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简潜水史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七声号角
简直为师不尊!
没了“小孩”搅局,俩社会孽畜就放得开了。酒吧还是那一家,靠海,露天,很有情调。
陈燕西经常来,从服务员到调酒师、驻唱歌手,没人不认识他。
金何坤本想请客,陈燕西端着酒杯隔空举一下,示意aa。坤爷耸肩,不料这钱还用不出去。
陈燕西顺便给主唱点杯酒,接着曲调一转,换成中文歌。
金何坤面向黑漆漆的海面,任视线往前延伸,虚空一片。除了晚归的渔船,什么也看不见。
近处,霓虹灯投射在水波上,影影绰绰,映了一众纸醉金迷。
主唱沙哑的歌声传来,又飘忽很远。陈燕西说是《summer》,陈升的,他很喜欢。几乎是必点,搞得酒吧里常客都会哼几句。
“因为做了那样一个梦,醒来不好对人说。”
金何坤转过脸,在一片暧昧灯光中,盯着陈燕西模糊的侧脸。利眉斜飞,鼻梁高挺,下巴线条致流畅,嘴唇看起来很软。
陈燕西半眯眼,跟着唱:“躺在发了霉的烂被窝,努力要将美梦延续。”
金何坤大着胆子,往他身边靠去。罡劲海风吹得有些凉意,坤爷脱了外套,搭在陈燕西身上。
“会不会下雨。”
这纯粹是没话找话聊。
陈燕西没理他,金何坤又说:“老师,您平时能否别肝火太旺?”
陈燕西闷下一口酒:“我这人吧,特没六儿。你要想教育我,我能反把你教育了。”
金何坤:“......”
当晚,教育者与反教育者,由于没找到合适的话题,接二连三闷头喝酒——成功喝大了。
有人酒量不好,有人喝酒话痨。不凑巧,陈燕西齐活儿。两人跌跌撞撞从酒吧出来时,金何坤手忙脚乱地揽着陈燕西,时刻防备这货栽海里去。
陈话痨没绷住高冷人设,扒拉着金何坤要跟他讲潜水知识。坤爷听着头大,将人往前推一把:“你他妈可闭嘴吧!”
陈燕西顺势走两步,眼看着靠近海岸线。金何坤只好拉住他,两人双手紧握,各自的掌心烫得惊人。陈燕西站定,醉眼朦胧地看他一眼。
此时已近十点,小镇上基本关门歇业。路上黑灯瞎火,悄生出隐秘的欲望与刺激。
金何坤口干舌燥,喝完酒,浑身血液往头顶冲。陈燕西蜷起指头,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金何坤。
极简潜水史 极简潜水史_第18章
好似直接挠在对方心上。
男人只是大男孩,小时候喜欢的东西,换个花样,如今也会喜欢。就好比第一眼动了心的人,此后便会愈来愈勾人难耐,骚动在怀。
海水冲击着海岸线,哗啦啦响。巨大圆月生在半空,竟如日光,照亮半片海洋。
夜色渐深,酒吧还唱着缠绵情歌,将纯洁的爱与肮脏的欲拉得很远。
四周静悄悄的,于是心跳便清晰、剧烈起来。
砰砰,砰砰。
“据说明天有月全食,”金何坤声音很轻,沙哑又醇厚,“能看到超级蓝红月亮。”
我想跟你一起看。
“随你看,反正这两天不下水。”陈燕西嘟囔几声,抬起手中啤酒罐又喝一口,“来,给你讲讲我小时候......”
金何坤正准备脱口而出的“你他妈闭嘴”挂在嘴边,幸好反射弧跑得贼快,赶在大脑无意识下达指令前,将其拉回来。
他差点闪了舌头:“......你讲。”
陈燕西干脆拉着海岸护栏,面朝大海,席地而坐。他身上披着金何坤的外套,鼻尖绕着一股大吉岭香水的后调。麝香混琥珀,特撩人。
他似吸鸦片,忍不住拢紧,再深吸一口。
“......我选择做潜水员,一开始并不是因为喜欢。我不否认喜欢大海,也不否认喜欢潜水,但没到......你懂吧,没到将它作为职业的地步。”
金何坤坐在他身边,两人肩并肩,手臂贴手臂,热度源源不断相传。他想起今天换衣时,陈燕西背过身,有两处要人命的腰窝。
金何坤看得眼睛发直,很想上手揉一把,或以舌尖。
舔弄它。
陈燕西的故事没讲完,依稀讲到有个爷爷喜欢带他出海,便不往后说了。金何坤等了半响,陈燕西苦笑一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小时候父母给他讲,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苦楚,终有一天你会笑着讲出来。那些你以为永远迈不过的坎,回头时,原来不过是鞋尖在泥地上碰了一下。
陈燕西觉得没道理,难道痛苦过去,便不叫痛苦。他在走不出的日子里,全跟自己死磕着。
而经年一别,时光如白驹。那人走了,父母老了,自己长大了。
才发现,原来都是真的。
陈燕西不愿讲,金何坤提议回旅店。这一路上也没消停,坤爷一回头,陈老师又摔一跤。
两人喝得醉醺醺,都有些不太正常。
金何坤啼笑皆非:“你他妈是打算匍匐前进?”
