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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荆洚晓
那试百户张大人抢到丁一跟前,一撩飞鱼服,推金山倒玉柱拜了下去:“卑职张天赐,锦衣卫右千户所试百户,叩见丁少爷!”他身后一众校尉、力士、军余,瞬间如石雕一般愣在那里。
丁一捏了捏雪凝的手示意她放心,方才松开她的手,端起茶盏便任那试百户跪在跟前,喝了一口茶半晌才道:“生受了,起来吧。你们就这么闯进来,于礼不合吧?怎么?看余手无缚鸡之力,便想欺凌么?不怕告诉你,读书人……”丁一屈指在扶手上敲了敲,方才道,“是有风骨的!”
“是、是!”那试百户张天赐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站在旁边。
丁一摇了摇头把茶递给雪凝,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凉了。”至于那试百户,丁一压根就不拿正眼看他,都打上王振烙印,就要把势用尽,否则这权阉门下的黑锅也背得太为不值,“读过书么?”
“回丁少爷的话,幼时顽劣虽也曾开蒙,但只稍识几个字。”试百户张大人可不敢有什么不满,小心回应着,开玩笑么?敢不小心侍候?这位敢在马顺张大人面前吟诵,“粉身碎骨混不怕!”的主,不单啥事没有,据说督公还训斥张大人“不要胡闹”,这节不提,单是指挥佥事王林王大人吩咐下来,黑白两道都不许动丁宅,这位丁少爷是什么人张天赐不清楚,但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担当得起么?
雪凝拿着茶盏入内,却干脆提了一个红泥小炉与一众茶具出来,待得水沸便煎了茶,端给丁一,也给张大人上了一杯,可张大人哪里敢接?再说丁一又不叫人给他看座,难道站着喝么?所以只是推辞道:“不敢有劳姑娘……”
丁一见了,却点了点头:“好,尚有羞耻之心,人庶能无过?过则改之便是。你也开过蒙,学生且问你,‘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是什么意思?”其实整篇《大学》丁一也就知道这一句前世网络上传播度最广的,真要问他后面是什么他百分百说不上。
可怜试百户张大人无缘无故来丁宅被人考书,他又不要去科举,会读些公文就很不错了,什么时候有闲去读《大学》?当下只好苦着脸道:“卑职实在不学无术,字都识不太全,丁少爷这话,真的不明白是啥意思,等回去之后一定好好学学……”
“嗯,好吧,说正事。”丁一放下茶盏,指着那跟张大从手下一样瞬间如被石化在那里的黑痣汉子说道,“这厮说是学生宅中立了契的奴仆,结果不听使唤还对学生恶语相向。学生管教他一下,却说是你生死兄弟的堂弟,但教你知道便要学生家破人亡。故之方才遣人去请你来。”
张天赐听着望向那黑痣汉子,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怕那厮立时要被张大人凌迟割碎了不可,别的也就罢了,居然敢大放厥言说自己要让丁一家破人亡?这是怕死得不够惨么?张大人是会来事的,冲丁一抱拳一揖道:“丁少爷,朗朗乾坤有正气!岂容这等宵小作怪!便让卑职料理了他……”说罢绣春刀已抽出半截。
“张试百户,你是当本官是死人么?”一直没有开口的黄板牙冷冷地在边上说道,伸手把自己的腰牌抛给了试百户张天赐,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又都是京师的锦衣卫?加之张天赐也不是蠢人,这位明显潜伏在丁宅,应该就是上面哪位大人物派下来的,能指使动一个锦衣卫百户的人,屈指可数吧?
张天赐不觉出了一身毛毛汗,但当他抬起头来,却见丁一端着茶盏似笑非笑望着他。
这便让张天赐纠结了。
眼前这位百户,虽然从没见过,不过那腰牌绝对假不了,与上官顶着干那便是官场大忌,何况于这位还是明显有司职来这里潜伏的,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真个顶下去吃亏的肯定还是自己。
但这位丁一丁秀才,也自然是不简单的,指挥佥事王林王大人亲自关照的人物,更别提督公那茬。——————————————————————————
《万历野获编》卷二十一.驾帖之伪:“祖制:锦衣卫拿人,有驾帖发下,须从刑科批定,方敢行事,若科中遏止,即主上亦无如之何。如正统王振、成化汪直,二竖用事,时缇骑偏天下,然不敢违此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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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 第二十八章 谋逆(四)(求收藏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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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赐知道自己得选择站在哪边了,哪一边他都不愿得罪,哪一边他也得罪不起。
而那个黑痣汉子却一下子活了起来对着那些仆役煽动道:“大伙别怕这狗秀才!今天他的事破了,锦衣卫要来抄家拿人了,大家还犹豫什么?”原先揍了他一通的那两个家仆,此时也悄悄收回了包扎着的手,缩在人群里面不敢抬头以免被那黑痣汉子想起。
立时那些奴仆里就有十数人指出来,纷纷指责丁一平素如何欺压善良,多行不法。不单有说丁一没事就偷窥宅院里女人洗澡、偷了青春奴婢肚兜把玩,甚至还有狠毒的居然说丁一准备图谋不轨谋逆!
