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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艳情小说合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韩江
冯管上岸,往岳坟看了,遂至苏堤,见一只湖船内,有三桌酒,都是读书人光景,旁边一个艳妓。冯管一看,正是玉兰。心下着实一惊,怕错认了,把眼仔细看,恰好那一船的客,同了妓女走上岸来。冯管闪在一旁,上下一看,一些不差。又听他说话,正是与己同音。心中想道:“这个娼妇,你在此快活,害丈夫受得好苦哩。但不知他住在何处,少不得跟他这船去看个下落。”须臾,俱各下船。冯管尾在后边,那船撑在湾里便住了。冯管上前一看,却见吴仁出来,接玉兰到了家去,随后酒客都进去了。冯管十分稳了,又到大佛寺前,见一个长老。近前一问,那长老把吴仁几时移来做起此事,一五一十,说得明白。这冯管别了长老,迳回寓所。
次日领了回文,回至本县投下,忙到狱中见孙昌,道:“好了,你妻有了下落了。”这般这般一说。孙昌道:“原来被吴仁拐去,害我这般苦楚。”冯管登时上堂,保出孙昌。太爷签牌捉获,又移文与钱塘县正堂,添差捉送。冯管同了一个伙计,别了孙昌,往杭州。走了十余日,方到了。下移文,钱塘县着地方同捉获,又添了两个公人,一齐出了涌金门,过了昭庆寺,迳到湾中。只见玉兰正要上轿,被冯管吓祝吴仁看见,二人惊得面如土色。众差人取出牌面,与吴仁一看,道:“事已至此,不须讲起,且摆酒吃。”众人坐下,玉兰上楼收拾银两,倒也有二百余两,把些零碎的与吴仁打发差使,其余放在身边。细软衣服,打做二包,家伙什物自置的,送与房主以作租钱。
吴仁打发了钱塘二差,叫只小船,迳至涌金门进发,玉兰坐在船中掉泪,遂占四句,以别西湖。道:自从初到西湖游,每感湖光对晚秋。
今日别伊无物赠,频将红泪洒清流。
又有见玉兰去后,到楼边观者,咨嗟不已。也有几句题着:王孙拟约在明朝,载酒招朋竟尔邀。
风去楼空静悄悄,一番清兴变成焦。
须臾到岸,众人竟至钱塘起解。晓行夜住,到了本处,迳至衙门,投到县主,把孙昌、杨禄一齐拘到厅审。先唤玉兰道:“你怎生随了吴仁逃到杭城,做这般下流之事”玉兰道:“爷爷,妇人因丈夫生性急烈难当,奴心惧怕,适值吴仁欲往杭城生意,妇人一时没了主意,竟自随他去了。若是负了丈夫,把房中银钱之类也拿去了。”县主忙问道:“你果然物件不曾失么”孙昌道:“一毫不失。”县主道:“吴仁这个奴才,五年满徒,不必言了。玉兰律该官卖,不然,又随风尘了。”玉兰道:“求太爷作主,奴身该卖几何,情愿自赎,向空门落发,以了余生。”县主要领禄:“你不若与他另寻一头亲,以了他终身。”杨禄道:“蒙太爷分付。”玉兰把杨禄一看,道:“我那里认的你什么叔子,在此把我丈夫诬告”杨禄道:“侄女,也难怪你不认得我,你五岁时,我便在京里做生意,今年方回来的。”玉兰道:“且问你,我爹爹在日作何生意三代如何出身母亲面貌长短,说个明白。”杨禄一时一句也说不出。县主大怒:“世上有这般无耻光棍必定闻知孙昌不见了妻子,生心冒亲诈银,遵捏情由诬告。”孙昌道:“爷爷青天,他着人来打合,要小人的盒礼钱。小人不曾与他,就屈害小人。”县主抽签,把吴仁打了三十板,又将杨禄重责四十。欲知后事,且听下回。
第二回孙昌夫妻重团圆土财主游放生池
