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公子无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萌吧啦
贾蔷 忙惭愧道:“到底是母亲想得周到,若是我领了头,下头人惹来官司怕也报荣国府的名呢。”心恨自己稍稍有了好转的余地又犯了老毛病,于是又垂手退了出来,这 会子彻底没了长房子孙的气焰,再出门遇上几个讨债的,也只管堆着笑与人家说好话,答应着过后核对了账目后给人家写下欠条。
果然众人原就明白他眼下还不起账,此番来只是唯恐他们赖账,见他们肯认,便也不为难他地去了。
贾蔷上了马,并未先去荣国府,反倒先向尤氏所说欠下他们宁国府银子的人家去,此时夕阳西下,到了人家门前,不说主人家不见,便是门上的小厮也懒洋洋地不肯替他传话,如此便只能再向荣国府去了。
从角门上随着人进来,便进了贾琏外书房等着,有道是一文钱难死英雄汉,这会子了看见什么都往银子上想,望见条案上摆着的紫檀小屏风,也不觉在心里估量其价钱来。待听见脚步声,忙向外去迎,见贾琏领着柳湘莲过来了,忙上前请安。
“怎这会子就来了?”贾琏笑着,望了眼已经黑了的天。
贾蔷忙将尤氏指点的借人租子的话说了。
贾琏见不是大事,于是并不进书房,将手搭在柳湘莲肩头道:“你随着蔷儿去外头走一遭,也去见见世面。我们一宗的地就在他们一宗边上,直接叫咱们的庄头帮着隔壁的租子就是了。”
柳湘莲巴不得出门闯荡闯荡,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贾蔷见贾琏这样爽快,忙感激地满口自称儿子地奉承贾琏,约定下两日后抢在秋前过去后,便又辞了贾琏这边,依旧回家去。
此时已经月到中天了,贾蔷竟是一日不曾吃过饭菜,回了家见尤氏已经吩咐人准备下热饭热菜等他来,便一边侧身坐在炕上吃饭,一边将贾琏的意思说了。
尤 氏盘坐在炕上笑道:“咱们如今就是荣国府的附庸国,他们不图咱们朝贺上供,只图咱们少给他们惹事。你那一百两锭子我方才已经叫人剪开了,大的约莫一两小的 约莫五两。你带八十两去,路上替为咱们跑腿的买些酒菜,这些银子万万省不得,若是得罪了他们,他们不肯尽力,又或者挑拨了你跟琏儿,那可就不妙了。”
“母亲与姑姑留着二十两可怎么活?”贾蔷原本是不想带银子,一路用柳湘莲他们的盘缠的,这会子听尤氏说,又觉尤氏的话有道理得很,再看那一包用旧帕子包裹的碎银子,不觉红了眼眶。
尤 氏笑道:“俭省一些,二十两也够过大半年的了。你了秋日的租子,不用急着回来,将各处冬日里的年例也一并带来。”待贾蔷吃过了,又连忙打发他回去歇着, 自己个虽被关押时饱一餐饥一餐地弄得一身是病,这会子却不敢歇着,拿着贾琏送来的绫罗绸缎,立时领着炒豆儿、银碟儿两个裁剪起来。
尤氏连着累了两日,待贾蔷要瞒着宗里人离京时,才将新衣裳新靴子交给贾蔷,特意交代道:“这衣裳路上不要穿,待到了咱们庄子里再穿。那些人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你穿的不好了,他们哪里肯搭理你?”
贾蔷昔日常听贾珍说尤氏没什么才干,天长日久的他便也信以为真,此时见尤氏想得那样细致,虽不至于说她有什么雄才伟略,但看她吩咐下的事,打理好他们这个家还是绰绰有余,于是对着尤氏磕了头,抱了衣裳鞋袜,出门骑马悄悄地向荣国府去。
到了那边府门前,望见柳湘莲也领着七八个随从立在马边,便下马笑道:“辛苦你跟我走这一遭了。”
柳湘莲笑道:“也算不得辛苦,二爷叫我去路上听听我们庄子里有没有人捣乱作怪呢。”说罢,令人将贾蔷的包袱拿了放在跟在后头的马车里,与贾蔷再次进府跟贾琏告辞。
今次贾蔷进到了贾琏外书房的南间里,见一大早贾珠、贾琏兄弟嘴里还噙着姜片便背诵起书来,请安后,脱口道:“琏二叔当真要考试么?”
