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独宠之天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镜鸾沉彩
顾殷殷又恢复了美丽容颜,只轻笑了一声。她当然知道这套暗语,前世,纳兰徵很是信任她,不止告诉她这套暗语,还下旨让她对它进行改进。
明日入夜凌?不,她不会去夜凌,她就是要在大昭的国土上,一次又一次的让纳兰徵失策。她有无人能及的聪慧还有对世事的预知,她就是要他后悔当初不要她。
用过膳沐过浴之后,顾殷殷小寐了一会儿,梦里许多前世光景,让她很快醒了过来。在天牢里那许多时日,她或许还不愿意承认,可现在她不得不说,从某个角度来说,这辈子过得比上辈子还不如。
醒来时,采屏给她送来了雁羽白梅。这是纳入夜凌国库的一种花,长得同梅花一般,却是生在矮小花盆中的,因叶子酷似羽毛形状,才叫雁羽白梅。传言这花能生死人肉白骨,但顾殷殷知道,那不过是谣传,它只不过是生得奇异一点的草药罢了,之所以被夜凌皇室奉为宝物,只因这花是夜凌开国国主的爱物。
她坐上圣女之位时,趁机向凌延要了来。这花于她有着别样的意义,或许谁都不知道,她喜欢在发间插上白梅,就是因为这种花。
前世她封妃那日,纳兰徵派人把夜凌进贡来的雁羽白梅送去她宫里,并亲手折下了一支花插到她乌鸦鸦的发髻上,他说这样珍贵而稀有的花,才配得上她。
男子的笑容倏然而过,她深吸了几口气,驱散掉心中那几分不符合她性格的哀伤。
她瞧了一眼采屏,“做得不错,比我之前的丫头还要懂事。”近些日子,她睡梦中时常梦见前世景象,醒来时便总要换采屏将这株花送过来瞧瞧。瞧一会儿,才能平静。
这个采屏是她去年到夜凌时凌延送给她的,极善伪装,武功也好。她当初给她取名叫采屏,也不过是她之前的丫头就叫采屏,她已经叫顺口了的缘故。这个采屏倒真没让她失望,沈府里掳走太子就是她动的手,可就是脑子简单了点。
采屏笑道:“谢主子夸奖。主子累了这么几日,怎么只睡这么一会子?”
顾殷殷未曾回答她,又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道:“有什么话要说?”
采屏道:“主子既然有这样的本事可以逃回夜凌,为何不把那个孩子也一并带来?把大昭的太子献给摄政王,定是大功一件。”
“掳下大昭的太子,你以为,摄政王会开心?”顾殷殷道。凌延之所以帮她劫沈天玑,也是因为他恨沈府而已,对象若换成太子,他大概没这么好说话了。
采屏不解其意,可也不敢再问。
顾殷殷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容颜,修长的手指拂过发间的簪花,忽然问道:“采屏,你说,是你主子长得好看,还是那个沈天玑长得好看?”
采屏笑着道:“当然是主子长得好看。主子您是我们夜凌的圣女,是这世间最貌美的女子。”
顾殷殷眸中划过讽刺的笑,美丽的容颜无端生出几分丑恶来。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她应该已经醒了吧?”
采屏回了是,“关在后面的水牢里。没哭也没闹。”
“几日不吃不喝也能熬到现在,倒有几分硬骨头。”她笑了笑,“我想看看,被养得一身娇贵的女人,能硬到什么程度。陪我去牢里走一遭吧。”
水牢的大半都是泡在水里的,泛着恶臭的脏水,上面漂浮了各种蟑螂老鼠虫子之类的尸体。那水刚漫过女子的下巴,她已经渴得冒烟,偏偏眼前无穷无尽的水却是这样脏,是断断不能喝的。
这里比起先前的箱子,可是更糟糕了。眼前一阵阵发黑,饥饿、干渴、疲惫、无力和晕眩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她的神经,似乎比上辈子死前还要难受。她模模糊糊地想着,这辈子好日子也过得够多了,现在死掉也不亏,总好过一直这样受罪强。可是眼前晃过纳兰徵的脸,她又猛的惊了一下。
她若是这样死了,他该有多难过?冥冥中,她仿佛能感到他此刻的焦灼和心痛,将她涣散消沉的神智又一点点拼凑回来。
一身素雅悠然的顾殷殷透过铁质栅栏看向底下水牢里一动也不动的人,笑道:“这牢房很好。”
“可不是?奴婢看她在这里撑不了多久了。”
顾殷殷皱眉道:“她可不能这么快就死了。把她带上来,喂点水和吃的。我要和她慢慢玩。”
当沈天玑再次被拖到顾殷殷跟前时,顾殷殷盯着她瞧了许久。
小巧致的脸满是病态的苍白,双唇干裂着,却仍然是娇艳的粉色。一双眼只微微睁开着,沉默得仿佛秋日清潭,看不出一分情绪。
搀着她的采屏随手把她一扔,她身子一歪,险险抓住一旁的梁柱,堪堪稳住身形。
沈天玑站住脚跟,就这么淡淡看着坐在她正前方的顾殷殷。
顾殷殷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款款走到她跟前,“沈四姑娘,别来无恙啊。”
两个人上回见面,还要追溯到昭武八年的梅雪节。两年未见,两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们虽然不常常见,却都已经把对方的名字放在心里过了无数遍,厌了无数遍,恨了无数遍。
沈天玑未曾说话,只眯眼看着她,很想看懂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却没办法看懂。
前世,她不知她为何要对她这样狠,今生,也不知她为何要对后位念念不忘。以顾殷殷的能力和条件,明明可以过得很好,为何要这样跟自己过不去,也跟她沈天玑过不去呢?
