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公子无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萌吧啦
史湘云越发触景生情,又觉脸上痒得厉害,于是拿着手挠了一挠,待要叫翠缕,又不知翠缕向哪里去了,于是心道她如今不是姑娘也不是奶奶了,也犯不着摆架子,不如自己拿了银子上街上买去,想着,就用帕子包住头,撑着一把油纸伞,趁着门上人在打瞌睡,就向外去。
偏生她从没出过门,出了这巷子,立时晕头转向,不知该向哪里去,万幸下着雨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天大地大,由着她乱走。
忽然走上一条大街,就如豁然开朗一般,史湘云大受鼓舞,于是寻了一家花草铺子,进去拿了银子买了一包蔷薇硝,出了这铺子,正待要回家去,突然见雨水越来越大,于是瞅准一间薛家的铺子,就向铺子里躲去。
谁知这铺子是家酒楼,楼里避雨的会朋友的,坐了个满堂,众人望见一个俊俏女子进来,就纷纷向她望去。
“唱曲的?”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问。
史湘云红了脸轻轻摇头,待要一鼓作气冲出去,又见外头电闪雷鸣,登时没了胆量,于是对堂倌说:“我认识你家奶奶,可否请我去后堂躲雨?”
那堂倌忙问:“你是谁家的?”
史湘云还不曾言语,忽然听席上有人说“贾家果真了不得,抄家后,就有奶奶要自请下堂。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大户人家的姑娘也这样”,虽知晓那人认不得她,但满脸臊红,又待要向外去,迎面撞上一人,手上拿着的蔷薇硝便撒了一地。
香气登时弥漫在整个酒楼内。
“对不住了。”来人说了一声,便轻佻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随即与同伴窃窃私语着落了座。
史湘云顾不得回话,红着耳根子就要冲向雨幕,偏生门外又来了个形容粗犷之人。
那人见了史湘云,就十分鲁莽地问:“是宝二奶奶吗?方才蔷哥儿、芸哥儿在大街上找你呢。”
史湘云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那人粗枝大叶,却只当史湘云怕他生得丑陋,就说道:“宝二奶奶不认得我,我是倪二,是蔷哥儿、芸哥儿的朋友。”
“原来这就是宝二奶奶。”酒楼里众人不禁窃窃私语。
史湘云气急跺脚就要向外去,就有人喊了一声“宝二奶奶”,她一回头,就听见一屋子的人哄堂大笑。
“日你奶奶的,笑什么!”倪二瞪着眼睛骂道。
果然酒楼里人欺软怕硬,唯恐倪二动起手来,登时不敢再笑。
史湘云心里一暖,暗道此人虽面目可憎,但却比宝玉有担当,又听倪二喊宝二奶奶,就说道:“我已经跟贾宝玉没关系了。”
倪二憨厚地笑道:“史大姑娘,雨小了,咱们走吧。”
史湘云点了头,见倪二撑了伞护着她向外去,就低着头心道若是宝玉也这样有刚性就好了。
正想着,忽然见那倪二带着她拐进一家铺子,心里略有些慌张,暗骂自己稀里糊涂就跟个生人向前走,却见倪二进去买了一包蔷薇硝并一包茉莉粉出来。
倪二将两包花粉递给史湘云后,就嗅了嗅自己拿过花粉的粗糙大手,笑说:“这两包够吗?”
“够了。”史湘云想起猛虎嗅蔷薇一句,不禁失笑。
倪二看得一愣,随后就本着脸送史湘云出去,一直将她送到贾蔷家里,才向自家去。
史湘云拿着蔷薇硝、茉莉粉,因想着不如送尤氏、惜春一些,于是就向堂屋去,忽然听见尤氏在屋里说了一句“已经查明都是环儿做的,琏哥儿去求了情,二老爷、宝玉大抵明后两天就出来了。”
史湘云听说宝玉要出来,不欢喜反倒害怕起来,暗道宝玉重情,出来了难保不会来求她回去,一旦回去了,落到王夫人手上,她不死也要掉一层皮,于是磨蹭着进了尤氏房里,将蔷薇硝、茉莉粉递给龄官,笑说:“买多了,我用不了,你们分一半吧。”
龄官接了蔷薇硝,笑说道:“你放心吧,原是你家太太自作主张,过了后儿个,宝二爷一准来接你。”见这话说完,史湘云白了脸,又见尤氏给她递眼色,就牵着惜春向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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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氏忙拉着史湘云的手向屋子里床上坐着,见她两手冰凉,就问道:“你难道不想跟宝玉回去吗?”