贾琏舌下压着一片法制紫姜,手里捧着书本笑道:“这种事难道还有假的?”
贾蔷很不好意思地道:“琏二叔,那秋闱不是拿着银子就能过的。”眼神闪烁着,用余光去扫这书房,果然望见四处都是书,心道贾琏这是当真浪子回头了?
“没事,我上头有人。”
☆、第101章 南甄家
东府无人不笃定贾琏的院试是靠着银子过的,于是贾蔷说这话,贾琏也不以为忤,叮嘱他们几句路上小心,便令他们上路了。
待贾蔷走了,贾珠咳嗽一声,嚼着紫姜满嘴辛辣地道:“还望蔷儿多帮着嫂子一些,做个老老实实的正经人。”
贾琏笑道:“就不知道珍大哥知道蔷儿成了他儿子心里怎样想。”到底是别人家的事,也不肯多说,待听说迎春、探春、湘云三个多愁善感地拾出了一些小时候的衣裳鞋袜要打发人送去给惜春,便由着她们去了。
临近八月秋闱,荣国府上下渐渐无人敢拿着琐事打搅贾琏,贾珠更是在贾赦的指点下住进了贾琏的外书房。
上一次院试,无人以为贾琏会中,于是众人的关切流于表面;可这会子满府上下都对贾琏寄予厚望,便人人都对他的事小心翼翼。
贾 母是发话令她的小厨房包下了贾琏、贾珠的一日三餐,日日令玻璃、翡翠两个小丫头去厨房里盯着,得饭菜不干净了,见王夫人那边给贾珠送了补汤,唯恐贾琏误 喝了,也不许她送;贾赦是又得意又紧张地日日召唤了贾政坐在贾琏外书房外喝茶纳凉,亲自看着贾琏发奋。就连素来懵懂烂漫的宝玉,也在不知不觉间明白贾琏考 试对他们荣国府而言十分要紧,一日里也来探望两次。
贾琏人在书房中,被葛魁、贾珠成日里盯着,又有黎碧舟、袁靖风、许玉珩、许玉玚隔三差五地过来指点,竟是一点子歇口气的空当也没有,直憋得他恨不得告诉旁人他上头有当今,此次考试必过呢。
八月桂花飘香,浓郁的香气中,终于迎来了秋闱之日。
秋闱又比院试严厉一些,头一日入考场,次日才开始考试。
一大早,在贾赦、贾政、贾珠的带领下,贾琏穿着一身新裁的单衣进了祠堂里,给荣国府祖宗们上香磕头,随后又去见贾母。
贾母坐在榻上,左手边立着特意赶回娘家的贾敏,右手边站着心存不甘的王夫人,待贾琏给她磕头后,忙令贾琏站起来,嘱咐道:“我知道这考试苦得很,但唯有如此,才能出人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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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儿明白。”
“去吧。”贾母唯恐说多了耽误他出发,便挥了挥手。
贾琏又磕了头,起身向外去,才出了荣庆堂,便见薛蟠急匆匆地赶来。
薛蟠小心翼翼地笑道:“二哥,兄弟来送你去考场。”
“又不是去法场?”贾琏心知薛蟠是唯恐他自己个粗枝大叶说了不吉利的话,才会这般小心。
贾赦、贾政、贾珠纷纷啐道:“你小孩儿口没遮拦的,这话也说得?”又生怕薛蟠跟着去,一路跟贾琏山南海北地胡扯耽误贾琏最后用功,便拦着他不许他跟着去。
贾琏笑了一笑,出门上了马车,待马车动了,才去问送他的金、林之孝:“今年没替我打点吧?”
