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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沾衣
“娇娇,多看些民俗杂本。”六殿下委婉劝诫。
慕夕瑶懵懂瞧着他,这啥意思,嫌弃她没文化?
就知她对鬼神之类敬谢不敏,便是书房里放了相关书卷,这女人也绝少翻看。
宗政霖不知慕夕瑶来历,以为她不敬鬼神,不信命格。哪里能料到她是吓得怕了,再不愿碰触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无奈摸摸她发顶,六殿下尤其留意她反应。“娇娇,那长尾兽并非祥瑞,乃是避血煞之凶物。”
避……避血煞的凶物?!慕夕瑶怔愣当场,脑子一阵阵晕眩。
但见那女人一张小脸皱得包子似的,面色涨红,羞得手忙脚乱急急遮掩案上画作。
宗政霖愉悦旁观,直觉她就该是红豆馅儿的……六殿下暗自下了结论。
难怪她私底下喜欢叫唤诚庆诚佑“小包子”“小豆丁”,原是有此缘故。





宠妃 305.第305章 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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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船舶到了梧州,慕夕瑶倚靠桅杆,兴奋探身从三层向外遥遥望去。港口喧闹叫喝声频频,人流如织,异常繁忙。有一中年汉子挥舞旗帜,指挥着大小船只有序泊港。岸上各乘小娇满满挤在一处,既有各府专来接风之人,又有轿夫招揽生意以此谋生。不远处堤岸,杨柳抽条,正是柳絮纷飞,春花烂漫时节。
忽而掬了白絮在手,想起那个因了柳絮,名扬千古的女人。
“何事叫娇娇开怀。”到了外间,又是围栏处,下面两层早已有人注意他二人。慕夕瑶放下只掀了些许缝隙的轻纱帷帽,嘴角淡淡带出笑意。
“弗有一女子,风韵高迈,诗才绝艳,令妾仰慕。方才便是想起有关她的一则故事,正巧应此佳景。”
“哦?何人引娇娇折腰?”能得“木鱼”大加赞赏,可见其人必不平凡。
“殿下问起,自是知无不言。”女子轻笑声渐起,两人慢步拾阶而下。
行至底层,遇上他二人的将士俱是恭敬俯首,抱拳行礼。宗政霖先一步打断诸人请安,只稍微侧身,听落后半步的慕夕瑶将那则故事婉婉道来。
众人只见殿下眉目舒朗,难得形容和缓,似对身后林女官颇有照看。便是上了舢板,也是护着人走在中央。
跟在殿下身后,一袭天青色留仙裙的女子,帷帽隔了面容,但那偶有压住边角,探出广袖的手指,却是纤细玉白,竟比京里许多世家小姐还保养得宜。
女子微微颔首,待他们十分有礼。然则却并不停下与旁人寒暄,只紧紧跟随殿下身侧,语音温婉,莲步款款。
“谢家有女,曾在家遇了落雪。其叔父召集众子侄谈诗赋,论文义,俄而雪骤风疾。公问:‘白雪纷纷何所似?’下面一谢家郎君答曰:‘撒盐空中差可拟。’众人接连作答,都未得其赞许。唯有谢家女郎朗声颂道:‘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乐赞之。后世因称女子才学之美,堪为‘咏絮才’矣。”
宗政霖回首深深瞧她一眼,再回身,却是一片舒清。她说是谢家女,便当是谢家女作罢。
有此佳句现世,便是故事里提及,也早该声名闻达。哪里又是她口中写书人能够编撰。
“若是令娇娇为此景赋诗一首,又当作何?”木鱼之名究竟如何,这还是宗政霖头一回试探于她。
慕夕瑶心里好笑。boss定然生出质疑。这回他亲自命了同一道题,却是要探究她一身本领。
“殿下,可有彩头?”无利不早起,便是做人下属,也没忘记讨赏。
“林女官若是当真学识了得,本殿自允你同桌用饭。”宗政霖眼底笑意暗藏,见她吃瘪,心情顿时舒畅。
偶有欺负于她,竟是异常得乐……
恨得暗自咬牙。这男人,借机使坏。瞧瞧那眼里得瑟,慕夕瑶眸子分外晶亮。
同桌用饭?但凡六殿下不受用的菜色,傍晚时摆饭,必定使劲儿伺候着!
