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钢琴协奏曲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慢半拍的铃铛
在前来观看演出的观众当中,有一部分是来自各个院校音乐专业的师生,钢琴系和作曲系的自不必说,几乎倾巢出动,其他院系的也都热情高涨,毕竟这是一场无论专业人士还是普通音乐爱好者都不愿错过的演出。这些师生有的结伴而来,有的分头前来,众人到了音乐厅门口,见到同校的老师和同学,彼此招呼,扎堆聊天,场面十分热闹。而在音乐厅入口处的大厅里,许多观众已开始排队领取节目单,还有不少观众不急着领节目单,而是先凑到“海鸥归来”的海报前面合影留念,整个大厅里气氛热烈,处处流动着欢声笑语。
距演出开场还有半小时,于豆豆也终于来到大厅中。今天场里场外千头万绪,方方面面都必须照顾周到,受邀而来的贵宾们也都不能怠慢,她纵然指挥若定,却还是忙得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直到几分钟前才在百忙之中抽空给自己补了个妆,然后赶到大厅——秦海鸥在后台不能露面,当一些重要人物到场时,她必须代表他前来接待。
不一会儿,受邀前来观看音乐会的嘉宾们纷纷抵达音乐厅,他们当中有著名的演奏家、作曲家、指挥家,音乐院校的校长和著名的音乐教育家,还有来自其他艺术领域却也爱好音乐的著名艺术家及文化名流,各路人马陆续登场,在大厅内齐聚一堂,很快将这里变成了一个重要的社交场合,引得大厅里的普通观众和师生们驻足围观。于豆豆打起十二分的神应酬,媒体记者们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拍照的拍照,采访的采访,忙得不亦乐乎。有记者就感叹:“这阵仗,也是好久没有见到过了!”一旁的同行立刻赞同地点头:“是啊,各界的腕儿都到齐了,今晚可有得忙了!”
就在大厅里的气氛不断升温的时候,秦海鸥的亲朋好友也到场了。秦海崖和秦家父母乘同一辆车抵达,秦海贝则是同龙津镇的亲友团一起来的。在来自龙津的一行人中,除柳阳外,其余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虽然他们已经知道秦海鸥是一位颇有名气的钢琴家,却没想到他的名气竟然大到这种地步,在他们所生活的那个遥远而宁静的小镇外面,竟然有这么多的人如此喜爱和追捧他。一行人一进入大厅里面,顿时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柳阳看着四周这些脸上写满兴奋和期待的乐迷,想起刚才在门外看到的那些仍在苦苦与黄牛党讨价还价的乐迷,心中复杂的感触实在难以言说。从前她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也曾为秦海鸥音乐会的门票烦恼过,还曾试图用合影、签名、关注微博或是藏杂志唱片之类的方式来拉近自己与秦海鸥之间的距离,但是今天她的心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方面是由于与秦海鸥的友谊带来的幸福感,而更重要的则是由于她亲眼见证了这一年多来秦海鸥所经历的磨砺和改变,见证了他为了今天的这次登台所付出的努力。
不仅如此,谭硕在整件事情中所扮演的角色也令柳阳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同在那个与世无争的小镇上居住,打理着各自的生意,从相识到成为朋友,一切都那么平静和自然。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米粉店的小老板竟然还有如此深藏不露、充满激情的一面。今天她即将见证对这两人来说都非常重要的演出,她希望他们能得偿所愿,获得成功。回想起谭硕刚发现秦海鸥弹琴的那一天,他们三人在柳岸旁边的小巷子里震惊地对望,心中充满疑惑和解,那个画面是多么令人怀念。现在它突然从柳阳缠绕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占据了她的脑海,让她暂时忘记了周遭的嘈杂,仿佛又回到那个令她难忘的时刻。
第一百零一章
正沉浸在回忆中,柳阳就看见赵非一马当先冲到一幅秦海鸥的海报前面,挥舞胳膊向一行人招呼:“来来来!咱们在这个地方拍个照吧!”
