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艳情小说合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韩江
艳芳起先不动声色,直到此时方才把身子扭几扭,叫一声道:“心肝,有些好意思来了。”
未央生道:“我的乖肉,方才干起头,那里就有好意思且待我干到后来,看你中意不中意。只是一件,我生平不喜干哑事,须要弄得里头响起来,才觉得动兴。只是你这房子狭窄,恐怕邻舍听见,不好放手,却怎么处”
艳芳道:“不妨。一边是空地,一边是人家的厨房,没有人宿的。你放心干就是。”
未央生道:“这等就好了。”此后的干法就与前相反,抽得缓,送得急。送进去的时节,就像叫花子打肋砖,要故意使人听见好可怜见他的一般。
翻天倒地干了一阵,艳芳骚性大发,口里“心肝、儿子”叫不绝声,牝中淫水旁流横溢。未央生见他势头来得汹涌,要替他搽抹乾了,重新再干,就伸手去取汗巾。不想摸到手里被艳芳抢去,不容他揩抹。
这是甚么缘故原来,他的生性也是不是喜干哑事的,与未央生所好略同,但凡干事之时,淫水越来得多,响声越觉得溜亮。所以他平日干事随下面横流直淌,就把身子都浸在里边,也不许丈夫揩抹,直待完事之后,索性坐起来,把浑身上下拭个乾净。这是他生平的嗜好之癖。
未央生见他不肯揩抹,就悟到这个缘故,比前愈加响弄起来。又翻天倒地干了一阵,艳芳就紧紧搂住道:“心肝,我要丢了。你同我一齐睡罢。”
未央生要逞本事,还不肯丢。艳芳道:“你的本事我知道了,不是有名无实的。如今不肯住手,弄了一夜,抵敌了两个妇人,也是亏你。可留些精神明夜再干。不要弄坏了人,使我没得受用。”
未央生见他这几句话说得疼人,就紧紧搂住,又抽了一番。两个才一齐完事。
完事之后,不曾说几句话,天已将明。艳芳怕他出去迟了被人看见,只得催他起来,自己也穿了衣服,送他出去。
从此以后,未央生晓去夜来,俱是从门里出入,再不做梁上君子了。还有几次舍不得分别,连日里也藏在家中。艳芳只推生病,不出去开门。两人青天白日一丝不穿,彼此看了雪白的肌肤,恣其淫乐。
对门的丑妇隔一两夜过来一遭,未央生不好拒绝他,也时常点缀点缀,但不能饱其所欲,只好免于怨恨而已。左右邻舍有几个听见些嫌诏的,都只说赛昆仑自己来奸他,再不想是替别人做事。未曾到晚,各家都闭户关门,不管外面闲事,惟恐赛昆仑恼他碍眼,要顺便去算计他。
所以一连睡了十几夜,没有一毫惊恐。直到权老实回来之后,方才断了踪迹。
赛昆仑恐怕未央生年少心性,弄出事来,连日间也禁止他,不许到门前去窥探。宁可自己做红娘,终日托名买丝替他传消递息。
权老实是有几次在家,只说是生意主顾,平日与妻子交易惯的,自己倒立过一边,凭他两个说话,一味忠厚到底,不以诡谲待人。这才叫做权老实。始信天下的混名叫得一毫不差。不像自家取表德,只拣好字眼称乎。天下择交之法,不必察其为人,观其行事,只问此人叫做甚么混名,就知道交得交不得也。
卷之三觉后禅秋
第十一回穿窬豪杰浪挥金露水夫妻成结发
诗云:
豪杰从来数绿荫,一逢知己便挥金。
衣冠亦复多豪客,何事全无念友心
艳芳与未央生睡了十几夜,那种云雨私情正在稠密之时,被丈夫回来打断好事,苦不可言。
心上想道:“我起先只说天下的男子,才貌与实事决不能相兼,我所以去了才貌,单取实事。把个粗蠢东西当做宝贝一般,终日吃辛吃苦,帮他做活。那里晓得男子里面原有叁件具全的,我若不遇着这个才子,枉做了一世佳人。如今过去的日子虽不可追,后来的光阴怎肯虚度自古道明人不做暗事,做妇人的不坏名节则已,既然坏了名节,索性做个决裂之人,省得身子姓张肚肠姓李。我常说从来的妇人,有红拂妓的眼、卓文君的胆,方才可以偷汉。生平只偷一次,一偷就偷到底,连那个偷字后面也改正过来,才是个女中豪杰。况且淫奔二字原分不开,既要淫就要奔,若度量后来奔不得,就不如省了那些孽障,做个守贞不二之人,何等不妙为甚么把名节性命去换那顷刻的欢娱”
