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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秋桂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控而已
玉蟾乃是赐诏人信物,东方青色一只,南方赤色一只,中央黄色一只,西方白色一只,北方墨色一只,亦有传闻赐诏人实则五人,一人一蟾,聚齐五蟾,方可出诏。
昆仑老□□:“玉蟾有何难,只须唤碾玉待诏碾来即是,怎知真假。”
那文士将玉蟾入怀中,笑道:“信不信在阁下。”
青城余峦问:“谁吃得这盏茶?”
四下一片死寂。
微风轻拂,甚是和畅,那文士将了那茶盏,在口中一啜,道:“在下别无所求,只求寻到弥勒教血蝎。”
此话一出,四下一凛,那昆仑老阴沙着嗓子道:“弥勒教教众虽多,却无人知它教坛端在何处,亦是无人省得血蝎在何处,传闻中了弥勒教蝎毒,无药可解,非死即成傀儡,你寻它又有何用?”
昆仑老阴话音未落,不待那文士答来,恰才分立榻外不同方位处八人各踏了一步,竟在那张木塌周遭摆成一个莲花阵,看时,那八人却是恰才入来的“不入流门派者”。
昆仑老阴、觉远师太、青城余峦方提了武器欲攻阵,那八人早已转开来,那莲花阵严严实实,却是攻入不去。那文士自在内里饮茶,纹丝不动。
那楼观小道不知何时却被围在阵中榻内,坐在那文士对面,道:“官人,你可记得俺?”
“柳官人”抬眼看那道士,二十上下年纪,面色微黑,却是不减俊朗。“柳官人”只顾吃茶,却不应他。
那楼观小道冷冷一笑,道:“记不得亦是无妨,俺虽恨不能取你性命,但若是教你死得恁的轻巧,怎泄俺心头大恨?”说罢举起手来,露出那铜钱大小红痣,使匕首刻上一刀,那红痣中血喷涌溅出,溅在“柳官人”面上,口中念道:“柳官人,承我旨,为我奴,听我号令,死生由我,此生不背,背则自决而死。”
阵外七八人强攻,都是一流好手,奈何那围起莲花阵诸人只守不攻,却似陀螺一般滴溜溜转,端是滴水不漏,那觉远师太高声叫骂,兀自平添焦躁罢了。
那“柳官人”将面上血抹下,口中高声道:“柳官人,承我旨,为我奴,听我号令,死生由我,此生不背,背则自决而死。”
那楼观小道惊觉事态有异,提剑一跃而起,说时迟,那时快,抖开剑花,向那“柳官人”身上各大穴攻来,喝道:“你不是柳官人!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是哪个!”
“柳官人”笑道:“小儿,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是哪个?”却将了那墨玉瓶,势如闪电,将那剑花朵朵化开。
那楼观小道咬牙道:“老子肖师勇!你且与那柳官人说知得:今生今世,不亲手杀他,来世势不为人!”