“丁秀才啊,看来这是罪证确实的铁案啊,你可以问问那位姑娘,仆人还是能证主的,不论何朝何处,你这要谋逆啊,不在亲亲相隐的条文中!”那百户冷笑着,对张天赐喝道,“丁宅谋逆,全部拿下!”
“慢。”丁一摇了摇头,对这位百户说道,“看来尊驾是硬要和学生过不去了?”
张天赐下意识退开半步,他恨不得能立时消失才好。丁一出了事,若是指挥佥事王林王大人怪罪下来,他绝对吃不消的;但经历司却是锦衣卫指挥同王山王大人捏在手里的人马,搞不好这位百户就是同知王山派下来的,他姓张的只有一个脑袋两只手,他得罪得起哪一位?
至于张天赐身后那些校尉、力士,更是很自然都缩了缩脖子向后偷偷倒腾,能在张大人面前自称本官的,至少也得是个百户吧?正六品的锦衣卫百户面前,哪里有他们说话的余地?人家百户大人要弄张天赐大人,大约还得走一番手续;要捏他们这些军余、校尉,那还有什么难的?
丁一坐直起身子冲那位百户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那位百户大人不由得贲然大怒!要是还没亮出身份,那主家使唤奴仆倒也正常,问题是现在都摆明车马了,这丁一不过区区一个秀才,在他这正六品的锦衣卫百户面前居然还敢摆谱?不禁冷笑道:“竖子无礼!”
“无礼?学生管教家人,你突然出来插上一脚,倒是谁无礼了?”
那黄板牙百户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噢,原来这是你丁家的家事?家主管教奴仆又没闹出人命,的确就算是衙门里也不理会的。”不过他起身却又坐落,一脸狞笑冲着那些仆役问道,“九年秋七月,有人记得驸马都尉石?的家事么?”
这些奴仆有不少都是京师长住,各大宅院府第的诸多流言逸事专是他们最为喜见乐闻的东西,当于便有人道:“可是那驸马爷因为骂家奴而被投入诏狱的事?若是那事倒是记得的,谁也没想到堂堂的驸马爷骂自己家奴骂出事来。”【注】
那黄板牙百户点了点头道:“嗯,看来也不是只有本官才知道,公道自在人心嘛,何况于谋逆!这是家事么?”
此言一出,那些告过密卖过府里消息的下人,哪里还有不懂这百户是要给他们撑腰?看看驸马家的吕宝,就是因为靠山硬朗,就是驸马爷也骂不得,硬把人家主弄进大牢里去了;虽说这百户兴许没吕宝的靠山那么硬,但丁秀才也不是驸马都尉啊!丁某人跟驸马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吗?一个百户还不治不死他?那不就和捏只蚂蚁一样!
于是前前后后二三十个奴役便气焰愈加嚣张了,开始有人嘴里不干不净骂着粗口。纷纷叫嚣着丁一时日无多云云,这可不比容城那班读书人还多少扯点典故有所讲究,这完全就是市井式的谩骂和诅咒式的脏话,例如什么“尔母出教坊司也!”、“汝母婢也!”这放在丁一前世听着感觉还骂着蛮斯文,其实在这年代来说,却是颇为恶毒的了,因为那就是“你这婊子养的!”、“你妈是小老婆!”的意思——教坊司不就是官妓么?家中奴婢生子,就被收为妾,不就是小老婆么?
“张大人你知道腰牌上的暗记么?这可是有讲究的。”丁一却不理会他们的叫骂,见这黄板牙并没过来的意思,便冲着张天赐微微笑道,“近来学生可是碰到过类似的骗局,如果张大人不懂这腰牌是如何做假,不如还是让学生鉴定一番。”
黄板牙不禁狂笑,这实在是让人抑压不住的可笑,天下有人蠢到会用假的锦衣卫朝参官腰牌,在天子脚下首善之都的京师行骗?当下却对张天赐说道:“让他看!本官便看看这酸丁能看出什么来,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逃!”