且说县主将杨禄又重责了四十,着禁子收监。道:“待我申报了三院,活活打死这光棍,免得贻害后人。吴仁发富春驿当徒五年,满期释放。玉兰情愿出家,姑免究。”孙昌禀道:“妻子虽然犯罪,然有好心持着小人,一来不取分文,二来质证杨禄,句句为着小人。一时不忍相舍,求太爷作主。”县主道:“为官的把人夫妇止有断合,没有断离的。但此事律应官卖,若不与他一到空门,是没法度了。如今待他暂入尼庵,待后再来陈告,那时情法两尽,庶无物议。”把审单写完,又题玉兰出家八句于后:脱却罗衣换布衣,别离情种受孤凄。
西湖不复观红叶,道院从教种紫芝。
闹处无心匀八字,静中有念去三思。
梦魂飞绕杭州去,留恋湖头忆相知。
判毕,把众人赶出,止将吴仁讨保还家,打点起身。玉兰随孙昌回到家中,取出男衣还了吴仁,把上好女衣付孙昌收了,身边取出那二百两银子,称了五十两,付于吴仁道:“我也亏你一番辛苦,将去富春娶房妻子度日,切不可再到此处来了。”剩下一百五十两银子,付与孙昌道:“妻子虽然撇你而去,趁得银子,依先送你。另娶一房好妻室到老,那生性还要耐烦,若是你没有行凶之事,我怎生舍你”将手上金银戒指除下,并几件首饰,尽付孙昌,身边还有几两碎银,看着冯管道:“这几两银子,烦劳周伯伯与奴寻一清静尼庵,送他作斋。待奴也好过日。”孙昌见妻子这般好情,一时不忍相舍,便放声大哭。玉兰也哭起来,连冯管也流下泪来。道:“你二人如此情状,我亦不忍相看。不若将银子往他州外县,做些生意,尽可度日。把首饰我与你卖了,共有三百银子,怕没生意离了此地,还有什么人来告你不成”孙昌道:“如此甚好。只求大兄留心。”连忙买了酒物,就请冯管吃了。夫妻二人,重新恩爱,这也是玉兰欠了这些人的风流债,吴仁领去还了,重完夫妻之隋。后来冯管兑了银子,与孙昌就在城南开一木器铺子,夫妇二人挣了干金家当,一连生下二个儿子。孙昌因出了衙门,吃酒也有时度,再也不撒酒疯,故此两家和好。那杨禄被知县活活打死。
书生错认章台柳,谁知弄假成真。玉兰合欠风流债,又得西湖两度春。撒酒疯的乌龟头,不可不戒。
再说湖州有两个土财主,一个姓朱,名子贵,号芳卿,年方二十余岁,正妻早故,止有一妾,乃扬州人,名唤巧娘,年方二九,生得天姿国色,绝世无双;一个姓龙,名天生,号大定,年方二十一岁,本妻亦故,因往南京,嫖着一个姊妹,名唤香姐,年方二十,乃苏州人,那姿色不须说起,十二分的了。他两家住在前街卫繁之所,贴邻而居。他二人俱是半文半俗土财主,或巾或帽假斯文,子贵又爱小朋友,相与了一个小官,唤名张扬。年方一十七岁,生得似妇人一般,令人可爱。逐日间接了天生这边来,三个人做一块儿吃酒闲耍,捉空儿便做些风月事情。天生也爱他美貌,几番要与他如此,因芳卿拘管褐甚紧,不曾到手。
且说西湖内新造起一所放生池,周围数里,有两层陂岸,中间建一所放生池,甚是整齐,可与湖心寺并美。故此艳女八方丛集,游人四顾增辉。年年四月初八,乃佛浴之日,满城士民皆买一切水族,放于池中,比往日不同。张扬得知,与芳卿曰:“明日四月初八,那西湖放生有趣,何不唤船一游”芳卿笑道:“使得。”忙唤小使往涌金门叫船,撑到长桥伺候。天生得知这个消息,道:“我也出些分资,同去耍耍。”香姐知道,说与丈夫:“我有五钱银子,买些螺蛳之类,同去一游。”天生道:“须接朱巧娘同去方好。”香姐听了,随走到后园里,叩着角门。只见一个使女开门。巧娘闻知龙二娘到,连忙来接。香姐说起原故,巧娘笑道:“承二娘携带同去走走,奴家也买些水族,做些好事。”便留香姐用了午饭,须臾别去。巧娘与丈夫说知龙二娘约他之意,大家同去一游。芳卿道:“使得。”未免隔夜整治酒肴。次日,唤下轿夫,一迳抬至长桥。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张扬妙计巧合欢两妇人错认姻缘
