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事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高台树色
站在门口的人拎了一个小袋子,看到是许唐成来开门,他迅速朝他笑了笑,不知这个笑是计划内的,还是临时反应。
“我来送……”
没等他说出预先设定好的台词,许唐成就已经上前一步,将手搭到他的胳膊上,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
门板刚好将两个人挡住,许唐成看着易辙的眼睛,嘴巴微动:“你先回去。”
易辙愣住。他看不到屋子里的情况,只能小声问:“怎么了?”
许唐成没说话,刚刚跟过来的许唐蹊也站到了门口,她站在许唐成的身后,见易辙望过来,咬着下唇,抬手指了指客厅的方向。
易辙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
“被发现了,我爸妈现在情绪不太好。”许唐成说完,甚至还很勉强地笑了笑,“你现在不适合进去,先回去,等我一会儿?”
周慧像是听出了是谁来了,她忽然撇开许岳良的胳膊,快速走过来。许唐成在察觉到以后迅速转身,没有经过任何考虑,他已经出于本能,挡在了易辙的身前。
周慧见状,突然停下,直愣愣地看着他。
许唐成在这样的目光下心里一沉。
“叔叔,阿姨。”
权衡之下,易辙还是叫了一声。
周慧攥了攥拳,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肉里。
“嗯,”她点点头,“什么事?”
“我……”易辙小心地开口,说,“我来送月饼。”
“不用了,唐成买了很多了。”
周慧说得很淡,即便到现在,她也没对易辙说什么难听的话。许唐成再听不下去,他回过身,推了推易辙,让他先离开。易辙自然不肯走,他从没有应对长辈的经验,但直觉许唐成的境地会非常艰难,而自己不能在这时候离开。许唐成不方便解释,也不好在这时一直和易辙说话,就只能看着易辙,用眼神示意他,让他听自己的。
他又将易辙往后推了一把,关上了门。
“你选他是吗?”
关门的声响消散后很久,周慧又问了一句。
依旧是刚才那个话题。
许唐成回过身,放轻了声音,说:“妈,这没有什么选不选的,你知道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们。”
他避开了周慧不愿意听的部分,周慧却逼得紧,不给他任何躲避的机会。
“不离开我们,就和他断干净。不离开他,你就跟他走。”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许唐成望向许岳良,等了两秒,听见他说:“唐成,你从小到大,我们都尊重你的决定,但是这事,行不通的。”
敌人对峙,拼的是谁更心狠,谁更无情,可两个互相爱着的人对峙,无非是看谁先心软。
许唐成是心软的,特别是对于自己的家人,他没什么是不能答应,不能让步的,可今天不行。
今天的一切打得他措手不及,是突袭,没有给他任何备战的时间。但有一个念头,是许唐成早就准备好了的,那是他最后的防线,深陷绝境、穷途末路之时,即便自损八百、八千,甚至是八千万都要守住——他不会放弃易辙,哪怕是缓兵之计,哪怕是暂时分开,他也不会。
所以他摇了摇头,告诉周慧:“我不会离开你们,也不会离开他。”
许唐成没有过叛逆期,这是第一次,他说出一个决定,然后看着父母痛苦。
他们的小区里有一个小超市,许唐成从家里出来,想到超市买包烟,却发现自己没穿外套,也没带钱。好在以前常来,也算跟老板认识,许唐成便问:“能先给我吗?下来得急,忘拿钱了,待会儿下来人再给您。”
“成。”老板在玩手游,眼都没挪开地问,“要什么?”
本来脱口就要报常抽的那种,但视线一扫,许唐成想起什么,换了烟名:“软中华吧。”
他拿着烟在超市周围晃了一圈,最后选了一个没人看到的小角落,是在一条小路的尽头,两面是墙,一面是低矮的灌木丛,红砖绿草的天地。
易辙果然很快就下来了,许唐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自己,见他喘着粗气,眉毛拧得透不过气,朝他招了招手。
易辙蹲到他的身前,问:“叔叔阿姨他们,不能接受,是吗?”
许唐成点了点头:“反应挺激烈的。”
两个人都蹲着,但许唐成是蹲在砖沿上,实际上位置要比易辙高一点。可两人身形又有差异,一来二去,刚好使得他们的眼睛在一条水平线上。
易辙长久未言,而后握住了许唐成的一只手,晃了晃。
定海神针什么的,不是随便说的。许唐成回握住易辙,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发了会儿呆。
烟烧了大半截,许唐成侧着脑袋把嘴里的烟吐了,才转回来问易辙:“带钱了吗?”