“一句也算?”她喜爱的,唯有那么一句而已。如今说与他听,想来他也该受用才是。
“勉强算得。”见她未曾推拒,只欲讨了便宜,宗政霖眸色骤亮。这意思,是她已然有了腹稿?
稳稳踏上岸边,终是脚踏实地。慕夕瑶整理下裙摆,再站直身时,轻轻抬手,便见掌心中方才掬了的柳絮,因了风起,袅袅团团,扶摇直上。
顺势收手扶了帷帽,慕夕瑶高高仰起头颅,面上纱巾滑落鼻尖,语声徐徐,意气风发。
“好风凭借力,送尔入青云。”
“殿下,此句得来,却是特地赠予殿下。臣唯愿殿下旗开得胜,心愿得成。”
您的心愿,便是妾的心愿。殿下,请务必努力。
宗政霖凤目精光暴涨,再看她清雅立于喧嚣人群,依旧叫他一眼入了障。
这女人,倒是时常叫他惊喜不休。
登上早已安排好的车架,慕夕瑶透过车窗上挂着的竹篾幕帘,饶有兴致观赏梧州景致。青葱朴质,比盛京处处达官显贵更叫她舒心。
车旁偶有马车经过,里面女子嬉闹声也是莺声燕啼,好听得紧。哪里像盛京城里,净是世家教养出规规矩矩,看着就无趣之人。
马车缓缓进了城门,宗政霖皇子仪驾在前,她这个被boss改头换面的心肝肝,自然得紧紧跟在六殿下身后。外面看似朴质的车厢,里面却是别有乾坤。若非田福山不在此地,慕夕瑶还以为大总管贴心的跟了来伺候。
“那边是何处?怎地如此热闹?”此时正该午歇时候,怎么街道上反而排起了长队?慕夕瑶不解敲敲车门,门外马夫哪里敢怠慢了她,陪着笑赶紧作答。
“女官大人,那是梧州最出名的医馆,唤作济仁堂。朝廷这不是要打仗了吗,州府正好设了军医招募在那处。全州就只有这么一个点儿。这几天远近各地,但凡通些医理之人,谁不是挤破了脑袋都想进去谋个差事。便是军医大夫做不了,抢个药师做做,那银钱也够全家老小几月花销。”
又与那车夫闲聊几句,大致打探好城里好玩儿去处,慕夕瑶便与蕙兰凑一处唧唧喳喳讨论着是先去了扎马胡同,还是去红叶湖瞧瞧。
没一会儿就到了一处大宅院门前,却是那梧州知州带着一干地方官员,陪着小心,恭恭敬敬迎在门外。
来人可是传闻中极不好伺候的六殿下,说是严正都都不足以形容那位威仪。这位殿下,据传是所有皇子中,最是严厉一位。
几日前得了殿下即将驾临的消息,梧州官场可谓大是震动。正急急凑在一处商讨着如何给这位主子接风洗尘,便接了殿下身边卫统领传令。殿下不喜铺张,亦受不得吵杂,接风可免,只妥善安排食宿即可。还特意提了句,有女官随行,不喜喧嚣。
便是这么句交代,叫人亦喜亦忧。事儿少,担的责任也少。然则相应的,在殿下跟前露脸的机会,也就得之不易。剩下各人心里也明白,知州大人在,好处自然是得让给这位顶头上峰的。
如此一来,知府回家与夫人商量,一家子暂时挪往府衙居住。不仅腾出城里最好的宅院,更是留下足够丫鬟小厮,供殿下差遣使唤。这知府机灵,对随行“女官”尤其敏感。甭管这女官身份如何,能跟在殿下身边,这事情……以防万一,还是得给殿下留了足够方便才好。
宗政霖只带着近侍并十几护卫,再加上众人都明白,十分要紧的林女官进了阮府。其余将领,自有当地武官热情招待。
跟着阮府上小丫鬟,进了后院专门给她们一行备的院子,慕夕瑶嘭一声扑在榻上,手一扬,扯了帷帽不耐烦扔出老远。
