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令胡令,奚琴曲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龙居海
那个高拔的身影儿走路带风,极快地便在浅广眼中化成了一个黑点,他在心中衡量自语,“他怎就这么想习武这到底何处好了”
别人之心如何窥探,己不是诸人腹中蛔虫,诸人亦不可成己脑中一根筋,两两相对的知己可说是世间至罕,浅广想了老久也未有个结论,终是只得抛掷给天命矣。
浅广牵着浅柔葭的小手一步一个脚印回到浅家时,这脚步还在院内便已见得从烟囱中高高腾出的浓浓炊烟,渐出渐散,渐散渐白,不似初始的黑雾。
抬看着那袅袅而升的炊烟,想象锅中那火辣的感觉,鼻尖似闻得灶房内飘溢的饭香,一切都是温馨的,令得归家人颇有归属感的,浅广闭眼笑笑,就是在享受。
浅柔葭在他身徬,因着止步不前而后仰了双丫髻,见得他那般好有不解,却也不说话,似是在配合他。
好一阵的时候过去了,浅柔葭的肚子又像青蛙一般叫个不停,直是扰乱了浅广飞远的思绪,他这才侧看去,笑笑而与其同进屋。
进罢堂屋,浅柔葭便跳着去了案桌处席地而坐,就此趴着坐候,俨然不愿多动分毫,浅广宠爱地摇摇头,随而跟进热腾感十足的灶房。
灶房内比得堂屋是稍暗的,但也足也烧菜做饭的视线了,大火正在灶中烧得红旺旺的,竟是有些熏眼,桃子对此拿捏得极好,火既可应锅中米饭的需求而不浪费一点火焰,又可保证着灶房内清新如生火前,不至于弄得乌烟瘴气,终究是一个资深的妇人矣。
她此刻手拿木勺透穿过层层旋起的蒸汽白雾搅动着锅中的沸腾的米饭与水,其实手腕处是点点烫人的,但做惯了便觉无所大事,她的动作熟练,每每都一气呵成,从不断续。
浅广看了少许又四望灶房,未见他人之影儿,便是走近了灶口的木墩坐下,道,“怎不见阿尘与阿枫来帮衬着你”
桃子轻放下了手中的木勺,就着搁置在了灶台与锅上,恰是隔离了尘灰脏处,她即是行到木墩旁,就着粗制裳布擦擦手,道,“阿尘之前所说葭儿之语虽有误,可后道也有理,女子确不可与男子比,这等灶房内的事儿自也不需他们来,故而他们来了,我也让他们离开了,这烟火气让得男子沾惹多了也不好,良人也快快出去,坐等就好。”
“那我们不同别人,你身子近日可是不好,我们自该帮着,正是怕一家之中累的累死,闲的闲死!”拿起些长长的枝丫,由得浅广几下折断便葬身火海了,他才抬手握住了桃子粗糙的手,道。
“良人糊涂了,怎可把那字挂于嘴边快是呸呸呸。”浅广看着桃子,可是老夫老妻的含情脉脉,但桃子却辞疚之色,松手替他理了理脸上的青丝道,“良人说闲,他们何曾闲了,阿尘与阿枫这日日都做练着各种,那闲是与他们沾不到边的,再说葭儿如今尚小,多少做些便是好着的,罢说良人,日日为这个家、为阿尘与阿枫操劳,当是最不闲的。”
桃子说得头头是道,可说是把何人都考虑着,唯是忘却了自己,浅广轻慢地拍着她瘦瘦的手掌,勉为其难地笑了笑,道,“是,你说得都是,可别把我都赶出去了,你若是累着了,如何是好”我爱电子书
“良人放心,我这样怎就会累我那风寒不是早好了”桃子偏了偏头婉婉而笑,颇是有卖乖之相,她执意道,“故让良人且还是去外候着,稍快便可用饭的。”
浅广十足地不愿就此而走,但觉桃子是心意已决,十头牛也拉不回,如此倒不如遂了她的心,让她安稳些,他这便让出了木墩之位,道,“好,那我先出去,你若是不适便唤我。”
“嗯,我知道的,良人放心。”木墩已空,灶中的柴火就要燃尽,桃子即刻代替了浅广安坐,边是有序塞进柴火,边是道。
浅广看着这忙碌的身影儿,心中可是不忍,然想及桃子颇是执着,他也只沉默地迈步离去。
脚步声在灶房中消逝,桃子挺起了因为放置柴火而弓着的腰背,火光拍打着她沧桑憔悴的脸颊,多年来的操劳已令她脸上生出了多种斑点,几近覆过了她本来的麻子,如今就连那算得小家碧玉的五官皆已埋没在了岁月中,尽管算不得有多么地老天荒。
锅中的沸腾泡泡还在不停地出冒,过不了多久便可盛出,桃子深呼吸却又耷拉了瘦弱的肩臂,回顾一眼灶房门处,看看地面,并无人的阴影。