那“柳官人”不再言语。肖师勇的剑极快,且无常招,只攻要害,却不守自家罩门,却似只求同归于尽的剑招,“柳官人”抽出腰带中软剑,向肖师勇右肩曲垣穴攻去,他却也不躲,只提剑刺向“柳官人”颈侧扶突穴。
“柳官人”回剑卸力,剑上内劲缠绵,却将肖师勇的长剑粘在软剑上,那肖师勇吃力不住,把不得剑,只好撤剑。
那莲花阵诸人见势不妙,只得破阵,东角一人离阵,那肖师勇一咬牙,飞出阵外,“柳官人”紧随其后。莲花阵散后,在群雄合击之下,再难合拢,只好各各变作了单打独斗。那肖师勇甫燃起一支蓝烟弹,便被“柳官人”逼至一株橡木前,住了脚,冷笑道:“一炷香后,此山中弥勒教徒便围住此处,料你插翅难飞。”
“柳官人”立在肖师勇跟前,道:“在下平生最恨三项事:一是恃强凌弱,二是以大欺小,三是威武屈人。”说罢举起剑尖,无奈道:“不料今日在下所作所为,恰是应了三项,一项不少。”
肖师勇哈哈大笑道:“俺晓得你问甚么,血蝎?今日你虽是破了戒,问俺却是问错了人。”
那“柳官人”不待开言,一掌风却自右侧而来。“柳官人”心下一惊——那掌风来得无声无息,非是高手中的高手,必不能为,掌风四面六合,却无处闪躲。只得举掌相搏。
再看时,那人却是一紫棠面皮矮短汉子。正是那日蜀中平林村中大宅厨子。“柳官人”——杨蝶掩与他一过招,便知此人功力只怕还在自家之上,此时缠斗上掌力,怕非是一招两招之内能毕。心内不由暗暗叫苦。
与那厨子杜沙缠斗之时,一侧一个夏人提着冷铁剑向他魄户处攻来,那夏人亦是一流使剑高手,然杨蝶掩与杜沙拼掌,却是无法分神管顾剑击,那剑芒到得肩背时,往外一滑,只划破衣裳,却是有人挑开了那剑。
那最后上山的着皂色短衫汉子挑开了夏人那一剑,杨蝶掩见他出手,心内甚是焦躁,低声喝道:“你且先走,迟少些便走不得。且谨记那咒文。他药在安常处,他自去寻你。”
那人不应。肖师勇见那人与那夏人打斗间,转出后颈来,红色蛛丝状痕爬在颈后,心扑扑一跳,吼道:“柳官人在此!休教走了!”说罢,举起右手,匕首落在自家右掌鱼际处血痣上。





有三秋桂子 有三秋桂子_分节阅读_27
杨蝶掩见那血柱喷来,硬生生撤回掌力,咬牙一转身,承了杜沙那一掌,扑在那柳官人身上,挡住了喷来的血柱。
“快走!”杨蝶掩低声道。
那柳官人抱起杨蝶掩,道了声:“对不住。”将那夏人胳膊上一点,那夏人手一麻,弃了剑,再点落肖师勇手中匕首,点了他几处大穴。
几个弥勒教徒自自家阵前赶来,还未至肖师勇处,几根金针飞来,飞入双腘委中,几人都是双足一软,跪在地上,柳官人道了声:“失礼。”在杨蝶掩十二经井穴安下金针,护住心脉,抱起杨蝶掩,踩上树枝,那轻功极是快,转头已不见人影。
第36章 弥勒(5)
玉泉山乳窟极多,入口却难寻。原先扮作解舆之时,因失魂散与金针效力,只作自家是解舆,武艺学识均是解舆,以此不能识破杨蝶掩入那乳窟脚法,如今却是明白,只依着那日杨蝶掩脚法寻到乳窟入口,拨开松下垂帘般层层女萝,钻入去。
那乳窟内无半点星火,柳重湖在洞口处摸到一柄松木火把,火折子燃了松脂,将杨蝶掩背在身后,一手举着火把,便往乳窟幽深处去了。
杨蝶掩在火下见柳重湖颈上红丝已蔓过气舍直下心前,心下又悲又愤,呕出一大口血来,那血浸在柳重湖肩头短衫上,炽热一片。柳重湖臂上一紧,那火把晃了一晃,终是没有掉落。
到得一处开阔处,柳重湖将杨蝶掩放下,令他依靠在一处石柱上,将那火把架在一旁。
柳重湖抽出杨蝶掩井穴金针,他伸手就将他面上□□揭去。
柳重湖微微蹙着眉头,道:“希声,且休,勿动,莫岔了经络。”。
杨蝶掩怔怔看着柳重湖与自家一般无二的颜色,却似如何也看不够。
松木火把荜拨作响,柳重湖握住杨蝶掩掌心,欲待渡气过去,杨蝶掩却自闭住左手井穴。
柳重湖握他右手,他又闭了右手井穴。
柳重湖抬头看杨蝶掩,杨蝶掩亦是在火下凝望他。
柳重湖轻叹一声,道:“希声,你何苦?”