金笑道:“今次是在贡院考试,哪个敢去打点?若去打点的,没得叫二爷还没进考场便……”才要说名落孙山,赶紧住了口。
贾 琏蹙着眉,琢磨着今年势必要脱一回衣裳了,临时抱佛脚地又拿了一本书看,待到了贡院前,见金、林之孝不叫他下车,便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向外看,见许多布 衣书生们将考试的篮子包袱放在脚下,此时还捧着书本子看,又遥遥地望见黎碧舟、许玉珩过来,这才下了马车,向他们迎上去。
黎碧舟、许玉珩也下了马,二人手搭在贾琏的肩膀拍了一拍。
许玉珩笑道:“若今次咱们三个能够占了前三甲才好。”
“你们是注定的前三甲,我只求能得个中下,回家对老太太、老爷有个交代。”贾琏笑道,见黎碧舟、许玉珩已经和好了,不觉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黎碧舟原本心有芥蒂,但随后自忖自己与许玉珩是一样的人,他比之许玉珩的幸运之处,便是遇上了房氏这么个安分随时的人;随后又见许玉珩吃了很多苦头,便也不忍再为难他。这会子听了就笑道:“独占鳌头的只有他一个,我琢磨着自己只能在十名以内了。”
许玉珩也笑道:“我也未必能独占鳌头,至多得个第二名吧。”
贾琏咳嗽两声,示意他们二人去看旁人,果然周边的秀才们听见他们三人这样“谦虚”,便纷纷侧目。
“几位爷,开始排队了。”三家里的小厮们提醒道。
贾琏、黎碧舟、许玉珩三人便各自提了自己的篮子抱着自己的包袱在贡院门前排起队来。
未有人居心不良趁机往别人的篮子里悄悄地扔带有字纸的东西,于是这队伍排得又长又稀疏。
今次是一个个进门房里检查,贾琏翘首看着队伍前头,也料不到今次要检查什么,随着队伍缓慢向前,待黎碧舟、许玉珩都进了门房里足足有一盏茶功夫,才轮到贾琏进去。
贾琏才进去,便见这宽敞的门房里只摆着一张大桌,一个守卫将他的篮子、包袱接去放在桌上,便有人细细地去检查;随后又有人请贾琏更衣。
贾琏早料到会如此,便一件件将衣裳脱了丢给侍卫检查,但里外衣裳都检查过了,才重新穿了衣裳,拿了自己的东西向内去,到了二进才报了姓名领了号,只见这边联排的小屋子里间间都安安静静的,为防着有人作弊,人人都是只知道自己的号,并不知道隔壁是谁。
贾琏进了自己的十八号,依着上次的老规矩先将这狭小的一间屋子拾了,随后出了屋子打了水,便静静地在屋子里坐着,未此时睡了晚上睡不着,于是对着墙壁又将能用到的典故背了一遍。
约莫到了傍晚,贾琏烧了茶水配着点心吃了。
待 吃了饭,唯恐再背书过一会子脑子里乱成一团睡不好觉,便拿了多带来的蜡烛烤化了捏起面人来了,捏了两只小兔子摆在石台子上,琢磨着睡觉时间到了,叫了侍卫 领了打水的牌子,去井边打水洗漱了,回来时依稀听见有屋子里传出啜泣声,又有几间屋子里传出水滚了的咕咕声,依旧回了自己那间里斜卧着睡了。
正在酣睡,忽地听见吵吵嚷嚷的声音,贾琏颦着眉坐起身来,不解怎有人敢在贡院里吵嚷,正疑惑便闻见熏得人几乎呕吐的肉香,各色肉味混淆在一起,油腻腻的,仿佛要钻进人的毛孔一样。
“谁在煮?快将锅子拿出来!”守卫们在门外叫嚷道,挨间地拍门,待门打开了看里头有肉粥,便将肉粥端走。