“在船上摇摇晃晃好几日,如今站地上,整个人都还觉得轻飘飘没有着落。”催着蕙兰端了热茶,慕夕瑶撑起身啜了一口,复又无赖趴着不动。
“妾儿子到了,再来叫起。”说着便打了呵欠,软软缩成一团。诚庆诚佑有赵嬷嬷和青芽照看,再由卫甄自另一路护着过来,她倒是不担心。
给主子搭上薄被,再将大开的窗户掩得只剩下缝隙,蕙兰带着小丫鬟默默退出门去。
这头六殿下一行离京数日,盛京城里,皇子府上却没跟着平静下去。
赫连敏敏拨弄着算珠,写写画画忙得连吃盏茶的功夫都没有。
“嬷嬷,这银子,花得也太快了些。”眉头蹙起,颇为烦恼。
“主子,这事儿是难了些。要不,咱给老爷说说?”
“不成。赫连家如今是指望不上的。若是再叫另外几房知晓妾这身子不妥当,怕是又不知要如何兴风作浪。”唯一能全新为她着想的母亲已不在世上,赫连敏敏鼻子泛酸。没了仪仗,万事都得靠着自个儿。当初赫连葳蕤无人依傍能闯过难关,她,必须也能。
“传话下去,府上用度削减,正值殿下出征,自不该穷奢极欲,光顾着享乐。”后院如何,至少她还能一言既决。也亏得宗政霖还念着她正室份位,将账本直接交到她手里。便是田福山,也只管着外院庶务。
“主子!”冯嬷嬷大惊,主子这是打起公中用度的主意?
盯着面前白玉茶碗上升腾至半空,缕缕消散的雾气,赫连敏敏握着手帕,眼中全是坚定。“嬷嬷别慌。这事儿,殿下不会清查。”他那般干脆给了她掌家权利,说到底,不过是那个女人不在意,他亦全不上心。整个后院,除了丹若苑,他踏足过几次?
“这会儿正是天时地利。再不快些治好了身子,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继续埋首书案,赫连敏敏一心只为子嗣打算。
“这事儿,除你和全贵儿,绝不能叫旁人知晓。嬷嬷,你也别怪妾心狠。实在是,这事儿太过紧要,说是妾的命根子,也不为过的。”
冯嬷嬷哪里不知正妃辛苦,眼中沁了泪,心里没有半点埋怨。
皇子府上,各人莫名就被裁剪用度,引得后院唉声载道。明面上不敢顶撞,私底下却是对正妃颇有怨言。
齐氏与孔氏最是不忿。她二人年华已逝,早就绝了指望。唯一能够上的,便是皇子府里富贵日子。如今赫连正妃这么瞎搅和,这不是断人生路吗?她们各自背后都还有家里需要照看,难道赫连氏以为人人都跟她似的,有着赫连家撑腰,万事不愁!
赫连敏敏不曾想到,她仅仅是扣了三成花销,便让皇子府上各人都动了心思。这隐患,起初显不出祸害,直至时日多了,才叫她大惊失色,措手不及。




宠妃 306.第306章 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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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着眼睛乖乖仰起下巴,慕夕瑶双手撑在膝头,睫毛刷过宗政霖手心。
“殿下,好没?”眉头痒痒,要不是怕花了妆容,她早已伸手挠了上去。
“嗯。”宗政霖眯着凤目两相比对,终觉满意。得他应允,慕夕瑶急切睁眼,凑在铜镜前左右打量。
清淡舒雅,十分得宜。
“满意?”