杨蝶掩转开头,问:“几时换做了观察样貌,骗我好苦。”
柳重湖回手,道:“入蜀之前。”
杨蝶掩忍不住喉间一股腥甜,哇出一口血,柳重湖用手盛了,教杨蝶掩一掌拨开,血自柳重湖指缝间流下。
“你去了六年且不算,血蝎毒入营卫,为改身形面目不教我识破,还对自家下失魂散,使针封住各处骨节,你是痴了颠了?”杨蝶掩低声道,“你不见那蝎毒化点成丝,一路往心包处下了么?”
柳重湖却不答,将血在一旁沙田内水中洗去,自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拍开泥封,倾出一颗药丸,送至杨蝶掩唇边。
杨蝶掩闭目,却不开口。
“希声。”柳重湖无奈唤道,“半个时辰过,大还丹也待无效。你且依我一回。”
杨蝶掩仍是闭目,道:“半个时辰,你说的尽时,我便吃,说不尽时,管他有效无效。”
柳重湖垂下手,道:“有甚可说的。”
杨蝶掩扯出一笑,道:“那你今日合该见我去死。”
柳重湖看了他半晌,叹道:“你问便是。”
杨蝶掩开了井穴,身子一晃,倒在柳重湖肩头,柳重湖一手环抱他,一手握住他掌心,渡过气去。皂色短衫不薄,却只觉肩头湿了一片。
“希声。”柳重湖轻轻唤道。
“你去了好久。”杨蝶掩在他肩头低声道,“我还道此生与你再不相见了。”
柳重湖轻抚他背,却不则声。
“你且答我,为何去了这许久?”
柳重湖道:“你知我中了弥勒教血蝎毒,与弥勒教为敌,我怎敢归家?”
“你不归家,却不必不见我,我常年不在家中,你敢是不知?”
柳重湖淡淡一笑,却不答。
杨蝶掩手一颤,却待说甚么,手心一握,咽了下去,只低低说:“希言,何须恁的见外?”
他岂会不知,柳重湖去得越远,杨蝶掩越是无事相扰,任哪个外人看来,柳重湖便是杨蝶掩,杨蝶掩便是柳重湖,世间怕也只得爹娘分辨得他二人。
他又怎会不知,柳重湖情愿认了自家命,也断然不愿牵扯于他。
第37章 南州(1)
同年生,并肩长。杨蝶掩自他是杨蝶掩之日,便识得世上有一个柳重湖。人人说他二人是双生子,打小穿衫穿一般衫,穿鞋穿一般鞋,一般高矮,一般胖瘦,白玉也似的颜面一般无二,除却性子不同,再难分辨。
虽是一般无二,柳重湖却是大郎,杨蝶掩是二郎。柳重湖称杨蝶掩的爹娘作“舅父”“舅娘”,娘教杨蝶掩唤柳重湖“哥哥”。他却不愿唤哥哥,只随爹娘“重湖”“重湖”叫个不休,娘听见了,便罚他跪,教他要知长幼有节。
杨蝶掩自小却是性儿固烈,兀自睁大眼瞪他娘,嘴上不饶:“甚么哥哥,他同我一般大,我六岁,他六岁,同我一般长,我五尺,他五尺,有甚么长幼?”
娘甚是着恼,将了竹条抽他掌心,怒道:“便是长你一个时辰,他也是长,你也是幼,天久地长,古来如此,你不辨常伦,该打不该?”
杨蝶掩咬住嘴,任娘打得生疼,半声却是不吭。柳重湖在一侧却是不忍了,跪在舅娘跟前道:“舅娘莫打了,我与蝶儿本无长幼,直呼其名也无甚不妥。”
重湖自小克己有礼,爹娘怜他年幼便没了爹娘,又见他乖巧,甚是怜念。娘打儿,原也打得心肝儿疼,只索恼杨蝶掩顽固,以此手下不停,听柳重湖恁的说,只得说:“罢,罢,随你两个欢喜。”
六岁上下,家中请来先生教他两个读书,日日摇头晃脑,吟什么“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柳重湖随先生念书,先生步亦步,先生趋亦趋,杨蝶掩却不是甚安分的,趁先生小寐,去扯重湖衣角,悄声道:“重湖,同我去溪边耍一遭,可知是好?”