陈燕西打嗝:“妈的,喝大了。”
金何坤踹他:“赶紧的,背上装备走水路吧你!”
陈燕西爬起来一巴掌:“嘿,瞧把你能的!还敢跟你老师横!”
金何坤:“......”
幼稚!
他腹诽完毕,咧嘴一笑。其实陈燕西挺少女心,属于口嫌体正直那一卦。
这一路闹着,还没到达青旅,雨忽然下来了。势如倾盆,没有丝毫预兆。雨丝冰凉,夹裹着海风,竟堪比萧瑟秋夜。
两人傻眼,顷刻淋成狗。这风吹得他俩一哆嗦,酒醒一半。
陈燕西蹲在地上,忽觉出今晚有些荒唐。他居然差点对着刚认识不到一周的男人,说出那件尘封往事。更遭瘟的是,自个儿身上还穿着别人的衣服。
喝酒真你妈误事。
雨势增大,金何坤都懒得找地儿躲雨。他抹一把脸,干脆蹲下身,与陈燕西面对面。
“还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回去。”
陈燕西隔着雨帘,金何坤的脸隐匿其后,不太真切。
“......”
妈的,居然有些心动。
陈燕西按住胸口,生怕心跳的声音太大,出卖了他。而金何坤盯着陈燕西,雨越大,风越冷,他四肢百骸内的血液,却更躁动。
金何坤半眯眼,怪不得什么。怪他心思不端,邪念瞧着缝儿,立马嚣张疯狂。
而酒劲凶猛,平日里张牙舞爪的陈燕西,也显得乖顺诱人。
早上还念叨着,直球不要、调情不要。要迂回绅士,要曲线救国。
这时通通不好使。
金何坤喉咙发痒,咽口唾沫。他手很烫,一把勾住陈燕西的脖颈。
大雨之夜,异域他乡,这酒喝得恰到好处。
金何坤干脆打直球,他凑过去,吻在陈燕西的唇上。
柔软且滚烫。
当挥发着余韵的大吉岭香水扑面而来时,陈燕西懵了。
——
注:
极简潜水史 极简潜水史_第19章
补之前的一个知识点,关于bcd与二级头。
首先是“水肺系统”,即水肺潜水装备。由四个装备系统整合成一个单一套件。
分别是:1bcd(浮力调节装置):型似马甲,将装备固定在一起,并在潜水全程中调节浮力。2调节器3气瓶4配重系统。
其中,“二级头”隶属于调节器。
调节器分为五个零件:一级头(枢纽)、二级头(用以呼吸的装置)、备用气源(备用二级头,一般与buddy共用)、低压充气管、潜水压力表。
第八章
昨夜疾风骤雨,凌晨三点一刻,金何坤迷糊中醒来一次。
窗户忘了关,凉风吹起窗帘,鼓到饱满。映着闪电,室内骤明骤暗。金何坤头昏脑涨,意识有些迟钝。他摸到床头水杯,灌一口冷水,浑身发软。薄被子盖严实了,竟没几分热度。
金何坤觉着他是昏过去的,残存的一点记忆,是窗口附近地板上躺了一滩雨水。雷电闪现时,亮得反光。
等及再清醒时,床边坐了一人。那背影熟稔,吊儿郎当的。
金何坤转过头,一条毛巾滑落。被子加了两层,捂出一身汗。他想张口说话,刚发出一个音节,嗓子痛得要命。
整个人昏昏沉沉,如在云端。
陈燕西听到动静,回首摘了耳机。他伸手一探金何坤的额头,皱眉:“烫得可以韩国烤肉了,真你妈牛逼啊。”
他絮絮叨叨地接来一杯温水,扶起坤爷:“好歹飞行员,体质这么差。淋雨居然也能发烧,身躯娇贵就在国内待着,干嘛出来野。”
陈话痨一句能顶十句,机关枪似的差点突突死金何坤。
而病人吊着最后一口气儿,眼皮都懒得抬。
“能起来么,我带你去治病。”陈燕西见他要死不活,暂时关闭嘴炮功能。他用毛巾给金何坤擦汗,拎出一件t恤。
“熬下去会出事儿,天老爷?”