抱着他臂膀晃晃,美眸里全是欢快。“好看。”您画眉好看,妾长得也好看。小模样得瑟得,宗政霖搁了眉石,不得不厉声警告。
“出府游玩,莫要惹事。”旁人欺她这可能,六殿下从不作想。
小脑袋使劲儿颔首,回身催着蕙兰快些收拾。
“殿下,妾午时就回来,还要照看您儿子来着。”诚佑小豆丁,不能离了她太久。那小家伙对乳汁十分挑剔。
“本殿儿子亦是娇娇生养。”说得倒讨喜,还能笑着表功劳。宗政霖拍拍她脑门。
梧州府城,慕夕瑶带着蕙兰,主仆两人坐在车厢里,看着哪样都稀奇。正巧赶上早市,比起那日进城时候,热闹许多不止。
“卫甄,那长长卷卷,串竹条上叫卖的是何吃食?”
“主子,是果儿卷儿。”被殿下分派了护卫瑶主子的差事,卫大人时刻警惕。方才就觉得主子似对街市上物什十分稀奇,这会儿还真就问上了。
“那是乳饼做成,在涂了蜜糖烤制。主子可要尝上一块儿?”
“那倒罢了。就好奇问问,还是尽快去红叶湖,没得又停下耽搁。”
不仅卫甄,便是蕙兰都诧异了。主子居然没嚷嚷着说要尝鲜?这还是头一回。
“果儿卷儿”,不就和前世吃过那“烤乳扇”一个理儿,有何稀奇?慕夕瑶觉得还没芸豆卷来得叫她垂涎。
“大夫,求求您,还请先给小儿看看。民妇求您发发善心,孩子烧得厉害,怕等不了大人过来。”妇人哭啼声传来,哑着嗓子,听得慕夕瑶不觉就挑了帘帐。
“兀那妇人莫再哭闹。大人说了,这几日行医,需得按照规矩老实来过。私底下治病诊脉,是要抓了去衙门的。”坐堂大夫连连摆手,也是吓得不轻。行医这许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人拦在门口。这事儿闹得,不知情的乡亲,还以为他铁石心肠。
两拨人当街闹腾起来,看热闹的,越聚越多。
“主子,那不就是当日那车夫提到济仁堂?”蕙兰觉得眼熟。
“是那地儿。”大清早,这么多人候在门外,不是那招募军医的济仁堂,又是何处。
马车缓缓驶近,慕夕瑶看着外面抓了那大夫衣袍,连连恳求的妇人,身后还跟着个汉子,抱着孩童也是不知所措。焦急抚着怀里孩童额头,显见是个老实人,不善言辞的。
那大夫苦着个脸,看她是女人家,又不好使力挣脱开去。此时急得额头见汗,怎么看也不像无动于衷的恶人。
“卫甄,停了马车在树荫下,瞧瞧怎么回事儿。”既是医馆,病人上门就该尽心医治,哪里有让人生生拖延病情,等候那劳什子“大人”的道理。慕夕瑶皱眉。那大夫怕也是惧了那“大人”问罪。
卫甄无奈听命,只觉瑶主子就出不得府门。真叫瑶主子遇上,也不知这位“大人”还能摆官威到几时。这位是娇滴滴没啥威慑,可耐不住人身后有人。
马车才刚好停下,那头就听见此起彼伏问好逢迎声。看来正主到了。
“大人,您来得正好。这妇人家里孩童发热,您看,今日是否还是一样考校?”医馆管事急忙迎上去,人群自动散开,却见一消瘦男人,带着官帽,没见有品级,却插了花翎。
这是什么官职?慕夕瑶困惑。往日进皇子府议事的臣子,她见得也不少。哪里有这种没有品级的官帽袍服?