回而缓缓低头,见她右手神探去了左臂的衣袖中,半许之间便扯出了一小块粗布,映火而观,其上血迹累累,块块相连,已成半干涸之态,桃子抿抿嘴,只是手中抓揪用力一刻,那块粗布便拧在了一起。
紧握几息,桃子便复而松开紧扣的五指,粗布得以喘息,却不知这是主人赐予它的回光返照,下一刻,它便被抛入了灶中与小火龙共生,最终会化成一堆无用的灰,就此沉没。
柳家村的村道上,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容朔正还往家中赶去,望去前路,且还有一大段路等着他呢。
“爹、娘,”在分分叉叉的村道上行走着,容朔忽见前方迎来的两个踉跄身姿,细而观之竟是容父容母,赶而招手呼着。
“是朔儿,”容父容母两人且还提着心四处寻觅不知所踪的容朔,这整个人都快崩溃,四处询问也未讨问个所以然,不想容朔这时就活脱脱地站在了他们前方,俩人对看一眼便相扶着往去。
看亲爹亲娘激动得走路尚是不稳着,容朔自不站而不动,当是时便大步奔了去,几息后便险些与其撞车,幸是及时刹住脚步。
“啪―”他不过是才得以站稳来,头顶上便遭了一记小拳,原是容父出手所致,周遭人只听得容父大骂着,“你个兔崽子,你去何处了害得我与你娘好找呀!”
“爹,我这不回来了我早非小男童,你们该是放心的。”容父一拳虽不重,打在脑袋上还是生疼着,容朔生怕再遭一记,便是双手合而抱头,努力地在容父的唾沫星子里求活。
第245章 其实容父很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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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臂回腕着手覆盖一个大大的脑袋,好说歹说露出了一个略显方方正正的发髻在外,这般看上去,那木棍而束的发髻像极了替容朔窥伺的一双眼睛,只是他这么低头,怂样十足,令得周遭几户人家纷纷出门看而发笑。
“小兔崽子,你这是做给何人看的我且没持家棍朝你打来,你还不给我把头抬起来!”笑声四溢,倒是替容朔无缘无故地沾边求了一次情,消得容父憋屈的气,容父此时亦挺直了中实的身板,咳咳道。
容朔抱着脑袋,像是个窝囊废,自也是闻得了那不怀好意的笑声,不过此刻他竟是些微的感激于此,露齿而笑地抬起头,放下了手,却依旧在胸前做着防卫之姿,好似对面的人时时刻刻皆会袭他来,他颔首道,“那爹若持家棍而来,我哪可还会在此待着可这爹不待我说何便是给我打来,那也是很疼的嘞,您看看,这都起肿了,来,您且看看!”语罢,容朔偏是做着个小孩童模样地探去脑袋,使其被打之方贴近容父。
容朔越是像此没头没脑又少少的没大没小,常人而见只会觉着不肖,怒气可破天,然是搁到容父此处那便是十足的少男心气,他从未迫其抹灭,反是配合度极高地用手去摸了摸,看了看,终是一手将容朔的脑袋推搡了开道,“得了,就我适才那几下还不够给你挠痒痒的,怎会起肿且不说我还真是未见得何处有肿态。”
“那、不是一时便起的,”容朔摆正了脑袋,着手拨动拨动后脑未束的几缕乌发,道,“保不定稍过几许便有了,那时爹该为我心疼了。”
“你还知道心疼这一上午未见你人,时过正午还未归家,可知我与你娘都急坏了”容父定睛瞅了瞅容朔,似是狗一般地嗅着鼻子而闻,只觉一股子的木屑味,着实匪然,“你这是去了何处平日里不都与你那几个兄弟四处游走罢了,怎今个还带了一身的杂味”
“噢……”容朔顿哽,容父适才那浓重的鼻息因着是刻意嗅味而出,对此容朔了然于心,想彻良久才哈哈笑着,像个傻子般道,“也未去何处,便是去了河溪罢了,后来复是去了林中玩了稍会儿,因着尽兴便忘了时,害得爹娘苦等着实是罪过着。”
“你一个人也玩得尽兴倒是怪哉,不过也是诉说你确实不再是男童一个了。”容父将信将疑,复是辗转一想便觉平常,囫囵道,不知是想自欺欺人还是真的找到了一个可令他心安的由头。
眼看着二人这就早早心平气和,与旁观者几无差异的容母才是敢上前,毕竟是家主训子,她一个妇道之人确不好插手矣,如今侃而道,“诶呀,你们父子啊,这都何时了,家中的饭食都已凉得冰心了,且还是边走边论吧!”