史湘云哆嗦了一下,叹道:“宝玉就算了,只有一张嘴会哄人穷开心,见了太太就跟老鼠见到猫儿一样。嫂子也知道太太是个什么人,先前家里好一些,还有个慈悲样,如今家里一年不如一年了,她越发连样子也不肯做了。”
尤氏不觉想起没行止的贾珍来,因想若是有朝一日贾珍回来,她怕是还要殷勤地服侍贾珍呢,叹了一口气,说道:“饶是如此,家里有个男人,总比你一个人孤身在外的强。”
“……嫂子,那倪二可娶妻了?”史湘云一咬牙,豁出去问。
尤氏吓了一跳,忙说道:“他泼皮无赖一个,虽很有些侠义心肠,但到底比你年长许多,且为人粗鄙不堪——他原也有个妻子,已经去世两年了,因他先前没个正经行当,又有名的性子不好,旁人都不敢将女儿许配给他呢。”
史湘云立时跪在尤氏跟前,求道:“求嫂子替我去说媒,不要三媒六聘,只要明后两日里布置下新房将我接过去就够了。”
尤氏唬了一跳,忙说道:“你竟然这样怕你婆婆?放着漂漂亮亮、和和气气的宝玉不要,连个泼皮都肯嫁?仔细进了门,他吃醉酒就要打老婆呢。”
“嫂子听说他打老婆?”
“……料想他那样粗鲁的人是会动手打的。”尤氏嘀咕一句。
史湘云忙说道:“就算叫打死,也比留在太太身边强。嫂子瞧瞧,自从我稀里糊涂地被太太教唆着办下那等事,连迎春姐姐的面也不敢见了,连老太太也不待见了。若是再回太太身边,越发的人不人鬼不鬼了。”
尤氏见史湘云心意已决,就道:“既然如此,我替你去说说情吧。说来,芸哥儿还说那倪二托了神武将军冯家的情,要去长安县做守备呢。你随着他去,躲开了宝玉也好。”于是搀扶起史湘云来,又替她擦去眼泪,就叫贾蔷去找了贾芸来说话。
贾芸听说史湘云主动求嫁倪二,也吓得了不得,再三确定后,忙拿了两瓶酒叫家里做了几道菜肴随着贾蔷向倪二家去。
在倪二家里布置下酒菜,推杯换盏之后,贾芸试探地问倪二:“二哥瞧着那史大姑姑怎么样?”