主意定了,就写书一封寄与未央生,约要私奔。他当初在母家的时节,极喜读书写字,只因嫁做商人妇,就把笔砚荒疏了,所以写的书札如说话一般。书云:
情郎未央生赐览:
自你不来之后,我终日对了饮食吞咽不下。就勉强吃下
去,不过叁分之一。我如今立定主意,随你终身。你可速速
料理,或是你烦塞昆仑进来盗我,或是我做红拂前来奔你。
只要期定日子,约在何处等我,不致彼此相左。至嘱至嘱。
你若虑祸,踌躇不敢做此险事,就是薄悻负心之人,可
写书来回我,从此绝交。以后不得再见,若还再见我,必咬
你的肉,当做猪肉狗肉吃也。馀言不尽,只此寄知。
辱爱妾艳芳敛衽拜寄
写了此书,立在门前,看见赛昆仑走过,付与他带去。又怕未央生胆小,不敢行此险着,又生一计:终日寻是寻非,与权老实争闹,使他不能相容,好做朱买臣的故事。就终日只推有病,一根丝也不络,连茶饭都要丈夫炊煮。
每日清晨起来,咒骂到晚方才停息,至于干事之时,把摆布前夫的手段从新放出来,要打发他上路,好嫁叁样俱全的丈夫。权老实见他日里憎嫌不过,只得竭力奉承,指望将功赎罪。谁想夜里的功劳补不得日间的过失,爬下床来,就换了一副面孔,把一个如狼似虎的丈夫不消两月,磨得骨瘦如柴,恹恹待毙。
邻舍见了个个不平,只是惧怕赛昆仑,不敢说得。
权老实见妻子一向安心贴意,忽然改变起来,知他必有缘故,就在邻舍面前细问消息,说:“我出门的时节,可曾有甚么人在我家往来么”
邻舍起先只推不知,后来见他盘问不过,又怜他是个忠厚之人,将来要死于淫妇之手,只得说道:“有便有一个人在你家走动,只是不可惹他,若惹他就有不测之祸。”
权老实道:“是甚么人这等厉害”
邻舍道:“就是天下驰名,人人俱怕,惯做神贼的赛昆仑。旧时在你门前经过,看见你娘子美貌,就走来问我们说:是哪一个的妻子,我们说是你的令正。他又说:这样妻子嫁了那样丈夫,平日夫妻之间和睦不和睦,我们又说是极相得的。后来见你出去卖货,走来问道:权老实这番出去有几日才得回来,我们只说你去卖丝,有十几日才得回来。不想那一日起,你家夜夜像有人说话一般,若是别个,我们就好出来稽查,你晓得太岁头上可是动得土的不去惹他,尚且要来照顾,况得罪他有个不来搅扰的又且律法没有邻舍捉奸之理,所以凭他自来自往,宿了十几夜,直待你回来方才断了这路。我说便对你说,只好放在肚里,切不可泄漏出来,招灾惹祸。就在令正面前也只宜隐忍,不可说破。恐怕走漏消息,害你性命。”
权老实道:“来如此。今既蒙吩咐,怎敢漏泄。但他终有日落在我手里,待我拿住了他,杀头的时候,求列位高邻助我一臂之力。”
邻舍道:“这都是呆话,自古道:拿贼拿赃,拿奸拿双,他做了一世贼,不曾被人拿着赃,难道通了奸情就被你拿着双不成令正既被他奸,终有日被他领去,只保得不赔妆奁也就够了。”
权老实道:“怎见得如此”
邻舍道:“他平素的手段你难道不知任你高墙厚壁,他也有本事进去,何况你这几间小屋终究被他钻进去把人领去。人既被他领去,那屋中的财物岂保得不做妆奁你不可不堤防。”
权老实听了大惊,就对邻舍跪下求他画策免祸。邻舍怜他情急,个个代他算计。有的劝他休了妻子,断绝祸根。有的教他带了妻子搬远处去。
内中有一个老成的道:“这都不是主意。他令正虽有可出之条,却不曾拿捉赃据。把甚么题目休他赛昆仑的路数没有一处不熟,随你搬在那里去,他也会寻着。这都不是良策。依我愚见,只有将错就错之法,可以做得。你妻子既然无心靠你,留在家中也没有用。不如卖些银子用用。若卖与别人,令正决不肯去。就是塞昆仑知道,怪你断他恩爱,也要来报仇。不如就卖与他。他既然爱你令正,或者肯出一二百两也不可知。你拿了这宗银子过来别讨一个妇人理家,自然不至招灾惹祸。又得了人又保得不破财,岂不两便”
权老实道:“此计甚好。只是我自己不好去说,须得别一个对他说话便好,不如列位中那一位肯替我周全否”