于是大家凑到海报前面,开开心心地留下了几张合影。此后,赵非又要求大家为他和海报单独合影留念。这海报是用采风时他为秦海鸥拍摄的照片设计的,今晚看到它被张贴在音乐厅的里里外外,他感到非常自豪,甚至在拍完照后还恋恋不舍,伸手摸摸那海报,寻思着有没有可能偷偷带走一张。柳阳察觉到他这心思,又好气又好笑,立刻对他展开批评,见他一脸的遗憾,只好又安慰道:“你想要海报,直接找海鸥不就行了?用得着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吗?”赵非这才把手缩回去。
一行人在大厅拍过照,参观了一下,就打算往里走。他们事先已从秦海贝那里拿到了节目单,不必再和别的观众一起排队领取节目单,但是赵非看到现场还有更多的节目单,就想再多领两份,因为节目单上有谭硕的照片,那张照片也是他拍摄的。
其实不止是赵非,不少前来领取节目单的观众也想多领一份,有的是为了自己藏留作纪念,有的是为了带给不能到场观看音乐会的朋友,还有的则是抱着在音乐会后请秦海鸥签名的希望。幸而经纪团队和音乐厅方面对此早有预料,多印了一些,这才避了节目单供不应求的情况。
柳阳见赵非又要犯傻,忙提醒他节目单也是可以找秦海鸥要的,不至于就少这一份。两人正说着,忽然发现大厅里的人群兴奋地骚动起来,人们纷纷向门口张望,有人让出路来,有人迎上前去。柳阳转身一看,只见王一夫教授在于豆豆的陪同下缓步走入大厅,一时间,闪光灯亮起,议论声浮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老先生的身上。
王一夫今天穿着考究,神饱满,气度从容,体现他一贯的大师风范。自肖聪事件以来,他一直拒绝接受媒体的采访,今天终于在公众前露面,立刻让在场的记者都蠢蠢欲动。而大厅中的其他人,无论是与王一夫相熟的乐界人士,还是仰慕这位大师的普通观众,这段日子以来都由于肖聪事件而对他怀有或同情惋惜、或猜测观望的态度,又由于秦海鸥的复出对他更为关注。当下乐界最具话题性的两个重大事件,都与王一夫有直接的关系,此时见他出现在音乐会现场,众人不由都密切留意着他的举动,试图从他的状态中窥测出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来。
于豆豆料到记者们不会轻易放过王一夫,进门后便时刻陪在他身边为他引路。那些和王一夫说得上话的乐界人士也主动上前向他问候、寒暄或攀谈。其中,王一夫曾任教的音乐学院的院长杨其声同他交情颇深,见老友来了,当即从本校的一群师生中间抽出身来,两人亲切地握了握手,走到一旁愉快地交谈。少数不识趣的记者趁机凑上前去想采访二人,却都被于豆豆挡下,或是被王一夫本人和蔼地婉拒。此后,王一夫又和秦海鸥的家人聊了一会儿,直到音乐厅内响起了催场的钟声,才和秦家父母一起慢慢向场内走去。
这时距演出开场只剩一刻钟,大部分的观众已经开始检票入场,聚集在大厅里的人们也渐渐散开,一边继续聊着一边向场内缓慢移动。在攒动的人头中小黑突然叫了一声:“咦?我好像看到小锦了!”
珠珠笑道:“这怎么可能?我和柳阳都一直没联系上她!”
柳阳也表示这是真的,两人便道是小黑太过兴奋,四下张望看花了眼,所以看错。小黑咕哝着又张望了一阵,可刚才那个与纳兰锦相似的身影却已不见了。
由于谭硕的名字和作品对多数观众依然保持神秘,这些观众直到拿到了节目单才终于得知确切的信息,可是作曲家的介绍栏中除了一张照片之外就只有寥寥的几个字——“谭硕:作曲家”,连一段像样的简介都没有,这又让观众们感到纳闷。一些外校的师生先前听到风声,这时纷纷向来自谭硕母校的师生们打听,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这个学校的,有没有人认识他。母校的师生们则表示虽然听说此人是本校的校友,但此前确实从未听说过他的任何消息或作品。于是又有人向那些刚从海外回国的人员打听,问此人是不是之前在国外留学,最近刚刚回国,所以大家才不知道,可是海归党们也立刻表示在国外也从没听说过这个人,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来头。李真强夹在这些议论纷纷的人群中,他是真心为谭硕感到高兴,也很想大声告诉他们谭硕是一个怎样的人,可是他也知道这并不是谭硕想要的。他心里一面感慨一面偷着乐,向谭硕给他预留的贵宾席的座位走去。其他人也边议论边就座,坐下后又是一通热聊。
第二钢琴协奏曲 第二钢琴协奏曲_第85章
此时的场外仍有少数乐迷还在徘徊,有人听到催场的钟声,终于咬牙买下黄牛票入了场,但也有人面对已被炒到贵得离谱的票价,迟迟下不了决心,还有人抱着侥幸心理继续观望,想等到演出开场后,票价下跌时再买。然而由于这场演出的门票实在太过紧张,黄牛们的手里其实也没几张余票,这些乐迷的期望难要落空。
于豆豆忙完外面的事,又回到后台来看秦海鸥的情况。这时音乐厅内响起了第二次催场的钟声,距演出开场只剩下五分钟。秦海鸥的休息室大门敞开,陈甘柠站在门外盯着时间。于豆豆来到门口,见谭硕、吕立秋、陈诉都在里面,正和秦海鸥聊天,秦海鸥笑容明朗,看上去非常放松。
于豆豆低声问陈甘柠:“怎么样?”
