矩,咱们不许往深里去。”
仙人?又是仙人。虚无缥缈的仙人。提起仙人,不管是她的爹娘还是村人,都一脸敬畏虔诚。可这些人现在快要饿死了,仙人在哪呢?杨五妮儿漠然的想着。
为村人这种愚昧和迷信,感到无奈。
她万万想不到,就在几天之后,便被刷新了世界观。原来爹娘口中的“仙人”竟不是虚无缥缈的神话,而是实实在在的、活生生的一群人。
“仙人”们,莅临了。
那猫的利齿连柴刀都能咬碎,何况一截手臂粗的树干。“咔嚓”一声,树干便碎成了木屑。眼前虚影一晃,杨五妮儿便被大猫那条有力的尾巴抽得翻滚在地上,牙齿咬破舌头,嘴边流出了血。抬起头看着身前不远处不时用爪子刨一下地的凶残大猫,她咬牙向后挪了一下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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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生的祖窍里有了光, 也比最初时明亮了许多,可以看得清天上的星辰。竹生仰着头, 看着那些黯淡的星子。
这个时候, 她感到了身后有人。她是应苍瞳的要求,放开了自己的祖窍,准许他进入的。
男人的手扶在了她的腰间,竹生转身, 有温热的唇覆上来。和苍瞳的身形比起来,她感到自己格外的娇小玲珑。
他们在祖窍里都是拟态, 实则这是神魂与神魂的接触。
苍瞳的吻, 技巧精湛。
神魂拟态成的人, 不仅有五感, 甚至比肉身更敏感。竹生能感受到快感的流窜, □□的蠢动。那实际上……是雀音的震颤。
但竹生曾自困于祖窍, 神魂与青君的魅术激斗数月,她的神魂格外的敏感,更不要说这里是她自己的祖窍。她能清楚的察觉到,苍瞳的幽精和雀音, 都平静无波。
苍瞳放开了她的唇, 却把她拥在了怀里。她伏在他胸膛,能听见心脏的跳动声。这当然也是拟出来的。
等苍瞳终于放开她, 她抬起头, 看见了他墨绿色的眼睛。他的面孔却是模糊的, 竹生觉得自己的眼睛仿佛没对准焦距。但那其实是苍瞳不愿意让她看到他的面孔。
竹生盯着那双眼睛, 问:“我们以前……认识吗?”
女人和男人总是两个世界的人,连思维的方式都不一样。
常常在同样的时刻,女人会情不自禁的吐露真话,男人却能深情的说着甜蜜的谎言。对于对女人说谎这种事情,苍瞳信手拈来,举重若轻。
“不认识。”苍瞳说。
他的眼睛甚至还眨都不眨的看着竹生。这样真挚的眼神令竹生相信了他,他感到怀中的女子放松了肩膀。
“但你……”他忍不住说,“像我的一个故人。”
“你也是。”竹生说着,手摸上了苍瞳的脸。
她看着他,问:“你……并没有感觉,是吗?”
她的手融进了苍瞳的脸颊里。苍瞳的神魂密实粘稠,但她被青君磨炼得已经可以精准的找到他的幽精和雀音,轻轻拨弄。那二魄却如死水一潭。
苍瞳苦笑。
“没有。”他说,“魂魄以肉身为基,才会有六欲。我的魂魄依附在器核上。”
竹生的手自他的脸颊内抽出,道:“不能抛弃这具身体,重入轮回或者……夺舍吗?”
苍瞳握住她的手,沉默了许久。
“我的魂魄被秘法祭炼,无法与器核剥离。离了器核,我便魂飞魄散。所以,我活着,便永生。我死了……”
便是寂灭。
那才是这个世界的修士认知里真正的“死亡”。而竹生所认知的通常意义上的死亡,在这里被称作“陨落”。
这样的活着,纵是永生,又有什么意义呢?竹生默默的想。
修士们虽然断绝了口腹之欲,却有灵气入体的愉悦之感来代替,说起来,更像是将口腹之欲提升了一级。
修士们也从来不曾断绝其他的种种欲望,譬如情爱,譬如追求年轻和长寿。甚至他们的种种欲望更强于也更精于凡人。基于这些更强的欲望,他们才会产生比凡人更强烈的多的野心——飞升成仙,与天同寿。
而苍瞳……他的永生,在竹生看来,不如说是无期徒刑。
如果换作是她……竹生垂下眼眸,做不出这种假设。
苍瞳低下头,亲吻她的头发:“别担心,我能活下去。”
你在,我便在。
竹生抬眸看苍瞳。苍瞳却抬起头,看着天上黯淡的星辰,有些吃惊:“一窍不通?”
竹生点头:“是。”
苍瞳问:“那你是如何修炼的?”
“我天生神识。”竹生道,“我修的是妖道。”
苍瞳看了她一眼,能猜到她的天生神识是怎么回事。
前世她便是强大的精神力者。说起来,他也算是强者,到后来也早不是她的对手。
大约就是因为因为这个缘故,一样是跨越宇宙壁垒,他的魂魄便受损严重,轮回了许多世,才在修炼至还虚境之后寻回初世的记忆。
然而这样的她,却一直被他困在了婚姻的围城中。他既不能给她她想要的,也不愿意放她自由。当他老去之后,对权力和美人都能放下之后,对她的愧疚和悔恨慢慢的占据了他的内心。
执念,便这样形成了。
然而当他终于再见到她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他。
他轮回了许多世,那许多世完整的人生对他的影响并不强,那些回忆像是在看舞台上的表演。真正能影响到他的,是他的初世和末世。这两世的记忆和人格相互融合相互影响,才成为了现在的苍瞳。
也是因此,竹生才认不出他来。
而对苍瞳来说,竹生是他的执念。他的“永生”正如竹生想的那样,不如说是“永刑”。必须有什么支撑他才能活下去,他在绝望中抓住的,便是初世的那一缕执念。
他抓住了竹生,靠竹生活下去。
“火又是怎么回事?”苍瞳问。
竹生道:“是以前寄居在我体内的火种,那一次……想吞噬我,反被我吞噬了。现在那火和我融为一体了。”
苍瞳当初醒来,强大的神识便察觉到竹生正面临着类似被夺舍的境地。他自己亦是几千年来依靠养魂之物温养神魂,立刻便将螭火与养魂木之间的联系斩断。竹生才幸运吞噬了三昧螭火。
但苍瞳一直不知道当时他感应到的原来不是什么修士的神魂,而是螭火因养魂木而重新诞生的火精。
苍瞳伸出手在空中一抹,夜空中便出现了极光一般的美丽光芒,不断变幻。
竹生看不懂,苍瞳却能看懂,那是竹生肉身的五行分布。
“纯阴之体……”
夜空里的极光消失在苍瞳倏然握紧的拳心中,那拳却没有松开。
“有人以你为鼎炉养火?”苍瞳看着她,“告诉我他的名字。”
竹生看着他,却道:“不记得了。”
苍瞳望着她的眼睛。
比起那些已经过去了的事情,竹生更怜悯眼前的苍瞳。他失去六欲,七情也因此变得极为淡薄。他的愤怒都是如此的平静。
竹生握住了他的手,他拟出来的人形,手心是温暖的,像活着一样。
“我不是圣母。”她说,“但你我在凡人界,那些人却在九寰大陆。”
“我们注定了回不去,干嘛要为永远不会再见的人动怒。我倒宁可忘记那些事,在这里好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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