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王一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长峰先生
“进城打工一个月能赚一千多块钱”
说到这里男孩的眼眶有些湿润,因为这一千块在这个以自给自足维持生计的小山村可以改变太多太多。
首当其冲的男孩子们进城务工六个月,拿着一沓钞票和两个蛇皮袋都装不下的好东西回到村子里。那两个蛇皮袋子给男孩造成不小的困扰,钱不算什么因为村里人对钱没什么概念。蛇皮袋就好像哆啦a梦的百宝囊,务工归来的男孩子脸上戴着的墨镜也成了紧俏货。这样煞费苦心自然是为了俘获女孩的芳心,人总是对新鲜的事物有着本能的好奇心,而刚从城市里归来的小伙子们正散发着足以吸引他们的味道。
男孩说他的名字叫做东嘎,王一不清楚东是他的姓,还是有意隐去了姓氏。东嘎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定下亲事,可最近与东嘎定亲的女孩总是往赵顺家里跑,目的就是去看听那一台最新式的收音机。
说道关键时刻东嘎突然站起来不说了,非要带着一行人下山。东嘎说被村子里人见到是他带着你们来温泉一定会被长辈责骂,而他自己则是非常感谢王一送给他的香烟和防风打火机。下山的路他们很熟悉,于是东嘎一个人急匆匆的往回跑。
王一看孩子走远终于松下一口气,“这个村子好诡异,竟然还过着无电生活。方才我绕着村子看一圈,完全没有电缆接过来的迹象。”
“有点像是桃源村。”
“你还知道桃源村”,王一很诧异,那大概是他小学时候学到的课文。
一郎说日本人对于中国古文化的研究要比你们这些本国人深得多,好比著名作家夏目漱石、太宰治和坂口安吾,都非常热衷于中国古文。
至于王一本人,他对于中国古文的研究似乎还停留在论语、老子、春秋这些文献。而他也仅仅知道这些文献的名字,至于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就完全没有头绪了。
“总而言之q城的开发对这个小村落的冲击非常大,只不过目前似乎还只停留在利用当地劳动力,村落本身并没有得到任何发展。可是东城区距离温泉村这么近,村子里的人怎么可能还过着如此落后的物质生活呢”
“也许是没有人注意到在深山里还有这么一个村子吧”
一郎说的话不无道理,毕竟在地图上也没有出现这么一个小村子。可是村子里的人是如何解决户口问题呢还是说温泉村的所有人都没有户口,而且知道现在也没有引起当局的注意不成。
想到这里王一开始后悔没有再多问那孩子一些问题,两人在温泉边上坐了一会儿再也没什么收获,只好沿着原路返回。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绕到山的另一侧,虽然时间还很早没有太阳光的背阴山沟里还是凉气逼人。
稍后王一打算稍微了解一下村子里的人对于马氏集团的态度,至于温泉觉得还是少提起为妙。或许站在村里人的立场上,会更容易交流。
“早知道要爬山就不穿皮鞋来啦。”,一郎一边走一边抱怨。
“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如果早知道谁会行凶的话也就不需要我们刑警了。”
一郎抿着嘴品一品,“我觉得你是在跟我抬杠,不过这山路真的难走,亏他们硬生生的踩出一条路来。”
从地面泥土的坚硬程度可以推断出村民经由这条路去打水的频率不低,虽然打来的水不一定用来喝,可正因为不必须喝温泉水而更显得村民们对于温泉的敬仰。在山脚下有几条特别清澈得小溪流到湖里,温泉的一条支流也会汇集到这条小溪,可村民还是固执的到泉水的源头去挑水。
后来问村子里的人才了解到其实村子形成的时间并不久远,大概也就是四五代人的样子,他们的祖先似乎是当年闯关东闯出来的一支队伍。因为误入深山一行人几乎饿死,忽然间他们发现山中有一股清泉,而在清泉的附近有大批的野兔和野鸡活动。至于野味或许是村民民几代人杜撰出来的,但这口泉水却是存在的,村子里的人对于泉水的敬仰同样来源于它对祖先的救命之恩。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之前还在报纸上见过有一个他们的祖先来到内地繁衍生息,随手插了一根柳条而在几百年后成长为一株威严的大树。当地村民对于神树也是万分崇拜,这种崇拜经由几代人的口口相传逐渐被神化。崇拜从一开始的神树崇拜演变成为树神崇拜,他们相信这颗古树已经化作保护村落的神明。