倪二笑说道:“那可是真是罕见的美人,若不是她出门买蔷薇硝,怕这辈子倪二都见不得那样美的人儿。”
“人家要嫁你,你要不要?”贾蔷笑道。
倪二手一哆嗦,酒水洒在手背上,忙说道:“不可这样玩笑,人家是大家闺秀。她嫁了我,就是真正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贾 芸正色地说道:“这样的事,谁敢玩笑?史大姑姑怕她婆婆怕得厉害,不然也不会在休书上按手印。如今她知道宝二叔明后两天要回来,猜着宝二叔要来找她,知道 见了宝二叔的面就会心软随着他回去,吓得脸色煞白好不可怜。你若有意,就在明后两日布置下新房,打发一顶轿子去蔷儿家去接。若无意,我琢磨着,史大姑姑情 急之下,要嫁给旁人了。”
倪二见贾蔷、贾芸二人一本正经,立时欢喜地笑道:“哎呦,没想到我倪二也有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时候。”立时起身向房内去,回来就大咧咧地将一堆约莫一二百两的银子堆在桌上,对贾蔷、贾芸说,“你们二人是买卖人,快快替我将新房布置下吧。”
贾蔷、贾芸见倪二恨不得立时就去接人,于是也不银子,纷纷笑说道:“史大姑姑算是我们姑姑呢,这还你们银子,我们算什么人了?”于是立时就告辞出来回家跟尤氏回话。尤氏忙又向荣国府递话,见贾母并无异议,就令贾蔷、贾芸去办。
次日一早,果然倪二正式打发了媒人过来,将生辰八字并聘礼一并送了过来,又许诺下后日办了喜事不等洞房就立时向平安县上任去。
史 湘云心知倪二是怕她撞上宝玉,又感激他人虽粗鲁却心细如发,于是满怀欢喜地在第二日后,就带着贾母送来的嫁妆并许青珩、尤氏、迎春、黛玉等赠送的头面珠宝 绸缎布帛,便坐着倪家的轿子进了倪家,到了倪家里,将身上嫁衣一脱,顾不得害羞,就逃难一般干脆利落地拾行李,坐了马车,随着倪二出城。
人坐在马车上,听着轱辘声渐渐安了心,忽然就听见有人远远地喊云妹妹,史湘云撩开轿帘子向后望去,见是宝玉形容削瘦、满脸胡茬、衣衫褴褛地在马车后追,看他踉跄着倒在地上,顿时落下泪来。
“你若后悔,我立时送你回去。”倪二很是磊落地说。
史湘云含泪放下帘子,笑说道:“胡说什么,已经喝了交杯酒了,难道你不认了?”
倪二嘿嘿地一笑,因觉史湘云是大家闺秀,于是束手束脚地,高大的身子缩成一团,唯恐哪一点错了,被史湘云嫌弃。
史湘云见了,不觉便又笑了。
☆、第186章 左右逢源
马车外,宝玉口口声声喊着云妹妹,见那马车越走越远了,这才慢慢坐了起来,拿着袖子擦了一把脸上尘埃,脸颊擦破皮也浑然不觉,见将他从大牢里接出来的贾琏骑马追了上来,就哽咽道:“琏二哥,她为什么就随着那粗鲁的人走了?”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贾琏说道。
宝玉又哭着说:“她好歹等一等我,将话说清楚。”
贾琏笑道:“不如你去寻二太太说清楚。”
宝玉登时吓得张口结舌,半晌说:“太太虽是为了我,但也不该那样心急地休了湘云。如今湘云走了,翠缕也走了,金钏、玉钏……”忽然想起来了,就忙问贾琏:“琏二哥,金钏、玉钏她们还回来吗?”
贾琏说道:“别提了,由着她们去吧。她们合家卖给旁人家,也总是一家团聚,若是你将她们二人买回来,又没银子买她们爹娘,岂不是拆散了人家骨肉?”
宝玉眼泪簌簌落下,恨恨地说道:“都是环儿搞的鬼。”因又问:“那环儿如今怎样了?”
“他?他可风光了。因他攀咬着五皇子,每日都要上堂审讯呢。”贾琏嗤笑着说,待赵天梁领着轿子过来,就叫宝玉上了轿子,“快进去,虽老太太不过问,也要给老太太报个平安才好。”
宝玉擦拭着眼泪点了点头,心里依旧对史湘云仓促改嫁给个泼皮耿耿于怀,踉跄着上了轿子,就随着贾琏向荣国府去,待到了宁荣大街东街上,眼泪就又止不住地往下淌,等进了荣国府东角门,到了荣庆堂垂花门前,就见贾政、王夫人已经等着他了。
“大姐姐、大姐夫怎没过来?”宝玉问道。
王夫人尴尬地说道:“你大姐夫养伤呢。”
宝玉看王夫人神色,猜到陈也俊那定然不喜他与贾政两个惹上谋反的官司,于是勉强说道:“既然如此,咱们跟着琏二哥进去吧。”向前头警幻斋望一眼,见李纨不露面、贾兰也不见踪影,便越发悲戚起来。
“走吧。”贾琏说,就领着贾政、王夫人、宝玉三个向内去,到了后头大花厅外,就听里头算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地响,合着算盘珠子,还有芳官大胆放肆的笑声。
“老太太,二老爷、宝玉来给你磕头了。”琥珀在门边说着,就抬手打起帘子。
贾琏于是又领着他们一家三人进去,到了花厅里,就见贾母歪在榻上指点十二个小戏子算账。
“老太太——”宝玉哽咽着,随着贾政跪下。
贾母略抬起头来看他一眼,镇定而又冷淡地说道:“平安无事就好,回去吧。”
宝玉的哽咽卡在嗓子眼里,因又问:“老太太领着她们玩什么呢?”