那块腰牌拿在手中张天赐便觉得火烫一般,忍不得使它早时离开自己的手,只是先前这个百户装腔作势却不拿走,所以他才一直捧着罢了,此时听着如蒙赦令,马上走过去将它递给丁一。
“那位校尉,麻烦你把腰牌也给学生看看。”丁一将那百户的腰牌摆在台上,却对张天赐身后的一个校尉如此说道,“哼,之前那骗子自以为做假手法高明,却不知道这腰牌是有暗记的,只须取校尉腰牌合在一起,立时假货便无所遁地!”
那黄板牙百户听着笑着腰都直不起来,却指点着丁一笑骂道:“他娘的你这酸丁,还真以为爷是骗子?你那脑子里都是豆腐脑么?”说着对张天赐身后那校尉说道,“给他,不然怎么叫这酸丁死心?”
那校尉望了张天赐一眼,见该管上司点了点头,却便把身上腰牌取下递给丁一。
丁一将两块腰牌取于手上,上下抛了一下,却对黄板牙问道:“真要学生鉴定?若是学生鉴定出假的,恐怕你就不好看了。”
黄板牙冷笑着,带着一脸猫逗老鼠玩的的表情,挥了挥手笑道:“只管去做,此时求饶于事何补?”
“好。”丁一点了点头,顺手将两块腰牌塞进边上煎水的红泥炭炉之中。
“竖子敢尔!”那黄板牙一时须发皆张,也顾不得这六品官的形象了,急急冲过去便将那红泥炭炉踹翻在地,不顾上面那壶水被踹翻刚好溅到他脚上,也不顾那火炭一块块被风吹过愈加明亮炽热,伸手便进那炭里寻拔他的腰牌。
那块校尉的铜腰牌倒是一下子寻到,被那黄板牙拔到一边,他那块木质的腰牌却就怎么也找不到。丁一在桌上拿起抹布,拈起那块刚放进炉里略有些烫手的铜腰牌,扔给那校尉笑道:“看,真的便是真的。”
那黄板牙失神蹲在地上,喃喃道:“怎地烧得这般快?一个秀才,怎地敢做这等样事?”
丁一长叹道:“学生都说了,若敢让学生鉴定,怕你脸上不太好看的,我看腰牌上写着,朝恭官悬带此牌,无牌者依律论罪。这下好了,你没牌便要依律论罪了。不过你冒充官员想来够杀头了吧?来来,马大人,移步过来一下。”说着丁一便向张天赐招了招手。
后者惊魂未定走了过来,却见丁一指着那黄板牙:“此人冒充官员,大明律学生不太清楚,想来总归是够杀头的了,你来做见证。”
丁一压低了声音,用只有黄板牙和张天赐能听到的音调说道,“驸马骂家奴,骂到自己进锦衣狱,为啥?因那家奴是阉党啊。方才想唤你过来,便是想告诉你,学生因有位世叔是司礼监太监,所以现在也身不由已变阉党了。”
丁一说他有个世叔做到司礼监太监,那不就是督公么?黄板牙只觉心中发寒,突然间觉得自己真是蠢到透顶!为何上峰只让他恶心丁一,却没有别的吩咐呢?因为王振是人家的世叔,看来连同知王山大人都不好直接下手打杀的关系啊!
偏偏自己还想能套上个谋逆办成铁案,这真是合了他刚才说的话“自作孽不可逃啊!”当下连甩开丁一揪在他胸口的手都不敢,双腿一软跪了下去,两眼之中尽是凄楚神色。至于丁一有没有可能诓他?这个黄板牙做到百户也不是白搭的,敢烧他腰牌敢在被锦衣卫套上谋逆的罪名,还脸色不变反而讨论自己这个百户该不该杀头的人,就是当朝三四品大员的子侄也做不到的。除了王振真是人家世叔,还是极亲近那种,没有第二个答案……黄板牙这会想着,搞不好这丁一还是督公入宫前的私生子呢!