邻舍道:“若肯如此不妨与事,只是卖去之后,你不可生端,说我们通同奸贼,占你妻子,这就使不得了。”
权老实道:“若做得成,我身家性命都亏列位保全,怎敢做此负心之事么”
众人听了就大家酌拟一个会说话的,约次日去寻赛昆仑说话。
却说未央生自与艳芳别后,害起相思病来,终日废寝忘食。欲要赛昆仑去拐他出来,又恐他丈夫缉获;欲领他远去,又想起两个特等妇人不曾弄得上手,舍不得丢了远去。心内踌躇不决。
后来看见艳芳的书写得极激切,只得定了主意。就求赛昆仑拐他出来,情愿领他到远方去,使他丈夫缉访不着。
赛昆仑道:“若肯如此就好处了。但权老实是个穷汉,没了老婆,那里还讨得起。凡人情倒了极处就有性命之忧,不可不替受害之人想个退步。除非带百十两银子丢在他家,然后拐出人来,使他失了一个,还好再讨一个,这等做来才不失我做英雄的本色。”
未央生道:“此计虽好,只是小弟旅囊羞涩,设处不来。奈何”
赛昆仑道:“贤弟不消忧虑,我做了一生豪杰,若拼不得挥金,怎敢说此仗义的话要银子都在我身上,你可写书回他,不拘时日,只要权老实不在家我就去拐他出来。”
未央生大喜,就写下书扎,也不用文理深奥,只把几句浅话回他,省得他费解。其书云:
艳娘芳卿赐览:
别得两个月,竟像几十年,终日寝食俱废,屡告昆仑求
他力图,他只恐尊意不决,所以不敢轻举。因看来扎,始知
句我之心坚如铁石今已力任不辞矣。红拂之事甚险,切不可
做。既有此人出力,只做红绡可也。佳期难以预卜,典守离
家之日,即是嫦娥出月之期。速赐好音,以便举事。别话不
宜,只此奉复。
真名不具
赛昆仑拿了此书送与艳芳之后,就取一百二十两银子,预先封好,好待临时带去。
过了两日,忽见他邻舍走来说:“权老实生意折本,日给不敷,不能养活妻子,要转卖与人,我想你为人宽胸大度,有闲饭养人,又肯济贫扶危,所以特来作合。求你积个阴德,一来超拔此妇出来,省得他饿死;二来使权老实得些聘金,好做生意糊口。极是两便的事。”
赛昆仑听了暗想道:“有这样奇事我正要去算计他,他就央人来卖与我。或者他晓得些风声,知道我替人做事,料想出不得圈套,故此来上这条路也不可知。既然如此,我要暗买不如明买了。”
就问邻舍道:“他既贫穷要卖妻子,不知他妻子肯去否”
邻舍道:“他在家受苦,巴不得出门。有甚么不肯去。”
赛昆仑道:“他要多少财礼”
邻舍道:“他要讨二百两,若不得,一百两外多些,他也就肯了。”
赛昆仑道:“既然如此,就是一百二十两罢。”
邻舍见他允了,就去叫权老实亲来交易。赛昆仑初意,要教未央生做受主。后来想道:“我的名声人人惧怕,不敢同我打官司。若叫他出名,后来就有官司口舌了。”所以不提起未央生,只说自己要做意。
权老实走到写了婚书,打了手印,邻舍押了花名,交与赛昆仑。赛昆仑取出那封银子,恰好是这些数目,又别取十两,送与邻舍做媒钱。当日就佣轿子,把艳芳抬过来,也不使未央生知道。直待他寻下房屋,置了床帐家伙,方才备办花烛,把他两个送入洞房。虽鲍叔之交情,虬髯之侠气,不过如此。只可惜把题目错认,所以算不得为豪杰也。
第十二回补瞌头方成好事因吃醋反结同心
未央生与艳芳做了夫妻,两个不分昼夜尽兴快乐。艳芳进门之后,经水来得一次就有了胎。未央生大喜,以为术士之言不验,一般也会生育,这根取乐之具是落得改造的。到了四五个月,艳芳的腹渐渐大了,行房之时未免碍手碍脚,不能如意。艳芳就吩咐未央生,教他权且耽搁几时,养精蓄锐,待生育之后好图大举,不要枉费了精神。从此以后,两个就分房宿歇。
未央生独睡在书房,不免静极思动,又要做起分外事来。心下想到:“我目中所见的妇人,只有那两个不见姓名的是个绝色,与我新娶的这一个可以鼎足而立。怎奈不知下落,无处寻访。不得已而求其次,只好在册中遴选一个出来,暂救目前之急。”就瞒着艳芳把书房门关了,取出册子来细细翻阅。
翻着一个名字叫做香云,批他的批语虽不多几句,比别个的略加厚些,这分明是第一等之第一名。比绝色的女子只争一间也。