不等贾母说,芳官就笑道:“回宝二爷,林姑娘要随着薛大奶奶再向茜香国去,老太太叫我们学算账,学得好,就跟着林姑娘一起去。”
宝 玉听了,一边想林妹妹怕是知晓北静太妃不喜林家绝户有意退婚,才属意离开;一边又想京城乃是多事之地,他才出了大牢,若是能离开这多灾多难的地方也好,况 且那茜香国女国王据说风华绝代,若是能到她皇城下走一遭,也不枉今生了,于是笑道:“既然这样,我也随着去吧。”
芳官本要玩笑两句,忽然听贾母咳嗽一声,忙老实地退回去算账。
贾母歪着身子说道:“人言可畏,你凤姐姐带着你林妹妹去就罢了,叫你跟着同去,旁人不知要编排出什么话来呢。”
宝玉一怔,低头叹道:“云妹妹走了,林妹妹也要走。”
“罢了罢了,出去吧。”贾母见宝玉一开口就要引着她伤心,于是不耐烦地逐客。
宝玉忙搀扶着贾政起身,父子二人跟着王夫人、贾琏一同向外去,出了荣庆堂垂花门,宝玉正想着史湘云,王夫人忽然开口问:“琏儿,抄去的家财还有东边那院子……”
贾琏说道:“人能出来就算祖宗保佑,抄去的东西去寻不回来了,至于院子,约莫迟几日就能回来。”
王夫人点了点头,正待要再说话,忽然就见金脚步匆匆地过来。
金大步流星地过来,就开口说道:“二爷,从户部打听来消息,说咱们家那东边花园子已经有人定下了。”
“什么叫定下了?”贾琏蹙眉。
那东边花园恰在荣国府东角上,虽是另外在大街上开的门,但人人都知那地也算是荣国府的,怎会叫旁人定下?
金忙说道:“消息是许家送来的,只说是忠顺王府插手,许家叫你去忠顺王府问一问忠顺王爷是个什么意思。”
贾琏点了头,就对金说:“送二老爷、二太太、宝二爷去小花枝巷吧。”
王夫人脸色一变,贾政也不情愿地咳嗽起来,夫妇二人齐齐地向宝玉使眼色,叫宝玉开口。
偏生宝玉还为史湘云改嫁的事恍恍惚惚。不得已,王夫人只得堆笑开口道:“琏儿,那小花枝巷也是二十几间房子,况且他们家原本人口就多。且老太太这也需要人照顾。”
贾琏听出弦外之音,笑说道:“不过是暂时住两天,东边花园子讨回来,依旧请二叔二婶回来住。”说着,就叫林之孝送客。
王夫人铁青着脸,忽然见贾兰从警幻斋穿墙山门里出来,就问贾兰:“惠儿还好吗?你母亲可还好?”