柳重湖面有难色,杨蝶掩把眉儿一敛,重湖便心软了,道:“我陪你同去便是。”
还来后,掌心自是两人都享了,娘怨杨蝶掩牵累柳重湖,说待加罚十个。重湖便伸手到娘面前道:“舅娘,我为长,弟不教,兄有过,合罚我。”
娘见他如此,只得两个各抽五条。娘去了,杨蝶掩垂头丧气,柳重湖说笑,待博他一乐,他却说:“重湖,今后我欲待去耍,你便教我看你掌心。”
重湖笑道:“如何不看自家掌心?”
杨蝶掩支支吾吾,满面通红,却不说明白。柳重湖牵他手,翻在眼前看,通红一片,当下了了他想说甚么,点头称是便了。
读书习字,耍闹游戏,腹中常饥,厨娘处常备些从食,杨蝶掩便拽柳重湖同去索来吃。杨蝶掩最爱是雪糕,囫囵便吃下,重湖甫吃,他便吃尽了。见他睃着自家手中雪糕,重湖便把与他吃,他推说不要,眼儿却不离,重湖再四与他吃,他才吃了,吃得满面□□。重湖拿袖儿拭去蝶掩面上粉,那厨娘杂役在一旁笑,道他两个恁的相爱。
那杨蝶掩便理直气壮道:“相爱有甚不对?先生说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合该如此。”
七岁起,娘教他二人习经论脉,重湖诸事十分仔细,蝶掩性躁多言,定不下性子,他娘教他循脉走气,他循得乏了,却逆脉走气,只图好耍,怎料那日耍气之间,误逆心包,直是气塞胸臆,闷痛无比,娘恰又不在,重湖慌慌张张牵了他手,甚也顾不上,只把气来引渡。
也亏得那日重湖在身旁,将逆气渡了,不然,依了他那微末道行,只怕一命呜呼,伏惟尚飨。娘得知此事,使棍儿打了他一顿,道:“你自家耍闹,要死便死,争些儿坏了重湖!也是你两个命大,不然,平添黄泉路上一双鬼!”
自此杨蝶掩不敢再将行气之事耍闹,但凡练气,都要去牵重湖手,娘怕他胡来,令他放手,他却道:“重湖在手,方不敢胡来。”娘哭笑不得。重湖却道:“如此也好,我也可将他岔气合时导了。”
自二人同修以来,杨蝶掩却是不躁了。真气自他经脉入重湖经脉,经循一周,再转回之时,极是清澄,循于自家经络之中,凝神定性,极是受用。
娘见他两个同修后,导气储气均是大有长进,便与爹爹计议此事,爹爹笑道:“重湖生在亥时,阳已将尽,阴方大盛;蝶儿生在子时,阴盛极转衰,阳渐生不已,以此气分亦是如此。两人同修,阴阳两气合为一股,极好不过。”
那杨蝶掩得寸进尺,道:“爹爹,你道练气好是日夜不休,日头练了,夜里也当练,孩儿与重湖分处两房,却不知如何练?”
原来,杨家虽不是甚么名门大家,于建阳一地也是望族。杨蝶掩爹爹杨未弟兄二人,长兄杨适在京为官,家中买地置业,家中一个堂兄杨君鉴,年长杨蝶掩六岁,亦是在家中读书。爹爹以往有一个幺妹,嫁与崇安白水柳氏的姑表,两口儿俱是没了,留一个孤儿养在他家中,便是重湖。杨未承了家业,开医馆,兼计理生药铺子生意,颇有几分资财。柳重湖虽是姑家子弟,杨家唯恐怠慢,只如自家子弟一般,分做大房,兼有养娘料理,如此兄弟岂能同睡?
那杨蝶掩自小常在夜里去表兄屋里,到得夜深,却也不走。养娘好说歹说,只是不依。时时只得请来主母,连拖带拽,任他兀自踢打吵闹,拽回自家房中。那杨蝶掩对他娘叫闹道:“你与爹爹同睡一室,我与重湖却睡两房,又是怎地?”
他娘又笑又恼:“你那般理论?我与你爹爹自是夫妇,你与重湖敢是夫妇?待你娶了娘子,你与她同住一室,我却不来睬你。”




有三秋桂子 有三秋桂子_分节阅读_28
有一日杨蝶掩哇哇乱叫:“那我便娶了重湖作娘子!”