难道真的因为她喜欢皇上喜欢到可以舍弃一切?
沈天玑扪心自问,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因为爱情可做到这样。前世她为了苏墨阳舍弃一切,就是两世里做得最愚蠢的事情。
“沈四姑娘落魄至此,竟然还能淡定至斯,实在令人佩服,”她视线滑过沈天玑透着娇弱病态之美的容颜,“难怪旭之对你这样情深意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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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称呼让沈天玑微微一怔,引得顾殷殷轻笑起来,“怎么,你以为只有你这样唤过他?我以前,曾经这样唤过他无数次。”虽然这个以前是前世。
沈天玑沉默不语,顾殷殷不放过打击她的任何机会,“你不知道吧?他以前对谁都是不假辞色,只对我一个人温柔。我唤他的名字时,他开始还说我放肆,可后来也就由着我了。他曾经整夜整夜跟我下棋,称赞我是唯一能和他下成平手的人,也曾经和我相对作画,他赞我的画总是别有新意,让他耳目一新。对了,那书房里的六桥烟柳就是我画的,怎么样,画的不错吧?”
沈天玑看着她满是回忆的神色,知道她说的这些多半是事实。可是她说的这个人与她所熟知的纳兰徵太过不同,莫非正如她先前所怀疑,她说的这些都是前世之事,顾殷殷和她一样,也是重生而来?
心中划过一阵钝痛。他对顾殷殷这样好,尽管是前世的他,她也觉得难受。她知道自己不该计较这些,不该中顾殷殷的计,可是她忍不住。只能把心里的重重翻涌压下去,目色仍然平淡。
“沈天玑,你虽然做了皇后,可现在是我的阶下囚。”顾殷殷冷冷道,“若非你的存在,让他束手束脚,大昭这两年早就该掀起世族大削的风波,朝廷一干宁顽不化的老人也早就该被撤换下来。可就是因为你,他没办法完成他的志向。若非旭之的保护,你以为,你能在荣耀顶端活得了多久?你这种只会拖累他的人,就该早点觉悟,自动离开他。”
沈天玑眸光一闪,终于开口,声音透着嘶哑,“他的志向,你并不比我更懂。他的胸怀,你却没有我懂。天下安宁,百姓康定,并非削除氏族一条路,至于朝政之事,他也从未有过遗算。跟你我都没甚关系,你未管得太多。”
话说的长,说到后面便咳起来。
顾殷殷哼了一声,“你就是用这副贤良乖巧的模样迷惑他的么?果然是蠢人的法子。”
“可是你想要的后位,却被蠢人坐上了。”她淡淡笑道。
顾殷殷眉目一寒,伸手扯住她的衣衫,本想狠狠给她几个巴掌,可看到她那张迷惑男人的脸,又缓缓松开了手。
“这样漂亮的脸蛋,若是刻上些花样子,不知道会不会更漂亮?”
沈天玑原没有多少力气,被她这么一拽一松,便倒在了地上。方才在那可怕的水牢里,连迎死的念头都有了,现在听她这话,也不至于太震惊。
原是她太蠢,当初顾殷殷落魄的时候,她没有推一把力彻底把她弄死。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还有何话说?
可是,当采屏呈上那把小刀来时,看着那凌厉的刀锋,她心中还是升起恐惧。
顾殷殷拿了那刀子,瞧了眼沈天玑愈发泛白的脸,“终于怕了?”