陈甘柠自然知道她关心什么,点点头也轻声道:“状态不错,没有异常。”
正说着,就见谭硕边看手表边从里面出来,路过二人时向于豆豆微一点头,然后快步离开了后台。于豆豆和陈甘柠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陈甘柠最后一次核对了时间,上前提醒秦海鸥:“海鸥,差不多了。”
秦海鸥回头应了声“好”,对吕立秋和陈诉道:“那我去了!”说着就转身随陈甘柠走出休息室。于豆豆见他眼中笑意盈然,脸上布满热切的期待,总算放下心来。秦海鸥已经顺利进入了演出状态,他并没有感到紧张,而是产生了临上台前的兴奋感,这才是他该有的状态,也是他的正常状态。时隔三年有余,于豆豆终于再次见到这种状态下的秦海鸥,从容如她,此时此刻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对秦海鸥露出鼓励的笑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谭硕此前一直在后台陪着秦海鸥,见对方的状态良好稳定,离开后台时心头也终于一块大石落地。他迅速来到观众席,按票上的座位号寻找自己的座位,找着找着就找到了王一夫的面前,他这才猛然想起陈甘柠好像和他说过,今天他和王一夫的座位是紧挨着的。
王一夫站在一排座位的边上,正要往里走,见谭硕来了,亲切道:“小谭,怎么才来。”
谭硕叫了声“王老师”,道:“刚从后台过来。”
王一夫眉头微动,轻声问:“海鸥怎么样?”
谭硕道:“他很好,您放心。”
王一夫点点头,向自己的座位走去,谭硕也跟在他后面往里走。这片区域是事先预留好的贵宾席,坐满。坐在周围的人见王一夫与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和颜悦色地交谈,还一同入座,反应了片刻才将此人与节目单上的照片对上号,惊觉他就是谭硕,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他,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王一夫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先为谭硕和坐在自己另一侧的杨其声院长作了介绍,又将谭硕介绍给周围的一些著名音乐家,这才满意地坐下。人们从他的举动中读到一个明确的信号:这位连一句简介都没有的年轻的作曲家,不仅为秦海鸥的复出音乐会写了作品,还得到了王一夫的青睐,显然,王一夫和秦海鸥这对师生对谭硕的才华都非常认可。这让大家对谭硕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迫不及待地想听听他的作品究竟如何。
贵宾席是观看音乐会的黄金区域,没有过分靠前或靠后,位置很正,音响效果也是最好的。谭硕和王一夫所坐的是贵宾席最中心的两个位置,也是最重要的两个位置。谭硕作为本场音乐会上除秦海鸥之外的另一个主角,理应坐在这里;王一夫作为钢琴界的泰斗级大师和秦海鸥的老师,也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坐在这里。两人落座后,贵宾席里的其他人都忍不住朝这两个座位多看几眼,但谭硕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对自己的位子很满意,从这里能非常好地欣赏到台上的演奏,他和王一夫也曾坐在一起,捧着同一份谱子观看秦海鸥的排练,因此这样的安排并没有让他感到拘束。他只是有些感慨,上一次他来这座音乐厅观看肖聪的演出,留下的是多么惨痛的回忆,可今晚他竟然再次坐在这里,观看秦海鸥演奏自己的作品。《长夜之歌》与《归来》,肖聪与秦海鸥,两部作品,两位钢琴家,都与他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可是这两场音乐会的反差却是如此巨大,就像地狱与天堂的差别,在过去的十年中,谭硕从来没有想象过像这样充满期盼与希望,忐忑与幸福并存的美好时刻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很快,场内的灯光暗了下来,观众席上的说话声也随之变小。音乐会的上半场是秦海鸥的独奏,所以整个舞台上只摆放了一台钢琴。现在,一部分观众将视线集中在舞台中央的这台优美的黑色大三角钢琴上,而更多的观众则紧盯着观众席的左侧,连接后台与舞台的那扇上场门,希望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他们期待已久的钢琴家出现。
第一百零二章
果然,场灯刚一关闭,上场门就开了,秦海鸥的身影出现在全场观众的视野中。这一瞬间,音乐厅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人们用掌声欢迎这位回归舞台的钢琴家,秦海鸥的乐迷们更是激动得不能自已,有人甚至忍不住欢呼起来。自秦海鸥宣布停演至今,这是他首次在公众前露面,乐迷们从最初的震惊和不解,到后来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再到今晚终于再次看到他,其间积攒的惋惜、遗憾、思念,以及此时此刻的狂喜和欣慰,统统都被他们化为掌声,尽情地向舞台上抛洒。