贾琏站在门上小窗户上向外看,见许多人是初来乍到又睡不着又觉得冷,便纷纷以他做榜样去煮粥来吃,离开了这窗口依旧回木板床上睡着,待轮到他这一间,瞥了一眼,也不动弹,因他这边无事,来人便只管看了就又将门锁上了。
肉味久久不能消散,贾琏被聒噪醒了,也不大能睡着了,待天亮时,很有些头晕地从门上小窗里接了试卷,烧了热茶后,就着点心吃了,便开始答卷。
因有其他考生的前车之鉴,他也不敢再煮肉粥了,只为御寒多吃了一些裹着冰片雪花糖的紫姜片。
连着捏了十二只小兔子,终于见那门上的锁被人打开了。
贾 琏提着篮子抱着包袱出来,却见对面一连三间都是空的,再看出了门的考生似乎少了不少,心里纳罕,便一路向外去,出了一道角门,遇上了黎碧舟,就问他:“大 哥,你有没有觉得莫名其妙少了许多人?”说着,将包裹着小兔子的帕子丢在黎碧舟篮子里,叫他捎回去给他女儿玩。
黎碧舟低头去解牌子看帕子里包着的是什么,就笑道:“第一晚他们放肆得很,都去煮粥,结果茶铫子被了去,没东西烧茶只能喝井水。天又冷,一个个哪里受的住,陆陆续续地闹肚子便都出了贡院。”
“原来竟是这样!”贾琏不厚道地笑道,掐算着如此少了一批人,他的名次又能靠前一些了。
黎碧舟见帕子包着的都是形态各异的白蜡小兔子,笑道:“你果然是不煮粥也要寻点子事来做。”说着,与贾琏一同出了门,在门口略等一等,才见许玉珩青着脸脚步虚弱地出来了。
“你该不会被了茶铫子吧?”贾琏、黎碧舟二人脱口道。
许玉珩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道:“谁知道那么多人会一起煮?学政在我们人字院里还骂‘到底是来考试呢,还是赛着谁家富贵比谁点心里油水多?’”只觉肚子里难受的很,催着黎碧舟回家去。
贾琏目送他们远去了,又听远处有人喊二哥,便向那边去,才走了两步,赵天梁赵天栋赶紧地接了他的篮子,个个欢天喜地道:“二爷,我们一直在门外守着,听说第二天就有不少人撑不住出来了呢。二爷这次一定高中!”
“嘘——”贾琏嘘了一声,又见薛蟠、冯紫英、石光珠来了,疑惑地道:“也俊怎没来?”
不等薛蟠、冯紫英说话,赵天梁抢先对贾琏道:“大姑爷、大姑奶奶都在家里等着呢,说是有要紧的事要说给二爷听。”
贾琏心说他才出门,竟然就有事找他了?
薛蟠、冯紫英、石光珠原是闹着要随着贾琏回贾家吃酒的,如今听说陈也俊有事要与贾琏商议,便识趣地去了,只说:“琏二哥在家多歇几日,待放榜了,我们来寻琏二哥吃酒。”说着话,三人便散了。
待人走了,贾琏扭头闻着身上衣裳便随着赵天梁、赵天栋上了轿子,进了轿子问:“大姑奶奶那边是什么事?”
赵天梁笑道:“并不知道什么事,只是瞧着大姑爷似乎跟大姑奶奶夫妻同心的模样。”
贾琏心道元春到底将陈也俊说服了,又见帘子递了一包东西来,接了见是一盅用小巧的红木木桶装着的野鸡汤。
“这是许家那边送来的,二爷趁热喝了吧。”
贾琏答应了,猜到是许青珩做的,拿着放在盅中的木勺摇了摇汤,便慢慢地抿着汤喝,冷不丁地听见一句“要不是贾家琏二开了头,我们也不至于因身子虚弱没答完卷子!”,忍俊不禁地撩开帘子去看,见是两个肥头大耳的书生,心说谁叫他们一窝蜂地去煮粥呢。
轿子径直抬进了前院里,贾琏一出轿子被人簇拥着穿过内角门向贾母屋子里去,才进了屋子,便被贾赦、贾政、贾珠围住。
贾赦紧张地问:“考得怎样?”