“当然怕。”沈天玑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就坐在地上,“只是,像顾姑娘这样聪慧的人,却要来嫉妒像我这样的蠢人,也真是令人唏嘘。”
顾殷殷心头一怒,下一刻又平静下来,“你说得对,我就是嫉妒你,嫉妒你只用这么一张脸,就能迷住他。我了这么多功夫,仍然得不到他。”
沈天玑也笑了,笑容里满是悲悯,“顾姑娘再聪明,在情爱上也同凡俗男女一样,傻的可以。顾姑娘不会以为,你与我相比,真的是输在这张脸上吧?”
她一笑,满室都生辉。顾殷殷心里也仿佛钻出毒蛇信子,一下下啃咬着她的耐心。她接过刀子比在沈天玑的脸上,“不管是不是输在这张脸上,你都要即将失去这张脸。”
沈天玑下意识的偏首,在采屏正要冲上来制住她时,快速翻身避开。求生的本能让她生出动力,她想冲到门口逃走,可她知道,门外也全是顾殷殷的人。
凌延在大昭的许多暗子,纳兰徵并非不知。沈天玑知道,他对夜凌,一直有着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想法,凌延是他的亲舅舅,或许两人背后还有什么协议,他才会容许他安下这些。但是谁都想不到,这一切都成为顾殷殷这次掳走她的助力。
沈天玑停下挣扎,苦笑道:“你想要的是皇上,如今你这样对我,只会和他越走越远。这又是何必?我落在你手上,你对我怎么样我都没办法。咱们既然都爱皇上,为何要互相为难对方呢?”
顾殷殷道:“你我还能做朋友不成?”
“我并不像你想的那样狭隘,你若是愿意,我会想办法让皇上立你为后,我自愿离宫。又或者,我诈死,远走他乡,再不踏进大昭一步。”
顾殷殷冷笑道:“是么?就为了救你自己这条小命,你就愿意彻底抛弃他对你的心意?”
沈天玑点点头。
“你真是个没有心肝的女人。”顾殷殷道,“你根本就不配爱他。”
沈天玑笑道:“什么心肝不心肝的,自己的性命当然最重要。当初入宫,想必你也知道,都是皇上自作主张的。我对他的爱,也不过是因他对我实在很好,好歹我也该回报一点而已。”她嘴上一边说着,心中一边想着,这都是谎话啊,为了保住这张脸,她这会儿什么也顾不得了,能延一刻是一刻吧。
“顾姑娘的姿色又怎么会不如我?恕我直言,男人都不喜欢太聪明的女子,咱们的皇上也不能俗,就是因为顾姑娘太聪明太能干了,才会输给我。顾姑娘若是能掩下几分聪慧能干,想必早就得了皇上的喜欢。我的确是连累他,又连累我的家人,这样的日子,我也过得够了。顾姑娘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高高在上的后位。”
顾殷殷细看她身前,见她眸光清澈,愈发觉得这个女人令她讨厌。她笑道:“那你倒说说,你如何能让皇上立我为后?”
沈天玑道:“我自然有办法的。现在你杀我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我哪里敢骗你?”
“那你生的那个孽种呢?”
沈天玑心中一刺,却不能发作出来,“我带着小晟一起离开。你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随时监视我们。”
顾殷殷冷硬道:“不可能,我绝对不会留下那个孽种。”
沈天玑咬牙道:“既然如此,到时候,他……他给你处置也行。”
顾殷殷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忽然大笑道:“沈天玑,你骗谁呢?当我是三岁小孩么?”任何女人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仇人随意处置。方才沈天玑的话,让她一瞬间真的做起了美梦。她也曾经想过是不是因为她能预测前事而显得太莫测可怕,才让此生的他对她没有分毫爱意。一个人想要变得聪明很难,可装个笨人,却容易许多。
但是,不过是一瞬间的美梦罢了。她早就觉悟了,纳兰徵对沈天玑感情极深,不然不可能给他后位。前世的后位可是一直虚悬的。她想做皇后没错,可是,她想得到的是他心甘情愿的爱。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本该给她的所有情谊,都落在了眼前这个女人身上。她顾殷殷和沈天玑之间,只有解不了的憎恨,不可能会和解。
当刀锋再次落在脸上时,沈天玑眸光沉冷,“你这样,真的不怕皇上会恨你入骨么?”
“这样正好让他忘不了我。”顾殷殷道,“既然不可能有爱,那就恨好了。”
手腕用力,刀锋刺破雪白无暇的肌肤,落下殷红的血迹。她刺得不深,刀痕却滑得极长极缓慢,一点点的,她仔细端详沈天玑的神情,却未能如愿看到惊恐。
沈天玑闭了眼,一动也没动。脸上传来冰凉的痛意,她忽然想起前世那样多的悲惨,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顾殷殷,为何两辈子你都要来跟我做仇人?我必会让你后悔!