“你真的应该去吃梨园饭啊,学生实在是钦佩至极。”丁一望着跪倒地眼泪无声横流的黄板牙百户,此人没有开口但双眼之中却是任谁都看得出的乞饶神色……想想先前这厮那嚣张气焰和现时的比照,真是要放丁一前世,什么影帝都能拿了。
只不过这百户想给丁一套个谋逆还要办成铁案,丁一对于经书是没有原来的丁秀才通达,但孔老夫子说的一句话,丁一却是奉为人生至理的: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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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 第二十九章 杀官(一)(求收藏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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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丁一毫不犹豫伸手从张天赐腰畔抽出绣春刀,揪着那黄板牙当场一刀捅了进去。
这人的胸腹是有肋骨的,如若不是对人体的骨骼了然于胸又经过实战,是不太可能一刀干净利落透胸而出。张天赐看着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位秀才还真是杀老了人的角色!转念才发现不对,被丁一正正捅穿胸口的这位,可是货真价实正六品的锦衣卫官员……更加麻烦的是捅死他的,却便是自己的绣春刀!
那黄板牙一时没有死透,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地指着丁一:“……便是冒充官员,按律……报与本卫……吏部……明刑正典之后……”
丁一侧着脑袋望着他,笑了起来:“那还叫阉党?”
说罢丁一把住刀柄,发力一抽,脚上往那黄板牙身体一勾,黄板牙扑向那黑痣汉子,心口如喷泉一样的血溅了那黑痣汉子一身,丁一身上倒真是干干净净一点血没沾着,若是胡山在这里看着,定然会觉得当日丁一说他手艺不好绝非大言。这时那二十几个奴役方才惊醒过来,不禁失声尖叫,有人喊道:“杀官了!杀官了!”
张天赐此时已有了分晓,这时候那百户也已变了死人,他根本就不用考虑站队了,立时吩咐手下:“他娘的妖言惑众的全给砍杀了!”那些校尉军余纷纷抽刀而出,一众奴役抱头跪在地上,哪个还敢开口?
“丁少爷,这些腌?货色,便由小人理料了就是……”张天赐强笑着对丁一说道,他很害怕自己刚才一开始没有选择站队的表现,会不会让丁一记仇。这位爷,看来是含睚必报的主,一言不合就杀了个六品官啊!所以张天赐只想做点弥补。
却见丁一伸手抛出一块腰牌,却便是地上还没死通透的黄板牙那一块,丁一根本就没有塞进火炉里,只不过玩了个前世魔术杂耍手法罢了,他对张天赐说道:“此间事了,把它送去经历司,便说有人冒充官员,学生义愤填膺出来除恶就行了。”
张天赐只觉心头大寒,看来这位爷真是狠到极点了,杀了经历司的人,却还把腰牌送回去!但回念一想,锦衣卫的头头里,有谁不是王振王公公的心腹?他们还能对丁一动手?这是要给文臣们看笑话自己狗咬狗么?张天赐不禁愈加对丁一钦佩,这少年人不单手狠,心智更是慎密,这是阳谋啊,摆明给你看,便是杀了你的人你要怎么样?恐怕不论是马顺、王山、王林谁派来的这位百户都好,都还得帮着掩饰吧?
“唯!”张天赐连忙应了,甚至不敢用“诺”,因为诺是应允下来的意思,唯才是无条件执行的概念,然后方才对手下道:“方才叫嚣的那些奴仆,一并……”
丁一笑道止住他道:“慢,杀人不好,学生是读书人见不得血,管教一下便是了。”说着把那张名单递给张天赐,给他说道,“张大人要是有空,这上面男的你就帮学生管教一番吧。”
张大人自然是有空的——没空也得有空,于是很快名单上的十几个男仆便被锦衣卫校尉拎出来按倒在地,跟那黑痣汉子一并按跪在那里。至于那些女的则就另外站在边上,其中两个侍妾打扮的哭得昏天地暗,那些丫环、厨娘也无不垂泪,原以为主家是个不懂事的孬头,有人拿着白花花的银子来打探消息,哪还有什么犹豫的?谁知今日才知道这是关公不瞪眼,瞪眼要杀人啊!
那两个侍妾是在教坊司呆过的机灵人,却不是如雪凝这么憨实的性子,当下哭来哭去见丁一不为所动,马上膝行到雪凝身前,死死抱着雪凝的腿,哭天抹泪:“妹妹,你要救救我等才是啊!大家都是苦命人啊……”又说起教坊司种种,无非是十年里曾给过雪凝两件旧衣半块糖之类的,但雪凝却是个老实人,听着她们诉说,不觉便也一起流泪起来。
“好了,都住口,若还有想接着哭的,便跟张大人回百户所慢慢哭个够。”丁一这回开口无比管用,立时鸦雀无声全都静了下来,毕竟没有人想去锦衣卫的地盘做客,却听丁一随即问道,“记住,每人只能回答一次,注意听了:
“出卖宅子里的消息,落到今日这般,可曾后悔?”
