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门娇

第四十章 谢家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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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下午有高僧诵经祈福，所以很多贵人都在后园预定了包厢，没过一会儿，后园便聚集了一群妇人小姐，各自为伍。

    丁夫人身为县令夫人，为人又温柔和煦，身边自然是常年围绕着一群拥护者的。

    陆夫人就不用说，她是京城来的贵妇人，虽然陆守备只是五品官，但颇有些实权，汝阳城的这些个妇人个个都是人精，又岂会放过这么个攀附权贵的机会

    不过丁夫人碍于身份特殊，又行事低调，倒不会刻意去和陆夫人打交道。

    于是乎，只要有丁夫人和陆夫人在的场合，基本都分为了两派，各自为首。

    林清月深谙其道，再加上她一大早就与陆真真闹了不快，所以此时安安静静地跟着丁夫人，以免和陆夫人撞见，双方尴尬。

    谁知原本和身边人聊着天的丁夫人，这一次在见到凉亭中与众人有说有笑的陆夫人时，竟然主动走了上前。

    “陆夫人，好巧，您今日也来了。”丁夫人笑着打了声招呼。

    陆夫人看着端庄娴雅的丁夫人，心中了然，回应道：“是啊，听说大佛寺香火旺盛，很是灵验，我家老爷特地让我来给老夫人祈福。”

    “陆老爷也来汝阳了”丁夫人身后一个身穿云紫色如意襟暗纹锦衫的妇人先将话问出了口。

    她是松山书院的院长夫人袁氏，与丁夫人是闺中密友，关系十分亲密，有些话丁夫人不便开口，便会由她代劳。

    “是啊，也是前几日刚到的，还没有机会去县衙里拜访丁大人，还望丁大人莫要怪罪。”陆夫人嘴上说着谦虚的话，人却依旧斜倚在栏杆上，对待丁夫人并无敬重之色。

    也是，她的夫君是京城里正五品的官员，按照道理，也应该是县令来拜访他才是，陆夫人不过是客气几句，丁夫人若是当了真才叫笑话。

    “陆夫人言重了，该是我们去拜访陆大人才是。”丁夫人微微一笑，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至于陆夫人的态度也就无关紧要了。

    丁夫人拉着林清月等人在凉亭的另一侧坐下了，有些事情虽然心知肚明，但面上却不能做得太明显。

    林清月在一旁冷眼旁观，也知道了丁夫人今日主动寒暄的原因，原来是来给丁大人投石问路了。

    对待陆夫人，她只需要维持表面和谐，不必去刻意攀附，因为妇人之间关系再好，也影响不到男人的决策，还白白跌了自己的身份，可是男人之间关系好就不一样了，丁县令野心勃勃，绝不会放过能接近京城官员的机会，因为陆大人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一个五品守备，而是在京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陆夫人没有在意丁夫人突然的寒暄，依旧与身边的妇人聊着天。

    “月吟的大女儿竟然嫁给了户部左侍郎家的二公子你是怎么知道的”一个身穿湖色绣粉白藤萝花琵琶襟长袄的妇人惊讶地看向陆夫人。趣

    她是京城何家的嫡次女，曾祖父曾位列九卿，小的时候是圈子里是被人簇拥的对象，陆夫人和她口中的黄月吟就是她当年的玩伴。

    只不过在她曾祖父过世后，何家渐渐落魄了下来，她也就再不复从前的风光。

    陆夫人回道：“我院子里的管事嬷嬷这回跟着老爷来了汝阳，跟我说了好些京城里的事情，月吟女儿和谢家二公子的婚事是在年前刚办的，我家老爷还去吃了酒。”

    何氏闻言，顿时不是滋味了起来。

    她撇了撇嘴道：“我记得月吟那女儿叫什么玉如吧那丫头小时候看着闷声不响的，还以为将来亲事肯定难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好命，我看黄月吟做梦都要笑醒了。”

    陆夫人笑了笑，道：“傻人有傻福，月吟在婆家受尽了欺辱，如今总算为女儿谋了个好亲事，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何氏心里更加不是滋味，酸溜溜道：“是啊，能嫁给户部侍郎的儿子，可不是好命我看啊，你家真真和我家若儿都没这个命！”

    林清月这边正想着心事，猛地一听到“户部侍郎”这个字眼，心重重一跳，注意力全都转移了过去。

    只见陆夫人沉下了脸，讥讽道：“你何必妄自菲薄，秦家乃世家大族，只要你大嫂在京城多为非若的婚事操点心，还怕非若找不到好人家吗”