诗曰:
风景从来说古杭,山青水绿定徜徉。
画船载得春归去,烂醉佳人锦瑟傍。
且说轿至长桥,下了湖船,各人相见。巧娘与香姐坐下一桌,他三个男人坐在下边一桌,把船撑至放生池边,都往寺中一看,果是胜会。只见寺门上一副对联,云:茹素亦茹荤,凭我山有野味。
不杀亦不放,任他潭阔天高。
五人遂而登舟,迳至湖心亭,住着。上岸登楼,果是畅心悦目。芳卿看了香姐,频频偷眼。天生见了巧儿,步步传情。两个妇人领意,红日将西,急忙返棹,早到原所。轿夫早候,依先取路而归。自此两家内人相好,你去我来,各不避忌。只因天生每日要与张扬结好,芳卿亦知其意。
一夜,张扬宿于芳卿书房,与芳卿勾当。芳卿说起香姐标致,爱极之至,不能够如此。张扬说:“这事不难,自古道:舍得自己,赢得他人。包你上手便了。”芳卿道:“终不然把自己之妾换他不成”张扬笑道:“天生每每要我和他如此,我因为与你好,与他上手之事,只须在我身上,便好图之。”芳卿道:“怎生在你身上”张扬道:“他管门的老李,是聋而且盲。此事你可预先闪在他家门首,待我叩门,叫出天生,只说你往某处吃酒,夜间不回了,我倒和他到你书房歇了。你见我进来了,你竟做天生,直入内房。房中没灯火更好,有灯火只须吹灭,迳入被中。那香姐难道知是别人不成你切莫做声,竟到上手,慢慢说也未迟。”芳卿笑道:“好计,好计。恐有差池,他认出怎好”张扬道:“认出也不怕他,他无非是个妓女,倒也不放他在心上。又不是贞节的妇女,就是认出,一发快活了。”芳卿道:“这样我今晚倒要在巧娘面前说谎,月说和你在书房歇了。”张扬说:“这也做我不着了。”
计议一定,芳卿障冠脱服,等至黄昏时候,同张扬到龙家大门上,睡了。张扬道:“有要紧事,你进去说知便了。”老李开了大门,进去不多时,天生出来,芳卿闪在一边,张扬扯天生到前边,附耳说了。天生欢喜,张扬道:“你快快的迳进书房,我叫老李拴门便了。”天生进了朱家大门,张扬推了芳卿迳入龙家,叫老李闭上大门。芳卿一直走到后边,只见房中有灯。进内一看,床帐分明,连忙把灯吹了,闭上房门去睡。香姐道:“我只说那小东西叫你出去干那勾当,原何倒肯进来了”芳卿冷笑一声,便一把搂住,去做那买卖。香姐那知是子贵,连忙分开金莲,轻偎玉体,对准阳物,任情摇摆。芳卿喜出望外,更加十倍工夫,弄的香姐声声只叫快活,分外添了许多骚兴,果是两情欢畅。须臾云收雨散,二人抱搂一处,沉沉而睡。直至五鼓,重上阳台。
将及天明,芳卿抽身而起。香姐道:“天早,还好睡哩。”芳卿低声道:“有事便来。”迳出了房门,一路开门出去。到了街上,见自己大门还是闭着,倒走别处。须臾开门,那天生也怕芳卿回来撞见,也早回至家中。恐香姐问及,不好回话,迳到书房梳洗。香姐见了天生,并无一言。天生大喜。
且说芳卿回至书房,见了张扬,各道夜来之事。二人欢喜。此后常常暗渡陈仓,竟不知情。后来天生倒与张扬情厚,三回五次在张扬面上说巧娘标致,怎生得个法儿,睡得一夜,便死甘心。张扬笑了一笑,道:“不难,如今芳卿常往外边去歇,竟不归家,只须待他出门,你竟假做芳卿,迳进内去睡。二娘问你怎生进来了,你只说与我言语起来,抉无疑事。”天生大喜。
次日,专等芳卿出门,天生捱入书房。张扬道:“事不宜迟,好进去了。倘然停灯,必须吹灭,方可上床。”天生道:“倘巧娘认出,叫将起来,如何是好”张扬道:“也是个不唧溜的东西,你一时进去,他怎知是你就是做出事来,也不过是朋友之妾,无甚大事。只管放心进去。”天生依了张扬之言,大了胆,直至里边。到了房内,灯尚未熄。忙闭房门,吹灯脱衣。巧娘说:“今日恭喜,为何撇了心爱的人,倒肯房中来睡”天生假笑一声,一把搂住,便去亲嘴。巧娘接住舌尖,两个云雨起来。