易辙不知道他要干吗,但老老实实地答:“带了。”
“刚买烟没带钱,你给老板结一下去吧。”
“嗯。”易辙立马起身,临走,把手里的月饼袋子递给了他。
等他回来的功夫,许唐成打开看了看。袋子里有三块月饼,确实不是他们平时吃的那种。
白日事故 白日事故_第110章
许唐成翻着翻着就忽然停住了,酸涩的感觉不受控制地往他眼里涌,逼得他不得不又赶紧点了另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烟。
还是没打住那股子酸涩感,他撇开拿烟的那只手,将脸埋进胳膊里待了一会儿,
本来还觉得自己买了很多月饼,可现在看来,这个中秋,他们只有这三块了。
易辙小跑着回来,看见许唐成一只手里正摆弄着一块月饼,便顺势说给他打开尝尝。他想说点什么分散许唐成的注意力,所以一边撕开包装,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赵未凡说本来一盒是六块,被尤放偷吃了两块,就剩了四块了。我本来都想给你拿来,结果她说送四块月饼不吉利,非要当场拆一块跟我分着吃了。”
“合着人家一共给了你三块,你都给我拎来了,”许唐成托着脑袋,烟就在耳旁烧。他笑了笑,说:“不是说好吃么,你自己留一块晚上吃啊。”
“不一样的味道,”易辙颇为认真地从袋子里把另外两块也翻出来,将包装上的口味指给许唐成看,“你看,每块都不一样的,我吃的那块也跟这些不一样。”
包装纸反着夕阳的光,金灿灿的,晃得许唐成怔住。
见他不说话,易辙以为他还是嫌多,便把已经拆开的那块小小的月饼递到他嘴边,又说:“那你先吃,觉得不好吃的就给我。”
许唐成在这一天狠心离开了家,抛下了父母的哭泣声、呼唤声。怀着愧疚,却还是要走。
那会儿他全部的理由是爱,可要让他具体来说这爱到底有多深,为什么两个大男人,连暂时的委曲求全都做不到了,他其实说不大明白。他只能很抽象地回答,他放不下易辙,易辙也不能没有他。
而现在许唐成明白了,明白得很具体,很深刻。
他低头咬了一口,月饼陷进去一个缺口,缺口是甜的。
“好吃么?”易辙问。
第五十六章
许唐成没有带身份证,所以那天晚上他们找了间小旅馆凑合。房便宜,相应的,环境也不是很好。房间里的被褥有股不太好的味道,易辙没有察觉,许唐成虽闻着不舒服,也没说什么。小旅馆临界坐落,往来的车辆带出噪声,吵得许唐成一直没有睡着。
后半夜起了风,下了雨,雨声淅淅沥沥,像在哄人入睡。许唐成昏沉地眯了一会儿,都已至半梦半醒,窗外不知哪里的重物落地,许唐成被惊醒,自此再无睡意。
失眠一夜,躺了太久,他在天快亮的时候连翻了几次身,来缓解腰背的酸痛。平时一向睡得沉的易辙像是有所感知,忽然醒了过来。
“没睡好么?”
许唐成点头,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头疼。”
“那再睡一会儿?”
许唐成摇了摇头。
小旅馆的窗帘不比家里,天光乍破,便已经波及室内的空间。易辙盯着许唐成的侧脸看了一会儿,伸出一只手,盖到了他的眼睛上。
“这样能睡着吗?”
易辙的声音就在耳边,气息也随着轻声的话语拂到耳廓。没克制住,许唐成当下便笑了出来:“这样我怎么可能睡着啊?”
弯起的嘴角直向着那只挡着光的手而去,易辙看得心动,动了动身子,亲了亲他的嘴角。
不同于往日的默默接受,短暂的怔愣后,许唐成忽偏了偏头,凑上了易辙的唇。
吻到最后便是难舍,易辙摸摸许唐成的脸,在很近的距离上,目光抵住他的眉眼:“我陪你回去?”
“不用。”许唐成摇摇头,“你去了,他们会更生气。”
许唐成回了家,来开门的是许唐蹊,她眼下的乌黑太打眼,惹得许唐成立即皱了眉:“没睡好?”