    何氏的脸顿时绿成了一个大苦瓜。

    杨氏这是故意在戳她的痛处。

    何家当年风光无限，她自然也嫁了个好人家，可秦家虽是世家大族，她嫁的却是嫡次子，承袭不了爵位不说，还处处要被大房压一头，这些年来叫她受尽了委屈。再加上秦家这几十年来子孙凋零，除了大房老爷靠祖上荫庇承袭了爵位，朝中就再也没有出过半个当官的，再不复从前的风光。

    几年前，大房嫌弃他们二房碍事，以削减府中开销为由将他们赶回了汝阳祖宅，彻底将二房踢出了京城核心圈，她更加只能依靠大房的良心过日子了。方才杨氏说她女儿非若要靠大房找个好人家，可不正是这样吗不然就凭她在京城的那点人脉，哪里还能给非若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可大房又怎么可能为非若的婚事尽心尽力若不是因为这样，她现在又何必巴结小时候不如她的玩伴！

    想到这儿，何氏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还是以大局为重，不与杨氏计较。

    她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倒是我方才说错话了，我家非若命不好，你家真真却是个极好命的，别说是侍郎府的二公子了，怕是嫁给王孙贵族都不在话下。”

    陆夫人挑了挑眉，没再接话。

    何氏又继续道：“不过说起来，侍郎府的那个二少爷我从前倒是见过，看上去傻乎乎的，十岁的时候连话还说不全，后来谢夫人就不大带他出来了，也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若还是个傻子，那这门亲事也就算不上好了。”

    “这些年来，我确实也没有见到过这位二少爷。”陆夫人适时接了句话。



第四十一章 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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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氏果然眼前一亮，“我就说嘛！若二少爷是个好的，哪里还轮得到玉如那丫头！柳家虽不差，但柳家那老太婆一直看月吟不顺眼，不知道给过她多少气受，又怎么可能给她女儿说一门这么好的亲事！柳家大房二房又不是没人了！我看啊，她们给玉如说这门亲就没安什么好心，一定是想攀附侍郎府，又不愿意把好女儿嫁给一个傻子，这才让玉如嫁过去了，说到底，玉如不过是柳家的踏脚石罢了！”

    何氏越想越觉得可能，声音都高昂了几分，在场的众人无不听个清清楚楚。

    林清月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原来成亲的是二公子。

    陆夫人见何氏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唏嘘。

    原本，何氏是她们几个玩伴中出身最好，嫁的也最好的，哪怕后来秦家逐渐落魄，有一层世家的身份在，那也算不上太差，就连后来被赶回汝阳，相比起备受婆母磋磨的黄月吟，她这日子也算是舒心惬意了。

    何氏骨子里是高傲的，不愿意屈居人下，这些年来与她打交道也是一副想巴结又拉不下脸的样子，弄得很是别扭。现在猛然得知从前一直被她踩在脚底下的人的女儿居然轻轻松松就嫁到了侍郎府，还是个嫡子，这心里又怎么会舒坦

    所以，她也只能在嘴上占占便宜，自欺欺人了。

    谢家的那位二少爷，她三年前来汝阳时曾在京城见过一面，仪表堂堂，风姿卓然，可不是个傻的。

    当然，这些话，她没必要同何氏去说，她何必去点醒一个不肯从过去荣光中醒过来的人呢

    她只是道：“谢二公子人虽不伶俐，但好在忠厚老实，跟玉如那孩子很是相配。”

    何氏“扑哧”一笑，“是啊，两个傻子凑成一对，可不是正相配。”

    黄氏那女儿也算她看着长大的了，从小就畏畏缩缩的，只知道像跟屁虫一样黏着黄氏，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况且算算年纪，那丫头都十八岁了，就算在京城也是个老姑娘了！谢府能瞧上她才是见了鬼了！

    这其中必定有猫腻！谁知道那谢二公子除了傻之外，还有没有别的隐疾！

    想到这儿，何氏的心理平衡了许多，脸上的笑容更胜。

    林清月听完了她们的对话，心里不免琢磨了起来。

    谢家二公子竟然是个傻的……

    轩郎曾说他的父亲是在他娘还怀着他的时候将他们抛弃的，谢琛后来又在京城娶妻生子，这个二公子应当是谢琛后娶的夫人生的，论年纪，确实在轩郎之下。

    原来是个傻子吗难怪谢琛要接谢轩回京城了。

    柳玉如……她未来的妯娌。

    听何氏所言，应该是个安静本分、好相与的。

    只是不知道谢府除了这个二公子，还有没有其他孩子，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好相处。