批云:
此妇色多殊美,态有馀妍。轻不留痕,肢体堪擎掌上;娇
非作意,风神俨在画中。因风嗅异香,似沽花气;从旁听妙语,
不数莺簧。殆色中之铮铮,闺中之矫矫者也。拔之高等,以冠
群姿。
未央生看了批词,追想他面貌。记得是个二十以外、叁十以内的人,神致妩媚,从前走过,觉得有一阵香气,与熏在衣上、带在身上的不同。既去之后,又在香案旁拾得一把诗扇,知道是他所遗。未央生想了数日要去踪迹他,因后来遇着特等的,就把他丢下。此时翻阅着了不觉死灰复燃,就把下面的小字细查,看他住在何处。原来与自己的住处同是一个巷名,心上大喜,忙走出去问人。
那里晓得作孽之事偏生凑巧,这个女子就是他的紧邻。只有一墙之隔,书房间壁就是他的卧房。丈夫叫做“轩轩子”,是个才高行短的秀才,年纪有五十多岁。前妻已死,香云是他的继室。轩轩子在外处馆,每一个月回来宿一两次,其馀日子都在馆中宿歇。
未央生访问的实,心上暗暗喜道:“这分明是前世的姻缘,神差鬼使送我住在这处同他作乐的了。”
忙回到家中,一边想计策,一边看形势。书房外面的墙虽然不高,是有房子隔住的,跳不过去。书房里面的墙是夹砖砌的,又有白灰粉在上面,一动就有痕迹,又不好凿孔。存想了一会就要做爬梁上屋之事。
仰起头来细看,只见屋山头上有叁尺高五尺阔的一块,是砖墙砌不到,用板壁铺完的。心上喜道:“既有这隙可乘,又不消想到屋上去了。只消把板壁撬去几块,那砖墙上面就可以跳得过了,有甚么难做的事”
就掇一张梯子斜靠在墙上,然后到书橱里取出一副家伙,外面是个纸匣,纸匣里面刀、斧、锯、凿样样都有,名字叫做“十件头”。未央生自买回来一件也不曾用,只说是没用的东西。那晓得天下无弃物,要偷妇人竟用着他。就带了这副家伙爬上梯去,把那板壁一看还喜得有缝可寻,就先用一把小锉将横木之上锉去二分使橇板下来的时节没有障碍。然后用小凿投入缝中用力一橇,已下来一块。一连橇下叁块,就伸头过去一张。
看见一个妇人坐在马桶上,小解。解完之后未曾系裤,先盖马桶。那马桶盖落在地上,伸手去取,未免屈倒纤腰,把两片美臀高高耸起,连那半截阴门也与未央生打个照面。
未央生在背后看了,还不知可是本人。直等得撒上裤子,掉过脸来,仔细一认,正是当初赏鉴的人。未央生要叫他一声,一来怕被人听见;二来我在暗中,他不知我是何人,怎么肯来招接万一发作起来,反为不便。须要设计引他上来张我,看见我面貌,不消我去仰扳他自然来俯就了。
想了一会,忽然记起他当日遗下一把扇子,上面有叁首唐诗,是他亲笔写的,我如今把板壁开在这边,走下梯去寻出那扇子,把上面的诗高声朗诵,他听了自然会意,比上来张我。然后用巧话挑拨他,自然一勾便上了。
算计已定,就下去开了箱子,搜寻那把诗扇。他在庙上作寓之时,烧香妇女所遗之物甚多,不止捕把扇子。拾得一件就收藏一件,又怕与别的东西混在一处,一时要寻难以寻起,又别作一箱,盖上写四个大字,取国风上一句,是“美人之贻”四字。此时开了箱子把那些哀艳之物细细拣阅。阅到一把扇子就是他的,展开一看,上面写叁首绝句,乃唐朝才子李白所作,名为清平调,是唐玄宗与贵妃赏牡丹召他进宫做的。
未央生不敢造次就念,先把衣冠换得齐齐整整,然后打扫喉咙,竟像昆腔戏子唱慢调的一般,逐字逐句哦出韵来,等他好仔细听,诗云: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栏露花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右其一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右其二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沈香亭北倚栏杆。
右其叁