许唐蹊点点头,欲言又止,回头看了看厨房的方向。
屋子里静得很,许唐成等了一会儿,听到了厨房里碗碟碰撞的声音。许唐成换了鞋,但一直站在门口,没进去。
“爸妈……没事吧?”
“昨天都没怎么睡。”许唐蹊小声答,“我本来一直在劝妈妈,后来他们就让我不要管,回去睡觉。但是快三点的时候我起来上厕所,他们房间 还亮着灯。”
许唐蹊说着说着停了下来,看着许唐成,下唇空空地动了动。
“有什么话就说吧。”
闻言,许唐蹊瞬间垮下了脸。
“妈妈说,让你不要回来了……什么时候和易辙哥哥……”许是不安无助,许唐蹊一直用手指搅着衣角,她抬起眼睛,有点委屈,“分开了,什么时候再回家来。”
这话其实没什么意外的,昨天,他就已经听过了。
许唐成紧紧抿着唇,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一下脑袋,说:“我知道了。”
他把刚刚换好的拖鞋又脱掉,重新穿回那双沾了些雨水的运动鞋。
“哥……”许唐蹊预感到什么,往前蹭了一步,拽住了他的手臂。
许唐成拍拍她的手,感觉到她手上发凉,便伸手握住。可兄妹二人体质相近,谁也暖不了谁。
“帮我去把钱包和钥匙拿出来吧。”许唐成替她把刚刚拽皱了的衣摆抻平,说,“车钥匙我就不带走了,你给爸,你们要用车的时候好用。”
他说完,许唐蹊却没动。
厨房里在这时传来声响,是把菜下锅的声音。
许唐成又轻声催促了一声。
这次,许唐蹊终于转身。
拿到钱包后,许唐成启开夹层,拿了一张银行卡出来。他目前仍在使用的银行卡就只剩了两张,一张是和易辙一起办的那张,另外的,就是手里这张,用了很多年,放着他的大部分存款。
“这张卡给你,我给爸妈的话他们估计不会要,”他把那张有些旧的卡递给许唐蹊,“以防万一吧。”
“我不要。”许唐蹊抽回自己的手,垂下脑袋,瞥开目光,“爸妈只是现在生气而已,过一阵你们谈谈,就好了,用不着这个。”
白日事故 白日事故_第111章
没有同她争辩,许唐成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又拉过她的手,把卡硬塞到了她的手心。
“反正这阵子你多照顾爸妈吧,”许唐成说着顿了顿,又补充,“特别是妈,你多陪陪她。”
交待了这几句,许唐成便向后撤了一步。他要关门,许唐蹊却抵住门不让。许唐成拍了拍她的脑袋:“听话。”
这两个字,让许唐蹊瞬间红了眼睛。
“哥,我会站在你这边的,也会帮你劝爸妈的。”话说完,两串泪珠子刷刷地扫了下来,许唐成擦都擦不断。
“好了,知道了,别哭了。”许唐成心里酸,面上佯装无奈地叹气,“多大了啊都。”
许唐蹊却不理他的劝。
她很用力地攥住许唐成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问:“那你能不能不走?”
回京时没买到高铁票,许唐成和易辙坐了普快列车回京。票是易辙去窗口排队买的,见他拿回来两张卧铺票,许唐成奇怪:“就一个多小时而已,怎么还买卧铺了?”
“硬座没有挨着的了。”
乱糟糟的售票大厅里,易辙护着许唐成往外走。昨晚的一场雨带走了城里的许多温度,许唐成在出了大厅后打了个寒颤,更加跟紧了易辙。
这车站年代久远,小城经济又不发达,所以车站内的环境大致仍是刚刚建成时的模样,候车厅很小,连个买饮品小食的店都没有。
好在,快餐店一直是车站标配。易辙看离开车还有些时间,便拉着许唐成到了车站旁的肯德基,买了一杯热牛奶,让他握在手里。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牛奶刚开始有些烫,许唐成没喝,就一直看着窗外,一下下咬着吸管发呆。
“叔叔阿姨,怎么说?”