    一想到不久后谢轩就要接她去京城，她心里既期待又紧张。

    “娘亲！”这个时候，背后冷不丁地响起了一道声音。

    林清月忙转过身，看见林行知正牵着丁瑛，一脸凝重地站在她身后。

    “阿娇，怎么了”林清月见她这幅表情，吓了一跳，忙上上下下地将她和丁瑛打量了一遍，见她们没有哪里受伤，才放下心来。

    “娘亲，我困了，我想回家。”林行知垂眸掩下纷飞的思绪，呢喃道。

    林清月释然一笑，“阿娇乖，现在还不能回去，娘亲带你回厢房睡觉好不好”

    “阿娇困了”丁夫人在一旁道：“去我厢房里睡觉吧，我让人带了干净的锦被。”

    丁夫人是个讲究人，锦被是专门带来歇息用的。

    “谢丁夫人。”林清月感激地向丁夫人道谢，毕竟她也不太放心用外头的东西。

    林行知一直没有说话，只紧握着双拳，胸腔内似有万千情绪喷涌而出。

    柳玉如，柳氏！

    没想到时隔多年，她居然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这个噩梦般的名字，这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名字！

    柳氏居然，又一次嫁入了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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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柳氏嫁的人，是她那背信弃义，见异思迁的好父亲！

    至于真正的谢二公子，早就被眼里只有利益，没有人性的谢琛给放弃了！

    上一世也是这样，谢轩进京后，分明是谢琛失散多年的大儿子，却莫名其妙成了侍郎府的二公子。

    其实他们早该发现谢琛不择手段的真面目的。

    可笑，太可笑了！

    三年前分别时谢轩的依依不舍、故作深情，现在想来，简直太可笑了！

    她竟然还傻傻地期待着这一世她的父亲能坚守底线，有所改变。

    原来重来了一世，她改变了那么多，却依然改变不了她这个虚情假意的父亲！

    所谓的海誓山盟，所谓的深情款款，所谓的矢志不渝，全都是狗屁！

    一样的，全都跟上一世的一样的！

    林行知这一刻，被巨大的愤怒和悲痛冲昏了头脑，只恨不得将谢轩千刀万剐才足以泄愤！

    “阿娇，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轻柔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一双柔软温暖的手贴上了她的额头，让林行知高涨的怒火得到了些许缓解。

    她抬起头，看着林清月担忧的面容，心里只觉得刀割一样疼痛。

    她的娘亲这般美好，为什么上天却待她如此不公

    “娘亲，我没事。”林行知笑了笑，已经在心里下定决心，这一世，她绝不能让娘亲再受到伤害，绝不能！

    ……

    林行知很快被带到了后院厢房，安顿好后，林清月便打算离去。

    林行知却抓住她的手，可怜巴巴道：“娘亲，您别走，我有些害怕，您能陪陪我吗”

    她担心娘亲会从陆夫人嘴里听到更多的事情，担心娘亲会猜测出柳氏所嫁何人，到时候娘亲一定受不了打击。

    虽然谢轩娶了柳氏的消息不可能瞒一辈子，但至少现在，她不想让娘亲知道，她得趁这段时间，好好想一想应对之策。

    林清月闻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都长大了胆子还这么小。”

    林行知没有说话，只是抓紧林清月的手，然后闭上眼睛开始思考。

    她现在已经冷静了，冷静下来后，她就发现这一世有些事情，跟上一世还是不一样的。

    上一世，他们刚抵达京城，就听说谢轩娶了新妇的消息，当她们一进入谢府，娘亲就莫名其妙地成了“林姨娘”，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可这一世，听陆夫人的意思，柳氏和谢轩是年前成亲的，在时间上，比上一世足足晚了三年。

    上一世柳氏成亲的时候才十五岁，算是适龄，可这一世柳氏成亲的时候都十八了，是老姑娘了，她居然一直没有成亲，而是拖到了现在

    这是“缘分”吗

    还是，有别的因素在里头

    难道……是谢轩之前不肯

    可他就坚持了三年吗他对娘亲的感情，就只值三年吗

    林行知不知道导致这三年之差的原因，若真是因为谢轩的缘故，那委实太可笑了些。

    她只知道，事情发生了改变，那就说明，柳氏未必能像上一世一样占尽先机。

    一个高门贵女，为什么一直到十八岁才嫁出去，为什么又选择嫁给了一个傻公子，这件事真的很值得做一做文章。

    方才那何氏不是嫉妒吗不是不甘心吗她好歹是从京城走出来的贵女，就算落魄了也有人脉在。

    她不如推波助澜一把，借着何氏的手，让这件事在京城热闹起来！

    柳氏，你不是最喜欢出风头吗，这一次，我就让你出个够！




第四十二章 攻心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