“一哥,你说的那什么插树岭我好想在哪儿听过呢”
“嗯”,王一用舌头舔了舔塞在牙缝里的肉丝,“在哪儿听过,我是听我父亲跟我说的。”
“好像是一部电视剧,不是日剧。”
“也许吧,不过眼前这个温泉村的村民似乎已经将泉水神化,可以说神泉已经变成村里人独特的信仰。”
如此一来马梓馨想要开发温泉必然会和村子里的人产生矛盾,而这个矛盾在马梓馨看来并不是不可调和的。是的,毕竟一个村子只有这么几十户人家,想要逐个击破只是时间问题。我们之所以很少见到那些隐居在深山里的小村落,是因为几十户人家很难保证物种的延续,倘若某一代人忽然遭遇瘟疫损失掉大批的成年劳动力,那么这个村子就很有可能因此消失。
而温泉村之所以没有消失,大概是温泉当中含有某种可以杀死病菌的矿物质,而被村民们当做药泉使用。导致一个小山村消失的原因多半是疾病,如果温泉可以恰当到好处的阻止疾病的发生,那么泉水就可以说是村落中不可侵犯的神明。这也就不难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固执的保护神泉,而担心出卖神泉会遭到神明的报复。
桂马 17
两人的皮鞋都因为踩进乱石堆而挂了彩,一郎心疼的想要脱下鞋子走路,可像是刀片一样的碎石有力的阻止了他这个疯狂的想法。
再一次来到湖边已经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村子开始渐渐地升起炊烟。湖水里肯定是有鱼,因为可以看到一群小孩子围在篝火边上烤着什么东西。鱼是一个好东西,虽然不是海鲜但几乎自带了所有调味料,只要抓起来掏出内脏便可以准备在火上烧烤来吃。荒野求生吃鱼是最好的选择,不需要任何佐料也能吃得有滋有味,但抓鱼是一门很深的学问。鱼不会再浅水区久留,在乱石丛生的浅滩多半是看不见鱼类的踪影的,他们一般躲藏着不会被太阳照射的石头缝隙里。用小刀削尖了的竹子和木棍或许是插鱼的利器,使用渔网更可以以逸待劳。但这些方法对于初学者来说未免有些太难,多去石头缝隙瞧一瞧,趁着鱼儿不注意把它抓住或许更靠谱一些。
湖水边的孩子多半穿着白布围成的裤头,有些七八岁的女孩子也如此装束,但从高挑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已经可以区分出她并不是个男孩子。
孩子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位穿着笔挺黑西装的男人,而专心致志的看着火上烧烤的鱼,大概这就是他们的午餐。至于吃王一大概不会为村子里的人担心,因为可以看到每家每户院子里都养着至少二十只家禽。猪的死亡率太高所以并不会出现在这种小山村,山羊倒是有一些,这些山羊比较爱干净不会滋生病菌具有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
村西头第一家,也就是靠着湖水这边的一家,看起来是新盖的青砖房。屋顶用茅草铺着,下房是土坯结构外面蒙了一层淡蓝色的塑料防水布。院门是用木板和铁钉拼凑出来的,没有门轴,想要开门必须使劲把整扇门抬起来挪动。固定左右两扇门的是两只不算粗壮的木桩,周围是一些篱笆,并不能防贼单纯是为了限制家禽的活动。
贼,这个字眼似乎不属于这个近乎于原始的生活让他们免去城里人的那些勾心斗角,不需要担心东西被偷,门终于可以恢复它最原始的使命方便进出并且可以抵御寒风。在古时候人们住在山洞里,即便洞口再小也会有风甚至雨水灌进来,于是门便出现了。门的出生是单纯的,单纯为了抵御寒冷而设计的东西。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门上渐渐加了锁头,门的作用从抵御寒冷变成了抵御贼人,而必然会从身体上的寒冷变成心灵上的寒冷。
因为没有敲门的必要,王一扯着嗓子喊了句,“有人吗!”