同一时间,策马狂奔在雪夜里的一行人已经快到岷州。飞雪砂砾剧烈飞扬着,哒哒的马蹄响彻整座山林。
当先一人身着沉黑的鹤氅,身姿挺立如同青松骄阳,衣角卷起风雪,在狂风中扬起凛冽和冰凉。
☆、第142章 只影去向千山雪(下)
马儿本行得极快,身后侍卫的马毕竟比不得他身下的千里良驹,能堪堪跟上已经很不容易。常怀挥着鞭子狠狠抽在马儿身上,紧紧跟在他身后,尽管是黑天雪夜,那人的身影也很好捕捉,这样威仪迫人的气场,世上唯有这个人具备。
顾殷殷以军中暗语破了京城守卫,这对皇上简直是奇耻大辱。可为什么呢?这样机密的事情,知道的人寥寥无几,顾殷殷到底是如何知道的?!莫非真如世人所言,这女人真能掐会算会妖法?
也不知她是用的什么法子,带着个大活人,四处被通缉,还能一路逃到边境。常怀知道,这里面必然少不了夜凌人的掺和。微一晃神,前面的身影又差点不见。他赶紧加足马力跟上去。忽然,他看到前方马上笔挺的身影骤然一晃,那沉黑的骏马嘶鸣一声,停了下来。
“主子!”常怀走到他跟前,担忧道。
纳兰徵一手捂着心口处,腰身微弯,浓眉紧紧皱着,“无事。”只是心口莫名疼了一下。
他再次握紧缰绳,“继续赶路。”
常怀跪在马儿前面,挡住他的道路,“求主子歇一歇吧!连续几日这样赶路,身体是吃不消的!”
男子沉沉看他一眼,“你若是累了,不必跟着。让开。”
所谓关心则乱,开始的几日,他几乎是动用全部力量满世界搜寻,不仅没有头绪,反而被顾殷殷那个女人特意置下误导他们的假线索弄得一头雾水。他觉得这一辈子都没有犯过这样的蠢,失去理智的人,简直傻到可笑。
后来他忍着重重担忧冷静下来,很快就得到她们的去向。顾殷殷,还有他那位好舅舅,当真是彻底惹怒了他。
常怀仍然跪地不起,后面跟着的侍卫赶到,又有几个跪地劝谏的。其中一个磕头道:“如今夜凌蠢蠢欲动,太子尚在襁褓之中,皇上更应该保重龙体啊。”纳兰徵脸色一沉,抽出腰间佩剑,剑身雪亮划破夜色的墨黑,瞬间割破了那人的咽喉。
那人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就这样倒在雪地上。
“你们的职责还需要朕来教吗?既然并非谏臣,就不要在朕耳边不停聒噪,只需听命就是。”此次出京,若非被徐亭领着一干人在宫门苦谏拦截,他也不会失了寻人的先机。
“让开。”他再次开口。
以常怀为首,几个跪地拦路的人起了身。纳兰徵一刻也不耽误,纵马疾行而去,身后的人也急忙上马跟着。
很快到达岷州城。岷州的知州刘玉书大半夜起身,看到从天而降的皇上时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刘玉书知道自己放走了掳劫皇后娘娘的逃犯时,吓得浑身冷汗,连忙跪地请罪道:“臣当时也瞧着那对外乡夫妇很不寻常,所以特意派人跟了一路,后来看见他们果真是到了城外青黛山脚下的一处宅子里住下了,才打消了疑虑。他们今日掌灯时分才到的,现下定然还在。臣现在就派人去捉拿!”