“应当能中个秀才。”
应当二字显得太过底气不足,贾赦嘴唇动了动,就听贾珠道:“大爷别逼着他,叫他快些跟老太太说了话,就赶紧回房里歇着去吧。”
贾赦点了点头,对贾琏道:“好生歇着吧。”说罢,瞅了一眼贾政,便领着贾政出去了。
贾珠也没心思去管贾赦将贾政当跟班使唤的事,略问了几句题目,便领着他进了西间套间里。
只见套间里,贾母穿着家常褙子坐在炕上,王夫人笑盈盈地坐在她左手边,元春穿着遍地锦大红通袖、金线绣牡丹花云肩,乌压压的鬓发里插着一支玉兰发钗一支朝阳赤金凤,满面温良贤淑地站在贾母右手边;她身边,陈也俊穿着雪青色的衫子待站未站地曲着膝。
陈也俊比贾琏略小一些,却又是贾琏的姐夫,往日里二哥地喊着,这会子尴尬地不知该不该站起来。
贾琏冲他一笑后,先要跟贾母磕头。
贾母忙叫琥珀拦着贾琏,请他在炕上坐下,见他神头还好,便细问考试的事,待这些事说完了,才笑道:“你不知道你才走,家里就有了一桩喜事。”
贾琏笑道:“莫不是珠大哥的喜事?”
“果然是猴!你定是看你大嫂子不在这伺候着,便猜到了。”贾母指着贾琏笑道。
贾琏见果然是李纨是有喜了,便连连冲贾珠道恭喜。
贾珠咳嗽了两声,心知王夫人不见李纨有喜便觉李纨无用;见她有喜了又觉她不顾他的身子,于是也不敢露出十分欣喜的模样,笑了笑便作罢。
“不光是这一桩喜事,还有另一桩好事呢。”王夫人皮笑肉不笑地插嘴道。
“哦,是什么事?”贾琏问。
贾母因不知此事贾琏应还是不应,于是并不言语。
王夫人笑盈盈地令元春来说,元春望了陈也俊一眼,便笑道:“琏儿,你还记得江南甄家么?”
“自然记得,难道他们要还我们家银子不成?”
贾琏随口来了这么一句,他是因书中贾家有五万银子留在甄家才有此一说,却不知元春今次是来替甄家筹措银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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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一句话,登时堵得元春、陈也俊无话可说了。
贾母也记不得江南甄家有没有欠荣国府银子,于是含糊地笑道:“他们家有姑娘要嫁进京城来,托我们帮着照料一二。”因贾琏一句话叫元春剩下的话都说不出,她便干脆地叫陈也俊随着贾琏去警幻斋里说话。
贾琏觑了眼讪讪的王夫人、元春,便称呼着姐夫领着陈也俊向外去,走过警幻斋的穿墙山门,便望见两个嘴馋的七八岁小幺儿惊慌失措地躲在挂满了柿子的柿子树后,只装作没看见,与陈也俊一边走一边笑道:“到底是有什么喜事?人家嫁女儿,也不值得咱们跟着欢天喜地吧。”
陈 也俊尴尬地握着拳当着嘴咳嗽一声,见那偷摘了柿子的小幺儿这会子又来献宝一样地捧着柿子来送给他与贾琏两个,便有意虎着脸将那小幺儿打发走,随后才道: “是甄家一时银钱不凑手,待要跟江南的亲戚借,又拉不下脸。他们家太太素来跟你大姐姐有些来往,便捎信来借银子,只说还银子的时候给上二分利息。他们不过 是一时不凑手罢了,待过了明年,咱们想要银子只管去取就是了。”
“你说的,该不会是放印子钱吧?”贾琏道,书中说江南甄家着荣 国府五万银子,可这银子是如何莫名其妙地被甄家着的?据说甄家是接过几次驾的富贵人家,这等人家最讲体面,便是帮着贾家的忙债,了债也会立时给贾家 送来,他们这等人家,还缺当差的人?况且贾琏去了扬州又扶棺将林如海葬在苏州林家祖坟,离着甄家不可谓不近,他又有个管家的名,怎地无人告诉他既然去了江 南就顺道打发人去将甄家的五万银子捎回京城?