昨晚许唐成一直情绪不佳,易辙没敢问。可即便许唐成没有向他描述任何家里的情况,他也大概能猜出一些,只是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
“就……挺反对的。”许唐成还是没有说全,只说,“有点麻烦,他们的思想挺传统的,不容易说通。”
这一点,易辙是了解的。他以前偶然间看过一些电视剧,那时就会觉得,里面演的家庭很像许唐成家,都是大家庭。不是说有钱,而是说有稳定、和睦,又复杂的家庭关系。
“那该怎么办?”
牛奶凉了一些,许唐成终于喝了第一口。都说空腹喝牛奶不好,许唐成也一直避讳着这一做法,可此时,他却觉得这口牛奶下肚之后,舒服又熨帖。
“不知道。”许唐成说,“慢慢来吧,他们现在挺生气的,也不想听我说话。”
两人的车票是一张上铺,一张下铺。他们没带行李,上了火车后自然是并排坐到了下铺的床上。或许是因为火车轻微的颠簸具有催眠的效果,也或许是因为太过疲惫,许唐成蜷腿靠在易辙的肩上,竟然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站在一个奇怪的空间中,四方及头顶都是白色的墙壁,像是一个巨大的钟罩。他不适应这密闭的空间,挥拳想要打出一个出口,却发现墙壁是软的,像是棉絮,让他完全使不上力气。过了一会儿,一个方向上的棉花团突然朝两侧散开,不是渐渐消散,而像是那钟罩硬生生地被人撕出了一道口,强行让他看到清明的世界。
易辙从那个缺口里骑车而来,停到了他面前。
山地车是红色,也是梦里唯一的颜色。
许唐成想去找他,却不知是被什么力道拉着,阻了他的脚步。
梦里的他有些搞不清状况,只能站在,看着易辙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朝他走近。可是在易辙走到一半的时候,他们之间的那路忽然断了。许唐成眼睁睁地看着易辙的周围天塌地陷。他惶恐地想要呼喊,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梦里的易辙像是对于周遭的变化没有任何没察觉,还在推着车朝他走。
一个剧烈的摇晃,许唐成惊醒。他缓过神来,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脑袋滑下了易辙的肩,又已经被一只手扶住。
“做噩梦了?”易辙低着头,问。
“嗯。”许唐成揉揉眼睛,这才发现嗓子竟干得厉害,“是不是快到了。”
“嗯,还有十分钟,我正要叫你。”
许唐成看了看窗外,列车还没有进站。他又把头靠回了易辙的肩,双臂搭在两膝上,静静等着列车减速。
对面的铺位上坐了一个女孩儿,本在捧着书看,这会儿不知为什么,一直看着他们。许唐成在出神,没注意到,易辙则皱眉回视了过去,直逼得她低下了脑袋。
临到下车时要换票,许唐成从一旁拿过自己的外套,打算翻找口袋里的两张车票。取过外套时,手腕不小心碰到了被叠好的被子,软绵绵的,能够消散力道的触感,和刚刚梦里的那个“棉花罩”一模一样。
他忽然发现,这个梦并不是毫无意义,那个棉花罩就是他们现在的处境。面对于桉的时候,他可以不遗余力地护着易辙,用最大的力道刺伤对方,可周慧他们从不是敌人。
这不是一场战争,他们没有需要攻破的堡垒,也没有弹药。
许唐成短暂失神,易辙已经倾身过来,帮他把车票取了出来。
那之后的日子,其实过得比许唐成想象中快。他以为会很难熬,可是忙毕业,忙入职,随便哪一件都耗了他太多的力,烦恼的时间只能被挪到晚上。
他还是会坚持回家,但周慧和许岳良依旧对他避而不见。开始时许唐蹊会来开门,小声同他说一会儿话,到了后来的某天,他敲了很久的门,却始终没人开。等自己用钥匙拧开门,进去,迎接他的是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响。
许唐蹊立在客厅,有点委屈地望着他。
许唐成明白了周慧和许岳良的意思,那之后便没再回去,只是通过和许唐蹊的电话联系,来了解一下家里的情况。
周慧和许岳良过得不好,周慧的眼睛总是肿的,这样的事实,让许唐成在晚上愈发难熬。易辙也不是没有察觉,他想尽了各种办法来帮助许唐成缓解失眠的病症,温牛奶、安神补脑液、睡前按摩、讲故事……连催眠曲易辙都试着学了,可似乎哪一个都没有起到作用。
直到有一天,许唐成因为手上忽然又麻又冷,失手打碎了家里的玻璃杯,被易辙强行拽去了医院做检查。医生的诊断结果是神经衰弱,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真的算不上什么。许唐成自己了解自己的情况,倒没觉得怎样,但易辙却整整沉默了一个晚上。
一个月后,许唐成再见到许唐蹊,是她突然跑到了自己的公司门口。小姑娘瘦了一圈,鼻尖冻得通红。那会儿已经是晚上九点钟,看见她,许唐成赶紧告别了一同出来的同事,跑过去。
“你怎么跑过来了?”许唐成在摸到她冰凉的脸蛋之后就着了急,“前阵子刚感冒过,还没好利落呢你,怎么还跑着冻着来。等了多久了这是?”