贾兰本当贾政、王夫人已经去了,这才敢露面,谁知他们竟然还在,立时尴尬地说道:“谢祖母关心,母亲和惠儿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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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忽然落泪道:“时至今日,还没怎样看过惠儿。据说惠儿长得跟珠儿一模一样?老爷,咱们去瞧瞧惠儿吧。”说着,就领着贾政要向李纨院去。
贾兰吓得脸色煞白,又不敢动弹。
贾琏蹙眉。
谁知不等他说,宝玉先开口说道:“太太祸害了一个儿媳妇,又要去祸害另一个?这是琏二哥家,要兴风作浪,就向旁处去吧。”
王夫人脸上登时涨红,嗫嚅道:“宝玉,你这是什么话?”
宝玉哽咽道:“云妹妹被太太逼着改嫁了那么个人,想她一个满腹诗书的名门千金却……太太至今还无悔意吗?况且大嫂子原本就是被太太逼到这边来的,太太如今又围上去,是要逼着珠大嫂子也改嫁个粗鄙之人吗?”
贾兰见宝玉开口,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走吧、走吧。”贾政伸手拉扯着王夫人向外去。
王夫人涨红了脸,偏生又不甘心,轻声对宝玉说道:“宝玉,你去求求老祖宗,给老祖宗多磕头,咱们身无分文,女婿脾气又不好,他肯叫咱们去?咱们就留下,跟你珠大嫂子住一个院子……”
“太太何必呢?咱们身无分文,衣食住行都要珠大嫂子拿钱,她一个寡妇又向哪里弄钱来?”宝玉看王夫人执着得很,说完这句话,扭头就先向外去。
“哎!”王夫人重重地叹息一声,又瞧贾政是断然不肯去求贾母的,也只得向外去。
一家三口上了轿子,就随着骑马的金向小花枝巷去,谁知到了那门上反复敲门,竟是没人应门,足足敲了一炷香功夫,才听见里头贾代儒老妻说:“不用敲了,陈姑爷说二老爷、二太太有侄子,不用跟他这女婿一起过。”
大庭广众下,贾政夫妇并宝玉又无地自容起来。
王夫人眼角瞅着金哽咽道:“女婿不肯叫进门,我们又身无分文,如今该怎样呢”
金紧紧地抿着嘴不言语,忽然望见林之孝提着个破旧的花布包袱过来,就问他:“你怎过来了?”
林之孝走来说:“大姑娘院子整理花圃,忽然望见花圃下埋着个蓝布包袱,侍书说约莫是缮国府抄家那一日,隔着墙有人丢过来,叫狗儿捡到了埋在地里头的。太太瞧瞧,可是太太的东西?”
“是我的。”王夫人不等看清楚包袱,就赶紧认下。
宝玉哽咽地说道:“这是云妹妹的包袱,她没过门时,我就瞧见了。”林之孝因听宝玉这样说,就将包袱递到他手上。
宝玉接过包袱打开,就见里头滚出一只文辉煌的金麒麟,想起湘云在时他们二人有说有笑,便又感伤起来,再看包袱里,除了金麒麟,还有价值百金的各色首饰。
王夫人忙抢过包袱,紧紧地攥着包袱口,警惕地望着林之孝,“云丫头已经走了,这东西……”
林之孝思量着史湘云若还惦记这些东西早打发人来讨了,于是说道:“太太若想留下就留下吧,只是里头倘若有云姑娘打小戴着的东西,还是给人家送去的好。”
“那金麒麟是云妹妹打小就有的。”宝玉说道。
王夫人冷笑道:“她不守妇道,不过是被休回家一个月,就急赶着嫁人。你想着她,她可不曾想着你。据我说,这些就算是她欠你的,将来就指望这些给你娶媳妇呢。”
宝玉心道两个儿媳妇叫王夫人磋磨成那样,又何必再糟蹋旁人,于是嘀咕道:“不如用这些,在乡下买几亩田几间房子,咱们去乡下安生度日吧。”
王夫人睁大眼睛错愕地问道:“你不向北静王府当差了?”
宝玉苦笑道:“太太,抄家时从家里抄出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琏二哥不追究,难道太太就以为没有旁人议论?”