金何坤蓄力已久,终拾掇起一股逞强的能耐。结果三分钟才憋出一句:“......我能走。”
“废话,有俩腿你不能走,难不成我还得背你过去。”
陈燕西抱臂站在床边,随口刻薄着。
忽一顿,两人脸色同时难看起来。不凑巧,记忆顺着时间线往前扒拉几小时,一场暴雨、一个动心的提议、连带一枚混着酒味与香水的吻,砸入他们脑海里。
气氛有些尴尬,再怎么甩锅“喝酒误事”,也不能洗脱金何坤耍流氓的事实。
他瞧一眼陈老师,发觉对方除了脸色难看,并没多说什么。于是闭了嘴,借机卖乖,做个低眉顺眼的病人。
金何坤换衣时,未避讳陈燕西。俩男人,又不是大姑娘。他发烧,却满脑子想着‘“既然一垒已上,要不要得寸进尺”的骚主意。
相当懂得投机取巧。
陈燕西见他半天脱不出一只袖子,当即老毛病翻了。
“稍微快点,”陈燕西不耐烦道,“赶时间。”
金何坤:“老师......我没力气......”
“哎我操!陈燕西你他妈......”
病人正撒娇装傻地全情表演,陈燕西呔一声,猫脾气上头。他干脆跪在金何坤床沿,伸手撸起他衣服下摆,顺着往上一提,直接将人扒个光。
这你妈才是真流氓。
金何坤惊魂未定,前后不过两三秒,成一只光秃秃的傻狗。
陈燕西也没多想,脱完才觉这动作有些鲁莽。他一时尴尬,拿着t恤不知是扔是放。而金何坤如雕塑般的躯体,给了他强烈的视觉冲击。
完全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因发烧,金何坤的肤色有些泛红。汗液黏在皮肤上,光亮一层。胸膛起伏,再往下是勾人腹肌,人鱼线和着肚脐下些许性感的毛发,隐匿在黑色内裤里。
这男模身材。
陈燕西不由自主地吞口唾沫,操了。
“老师,这么主动吗。”
金何坤差点气笑了,他倚病卖浑,也干脆一伸手,揽住陈燕西的腰。坤爷将头埋在陈老师的小腹上,撩人地轻蹭着。
差点给陈燕西蹭起火来。
“妈的,”陈老师额角青筋直跳,似被踩了猫尾,惊乍乍地一蹦而起,“穿衣服!”
金何坤大笑,声音嘶哑,低沉好听。他看看右手,指尖触感还在。将才抱住陈燕西时,有意按了按对方的腰窝。
还挺深。
陈燕西一阵发颤,整个脊背瞬间绷直。那反应,纯情得不行。金何坤咂摸片刻,该不会是雏儿吧。
陈燕西联系的医生,实际是一家私房菜馆的阿妈。老旧的招牌上写着中文“成协隆”,大清早,铁栅门却关着。
若非金何坤没烧糊涂,差点以为自己魂穿香港。装潢复古,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港片里常见那种街边小店。
吊式风扇悠悠转着,仅三张圆桌。正对供着财神,四周挂满照片。左面是几个木质大柜,密集而有序地陈列藏品。
陈燕西叫了声:“阿妈。”
“哎,来啦。”
极简潜水史 极简潜水史_第20章
闻声不见人,片刻后,从里间走出一名中年妇女。面带佛相,笑容慈善。戴着副眼镜,穿花衫衣裤,光脚。
阿妈迎上来,“你说朋友发烧,就他啦?”