一条黄色的土狗晃着尾巴跑出来似乎没有任何敌意,小狗的脖子上挂着一串小铃铛,从栅栏的缝隙里钻出来像是迎接客人一样扑到一郎身上。一郎弯下腰去摸了摸狗头,随后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位年纪不好说但绝不算老的一位妇人,从穿着打扮看应该是已经嫁过人的样子。
“打扰您了,我们是从京都警视厅来的刑警我叫王一,这位是我的副手一郎先生。”
妇人瞪着眼睛不知所措,隔了好久才挤出一句,“来我们家有什么事儿吗”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了解一些情况。”,王一翻出记事本,他已经很久不用这东西了,“听说最近开发商给村民的生活造成不小的影响,我们想要向你们村子里的人了解一下情况。”
“开发商”,女子顿了一下,“你是说那些让我们从村子里搬走的人还是说那些带着年轻人到城里做工的人还是说在林子里架彩台的那些人”
“是请你们从村子里搬走的那批人,说是要开发后山的温泉不是吗”
“哦,那我多少知道一点,你们请进吧。”
女子挪开木门朝着院子里喊了一声,说的是当地土话王一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立即有一年级十七八岁的男孩推开门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似乎刚满月的孩子。
女子和男人打了招呼接过孩子将二人请进屋子里,出乎意料的,屋子竟然比想象中的要干净而且出现了很多现代化产品。进门处走廊的墙壁用水泥粉刷着,右手边大概就是卧室,卧室里有白色亮漆的柜子和东北农村最常见的土炕。窗子还是老实的木结构,刷着绿色油漆每一扇上都有三块正方形的玻璃,有些已经破了被黑色的胶带黏住勉强抵御风寒。
一张带钢腿的圆桌,已经上了一层土黄色茶垢的白瓷茶杯像是解放前的东西,一只颜色不错但造型乖张的紫砂壶。
男人说他也姓马,这个村子里的人大多数都姓马。前两年有人来进行人口普查给大部分人上了户口,当然也有一部分人觉得没有必要藏了起来所以到现在也还处于没有户籍的状态。
“自从那些人来过以后生活改善很多,我今年年初刚回家,带回来一笔钱、炕席、家具什么的。”
“这么说你还是不反对那些人喽”
男人嘿嘿的笑了,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反正有钱赚就行,我明年还想去。我媳妇还惦记着给他们娘俩带回几件衣裳,还有城里流行的口红。”
“那。”,王一话锋一转,“温泉的事情你怎么看听开发商说会付给你们一笔不少的拆迁款”
“嗯,很多很多,让我们搬到城里去住,我觉得没什么不好。”,但男孩又瞧瞧的朝后窗户看了看,“我爸不同意。”
“那么你是赞成搬走喽”,一郎问。
男孩摇摇头,“其实我也不太想搬走,一来背弃神泉说不定会遭报应,况且我也不想去城里住。”
“最近开发商的人常来吗”,王一拿出笔在小本子上刷刷的记录着。
男孩两只手不停地在胸前搓着泥卷,显示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前两个月来过几次,最近似乎没怎么来。”
“最近没有三两个人开着车子挨家挨户走访吗”
“我想没有吧,至少没到我家里来。”
桂马 18
听到这里王一有点纳闷,既然马梓馨坚持逐个击破的战术,首要的攻击目标一定是那些曾经到城里务工的年轻人。为什么这男孩说没见过有人开车来村里呢
根据老管家的描述,马梓馨几乎是隔三差五就要到村子里一次,在这样荒无人烟的小村落一辆越野车破天荒的从家门前驶过会注意不到吗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还不好妄下定论,也许马梓馨也像他们一样把车子停在老远的地方。
于是王一问姓马的男孩,“你能描述一下他们前几次来时候的情形吗是像我们一样挨家挨户的走访,还是把村民聚集到一起了呢”
“算是聚集到一起了吧,不过说了些什么我就完全不清楚,我只是为了领两桶豆油才去的。”