贾政在大牢里吃了很多苦,如今也没旁的心思,听宝玉那样说,就道:“听宝玉的吧,咱们去乡下男耕女织,也比留在这勾心斗角强。”
王夫人心恨贾政、宝玉二人被消磨了志气,又说不过这二人,于是心道权当去乡下卧薪尝胆。于是就跟林之孝打听何处有田地屋舍发卖,听说紫檀堡那有贾母给芳官等买下的地,于是一家三口雇了车就直奔紫藤堡去。
且说贾政一家拿着史湘云的东西去乡下买了地,那边厢,贾琏听闻荣国府一角要卖给旁人,便马不停蹄地向忠顺王府去。
贾琏在王府门前下了马,就望见蒋玉菡向外来,于是跟他寒暄起来。
蒋玉菡拱手时,暗暗向贾琏挤了下眼睛。
贾琏心里纳罕,又不好多问,于是在三间的大门厅里略等了一等,就随着人向忠顺王爷常住的小小退步中去。
到了那退步门前,就听见里头高谈阔论声,细听,似乎又是道家言论。
贾琏因忠顺王爷近几年修道的缘故,也常去寻终了真人问道,因此听上几句,就觉高谈阔论之人言之有物,于是就在门外听了起来。
须臾,就见小小窗边,有人扬声道:“可是琏二哥?久仰久仰。”
贾琏忙道:“失礼失礼,一时听入了迷。”说着话,就自己打了帘子进去,这才望见忠顺王爷身边,坐着一个一身布衣的青年男子,看那男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不言不语时有六分似琪官,谈笑间,又有五分似蔻官。
忠顺王爷坐在炕上,指着那青年男子笑道:“这就是南安王府的女婿,连你也听得入迷,可见他的道行了。”
“不敢当,都是王爷抬举罢了。”青年男子笑着,又对贾琏说,“我与琏二哥早有千丝万缕关系,怕琏二哥至今还不知我姓甚名谁。在下胡竞枝。”
贾琏笑道:“阁下可认识胡竞存?莫不是胡竞存族中人吧?”
胡竞枝笑道:“实不相瞒,虽同姓胡,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两家,一月前,才与胡家连了宗。”
贾琏在胡竞枝身上嗅到熟悉的味道,瞧着胡竞枝,就如看着自己的影子一般,心道长得好、能说会道、与权贵联姻、与清贵结交,这胡竞枝走的,不就是他的路子吗?唯一不同,大抵是他把持得住,没惹出像是孟氏那样的事。于是笑道:“原来如此。”
“竞枝,你先去吧,我与贾琏说几句体己话。”忠顺王爷笑说道。
胡竞枝待要告辞,又开口说道:“在下出身寒门,来京多年才攒下些许银钱,恰官府发卖一处犯臣屋舍,因见那屋舍所需钱财不多,于是仓促请王爷代为买下,谁知竟是府上东角。若有得罪,还望琏二哥莫怪。”
“不怪,若能得到你这样的贵邻居相伴,也是贾琏的福气。”贾琏含笑说着,思忖着这胡竞枝先与南安王府结亲、后与北静王要好之后又进了忠顺王府,这等人才,必须好好学习学习。
胡竞枝略有些诧异,须臾便用笑容将这惊诧掩饰去了,笑着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
忠顺王爷望着胡竞枝慢慢出去,面上笑容攸然消失,正色地问贾琏:“你瞧此人怎样?”
“是个难得的有真才实学之人。”贾琏故弄玄虚地说道。
“哦?” 忠顺王爷冷笑一声,似乎是不大苟同,“胡家清高,没有点风骨难入胡家的眼;南安王府要女婿撑门面,没有点金榜题名的能耐,怎能入南安王府的眼界?至于北静 王年轻贪玩,看重的约莫是些莫名其妙的侠肝义胆,本王这,自然看的是真才实干。况且,这胡竞枝先前迷得个小寡妇宁肯自己死了,也不将他出卖,又可见他在女 色上很有手腕;且小寡妇有孕生子,他也不闻不问,又在狠绝果断上远胜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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