如此,这五万银子便是贾家与甄家说定了,待贾家用时才打发人去取,若不用便留在甄 家。这故有彼此信任的原因在,可也能叫人琢磨出一点子蹊跷来,唯二可以解释的,就是一,甄家手头紧,贾家若无必要就顾忌着亲戚的脸面不忍要,可要这么着, 赵嬷嬷在与王熙凤说起甄家四次接驾的盛况时,素来心高气傲的王熙凤怎不拿着这话暗贬甄家?王熙凤管账,她当是知道这事的。
二,便是银子存在甄家,对贾家有好处了。这好处自然就是利钱了,不然贾家难道是未卜先知,有意先留了五万银子在江南等着将来去江南办事时用?
若是甄家筹措银子经商,却也不像。
虽如今做官的人家都有几间铺子,但那铺子都是没甚要紧的玩意一般的存在,并没做官的敢大张旗鼓地经商做买卖。不然他也不会借着薛家的名头来赚银子了。如此说来,甄家筹措银子便不是为了经商,是为了攥着大笔银钱放大胆子地放印子吃利钱呢。
果然是假作真时真亦假,贾家甄家都一样。
陈也俊吓了一跳,忙道:“应当不是,他们那样的人家,还能做出这事?据说是上年他们家几处的庄子遭灾,成不好才会如此。”
贾琏道:“你莫不是当真以为各家都是靠着庄子里的成活的?”
陈也俊愣住,随着贾琏在他房外廊下坐着,望见一个大木盆中泡着几十颗红彤彤的桃子,贾琏蹲在木盆边将那饱满多汁的桃肉稍稍用拇指一推,桃肉便尽数剥落,露出已经干硬了的桃核来。
贾琏掏出桃核来放在另一盆清水中,桃肉却不要依旧丢在水盆里。
“暴殄天物!”陈也俊指着贾琏念叨着,蹙着眉站起来,又不安地坐下,总觉得贾琏料得不差,来回几次后,干脆地坐在贾琏面前,有些试探地道:“琏二哥,你觉这事可能成?左右不是我们抛头露面,凡事都是甄家料理,哪怕出了事也牵扯不到我们头上。”
贾琏手上剥着桃子,微微抬头,因他喊二哥了,便拿着兄长的架子问他道:“你是不是缺了银子?”不然一个公子哥怎钻到钱眼里去了?
陈也俊颇为窘迫地点了头,惭愧地道:“虽神机营里有饷银,但那点子哪里够用?况且成亲了,也不好成日里跟母亲讨银子,偏神机营里上下都是见钱眼开的,我又有心呼应着冯将军做出一番事业来,谁知进了那神机营里,正事没干成,请酒的银子就花去不少。”
贾 琏哭笑不得道:“你这提督公子也未太好说话了一些!那些只有你请了他们酒他们才肯听你话操练的东西,要了有什么用?”转而又想那火器不是寻常的玩意,才 进去的新兵并不会使——陈也俊也未必会用,如此总要求到那些老兵;而求那些老兵,个个油嘴滑舌,且个个只当陈也俊腰缠万贯,哪有不耍花腔糊弄他请酒的道 理。
“你欠下多少?我替你还了吧。至于甄家那边,万一银子不回来,他来请你出手,你是肯眼睁睁地看着银子打水漂,还是狠心跟着他们狼狈为奸?这些都是一不留心就泥足深陷的事,趁早别沾上。”
陈 也俊惭愧道:“你说的就像是谁想长长久久这样一样!等那些老东西们会的我都学了去,谁耐烦理他们?”若不是欠下银子后硬着头皮跟元春提,也不会顺着她的话 头,打起借银子给甄家的主意;先前一因甄家名声在外不疑有他二为实在缺银子,此时见贾琏说破,他也不肯再去沾上甄家了。霍地站起身来,焦躁道:“家里母 亲、嫂子因甄家名头大,已经决心借银子给他们了。这叫我回家后如何说?”因这事是元春起的头,便立时拔腿向贾母院子里去寻元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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