“卫甄,此人官职几品?”难怪宗政霖说她孤陋寡闻,今日才发觉,她似乎对许多事都是头一次见识。
卫甄起初也是疑惑着不太肯定,直到见着那人腰间鱼符,才骤然想起前几日得来的消息。
“主子,那人非是朝官。而是朝廷特旨,每州都设有的四名‘征官’之一。职务只负责甄选军医药师。本身应该是每两年报备御医院考核之人。”
“也就是说,尚且是白身?”
“平日自然是白身。可如今,有了朝堂派的鱼符,手上暂且掌了权势。御医院专门儿给了个‘征官’头衔,领着从九品俸禄。而且这些备选御医,大多身后都有举荐之人。若是这次办差得力,便记入考校之中,算是过了御医院甄试初选门槛。比起那些全无资历之人,自然把握更大些。”卫甄看瑶主子一脸诧异,不得不说得详细。
这事情复杂得,慕夕瑶脑子犯晕。当真长见识了……
好容易弄清楚这人身份,便见又是同样打扮之人也来到济仁堂门口。两位“大人”相互问过好,才唤了那医馆管事近前说话。
不过片刻,围观人群便被驱散。因了慕夕瑶所乘马车非一般人家用得上,那医馆门房说话倒客气,只请他们驶离大门口去。
“主子?”
“使些银钱,去那处排着长队那地儿,给挤个空位出来。”既然遇上了稀罕事儿,红叶湖,推后再去也成。
有六殿下惯着,慕夕瑶财大气粗。出来时候boss给的零花,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说是零花,也就宗政霖看不上眼。近百两碎银,并着两张银票,给寻常百姓过个好几年,花销也是绰绰有余。
待得她覆上面巾,去了玉簪手环,扶着蕙兰安稳站在队伍里,才发现身后竟有两名女子,也是报名医女来的。
个头高些的女子不耐烦瞅她一眼,未曾看出慕夕瑶身上素净衣裙,实则布料名贵异常,只道她来得迟了还不守规矩,私下使银子买了位子,便对她没了好脸色。
不理会旁人想法,看医馆门口置上案几小凳,中间铺上竹篾草席。那两位大人并排坐在席案后面,管事又安排了那汉子抱着小儿坐在空地当中,像是真要当堂考校,慕夕瑶越发好奇得厉害。




宠妃 307.第307章 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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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考军医之人,这边儿站啊。药师医女,另列一行。”管事吆喝着分派队列,慕夕瑶无所谓向右挪动一步。她是来瞧热闹,满足了好奇心,瞅个空溜人就是。
“扎头巾的,便是你,上去给那小儿瞧瞧是何毛病。”指了最前头一夫子样瘦小老头儿,考校终于开始。
场中汉子早急得脸都红了,这会儿见有人过来诊脉,立刻将男童衣袖卷上,把手腕递到那老头跟前。
两指搭在腕上,那老头起初镇定自若,闭眼切脉。片刻过后,却蹙起眉头,又换了只手,眉心褶皱不见舒展。
“如何,可有了结论?”被上首大人催问,老头立马紧张起来。
“这,这,大人,这幼童不似普通发热。与受凉并非全然一致的脉象。”
“不是受凉发热,你倒是说出个缘由。”那征官不耐烦。
小老头儿抹抹额上细汗,支支吾吾半晌,回不出话来。
“罢了。下一个上去试试。”
慕夕瑶直愣愣瞅着列队之人一个个近前诊脉,半盏茶功夫就换一人试手。如此儿戏,哪里是救死扶伤之人该做之事。
正紧锁眉头对这军医考校极不看好,更叫人恼火之事紧接着就来。