娘一怔,见她儿堂堂正正,气壮理直,却不知如何应他。那杨蝶掩原也是灵机一动,这话说出口后,自以为此计妙哉,甚是得意,道:“明日我便与重湖提亲。”
他娘那日却不知怎地,却也不气不恼,怔了半晌,只道:“自古男婚女嫁,你几时见男的娘子?不提他自是你哥哥。”
次日杨蝶掩却去问柳重湖嫁是不嫁,那时二人也不过五六岁,柳重湖好生摆脱不下,只道:“蝶儿,我却不曾听闻有恁的嫁法,待问过舅父舅娘可好?”
二人去问爹爹时,爹爹亦是一怔,见两人小手牵小手,他儿白玉也似的面颊笑逐颜开,虽是不忍,仍道:“蝶儿,此事万万不可。”
此后爹娘轮番上阵,劝不解嚎啕的儿,也是他哭累了,喊乏了,重湖将了雪糕哄他,方不哭了,抽抽搭搭,哽着气儿,偎在兄长怀里吃着雪糕。
如今他又提此事,爹娘哭笑不得,那杨蝶掩较前长了两岁,已是颇识局知趣,见爹娘恁的,便作出一脸委屈,道:“娘,孩儿若是夜间运气,走岔了气儿,来日与你便不厮见了。”
爹娘见他可怜,说得也在理,只得允了他。当夜那杨蝶掩与表兄头靠头,面贴面,手牵手,欢欢喜喜卧在大床上,杨蝶掩心下极是欢喜,对柳重湖说:“重湖,重湖,明日先生不来,同我去溪边可好么?”
“好,你欢喜,甚么都好。”重湖只笑道。
杨蝶掩笑得痴傻了一般,说:“重湖,重湖,我亲亲你可好?”
重湖在他面上一亲,说:“好。”
冬夜里孩儿两个相依,身上甚暖,自是睡得极好。
作者有话要说:呃,其实,俺很早就在想,应该并没有一个地方真的叫南州的,有,也是别号雅名。百度婶证实了俺的想法。不过还是有某处不被百度婶发现的地方曾经被叫南州的吧?但才疏学浅,考据不出,是不是“豫章”“洪都”(南昌)的美名?于是不用介意,这里的南州指的是他们的故乡···李方叔的词美则美矣,我花了很长时间也只停留在表象上,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人还是想事,写景还是写情····不过至少这句话,做第二篇的题目还是恰当的,哈哈。
第38章 南州(2)
十岁上下,爹爹对他二人道:“蝶儿、重湖,古之圣人,求学为己,今之众人,求学为人。爹娘教你两个读书习字练气,原是授渔而已:识得字,则可近圣人真言,运得气,可近天地真道。功名武艺都是为人,非是为己。不过寻常人家子弟,年岁渐长,总须得一技在身。今日唤你两个前来,却是问:今后是待登科,是待习武,还是待习医?”
