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钢琴协奏曲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慢半拍的铃铛
由于这是一次私人会面,陈诉和吕立秋都是只身前来,但出于职业习惯,两人仍随身带着各自的乐器。自秦海鸥离开后,三个好友已有一年多不曾聚首,现在总算见了面,都有说不完的话,尤其是吕立秋,他向来在秦海鸥面前直来直去,这次被迫忍了一年没有刨根问底,早憋坏了,非要秦海鸥交代清楚不可。秦海鸥也不打算继续瞒着,便将除谭硕以外的部分告诉了他们。两人听了都很关切,忙问他恢复得如何,秦海鸥把近况说了说,又到琴房里弹琴给他们听。吕立秋和陈诉对秦海鸥的水平是有数的,可如今再次听到他的演奏,却发现他非但没有因为这次的挫折退步,反而比从前弹得更好,不禁惊叹不已。
吕立秋倚在钢琴一侧,居高临下地望着秦海鸥在键盘上跑动的手指,一脸怀疑地说:“你这哪里是恢复状态,分明是不给人留活路嘛!我看你根本就不是闭关休息,而是在闭关修炼,对不?”
“你说得太夸张了。”秦海鸥摇了摇头,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比从前弹得更好,但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是独自练琴还是与谭硕交流,都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不管复出音乐会的结果如何,至少现在他非常享受这个准备的过程。
“但你确实比过去成熟了许多,对音乐的处理更丰富细腻了,功力见长。”站在另一侧的陈诉也同意吕立秋的看法。
“是啊是啊,听得我的手也痒了,我们都好久没有在一起演出了!”吕立秋心痒难耐地用手指轻敲着琴板,突然发现谱架上摆放的竟然是一份手写的乐谱,偏头看了看,一把抓了来,“这是什么?”
“这是我委约的一个新作品。”秦海鸥听他说到同台演出,心头一动,有了一个主意。
“新作品?你委约的?”吕立秋立马兴奋了,脑子转得很快,“打算在复出音乐会上演奏吗?是谁写的?”
秦海鸥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自己的衣袖,才又抬起头:“秘密。”
“秘密,”吕立秋愣了一下,转向对面的陈诉,“你听听,他居然有秘密了!”
陈诉远不如吕立秋这么激动,作为常年在外演出的演奏家,她立刻就意识到了这当中的风险所在:“海鸥,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这个险值得我去冒。”秦海鸥说。
吕立秋还在追问:“到底是谁写的?能入得了你的法眼,肯定是个大师级的人物!哎,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
秦海鸥严肃地看着他:“我警告你,今天你在这里听到的所有消息都是绝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否则你就等着承受于姐的愤怒吧。”
吕立秋哆嗦了一下:“还用你说?懂的懂的!”
“包括肖聪。”秦海鸥顿了顿,补上一句。
吕立秋和陈诉对视一眼,两人一下子安静下来。陈诉心里暗暗吃惊,过去秦海鸥在提起肖聪时可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态度。但吕立秋通常静不过三秒,凑下来打量了一下秦海鸥的神色:“你当真?”
秦海鸥不言不语,算是默认了。吕立秋轻哼一声:“你早该提防他!”
“为什么?”秦海鸥微微蹙眉。
吕立秋又看了陈诉一眼,见她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说道:“你刚消失那会儿,大家都在猜测你消失的原因,米妮发现老唐在暗中散布关于你的谣言,后来全靠于姐压了下来,他们才没有得逞。”
米妮是吕立秋的经纪人,老唐是肖聪的经纪人。吕立秋知道这事后,曾私下和陈诉讨论过多次,但考虑到秦海鸥已经离开,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便一直没把这事告诉他。
“那于姐知道是他们做的吗?”秦海鸥淡淡地问。
“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吕立秋挠了挠头,“但当时的情况太混乱了,于姐来不及调查消息来源也是有可能的。何况有王老师在,肖聪不敢在媒体面前乱讲话,只能在背地里做点手脚。但于姐的手段你是知道的,米妮花了点时间来核实这件事,等她找我商量的时候,于姐已经基本把事情都摆平了。”
他边说边啧啧地感叹着,陈诉看不下去了,皱眉道:“你能不能别用这么八卦的语气说话?”
吕立秋笑道:“这怎么能叫八卦呢,我是在给海鸥补课!”