“说得是,幸而是留你干爹,你干爹未应呢,这若是留下了还且得熬上几时的饿嘞。”容父这么道,罢而拍拍容朔的臂弯,带而回路走之。
容母搀着容朔,好似这便是她的依靠,跟于容父道,“可不是,彼时倒是令我们不知何以言说才是。”笔趣阁小说
就着容朔今日的个头,那也是比容母高出了好大一截,这会儿且还需他微微侧去身子衬合于容母,好是他注意力都由着干爹二字牵引了去,他问,“干爹干爹何时来我们家了怎不会是念想于我这个义子了也”
容父迈步而走,自觉间慢了下来而候等着其后几步的容朔,三人并肩而走,他方放低了声腔道,“念想便是如何你且又不在,况说你干爹来并非为你,是那田土之事,这浅家不是出离了本村,那你干爹便想继种那片田土,于是去寻了柳忠阿爷,并未得到许可,只道过几日由巫祝而定,你干爹便来寻我们,叫着我们彼时多多相帮才是。”
“是这般……”一听与浅家颇有关联,容朔下意识地便提足了精神儿,就为将容父的话融融解之,不至于还有何糊涂之处,他自喃一语后道,“可那田土终归是他人的,干爹这若强行要取岂不有违”
“唉,这事说来亦是杂乱着,这当初浅广尚是少男时逝爹便远走他乡罢,本是独属他浅家的田土也就空置矣,后便不知怎地给了你干爹一家耕种,多年来也未曾受到置疑,直到浅广归来方是还予,不想今载又出了这等岔子,委实是烧脑壳也。”容父走着走着就吟声而嘘叹,几下便觉上接不接下气,倒是呼喘着道完所知的原委。
容朔竖耳听之,慢慢便锁紧了眉头,堪疑道,“即是这般,干爹也无万全之理可将那田土据为己有,若浅广叔一家将此上至城中关隘之人,于干爹岂不是灾乎搞得不好且还可能无端上了桎梏,好生地吃上好些的牢饭。”
容朔只顾着以自己所知道出事实,更是顾念着村外的浅家人,万未料及容父红涨半脸对他低吼,“胡说,你这嘴巴怎这么损那可是你干爹!”
“我、”容父因着兄弟之情而置田土之规于不顾之地,看样子是要与自个的干爹站于一方,容朔很是想要好好劝阻一番,怎想容母着手扯住他粗衣的袖布,道,“你爹未气你那之前之语,只是这后话确实不妥,何有子说父吃牢饭者即便是假如那也是悖逆的。”
因着容母一句话,容父的气色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他少有地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容朔,道,“且还是你娘懂我,你这小崽子成日就知玩,这口子上的功夫倒是未有练练,说出的话可臭一整条道了。”
“爹,我也只是一时口急罢了,便莫要于此而气了,那还不知爹是要相帮否”容朔宛像个孩童似地调皮着做了个鬼脸,自顾自地倒未使得容父容母见得而复说三道四。
“这事儿我想来想去,有柳忠阿爷,又是你干爹,还扯上巫祝,这若得罪你干爹,且还可自处,至多不过是断了多年之情;然要弄不好,稍得罪柳忠阿爷或是那巫祝,我等怕与浅家无异矣,我可担不起,且静观其变。”容父摆手小声道。
第246章 娘做的便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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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朔应是狂欢的,只因着容父并无意向与他干爹而站,如此这般,他便不需忧心日后浅家与他更是难以相融,顺理成章地便不怕浅广拿此搪塞着他,只是将心比心而思,他又怎也欢不着,怜看容父,道,“爹说得是,可这般便显得爹不讲情义,干爹日后或许会觉您还是个宵小之辈了,论说爹胆儿是极小的。”
“你个崽子,说你已不是男童了,怎这儿装的还是这般少”若说容朔这一遭话那是顶打地为着容父,却是又受得容父手指一挑,且还被戳了戳脑门,“这人又非天神,何来那么神通广大,顾着这,又念着那儿,如此的后果大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既是这样,何不择一个中平全身而退就说此事,我这么一做,或如你所言,他人怎说于我,但至少我们一家未受大波折……且莫说是我,放置何家,也免不了多有如我这般的。”