“孩儿愿习武艺,锄强扶弱,打抱不平。”杨蝶掩抢先答来,偷眼看重湖,道他定会与自家一般。
哪知重湖却恭恭敬敬深深一揖,道:“蒙舅父不弃,重湖只愿习得舅父毕生医理。”
是夜养娘伏侍着洗了脚,那杨蝶掩闷闷不乐自面壁睡下了,柳重湖点了灯儿,在灯下读书。那杨蝶掩翻覆数更不能成眠,等到深夜,不见表兄熄灯上床,轻轻揭了帐儿,见他犹在苦读。
那时隐隐晓得事了,自知心下不快,也知不愿与他说知,却不知为了哪般。再翻覆数次,表兄却是吹熄了灯火,爬上大床。杨蝶掩做作已熟睡,柳重湖捏住他手,如清流之气便涌入他经脉。思量起明日他便要随着爹爹在医铺,自家却随娘习武,白日里却是不得相见,心下又不好过。
杨蝶掩习武十日,一日较一日萎靡,前几日强作神,却是心不在焉,到七八日上下,直是懒言少动,悒悒不乐。他娘掌了脉,见是一派郁结之证,只得令他静养。夜里见得柳重湖,却也是懒言,只在床上佯睡。柳重湖本待与他说些体己话儿,见他如此,不好搅扰,也只得罢了。到了十日上下,见他卧病不起,方才慌了主张,白日也不去医铺,只在床前伏侍。杨蝶掩见他如此,两行泪落不止,重湖拭了又揩,犹是不止。
“蝶儿,你是怎地?且与哥哥说知。”重湖一脸忧色。
“你不在,教我心里难过。”杨蝶掩低低道。
那日柳重湖便与舅父舅娘说,要清早同舅娘习武,午后方去医铺。杨蝶掩也同爹娘说,他既要习武,也待习医。
爹娘知他二人心思,也只得如此。
那日过后,杨蝶掩病端然好痊,兄弟两个午前随娘练武,午后随爹习医,夜里便同爹娘读书清谈、弄琴落棋、品茗论剑,和好如前,不曾生隙。
年幼时却是不疑怪寻常人家爹娘怎晓得这许多般物事。堂兄君鉴因父在任京师,先前托了爹爹好生管顾,两家相邻,以此君鉴亦是时来过访。这个君鉴虽习孔孟,于玄老之事却别有见地,来时竟能与爹娘秉烛谈至三更。杨蝶掩与柳重湖虽是年少无知,耳濡得目染得,也知它二三分。
十一岁生日那日子时,兄弟两个熟睡中,爹娘将他两个唤醒,在他二人项上各挂一个玉蟾,杨蝶掩一只青玉蟾,柳重湖一只墨玉蟾。杨蝶掩问爹娘此物何用,娘道:“与你两个庆生辰罢了。”
爹娘去后,杨蝶掩见柳重湖项上那个墨玉蟾,便将自家的青玉蟾解下,挂他项上,道:“自家的物事,总索看顾不住。”重湖便将墨玉蟾与了杨蝶掩,兄弟两个相视而笑。
儿时习经文,知它绕在舌尖,曲曲折折,睡时醒时都在念,先生将了竹丝儿抽醒了,心下便怨起这经文,好生恼人。而今转头看时,心下依旧那段经文: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那日那时那笑,历历眼前,却不知已过多少春秋昼夜。
十三四岁,两个少年年岁渐长,都是天资聪颖之人,武艺医技都有所小成,重湖亦旋渐随爹爹打理药铺生意,杨蝶掩于经纪生意之事却是了无情绪,当下省得当日重湖与爹娘道欲待习医论药,乃是为了他杨蝶掩来日自意逍遥,无牵无挂。杨蝶掩把话问重湖,重湖但笑不语。
不知从何时起,厨娘的雪糕已不合他意。当是自重湖习药膳方书,改制了雪糕,此后他便只吃重湖亲制雪糕。二分糯米八分粳米,细细揉来,捏则如团,撒则如砂,莲肉芡实桃仁松子和匀,篦上蒸了,撒上木樨屑,清香四溢,入口即化。
月白风清之时,几个子弟在庭心荷塘小亭石桌上点茶斗艺,席间除却诸色果子,必当有雪糕,君鉴彼时已得字“安常”,时时笑杨蝶掩吃米不知乏,杨蝶掩只笑道:“若你做得,我却知乏。”
杨安常道:“君子远庖厨。”
柳重湖但是笑,啜一口茶,那杨蝶掩却道:“远庖厨者不必君子。”
先时不晓事,夜间兄弟二人睡在一床,时时嬉闹,却也不曾似他人家中兄弟一般打闹厮缠。杨蝶掩只道是重湖性子好,处处与他相让,纵他有甚么不是,重湖只笑过便是,从不与他计较。安常却道他二人恁的,直不似寻常兄弟。杨蝶掩道有甚不似的,你家夫子不道兄友弟恭么?安常似笑非笑,道:“你与我还有几句言语,你与重湖,可曾有半分不是?”杨蝶掩思量半晌,除却十岁时自家病了一场,却寻不出两人几时不是,只道:“兄长性子好,与我相让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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