陈诉没有笑,她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好笑的事。当初秦海鸥突然离开,一夜之间,乐坛中与他关系密切的人都被媒体盯上,王一夫和肖聪自不必说,陈诉和吕立秋也不例外。直到今天,陈诉回想起当初的情景时,仍会产生一种复杂的情绪,一方面对肖聪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感到愤怒,认为应该让秦海鸥认清此人的真面目,另一方面却又不忍让秦海鸥面对这个事实。从前她和吕立秋对肖聪说不上有多少好感,却也不至于反感,看在秦海鸥的份上,偶尔还和他在舞台上合作,但自从秦海鸥离开后,她就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秦海鸥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是多么震惊和难过。然而陈诉没想到的是,秦海鸥的反应竟然出奇的平淡。他对肖聪的态度在吕立秋说出这件事之前就已经发生了改变,可是看他的样子,却又不像是事先知道这些情况。陈诉很是不解,便问:“海鸥,你为什么不愿告诉肖聪你打算复出?”
秦海鸥垂下眼睛看着琴键,神色让人有些难以捉摸:“他以后会知道的。”
第二钢琴协奏曲 第二钢琴协奏曲_第70章
陈诉见他不肯说出原因,便又劝道:“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你就别再想了。今天我们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以后多长个心眼。现在你只要专心准备音乐会就好。”
吕立秋先前一直笑哈哈的,听她这么一说,脸色沉了下来:“海鸥是怎么对他的,他是怎么对海鸥的?这件事还没有过去,只要他还把海鸥当成威胁,这件事就不可能过去。”
陈诉本来就在是否告诉秦海鸥这个问题上非常纠结,这时见他火上浇油,刚要反驳,却听秦海鸥说道:“他怎么对我,是否把我当成威胁,这些都不重要。”
两人一怔,都转头望着他。
“你们放心,我是不会被这件事影响的,”秦海鸥边说边将吕立秋手中的乐谱抽出来,码整齐后重新放好,“至于什么时候对外界宣布复出的消息,那要听于姐的,我说了不算。”
他说着就勾勾嘴角,眼里又浮现出笑意。陈诉见他的态度明朗起来,终于松了口气。而吕立秋的情绪就变得更快了,指着秦海鸥对陈诉道:“我怎么觉得他越来越神秘了?竟然跟我们玩深沉!”
秦海鸥笑了笑,招呼两人出去吃饭。自从他知道了十年前的真相,“肖聪”就成了一个令他无法平静的名字。但随着他对谭硕的了解逐渐加深,他也逐渐学会了将自己的怒火压在心底。如今他已经不在乎肖聪究竟怎样看待他这个师弟,他只知道,这场复出音乐会不仅关系到自己的未来,更关系到谭硕的未来,为了达到他们共同的目标,他必须排除一切干扰,尽全力把这件事做到最好。
第八十一章
第二天上午,秦海鸥带两人到风景清幽的后山散步。他这一年远离舞台,平时也不关注乐坛的新闻,吕立秋和陈诉将这一年中发生的趣事讲给他听,三人说说笑笑,都感到非常放松。秦海鸥心里惦记着昨天想到的那个主意,趁吕立秋午睡,陈诉和于豆豆聊天的时候,就独自到米粉店来找谭硕。
谭硕最近忙着创作第三乐章,又没有华可听,已经好几天没在小蓬门出现。秦海鸥来找他的时候,刚走到楼梯口,就从灶台旁开着的后门望见他正趴在米粉店里的一张餐桌上写谱子。除了他占用的这张桌子,另外的两张餐桌上也铺满了稿纸,左右米粉店也没有营业,店里的空间他想怎么用都可以。
秦海鸥觉得有点好笑,走过去道:“像你这样铺,再多的桌子也不够。”
谭硕咬着笔头不吭声,也不知道听见没有。秦海鸥伸手在他眼皮底下敲敲桌面:“我上去找份谱子。”
谭硕这才注意到他:“哦!好好,你找你找!”
秦海鸥来到二楼,推门一看,果然这房间已经被铺满了,又恢复到从前那种无从下脚的状态。秦海鸥怕打乱摆放的顺序,不敢去碰,只把床下的几筐手稿拖出来,开始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他要找的是一个由钢琴、大提琴和小提琴演奏的三重奏作品,当初他第一次翻阅这些手稿的时候,就很中意这个作品,还曾想过把它推荐给吕立秋和陈诉。昨天吕立秋提到同台演出,他立刻就想起了这个作品,既然现在那两人都在小蓬门,何不借此机会让他们演奏一下?