“朕亲自去。”男子说着,连刚到手的热茶都未喝一口,起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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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凌延在此处有一座颇隐蔽的宅子,想到马上就能找回沈天玑,他的心都快要飞起来。一行人冒着风雪奔向青黛山,遥远就可以看见那座孤宅的灯光。
宅门大开着,侍卫们冲进去搜索各个房间,只在正院屋里看见一把染血的刀子。那几只箱子还堆在院中,除了一只大箱子是空的之外,旁的都装了衣裳细软。而那只脏兮兮的空箱里,只有绑人用的绳索。
连日来的疲累,方才那一刻的兴奋和迫不及待,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穷无尽的沉重笼罩而来。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才能恢复几分清醒和理智。
又有侍卫来报,说院子后面掩藏了一座水牢。水牢上面的铁栏锁的斑斑锈迹落了一地,锁是开着的。几个侍卫下了水牢搜寻,捡回了一只白玉珠花耳环。
这只耳环,是妍儿的。
如果说方才还有所疑虑,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被关进水牢的,被绑在箱子里带来的,甚至那刀子上染血的人,就是沈天玑。
常怀也认得这耳环,那可怕的水牢让他心里都发憷,想到娇滴滴的皇后娘娘被关在这里……他眉骨突突跳着,低垂的眸光望到玄衣男子冰凉的袍角,根本不敢看纳兰徵的脸色。
以这座宅子为基点,很快产开了地毯式的搜索。纳兰徵看着那把刀子,久久沉默。
常怀带着人开始大肆搜查青黛山,士兵的火光布满了整座山,以极快的速度朝西边山麓蔓延。西边山脚下,三人一马一刻不停地飞速下山,其中一名男子反身朝后面一看,沉声道:“弃马,直接滚下去。”
“什么?”顾殷殷一时没听懂。
那男子已经朝前分开错杂纷乱的树藤之物,露出一处陡峭的坡面。
“快呀!”男子急道。采屏只得道一句“圣女得罪了”,扯了顾殷殷就朝下面滚下去。
顾殷殷推开她,“那她呢?”她指了指被放在男子马背上尚且昏迷的沈天玑。
男子道:“若不是王爷让我赶来提醒您,只怕您早就落入大昭皇帝的手里。他们马上就追来了,您还有心思管其他?”
他是夜凌摄政王手下第一亲信,跟在凌延身边也有十几年了。顾殷殷是王爷封下的圣女,他对她不能不敬,可对她这种用如此大的代价做这样一件没有多少意义的事情,实在不能苟同。
夜凌和大昭国力悬殊天下皆知,夜凌的圣女掳走大昭的皇后,这会给夜凌带来多大的灾难,不仅这个女人视而不见,连摄政王也视而不见,实在让他不能理解。
“你不说我也知道,定然是王爷要你带走她。”顾殷殷道,想到凌延和沈府的仇恨,只怕沈天玑到他手上一样讨不到好。而她,今夜的事情让纳兰徵知道沈天玑就在她手里,他定会对她穷追不舍,她的这个游戏也可以继续下去。
顾殷殷微微笑起来,“你带着她走也行,但可小心点别让她死了,我还没玩够呢。晚些再和赫连大人汇合。”
顾殷殷和采屏离去后,赫连隐再次骑上马,朝山下飞奔而去。马儿跑得这么快,沈天玑早就醒了,意识模糊中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中暗自高兴起来,终于可以离开顾殷殷那个可怕的女人了。接下来又被马儿的剧烈颠簸震得七荤八素,差点没把肠子震出来,还要假装昏迷,这样子还不如继续晕着好了。
青黛山本就位于夜凌和大昭的边境,过了青黛不久便是夜凌地界。沈天玑一直期待过防线的那一刻,若是能遇到一两个大昭的士兵,她便有机会获救。可赫连隐一路走的都是荒无人烟的羊肠小道,沈天玑心中升起的希望很快破灭。
大雪停了,天边启明星的升起,飞奔的骏马离青黛山越来越远,天亮后不久就到了夜凌国的边陲小镇原田。进镇前赫连隐将沈天玑塞进一辆马车,自己也坐了进去。
“我知道你醒了,”赫连隐道,“这里已经是夜凌,你现在性命都捏在我们王爷的手里,你可要乖乖配合,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沈天玑睁开眼,“我可以见到你们摄政王吗?”
“我就是要带你去见王爷。”赫连隐瞧了瞧她脸上的刀伤,还有一身脏极的衣裳,皱眉道,“但是先得处理一下。”
除了一双眼睛异常明亮外,这个女人蓬头垢面的,实在看不出一分大昭皇后的模样。由此也可窥探出,顾殷殷对她有多么憎恨,把人折磨成这样。
知道了他的意思,沈天玑平静的眸光才闪过一丝欣喜来。
洗去一身脏臭,换了一身夜凌妇女的常袍,侍女原想替她把发髻盘成夜凌人的模样,却被沈天玑制止了。
“你下去,我自己来。”沈天玑知道,这个赫连隐是看在她的身份上对她尚有几分礼遇,可若是他知道他的主子和沈府的仇怨,大概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她接下来就要去见凌延,也就是说,当下是她唯一自由的机会。
当赫连隐看见沈天玑走出来时,看见她高挽的流云髻,和身上的夜凌服装搭配起来,倒也不算太突兀。只是好好一张貌美如花的脸,被划了那么长一条痕,实在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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