“没多久。”说这三个字的时候许唐蹊还是正常的,但说完后,却忽然掉了眼泪。
后面的同事看见这情况,怕发生了什么事,好心地过来询问。许唐成环着许唐蹊,朝他们摆摆手:“没事,我妹妹。”
许唐蹊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飞快地用袖子抹了把眼睛,把头埋得很低。
许唐成把许唐蹊带回了家,给易辙打了个电话,让他多打包一份饭回来。
“说吧,你这是怎么回事,从家偷偷跑出来的?”撂了手机,许唐成靠着饭桌问。
许唐蹊捧着杯热水,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点了点头。
白日事故 白日事故_第112章
“快给家里打个电话,爸妈得急成什么样。”
许唐蹊听了,摇头:“没带手机。”
“你可真是……”
把教育的话先放到一边,许唐成匆忙给许岳良发了个消息,告诉他许唐蹊在自己这里,明天会把她送回去。
“你跟爸妈吵架了?”
开始时许唐蹊没说话,等许唐成迈开步子,朝她走,她才哽着说:“我只是想劝劝他们……你都那么久没回家了,难道他们就不想你吗?我不明白,你又不是杀人放火了,难道真的因为这个,就一辈子都不让你回家了吗?”
二十出头的年纪,不明白、不理解、不接受的事情有很多。许唐蹊问:“到底什么重要啊,男人女人的,只要你过得好不就行了吗?”
“你这么想,他们不是这么想的。”许唐成不敢放任许唐蹊哭,他拍着她的后背,想让她平静下来,“咱家的观念有多传统,你从小到大没体会到么?逢年过节必须都要回家,我说去南方过年,爸妈都不答应,表哥离婚,家里愁云惨淡了多久……你让他们怎么接受这事?”
“谁也不是一开始就能接受的啊,”许唐蹊仰头,有些固执地看着他,“谁都有不能接受的东西,可是起码也要试一试吧,我就是想了一个晚上想明白的。但他们不是,他们不接受,思想陈旧又顽固,不给人说话的机会就直接定罪。”
到这里,许唐成基本已经了解了许唐蹊的想法,她是真的站在自己这一边,希望父母能够理解自己。可总觉得自己才是对的,不知不觉,便会在这样的对峙中渐渐变得激愤。
“你想一想,爸妈五十多了,让他们改变这么多年的观念,真的很难。”许唐成拉开凳子,坐到许唐蹊身旁,“我们也不能完全用我们的观念去衡量他们,因为他们和我们的成长环境是不一样的。我们现在,周围的环境虽然不能说有多开放,可我们确实被提供了机会,可以去通过一些方式了解到开放的思想。但在他们接触的这些文化里,从来都只有结婚生子,建立家庭,没有人告诉过他们同性可以相爱。他们没听过,更没见过。”
许唐蹊的手指一直在抠着杯子的外壁,等许唐成说完这些,她想反驳,又一时发现无话可说。
“大部分人都是平凡的,你不能要求他们都可以无中生有,自己创造一种思想。所以我说我可以理解他们。”许唐成伸出手,捋了捋许唐蹊有些凌乱的马尾,“把环境的文化缺失,完全归咎于个人的思想落后,我觉得这是苛责。”
许唐蹊的眼睛闪了闪,咬着唇,没说话。
许唐成停了一会儿,问许唐蹊,“你觉得是不是?”
“那就一直这样么?”这算是承认了许唐成说的有道理,可小姑娘又不甘心,还在争辩,“总要沟通啊,你不回家,他们也不让步。爸妈瘦了好多,你看你脸上也没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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