他蹲在筐边往里扒拉,找着找着,突然又有了新的念头。他将那些以大提琴和小提琴为主的作品也一并挑出来,和那首三重奏作品放在一起,然后将筐子塞回床下,抱着自己选好的一摞乐谱下了楼。
秦海鸥回到店里,虽然不愿打扰谭硕创作,还是打断了他一下:“这些谱子借我看看。”
“好,好!”谭硕也没细看他借走了什么东西,边写边点头。
“这几天我要招待两个朋友,华的事暂时放一放。”秦海鸥又说。
“好,你忙你的!”谭硕继续点头。
秦海鸥抱着谱子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又想起一事,转身问道:“要是有人想委约你写新作品,你接不接?”
谭硕笔下一顿,不假思索:“不接!”
秦海鸥愣了愣,这家伙拒绝得也未太干脆了:“为什么?”
谭硕总算肯抬起头来赏他一眼,拿笔头戳戳桌上的谱子:“我没时间啊!”
秦海鸥了然地点点头,心里却已经有了打算。他回到小蓬门,将三重奏的谱子复印了两份,待吕立秋睡醒后,便把谱子分给两人:“我这里有个三重奏,从来没被演奏过,我们来试试怎么样?”
吕立秋和陈诉看了看谱子,当即兴致勃勃地将各自的乐器拿到琴房。音乐是他们共同的职业,也是他们最熟悉和喜爱的交流方式,更是他们的友谊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只要有机会一起演奏音乐,他们就能从这样的交流和对艺术的共同创造中找到无穷的乐趣和巨大的满足感。正因如此,他们每年都会找机会同台演出,或是聚到一起交流心得。可过去的一年,由于秦海鸥的离开,别说是聚会和演出了,三人甚至连面都没能见上,这时一听有个新作品可以玩,吕立秋和陈诉立刻就响应了秦海鸥的提议。
三人来到琴房,准备好乐器,先将这作品完整地试奏了一遍。他们都是世界一流的演奏家,拿到乐谱就可以直接演奏,加上彼此间多年的默契,第一遍试奏就已经配合得很好。秦海鸥当初只是从谱面上看到这作品的独特与闪光之处,今天终于听到它的演奏效果,更是喜欢。吕立秋和陈诉的感受与他相同,奏完一遍后都非常惊喜。可是谭硕的谱子上不仅没有署名,连个作品编号都没有,吕立秋在演奏时就已经注意到,这时便问:“这是谁写的,你从哪弄来的?怎么连个名字都没有!”
秦海鸥不答反问:“感觉怎么样?”
“很有意思!”吕立秋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之情,“如今像这种水平的新作品可不好找!”
秦海鸥又看向陈诉,陈诉也道:“好听。很有特点。我喜欢。”
秦海鸥见他们果然喜欢,就道:“如果我们一起在我的复出音乐会上演奏这个作品,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啊!”这个想法正合吕立秋的心意,激动得挥了挥琴弓,“你的复出音乐会,我们不去捧场怎么行!我看这个曲子就很好,很合适!”
陈诉忙按住他的胳膊让他冷静:“下半场肯定是协奏曲,就不用考虑了。如果上半场是海鸥的独奏,那这首曲子可以安排在上半场的最后。”
“同意同意,就这么办!”吕立秋叫道。
秦海鸥见他们答应了,心里很高兴:“只可惜演出的时间暂时还定不下来,不过我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
吕立秋用谱子拍拍他的背脊:“你放心,错过了什么我也不能错过你的复出呀!就算不能在台上捧场,我也一定会到场给你加油的!”
陈诉笑道:“既然定了要演,那就再练一练吧?”
三人说着便又各就各位,不过这一次他们并没有急着进行合奏,而是先将各自声部的一些段落分别练习了一下。另外,谭硕的手稿上还有些涂改较多和笔迹不够清晰的地方,三人也逐一进行了仔细的辨认。
做好这些功课后,他们又从头到尾合了几遍,越玩越兴奋,到了饭点也不舍得停下。
吕立秋先前被岔开了话题,吃晚饭时才又想起,盯着秦海鸥问:“你还没告诉我,这曲子到底是谁写的?”
秦海鸥夹菜扒饭,不予理睬。
“不会又是个秘密吧!”吕立秋郁闷,默默吃了两口,突然灵光一闪,“这个秘密,和那个秘密,是不是同一个秘密?”