趴在地上的黑痣汉子第一个抢上来,连连磕头口中称道:“小的后悔!小的后悔!只要老爷饶过这一回,小的给老爷当牛做马衔草结环……”
丁一低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这位仁兄,你伤势看着蛮重的,想不到精神头还这么好……不过,你觉得学生会把你跟其他人一起对付么?他们无论如何,还是没有说要把如玉弄去暖床,又说要我破家,又说傻缺主人傻缺管家……您啊,看,还在流血呢,好好憩着吧。”
边上两个刚才包扎了拳头的男仆,在丁一示意下,连忙过来把那黑痣汉子拖到一旁去。
那些名单上的男女,此时尤如捉住最后的稻草,纷纷磕头道:“小人后悔!再也不敢了!”
唯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书僮服饰的,被按在那里却是一言不发也不动弹。
“你呢?怎么说?”丁一看着这孩子有趣,但招手让他近前来。
少年走上前来,锋利的鹰勾鼻把眉目映得有些阴柔,听得丁一问话,却是咬了咬下唇方才开口说道:“没什么后悔的,即便是再来一次,小的也是一样的做法。”开始还有些胆怯,说了第一句之后,便流利起来,“来的是满脸横肉的大汉,捏死小的跟捏死鸡子似的;又有白花花的银子。敢问老爷,便是你是小人,是选被殴打一顿,搞不好还活活打死;还是拿了银子告诉对方这宅子里有几个人吃饭,一天吃几顿?”
来查探消息的锦衣卫,自然不会经金鱼胡同这边的卫所来办,毕竟熟脸孔也就没有隐蔽性,故之张大人也不知情,所以在边上听着这么说,当即不等丁一开口,便对那少年训斥道:“胡说!你就算当时拿了银子,不会转身报给丁少爷知道么?就算见不着丁少爷,总可以跟管事说上一声吧?”
“管事?说给雪凝姐知道,把她吓个半死么?然后要是出了事,再害雪凝姐戴个知情不报的帽子?算了吧,要生要死我自己扛,银子是我拿的,消息是我卖的,老爷你要怎么罚便吩咐下来吧,这事本是小的不对,但若要说后悔,却是没有的。”
丁一听着不觉笑了起来,向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铁。”少年很光棍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倒是没有半句求饶软话,也没有分辨说不关自己的事。
对于丁一来讲,怎么会看不出这小子是故做惊人之语?很明显随大流跟大伙一起认错,必定就成了这宅院里身上背负着过错的一撮人,所以这刘铁弄险,故意在那里硬挺着,只要引起丁一的注意,那么他便有出头的机会。
但对于善长心理侧写的丁一来讲,这等小把戏一眼就看穿了,不过这刘铁说的也是实情,毕竟一边是拳头一边是银子,主家二十多天没露面
,管事又是个性子老实连仆人也使唤不动的,是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
丁一点了点头向他问道:“若你是管事呢?”想出头是件好事,正所谓没有点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但丁一却不会被这点伎俩打动,想要出头就得有本事,所以这便是一个机缘也是一个题目,或是说得出来,丁一不介意拉这小子一把,要是说不上,那这种志比天高口大腹小的货,还是趁早有多远滚多远。
“若是小的当管事,我便把下人收的钱全要了。”刘铁自信满满的说道。
边上张大人和那些校尉听着不禁笑了起来,这小孩真是个钱迷啊!倒是丁一耐着性子接着问他:“把钱都收起了,然后呢?”
“就这样啊!”
“先人板板的!你这兔崽子要是当了官,肯定是个四等大贪官!”张大人笑得喘不过气来,咳了好一阵才直起腰,冲丁一抱拳道,“给丁少爷逗个乐子,人说一等官,是为民做主不要钱的清官;二等官,是为民做主要收钱的好官;三等官,是不做事也不收官的木偶官;四等官,是收了钱也不办事的贪官!看这贼胚子,不就是贪官的德性么?”
丁一微微笑了笑却没说什么,只是对雪凝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除了刘铁和这厮,其他人的身契,都捡出来送给张大人吧。”雪凝自然明白丁一说的“这厮”便是指那边上的黑痣汉子,而张天赐在边上连忙推辞说不敢接受。
“总不能让张大人白跑一趟吧?再说,下面的兄弟总要喝杯水酒的。”丁一笑着对那些校尉、军余说道,“大伙看看帮这些人找个好人家,学生近来在读书实在太忙了,诸位就帮学生分担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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