只有人间如此景,总求仙笔画难成。
第四回登青楼强奸不允香姐儿偷取欢娱
且说天生与巧娘十分欢畅,双双搂住睡了。直至鸡鸣,重赴巫山之约。须臾天明,天生抽身穿衣迳出,见了张扬,悉言其事,迳回家去了。芳卿却也怕天生回来,天生又怕撞见芳卿,遮遮掩掩,两下该是缘法,再也不做出来。且这两个妇人,一些也不知道。
不期过了两月,只因芳卿完愿,家中演戏,请着亲友。香姐也来吃酒,唱得戏到晚,半本时,这香姐到巧娘楼上小解。芳卿无心上楼,走到床前,恰好香姐未及系裤。芳卿上前抱住,香姐抵死不肯。芳卿笑道:“好了两个月,今日倒不肯起来。”香姐道:“你不要乱话,我养你廉耻,不叫将起来。好好放我下去。”芳卿道:“且放他下去,慢慢省问他便了。”放他穿好衣服,下楼去了。
不期过了几日,家中忙完,天生想着巧娘,芳卿思着香姐,未免又是张扬线索。芳卿依先又与香姐偷睡,弄得酣美之际,芳卿叫道:“小乖乖,你这里边觉着好么”香姐道:“好着哩,可惜你那阳物不大甚硬。”芳卿道:“若是硬了,到还怕你承受不起。”随又问:“今夜这般亲热,为何前日在我家楼上,死也不肯”香姐心上吃了一惊,道:“此事并不曾吐露一些,原何丈夫知道莫非朱芳卿么”灯尚未灭,闪目仔细一看,惊道:“你原来这般大胆,倘遇见我良人,怎样开交”芳卿道:“你尚在梦里,因天生要与张扬勾当,我从前月那日与你如此如此,直到如今,只我再不提起,所以你不猜疑。”香姐笑曰:“这样奇事,如此和你扯了直了。”芳卿道:“为何”香姐笑曰:“你的令政,也差认了尊兄,亦被冒名宿歇了。”芳卿听了大怒道:“有这般奇事了不得,我决不干休”香姐笑曰:“好没道理,我与你睡了两月,你妻子难道弄不得这也是你不仁,不是他不义。还是谁先做起此事”芳卿默默无言,又道:“我妻子怎样与他睡”香姐笑曰:“此时天生也在你家恨着你哩。这是一报还一报,你还生得什么气下次肯换,两下交易几次,如不肯,各自守了己物,迳自歇了。”倒说得芳卿笑将起来,曰:“不要便宜了他。”便又弄将起来。这香姐初然只说是丈夫,不在意上,这番晓得是芳卿,自然又发出一段媚人的光景。芳卿十分爱极,便道:“姐姐,我与你十分爱慕,不若两下换转了,可使得么”香姐道:“活该死的,只好暗里做此一丑事,闻知于人,岂不羞死想你二娘,还不知他是天生,你明晚归家,与二娘说明,看心事如何”言之末已,天色微明,穿衣别去,竟到书房。见了张杨,便怒冲冲的说着前事。
张扬笑道:“这是颠倒姻缘的小说一样了。你不淫人妇,人不淫你妻。你的嫂嫂还不知道此事,倘然知道,乱将起来,外人知道,便不好了。只好隐然灭丑,便是高人。若是播扬,被人笑耻。”芳卿道:“都是你这小孩子做的好事。”张扬曰:“你自做的勾当,与我何干”芳卿无言进内,巧儿道:“梳洗罢了,只管蓬头垢面的。”芳卿与巧儿低声道:“我昨夜失陪了,你不要怪我。”巧娘笑道:“这样昨夜在床上的是一只犬。”芳卿道:“我晚上与你说知。”巧娘听了,满肚皮疑心起来。欲待再问,见芳卿又走了出去。自己千思万想,摸摸情由,比丈夫身子轻巧,莫非被人盗了嗟嗟呀呀,叹息到晚。
芳卿与张扬吃了晚饭,迳至房中,与巧娘睡了。巧娘忙问早上情由。芳卿将偷香姐缘故,一一说了。巧娘叹息道:“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原是你的不是。如今切不可再蹈前辙了。”芳卿道:“那香姐是个妓女出身,极会勾人,昨夜说出原由,知是我了,反发出许多怜爱之情,一时难舍,必须再与他睡睡,方肯住手。”巧娘笑道:“倘天生到来,我也变不得脸了。”夫妻未免有一番儿事情。