秦海鸥努力把笑憋回去:“快吃,吃完了还有更多的秘密等着你呢。”
吕立秋哪肯甘心,又把目标转向于豆豆和陈甘柠,无奈这两人和秦海鸥铁板一块,直到吃完了饭,吕立秋还是什么也没问出来。
“算你狠!”三人回到琴房时,吕立秋愤愤地说。
秦海鸥把从谭硕那挑来的谱子一股脑塞到他怀里:“先别生气,你来看看这个。”
吕立秋接住一看,“咦”了一声,顿时安静下来,坐到沙发上研究。
秦海鸥又对陈诉道:“这里面也有大提琴的作品,你也来看看吧!”
陈诉闻言便也坐下,吕立秋先迅速将所有乐谱捋了一遍,把以大提琴为主的作品抽出来递给陈诉后,两人就各自翻阅起来。秦海鸥坐在琴凳上耐心地等着,为了避干扰他们,他连琴也没碰,只把谱架上的手稿拿下来打发时间。三人相安无事地呆在琴房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吕立秋突然跟着谱子上的旋律哼哼起来。对此秦海鸥倒是无所谓,但陈诉就很有意见,因为她也正看到兴头上。可是吕立秋已经被吸引进去,哼哼片刻之后按捺不住,站起身就去抓自己的小提琴。
“立秋。”陈诉放下谱子看着他。
吕立秋对她语气中的警告意味浑然不觉,两眼发亮地指着谱子说:“这个好,这个地方写得真好!你们听!”
第二钢琴协奏曲 第二钢琴协奏曲_第71章
他说着就对着谱子演奏起来,一边拉琴一边哼哼,脚下踩着节奏,浑身都在动。
陈诉只好放弃对他的阻止,转头问道:“海鸥,这些作品你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
秦海鸥想了想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些都是同一个人写的。”
“什么?!”吕立秋眼观谱子耳听八方,立刻停下演奏参与进来。
秦海鸥就道:“我的委约,那个三重奏,还有你们手里的这些作品,这些秘密都是同一个秘密。”
吕立秋一怔,随即感叹:“那这个人很厉害啊!是谁,到底是谁?这么厉害的人我们不可能不知道,你憋着不说有什么意义?”
秦海鸥笑道:“你们真的不知道。他是个新人。”
“不可能吧,”陈诉也笑了,“新人的手法没这么老到。海鸥,你不会撒谎就不要勉强自己。”
“好吧好吧!”秦海鸥举手投降,“这是一个被埋没的作曲家,但他的名字我暂时是不会说的,你们也不可能猜得到,到了演出那天你们自然会见到他,现在就别逼我了!”
吕立秋奇道:“被埋没的作曲家?那你是怎么把这块宝贝挖出来的?”
“说来话长。”秦海鸥道。
陈诉又把手里的谱子翻了翻,惋惜地说:“这个人的确非常有才,只可惜这些作品要么没有写完,要么就是小品、重奏或室内乐作品,没有适合我在独奏音乐会上演出的作品……”
“这好办呀!”吕立秋立刻道,“海鸥,你快把这个人介绍给我们认识!”
“你要干什么?”秦海鸥问。
“请他写作品呀!”吕立秋道。
秦海鸥望着他,脸上慢慢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他没时间。”
“怎么会这样!”吕立秋顿了一秒,又不依不饶,“那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等他把我的委约写完了,就有时间了。”秦海鸥笑道,“所以,你得排队。”
考虑到秦海鸥委约的是复出音乐会的压轴之作,这份头显然是抢不过他的,吕立秋决定退而求其次:“好吧,那我排你后面,等他写完你的,我就请他给我也写一个。”
这时陈诉起身走过来:“等等,海鸥,我可以插个队吗?”
“当然可以啊,”秦海鸥点头,“女士优先!”说着转向吕立秋,“抱歉,我过了是她,她过了才轮到你。”
“你们太欺负人了!”吕立秋大叫。
第八十二章
由于接下来还有演出,陈诉和吕立秋只在古镇停留了三天便又各自启程,临行前与秦海鸥约好,复出音乐会排练时再见面。
秦海鸥送走两人,练琴的时间又恢复了正常,再度面临创作华的问题。即兴演奏和对华的创作是职业钢琴演奏者的必修课程,秦海鸥从前也接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可是,对于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发挥出的几个版本,秦海鸥始终不能满意,总觉得还差了那么点意思。
华位于第一乐章的黄金分割处,是第一乐章中的一颗明珠,它必须光芒璀璨,淋漓尽致。秦海鸥追求完美,凡有瑕疵,首先就过不了自己这关,更别说让谭硕来听了。他把这几个版本反复修改甚至多次推翻,时间一长,难郁闷,再急也没有用,突然就理解了谭硕当初遭遇瓶颈时的心情。
谭硕好些日子没听到秦海鸥的消息,眼见着春暖花开,第三乐章的创作也已经接近尾声,便又来到小蓬门看看情况。秦海鸥见了他,只把华以外的部分拿出来讨论,就是不提华。谭硕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我的第三乐章都快写完了,你的华还没想好啊?”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秦海鸥的情绪便不是很高:“你急什么!”