轰鸣的掌声中,秦海鸥快速登上舞台,大步向钢琴走去。他来到钢琴前站定,面露微笑,手扶钢琴向观众席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坐在琴凳上。从他出现、入场,到他在钢琴前坐下,不过短短的十来秒钟,他没有丝毫凝滞或是迟疑,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干净利落,直入主题,坐下之后不等掌声停歇,抬手便弹。
这时,绝大多数观众还沉浸在再度看到秦海鸥的激动与喜悦中,而谭硕、于豆豆、柳阳等极少数知晓内情的人,则都在这一瞬间提起了心。可秦海鸥既没有给人回味喜悦的时间,更没有给人担惊受怕的机会,当观众席上的人们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旁若无人地投入了演奏。台下的掌声被台上的琴声截断,立刻减弱、停止,观众席以最快的速度安静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秦海鸥的身上。
不过,掌声停了,许多人的心却还不能平静。秦海鸥入场时的表现,显示出他正处于一种高度自信、专注,又非常兴奋的状态。他的这种状态,以及他在这种状态下演奏出的音乐,迅速感染了台下的观众。乐迷们终于从如梦似幻的喜悦中清醒过来,他们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秦海鸥回来了——他们为之倾倒的那个秦海鸥,那个集才华、魅力与能量于一身的天才的钢琴家,终于又回到了舞台上。
从不敢相信到相信,从相信到被吸引,随着音乐的展开,观众们也渐渐摒除杂念,全神贯注地欣赏起台上的演奏。对于一部分普通观众和秦海鸥的部分粉丝来说,秦海鸥在弹什么并不重要,只要还能听到秦海鸥的琴声、看到秦海鸥的现场演奏,他们就已经非常满足和高兴了。而那些有音乐背景的专业观众和资深乐迷们,则能从秦海鸥的演奏中听到更多的内容,他们惊喜地发现今晚的秦海鸥无论是技术水平还是艺术水平都比从前更进了一步,因此又对他产生了更深的崇拜。此外还有少数大师级音乐家如王一夫等,他们能听出秦海鸥的演奏中最核心的部分,即演奏者对音乐的思考和对人生的感悟。秦海鸥湛的琴艺与内涵丰富的琴声,使这三个层次的观众都得到了满足。
独奏曲目一首一首地过去,观众们陶醉在琴声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当最后一首独奏曲结束,秦海鸥起身行礼,然后走下舞台,进入后台稍作休整。紧接着,工作人员在台上添了两把椅子和两个谱台,这意味着音乐会上半场的最后一首曲子,也是本场音乐会上的第一首新作品,就要上演了。
在这个短暂的空隙,观众席上的人们趁机悄声交流感想,有人忙着赞叹刚才的演奏,有人则议论着接下来的曲目。在此前的宣传中,吕立秋和陈诉一直是以“神秘嘉宾”的身份出现在官方的通稿中的。虽然对于那些熟悉情况的业内人士,说起将在秦海鸥的复出音乐会上参与三重奏的“神秘嘉宾”,他们首先联想到的就是吕立秋和陈诉,但绝大部分的观众都是直到看见节目单上的名字,才得知今晚的音乐会竟还隐藏着这么大的蛋 。即将进行首演的两个作品不仅出自同一人之手,还将由最好的音乐家来完成演奏,仅是这一点,就足以令人好奇和期待,令人浮想联翩。
不一会儿,上场门再次打开了。这一次,首先从门里出来的不是秦海鸥,而是一袭黑色长裙,手持大提琴的陈诉。秦海鸥跟在她的身后。走在最后的是手持小提琴,满面笑容的吕立秋。全场再度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现场有不少观众也是吕立秋和陈诉的乐迷,这时只觉一双手太不够用,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鼓掌叫好。
三位演奏家在台上站定,秦海鸥居中,陈诉与吕立秋分立左右。他们三人年纪相仿,在各自的领域都被当作天纵之才受人膜拜,此刻并立台上,俨然一道耀眼的风景,立刻将全场观众的兴奋与期待推至新的高度。但三人并未多做停留,一齐向观众行礼后便各自就位,观众席迅速安静下来。
谭硕的这个三重奏已被三人排练过多次,因此这次演奏也进行得十分顺利。此前秦海鸥的独奏曲目都是经典的钢琴作品,但当音乐会进行到这首三重奏时,演奏的形式和音色都发生了变化,而这首作品本身的独特风格也带给观众耳目一新的感觉。三人从去年的匿名录音开始,就曾为谭硕的作品合作过,从小蓬门到秦海鸥的工作室,再到今天,他们终于能正式在舞台上呈现谭硕的作品。临场演奏的兴奋感令他们今晚的演奏比排练时更富激情,三件乐器之间的配合、对答与交流非常默契,随着音乐的展开,不断碰撞出新的火花,也将上半场的气氛推至高潮。
全曲结束时,所有人都感到意犹未尽。谭硕更是极其享受整个聆听与欣赏的过程,对三人完美的演绎和演奏效果十分满意。他和别的观众一样,在自己的座位上用力鼓掌。他身旁的王一夫则是首次听到这个作品,不由有些惊诧,心想莫非谭硕在创作协奏曲的同时竟还有余力创作这首三重奏,边鼓掌边问:“小谭啊,这首曲子你是什么时候写的?”