次日,恰好龙天生往亲戚家拜寿,芳卿知道,走至后园,开了后门,迳至香姐房内。香姐看见,吃了一惊,忙走到后边冷房内。芳卿随他到房中。香姐道:“此事只好暗地里做,怎生青天白日走将过来倘被下人看见,还叫我喊将起来,还是隐藏得过以后切不可如此了。”芳卿笑道:“只因爱你,一时见天生出去,起了念头,望你恕我之罪。”芳卿把香姐仔细一看,果是十分爱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换妇人演戏和好二佳人改嫁丈夫
且说芳卿搂抱香姐求欢。香姐一时难推,就在椅儿扯下裤子,弄将起来。真是兴从心下起,你迎我送,愈加恩爱。两个时辰方住战。
香姐起来,系上腰带,要出外净手,道:“你且坐着,我出去,就来与你说话。”迳至房中净手。看使女俱在外堂闲耍,将轩门反闭,又到房中,笑道:“我昨晚把你情由,说与天生,他也没奈何,道这是天使其然,只索了罢。只是难舍巧娘,如之奈何我便取笑他道,两下转换,如何他说这却使得,总然你阅人多矣,他是个小妻,两下浑些帐儿罢了。我想他肯如此,我怎生作难不若与张小官说明,着他中间帮着摆席,吃通家酒儿,大家各无禁忌,如何”芳卿笑道:“总是槐花洗手,白不来了。依你这般说便了。”
芳卿同香姐到园中角门首,芳卿推门,那门却是锁的了。忙叩两下,巧娘开门,见他二人,便笑道:“倒好得紧,明公正气的来往了。”香姐脸儿红将起来。巧娘道:“二娘取笑,如此认真。大家一般般的,有甚羞涩”一把扯了他到自己房中,唤女使整些便物,留香姐吃酒。芳卿到书房,说与张扬道,香姐说天生原故。张扬道:“待我两下与你打一个和局罢。”
次日,张扬走到天生家,巧言花语,说了一番。天生已依允了。又与芳卿说了一遍,两下都应允了。每边出银二两,做一本戏文,不请一个外客,就摆在后花厅上,就做一本南北二京奇遇的颠倒姻缘戏文。两下自此明明白白交易了。不期左右邻舍闻知此事,笑个不祝有好事的,登时做下一首西江月云:相交酒食兄弟,兑换柴米夫妻。暗中巧换世应稀,喜是小星娼妓。倘是生儿生女,未知谁父谁爷。其中关系岂轻微,为甚称觞做戏。
满杭城传得热闹,朱龙二家也觉得不雅,想欲挪移了又不便,欲要嫁了妇人又舍不得,遂自拈了四句诗,回诸人道:这段奇缘难自由,暗中谁识巧机谋。
皆因天遣偿花债,没甚高低有甚羞。
后边人见了他四句诗,又题他四句:
张郎之妇李郎骑,李妇重为张氏妻。
你不羞时我要笑,从来没有这般奇。
朱龙二家见了,又复四句道:
两家交好有何妨,何苦劳君笔砚忙。
自家儿孙如胜我,那时回覆怎生当。
自此各人猛省道:“果然,儿孙不争气,妻子白白养汉的也有,不如他小阿妈兑换的好哩。”内中有个王小二,是单身光棍,无赖小人。这日吃醉了,便道:“这是无耻乌龟,所以做这兑妻子之事。”子贵恰好出门,听见他骂得毒,打个溜风巴掌。天生听见,也走出帮打。一众邻舍都来劝息,把王小二怨一番道:“你小小年纪,不该如此轻保”王小二自知不是,到夜深,跳入江中死了。大家都不知道。
过了几日,那尸首飘将起来,渔户捞上岸来,大家一认,方知是王小二投江而死。那地方里长,见育对头的,不肯买材盛贮。恰好这日县公到江边迎接上司,地方将此事从头至尾禀了。太爷随出一根签,将三人一齐拿到,跪在地下。太爷道:“你二人为何纵妾浑淫,又打死王小二”子贵道:“老爷在上,纵妾浑淫,罪当甘受。王小二辱骂,止打得几下,他自知无礼,投江身死,于小人何干”太爷道:“果是投江,岂着你偿命不成速追烧埋。将张扬、龙天生、朱子贵各责二十板,以正纵淫之法。二妇不知不坐,另择其人改嫁,不许停留。朱、龙各娶正妻,免人耻辱。”判断已完,将地方与一干人登时逐出。