谭硕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呵呵一笑:“是不是卡壳了,憋不出来了?”
秦海鸥扭头瞪着他:“你不是也有憋不出来的时候吗?”
谭硕笑道:“你都弄了些什么,弹给我听听。”
秦海鸥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心想与其自己闷头苦思,不如和谭硕商量商量,说不定会有新的灵感。他将现有的几个版本全部弹了一遍,谭硕听后,果然也是同样的感觉。秦海鸥创作的这些华其实已经很不错了,结构、技巧、情感都没有大的问题,但就是觉得还缺点什么。可到底缺了什么,谭硕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两人把几个版本翻来覆去地进行比较和讨论,最后连谭硕也跟着郁闷起来。明明只差那么一点,却怎么也达不到想要的效果。谭硕恨不得自己也能帮秦海鸥弹,可就凭他那可怜的技术水平,别说两只手了,变成千手观音也没用。
谭硕见秦海鸥十分沮丧,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影响他练琴的心情,便果断终止了讨论,拍拍他道:“其实这华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现在你什么也别管,别去想我给你的那些提示,就闭着眼睛一顿乱砸,想怎么砸就怎么砸,砸到爽了为止,好不好?”
秦海鸥闷闷地点头:“我试试吧。”
谭硕把琴房留给他,自己来到外面,本想直接回米粉店,可才没走几步,琴房里就传来了一阵激烈的琴声,秦海鸥已经开砸了。谭硕心头一动,转身回来,悄悄蹲在琴房的窗下。
秦海鸥在钢琴上随意弹奏着,努力把自己对先前那几个版本的考虑通通抛到脑后,谭硕让他什么也别想,他就只当自己不是在创作华,而是在乱弹琴,反正乱弹一气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他正好发泄一下连日来的郁闷。他越是这样想,手指就越放纵,渐渐地就真的忘记了一切,只不管不顾地跟着感觉在钢琴上一顿猛砸,后来甚至就连自己砸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了。
谭硕蹲在窗下听秦海鸥弹琴,起初那琴声中还能感觉到一些滞涩和拘束,但过了些时候,秦海鸥开始进入状态,渐渐放开自己,直到彻底无所顾忌地纵情弹奏,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所“乱弹”出的音乐里也越来越多地闪现出的亮点与片段。谭硕很快就蹲不住了,秦海鸥的灵感与状态显然已被激发出来,这是一个意外的获,但这么做的同时,秦海鸥也已经彻底抛弃了理性思考,因此在谭硕听来,秦海鸥要么在这个地方多弹了一点,要么在那个地方少弹了一点,处处擦边而过却不得正中靶心。谭硕很想冲进去告诉他,又不敢贸然打断他,急得频频在窗外扼腕叹息。
就在谭硕百爪挠心的时候,秦海鸥也已经弹出了一身的汗。但他觉得还不够,于是停顿了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两眼一闭就将大把大把的和弦甩了出去。
谭硕只听琴声突然一顿,这短短的几秒钟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紧接着,那琴声就疾风骤雨般响了起来,急中带缓,挥洒自如,充满激情又富有张力,瞬间征服了他的听觉,惊得他目瞪口呆动也不动,直愣到琴声再次停下才猛然回神,跳起来就往琴房里冲。
秦海鸥这下子是真的弹爽了,正满头大汗地喘气,忽听见琴房的门“砰”地一声,谭硕冲到了钢琴前,指着键盘的手兴奋得直抖:“刚才这个!刚才这个!就是这个!”
秦海鸥心中是舒畅的,脑中却是空白的:“嗯?”
“就是这个!华啊!华有了!”谭硕激动得语无伦次,“快快,再弹一遍!就刚才这段,你再弹一遍给我听!”
秦海鸥听他说华有了,眼睛一亮,可抬起双手却又呆住:“……我忘了。”
“操!”谭硕跳了起来,“你怎么能忘呢?!”
秦海鸥被他一吼,一下就慌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不是你让我闭着眼睛一顿乱砸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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