谭硕摸不准他何意,实话道:“这是几年前写的一个老作品。”
“哦!”王一夫点了点头,暗自感叹连几年前的旧作也有如此高的质量,可见这个年轻人确实被埋没得太厉害了,秦海鸥竟能把他那么偏远的地方挖出来,也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想着就夸奖道,“不错,写得很好。”
由于吕立秋和陈诉在接下来的演出中不再登台,此时观众席上的掌声也久久不肯中断,为了让两位演奏家多次出来谢幕,人们反复地鼓掌挽留,直到工作人员打开场灯,宣示上半场音乐会正式结束,观众席上的掌声才终于停歇,可人声却立刻沸腾起来。
幕间休息的十五分钟,音乐厅的场内场外比演出开始前还要热闹。人们热议的话题主要有二。首先自然是秦海鸥的强势复出。今晚的秦海鸥毫无疑问状态绝佳,演奏技巧和音乐处理都更为成熟,与过去相比,他已然上升到一个更高的境界。在许多观众看来,即使没有下半场的演奏,这次复出也已经堪称成功,那些赶在幕间休息对上半场的情况进行报道的媒体们,也都用“升级版秦海鸥”、“海鸥2.0”之类的字眼来形容上半场的感受。而在场的诸多钢琴学习者,无论是职业演奏者、专业学生还是业余学琴者,都已经被秦海鸥的技术深深震撼,纷纷怀着无比崇拜的心情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他在演奏中所表现出的超凡的能力。有人表示自己这辈子能弹得有秦海鸥一半好便此生无憾了,有人则表示有这样一座高峰在前,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也无法超越,还有人感叹秦海鸥实在太过霸道,如此技术简直不给人留活路等等。
众人议论的第二个热点是谭硕的三重奏。一部分普通观众觉得这个作品十分好听,作曲系和钢琴系的师生们则对它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一致认为这是个致又的好作品,非常有意思,因此又对谭硕的另一个作品——下半场的协奏曲更加期待。他们并不知道这首三重奏是谭硕早年创作的,其实已经不能代表他今日的水平,只管热火朝天地议论着其中令人回味的亮点和印象深刻的段落,并把三位演奏家挨个膜拜了一番。
这时候,来到场外透气的王一夫身边再次聚起了人。与他相识的业界人士和音乐家们纷纷上前向他道贺,一方面称赞秦海鸥的能力与才华,认为他确实是当今的青年钢琴家中最棒的一个,另一方面则是感慨名师出高徒,都说王教授有这样的弟子真是羡煞旁人。没有人再提起前不久肖聪的那件事,秦海鸥的演奏似乎有种不容分说的力量,将那不愉快的一页彻底翻了过去,并将其留下的阴霾、尴尬,以及众人对王一夫的同情与议论一扫而空。
直到这时,王一夫才真正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这段日子以来的痛心难过、焦虑担忧,今天终于在秦海鸥这里得到了有力的抚慰与化解,令他不由想起十一年前,那个稚气未脱的秦海鸥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承诺永不演奏《长夜之歌》时的模样。王一夫从容地与周围的人交谈着,心中的复杂感受却实在难与人说。
同样到很多祝贺的还有秦海鸥的家人。只不过他们早已习惯了应对这样的场合,所以尽管秦海鸥今晚的状态让他们感到无比欣慰和高兴,他们总的来说还是保持了以往的平静和镇定。反倒是心理素质向来过硬的秦海崖,由于太担心弟弟,自己先紧张起来,开场前两分钟还躲在外面抽烟,不料入座后被妹妹一眼看穿心事,幕间休息时,秦海贝便把这件事拿出来笑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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