那朱龙张三人一跷一步,出了邮亭,早到家门,完其所事。没奈何断除恩爱,将二妇各嫁良人,彼此各娶妻房,重偕伉俪。一个移在吴山,一个迁于越水,自此之后,无人再生话了。正是:一时巧计成侥幸,千古传扬作话题。
所谓淫人之妻,人亦淫其妻。张扬为人定计,而自陷于法。王小二捏造西江月,命殒东流水,天理丝毫不错,人心枉自安样,当鉴此以为戒。再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马奔山现妻定计乖小二桥边问卜
且说这巧娘嫁了一个丈夫,名唤马奔山。这奔山年已半百,只因膝下无子,又听人说巧娘千般美貌,媒人一说,便自允了。即刻择日过门,置办酒礼,忙了两日。事完,算了算费用,足有三十余两。原来开着香烛纸马油盐杂货一个店儿,偶然丢了这块银子,未免乏了本钱,以致店中有张没李,看看不像起来。那妻子把衣衫首饰与丈夫添补,不想日用之物高贵,又没甚大来头生意,不过一日卖二三百文,止好度日。至于人情交际,冬夏衣服,房钱食用,委实难支。况余杭鸡鹅场上的房屋,极是贵的。过得几时,又这般不像起来了。
一日,与妻子说道:“店中只好关门了。”巧娘道:“货虽少,还是开着,是个店面。寂然关了,便被人笑话。”奔山道:“我却有个计议,要用着你,不知你肯否”巧娘道:“要我那些使用”奔山走到厨下,悄悄说道:“左边邻舍有一张二官,为人极风流,有钞,今年也廿二岁了。只因做事极乖,人称他为乖二官。他父母亡过,自己定了一个妻室,正待完婚,又望门寡子,这几日在妓家走动。我如今故意拉他闲话,你可在厨后边眼角传情,丢他几眼。他是个风流人物,自然动心。得他日逐来调你,待我与他说上,或借十两半斤,待挣起了家事,还他便了。”巧娘道:“他既是乖人,未必便肯。”奔山说:“人是乖的,见了标致妇人,便要浑了。”
正说间,恰好二官拿着一本书走过。奔山叫道:“二叔,是什么书借我一看。”二官笑嘻嘻着走进店来,放在柜上。恰是一本忖,刘二姐偷情的山歌。奔山说:“这山歌,不是戴巾人看的。”乖二道:“若论偷情,还是戴巾儿人在行。”月见里面一个十二三岁的女使,捧出两碗茶。二官拿起,正待要吃,只见二娘在厨后露出那副标致脸儿,把二官一看。乖二见了,便如见了珍宝一般,不住的往里偷瞧。奔山故意只做不知,把那一本刘二姐在柜上翻看。二官便放心和二娘调得火滚,只恨走不近身边。二官便留心把店中上下一看,道:“宝店中这一会竟没人来买东西。”奔山道:“也没货卖得。有一个会,明年六月方有,是一定的银子,约有一百两,只是远水难解近火,,可惜这间兴处店面没有货卖。”二官说:“正是,这开店面,须得几百两银子放在里边,不拘南北杂货,一应人家用得着的,都放在里面,便兴起来了。”奔山说:“我诸色在行,正要寻个伙计。二叔,你与我作个中人,想你交游极富的,寻一个与我,断不有负。”乖二说:“我自己老大无成,把书本已丢开了。正欲寻生意做,以定终身。但不知可习得贵行么”奔山一口答道:“若二叔肯做这小生意,包你两年之间,随你本钱多少,足足一本一利还你,不须求签买卜的。”二官说:“既然合伙,少也不像样,我有三百银子,和你择日成文书便了。”又将巧娘丢了一眼,道:“今且别,明日巳牌奉覆便了。”说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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