姓马的男孩给王一讲说开发商第一次来的时候是两辆卡车,卡车上装着各式各样的商品,喇叭里面吵嚷着只要到湖边的广场就能免费领取两桶大豆油。卡车据他的描述是两辆很大的白色箱货车,货车里面的东西不仅仅赠送而且售卖,价格要比平时开拖拉机来村子里的小贩划算得多。
那天男孩除了免费领取两桶豆油之外又买了一些白面,在这个村子里米面算是比较珍惜的粮食,只有在向阳山坡前面的一块平地才适合种植稻米。平时他们种植特别易于生长的玉米和大豆,加上土豆和地瓜一类的农作物加上家禽的蛋类和肉类,吃饭几乎不会成为困扰村里人的问题之一。他们所稀缺的是佐料、油、以及酒和烟。
“冒昧的问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岁。”,男孩拍着胸脯说道。
王一感叹,“这么小就结婚啦。”
男孩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呆呆的点了点头,如果他今年十七岁也就是说他大概是两年前结婚也就是十五岁。我十五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王一有点想不起来,高中时期的生活千篇一律,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回忆的点足以把他带回到那个时空。倒不是感叹山里的孩子这么小就能够有所担当,也不是在感叹山里人的才疏学浅,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刺痒得有些难受。
很快从男孩家走出来,对面一条大黄狗趴着栅栏门上看着我们,从品种来看很像是城里人饲养的金毛犬。大黄狗同样的友善,憨憨的脸嘴巴将舌头吐出老长,偶尔发出一声善意的叫声似乎是在向我们打招呼。
黄狗的主人似乎注意到了它的异样,朝门外看了眼,“是谁啊”
一郎来到门前伸手摸了摸黄头的头,黄狗很高站起来有一米六七的样子。
“我们是警察,到你们这里来了解一下情况,占用您几分钟时间方便吗”
大院一进门养着五六头山羊,用钢丝网围起来的谷仓里面满满的装着金灿灿的老玉米,因为时间的关系已经脱水干瘪。一位年纪大概在四五十岁或许更年轻但显得老成的妇女坐在井台边上洗衣服,井是那种老式的已经布满铜锈了的手压井。王一认识这种井,小时候觉得非常深奥而动手研究,几次把手指头卡在井眼里拔不出来。
女人站起来的时候王一才发现她的年纪并不大,因为弯着腰头发又有些因为营养不良而变成棕黄色,所以看起来年纪稍微大一些。可从脸上的皱纹来说,估计也就是三十来岁的妇人。
“您好,我是搜查一课的刑警,这是我的证件您可以看一下。”
妇女用白色的或许可以称之为围裙的布擦了擦手上的水,拿起小册子粗略看了一眼说道,“我不认识字,如果是警察的话你们就进来说话吧。”
两人挪开用树枝和木板编织而成的栅栏门,院子里用碎石头铺着地,“听你们的口音,像是山东人”
“老一辈说祖上是闯关东过来的,可我们也不知道关东在哪。”
妇人从屋子里搬出来两把椅子,似乎没有把我们让进屋的打算。王一试探性的扯几句加长,妇人聊得火热渐渐减少了隔阂。因为语言几乎通顺,这里山民的语言并没有因为长期闭塞而发生改变,现在感觉起来像是被东北人带偏的山东话。
妇人透露给王一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村子里的人在大约两三代以前进行过一次外迁,那一次大概迁出三分之一的人口。
“背井离乡为什么”
妇人已经将围裙揉成一团抱在胸前,穿着粉色的单衫上衣和肥大的黑布裤子,稍一犹豫便说,“我也不清楚,起初是一户人家拖家带口的离开了村子,后来接二连三的迁出去几户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们也很纳闷,过得好好地为什么要走呢。”
“迁走的那几户人都是马姓吗”
妇人认真的点了点头,“对,我们这儿姓马的很多,后来给登记户口许多原本不姓马的人也随大帮改姓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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