容父好似很有理儿,然容朔怎是都觉这般着实是有些畏缩之意,皱皱眉想或许他们所思所量不尽然相同之故,便道,“哦,知晓了。”
“朔儿,你爹也是为我们好。”尘埃落定罢,容母启语细声告之,“你现今尚未婚娶,未做家主,这些个其中的苦还浑然不知,日后便知了。”
“是,”
三人在村中小道上兜兜转转,每每闻得家户中飘出的菜饭之气,虽是平常之味,但足令饥肠辘辘的他们快步而行,想着赶快回家净手动筷用饭。
至秋,已过忙活之际,除却为家中日常的颇些事物烦扰便无他事,洛子靖便闲于其中,他偏是不爱与村中其他少男一处四处外出而玩,倒似个小女子一般深居简出,这过了午饭在床榻上小眠一会儿,他就掀褥而起,微有几分晕意地出到院中呼吸呼吸秋日之气,不经意地见得院落右处那偏屋单扇木门大开,甚有些疑惑,他醒了醒神儿走去。
几步而至,跨于门槛,洛子靖向里望去,这偏屋虽不多宽,但仅也是一个屋,除却几盏灯盏便无他物做饰,平日里也算得是个堆砌杂物的地儿,但主是供扶蕖所用,他随意一眼就看得扶蕖在屋内背对于他翻找着物什,便进而问之,“娘,您这是在寻着何物似很重要”
“!”满身心都去搜罗物什的扶蕖竟是未有察觉有人进屋,听得那沉稳的男音才知洛子靖已到,她直起了身回看道,“未找何物,也就想寻些个做衣饰的物件。”
“寻那做何便是制于衣上,于我们也不便,倒不如免去这麻烦,省去劳累了娘。”洛子靖稍觉摸不着头脑道,衣饰多为珠缀,于衣上不比繁多,只看精致雅俗与否,多为上流阶层譬如王贵二族常有,放于这寻常农家是极为奢侈的,想扶蕖实是无何物品可用便来这偏屋而寻。
“这……”扶蕖低了低头,本来就已比洛子靖更矮小的她今时见去越发地渺小,她哽了哽道,“我念着日子,子靖也将至弱冠,这冠礼自不会是在此处而行的,你终究是有家有亲爹亲娘的,我便思着在此之前给你制上一件偏好的衣裳,也好歹是给我们这些年的母子缘系上结不是。”
她说得含蓄,无不是自知身前呼喊自个为娘的少男即要离去再不归而想制一身得体的衣裳做别离之物,以好有个纪念。人人网
断断续续的话语落下,扶蕖抬着皱纹丛生塌陷的老脸看去,才见洛子靖恰也注视着自个,刚毅越发地显现于他脸上,着实有男子阳刚,深邃的黑洞泛起几路水一般的涤荡,那不是小女子多有的泪珠,只是一时候的情感波动,皆是传神于眼。
扶蕖见,心中便愈是觉伤感,尽管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但也难以自抑,簌簌欲泣,非是她硬强而憋住,道,“这时候还早着,我便好好地做,让那衣裳既是耐看又耐穿可好”
“好,娘做的都是耐看又耐穿的,子靖都会好好的珍惜。”眼中的波澜未过,复见老眼睑的点滴似珠露之物,愈发难以藏收,心弦拨动,洛子靖抿抿厚唇一笑,道,“不过娘也说了日子还长,莫要急于一时累着身子了,那般会令子靖不安的。”
由惧自个感染洛子靖而使得他觉着烦扰几多,扶蕖即是知心地收将了这些个败坏兴致的心绪,道,“娘知道,那你且先出去吧,这儿尘灰气重,吸多了可不好,我再寻一会儿便也出罢了。”
“好,”扶蕖既是有心着,任人如何说亦不会动摇着,洛子靖便不做多多劝语,只当顺从她心,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孝。
提迈两只长腿从偏屋而出,重站院落,即便呼吸的是同一片空气,洛子靖也不似几许前般的舒在,反是觉着这秋风秋气果真是戚戚凉凉也。
淡紫纱幔相萦的上等床榻之上,梁如常从淡淡的一梦中醒来,始有惺忪之际,眯虚而如花一般绽放似地张开了两眼,由着自个觉识应是过晚了,梁如常便呼道,声音尚有着初醒的沙哑磁感,“何时了怎不唤我”
“恰及申时,王后该多小休一会的。”回梁如常的既非安静的流气,又非紫衣宫女的卑腔,而是一道富有磁性的男音穿破淡紫纱幔而进她耳,这音腔就如一道闪电劈打了她,激灵得她浑身一颤,刹那而起望去淡紫纱幔之外,洛鸿禹靠近的身影儿隐约模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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