“主子,奴婢方才瞧着,当下上去这人,好似给右边儿那位大人递了两次眼色,那样子,颇有些讨好。”蕙兰犹豫着说了无意中瞟见之事,总觉这事情对主子或许有些用处。
她这丫鬟虽不及墨兰稳重,但却是个直率实心眼儿的。慕夕瑶颔首,暗自留心。
果然,那人上去没一会儿,便抬头侃侃而谈。术语她听不明白,只那几处关键地方,却是猜出个大概。按那人意思,那正在发热的男童,应是吃了不妥当的东西,引起高热腹泻。
“大夫,咱家娃子,今早上没泄肚子。”那汉子老实,当堂辩驳出口。
“你是大夫还是怎地!这会儿发热,明儿就得拉肚子腹痛,不定你指着看!”气呼呼拂袖站起,那人居然硬生生转了口风。那汉子被他火气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冒犯了人,连连道歉。
那征官自身后指了一人,说是上去验看一二。那人执弟子礼,快步上前粗略扫上一眼,便朗声道,“确是如此。与大人先前在豫州看的病患,分属同一症状。”
“如此,算是过了。”
人群中立刻掀起不小动静,羡慕感慨声随之传出。
慕夕瑶眸色变幻,盯着场中正在客气推拒那通过考校之人俯身行礼的征官大人,面上渐渐就凝肃起来。
这般大生气吼得病患家属不敢吱声儿,显然有心虚镇场面的嫌疑。
交代不远处卫甄,暗中派人接了那男童一家,即刻前往城中另一医馆再次看诊。慕夕瑶停留片刻,将那两位征官和济仁堂众人神色打量个遍。遂招呼卫甄,欲赶上那家子看个究竟。
“诶那姑娘,轮到你识药了。”身后药童高声呼喊,只换来慕夕瑶头也不回,极快登上马车唰一声放了帷帐。
没了旁人干扰,车厢里,慕夕瑶与方才出门时迥然不同,竟是难得沉默,一言不发。
这哪里是挑选军医,连个普通大夫,恐怕也远远不及。漠北之战,一分一毫也开不得玩笑!不说大魏军士如何,就只他家殿下那几万私军,倘若真被这来历不明,本事尚待考证之人,莫名就给治没了,想着就叫她肉痛得紧!
赶到另一处唤作渠安堂的医馆,那对夫妇正焦急等着大夫给个准话。方才济仁堂那场荒唐事儿,已让两人晕头转向,不知听何人说好。
“非是吃坏了肚子,倒像是急症引发。”这位大夫年纪颇轻,然则说话行事丝毫不乱,沉稳有度。
又仔细查看那男童情形,无意竟在耳根处摸到,似有肿胀发烫。
“你家小儿以前也似这般?”掰着他脑袋试探着用手指摁了摁肿胀之处,这大夫面上也露了难色。
大夫尚未诊出结果,却叫边上慕夕瑶恍然间联想起一类病症。再瞧瞧这男童年岁,伴有发热,心里越发确定下来。
“你家小儿用饭时,可有叫唤,咀嚼起来有疼痛之感?或是你家里附近,也有孩童患了此症?”
那妇人眼前一亮,上前两步,本欲接近了说话,却被卫甄阻拦开去。
“这,这位小姐,小妇人没有恶意的。只是方才你说得极准,才一时情急,想要讨教个方子。”只看这位姑娘出门的派头,便知不是寻常人家闺女。如此讲究的排场,既有护卫,又有丫鬟,该是大户人家小姐才对。既然专程送了她夫妻二人带了孩子过来正经看病,定然会是良善之人。
“你且稍待,妾需与大夫好好商量一二。”病症她是懂的,可惜怎么开单方,慕夕瑶却是门外汉。
“民妇谢过这位夫人,小妇人夫妻二人,家里也是勉强过日。可为了小儿这病,看医用药,积蓄已是花销大半。银钱您怕是看不进眼里,只能送了这半篮子鸡蛋,全当是感谢您善心救了咱家娃子。”听她自称“妾”,这妇人面上有些尴尬,称呼也跟着纠正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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