念过一遍不见嫌诏,就把落款年月与写字之人的姓名当做曲子里面的介白一般,也念出来。要使他听得明白,又念了几遍。
只见板壁上忽然响了一声人,像咳嗽又像叹气。未央生知道他上来了,就对着扇子埋怨道:“为这一把扇子弄得人死不死、活不活,如今扇子在这边,人在哪里若还寻得着,不如送还他,留在这里做甚么”
说了这话,只见板壁上有人应道:“扇子的主人现在这里,丢上来还我”
未央生抬头看见,故意吃一惊道:“原来绝世佳人就在咫尺,枉害了一向相思。这等说死不成了。”就把十步梯子并作五步跨上去,一见了面就搂住亲嘴。
香云问道:“你一向在哪里再不能见面,如今为甚么走到这里人家,念起我扇上的诗来”
未央生道:“这就是我的寓所。我就是你的紧邻。”
香云道:“既住在这里,为何一向不曾见你”
未央生道:“我是新搬来的。”
香云道:“你为甚么搬到这里来”
未央生要买他的欢心,就随机应变,想出话来道:“我搬来的意思都是为你。因前日在张仙庙看见尊容,心下十分想念,见你临别之时十分顾盼,又留下扇子赠我,所以丢你不下,谋到这里来住,好与你相处的。”
香云听了微笑一笑,把手在未央生肩上轻轻打一下,道:“你原来这样有情,我错怪了你。你家里还有甚么人”
未央生道:“只有一个小妾,是朋友赠我的,其馀的贱居诩在故乡,不曾带来。”
香云道:“你未搬来之先,如何不到我门前走走使我终日想你。”
未央生道:“我起初问你不着,不知住在哪里。后来访知下落就搬过来就你了。”
香云道:“是几时搬来的”
未央生道:“不上半年,只好四五个月了。”
香云一听这一句,登时变脸就问道:“既然来了这些日子,为甚么往常不理我”
未央生见他词色不好,知道露了马脚。又把巧话支吾道:“一向只说尊夫在家,恐怕轻举妄动,贻害于你,所以只当不知道。直到今日,方晓得尊夫在馆,家里没有别人,才敢露些声色。不过谨慎的意思。难道敢忘记了你不成”
香云听了冷笑一声,又问道:“我的扇子可还在么”
未央生道:“紧紧藏在身边,不敢遗失。”
香云道:“你拿来我看。”
未央生听了就下去取来,把一把汗巾子裹住,双手递过去。
不想香云接到了手两叁把扯得粉碎,往自己房里一丢,遂将汗巾子掷还他道:“这样薄情的人亏得不曾与你有染。从今以后两下闭交。下去吧。”
就忿忿走下梯子,眼泪汪汪的哭起来。
未央生不知他为着何事,要爬下去问个明白,又怕被人撞见,只得立在上面看了他哭。正在难处之际,忽然书房门外芭蕉弄声,竟像有人走动。未央生怕是艳芳,只得上了板壁,走下梯来。
心上猜疑道:“这是甚么原故又不曾有话冲撞他,为甚么使起性来察他口气不过怪我亲近迟了,耽搁半年工夫,不曾与他作乐,要逼我去请罪的意思。但日间不好过去,待到晚上钻过去问个明白。无论他怪得有理没理,总是陪他个不是就完了账。”
主意定了,挨到黄昏时候,打发艳芳睡了,来到书房。把门窗紧闭,遂爬上梯去。将日间橇动的板壁尽数除下,心上想道,他那边没有东西拔脚,二丈高的高墙如何跳得下去欲要叫他一声,他既说了硬话,怎么肯来接引谁想香云口嘴虽硬,心肠还软。临睡之时,原开一面之网在那边招纳他。
未央生爬到墙上伸手过去一摸,只见日间所用的梯子不曾撤去,依旧放在那边,若有所待。未央生大喜,就踏着梯子悄悄爬下去。只见黑洞洞不辨东西,又悄悄摸到床前,见他不响不动,只道是睡着了。就伸手去揭他被,要把身子钻进去。
那里晓得香云此时也不曾睡着,未央生过来的时节他明明听见,只因要省些客气,所以朝里睡了,只当不知。及至他伸手来揭被,这番客气就省不得了。只得转身来,假装梦中惊醒的模样,叫道:“你是哪一个黑地里爬到我床上来”
未央生靠着耳朵低低说道:“不是别人,就是日间与你说话的人。知道自家不是,特过来请罪。”一面说一面钻进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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