金何坤赶紧装个人,他颔首弯腰,适时端出空少风度。
“您好,初次见面,我叫金何坤。”
“叫我阿姨就好啦,”阿妈笑眯眯地挥手,转身往里走,“快进来,阿西说你烧得厉害。我就叫他赶紧带你来嘛,阿西又说你还在睡。”
“这孩子人好心善,不忍叫你。我就跟他讲哦,多盖层被子,弄毛巾擦身子。也不知做得好不好,他就没怎么照顾人。”
金何坤全须全尾听完,他压着嘴角笑意,抬起眼皮,“挺好的。”
陈燕西靠着里间门框,嘴里叼根烟。他耳尖发红,故意撇开脸,不与坤爷对视线。
“哎哟,”阿妈拿来药油,脸上藏不住的关切,“听听这声音,成什么样啦。烧得那么严重,还是该早点来。”
“坐这儿。阿姨给你刮完痧,拿两瓶药汤回去。喝完倒头睡一觉,下午肯定好。”
金何坤笑,觉着阿姨说得挺玄乎,西医都不敢这么打包票。但他有求于人,只听话地撩起衣服,将后背交给阿姨。
“阿妈人很好,仙本那的潜教基本认识她。上世纪移民过来,华裔,做私房菜很出名。没有菜单,做什么吃什么。她的药汤救过很多人,刮痧也算门手艺。耐心善良,一生向佛,积德。”
陈燕西带着金何坤回旅店,将人扶上床。他给坤爷捻好被子,提起阿妈,声音温柔。
“你要想吃她做的菜,我去预订。早点好起来,明天带你去。”
刮痧后,浑身困倦乏力。金何坤不太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间,又怎么躺在床上。
更不知,是否因生病而产生幻觉。
陈燕西眉眼温和,语调缓慢且舒服,一如清风过境。
金何坤挨着枕头,没几分钟,睡意浓浓。这觉挺沉稳,许久了,头一遭没做梦。但他又似清醒,隐约感到有人在房间走动。
小时候身体好,金何坤高中那会儿从不穿内衣秋裤。薄薄一层毛衣,再罩个棉服,勇于同寒流作斗争。为耍帅,打篮球得脱光晾肉,以获球场边男女生的口哨。中二得不行。
再后来长大些,选好就职方向,身体健康是第一保证。
他从未大言不惭什么梦想,倒是执着地爱着那片蔚蓝天空。金何坤算是子承父业,从航空学院毕业后,顺理成章地走上了飞行员岗位。
一次次起飞降落间,也没见着有何大病。
他似金刚附体,不知倒下为何物。死抗着,总会出问题。
这一场突如其来,且势头汹汹的感冒发烧,轻而易举将他攻陷。多少有些丢人。
“可能是心里防线一松动,疫力也跟着下降了。病来如山倒,有时还得服气年龄。”
金何坤坐在副驾驶,打开窗户,手里拿着点燃的烟。不抽,等它随风燃尽。
阿妈没骗人,自下午两点醒来时,金何坤浑身大汗如雨下,轻松了。高烧转为低烧,他一侧头,瞧见正在窗边做瑜伽的陈燕西。
陈老师背对他,裸着半身。体式动作进行完最后一组,挺了脊背做呼吸调整。那宽肩窄腰,腰窝极其打眼。
据说练瑜珈的人,身体多柔软。
金何坤咽口唾沫,觉着温度又起来了。
他没烧傻,迷糊间有人给他量体温。动作柔缓,怕惊扰了他。金何坤还记得,那人指尖的温度些微发凉,带着淡淡烟味。
闻着舒服又安心。
陈燕西一直没走,他说不清个中原因。可能是昨晚雨中惊魂一吻,把他多年来没跳过的春心,弄得蠢蠢欲动。可能是师德作祟,无法任由学员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国外,生病无依。
理由越多,越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但毫无疑问,金何坤是迷人的。
陈燕西又不是瞎子。
“本想让你在旅店休息,不过太无聊。带你出来透透气儿,也难得有机会。”
陈燕西借了阿妈儿子的车,载着金何坤去闲逛。
“明白人”能做到这程度,也就他独一份儿。
金何坤没忘记携带药汤,保温杯攥在手里,跟保命符似的。
“你不是这两天有事?”
陈燕西以膝盖抵住方向盘,不宽不窄的道路上车流稀少。他从包里摸根烟,又不慌不忙地寻找打火机。
“本来要去接朋友,他们临时改计划,不来了。”
金何坤:“你先把脚放下去,手是摆设吗。”
一向惜命的坤爷,生怕自己刚脱苦海,又入鬼门关。
陈燕西不说话,他眨眨眼,忽地咧嘴一笑,意气风发。就在金何坤准备安全普法时,陈老师单手按键,几秒后车顶自动后缩。这老爷车居然还是敞篷!
陈老师发少年疯,膝盖依然顶着方向盘。他转头直视前方,和着爵士乐,突然高举双手,极其畅快地大吼一声。
金何坤猛一拉把手,稳住身子。他震惊地盯着陈燕西,却在对方明亮的眼睛里,尝出了一抹自由与疯狂。
不顾一切的,跌宕潇洒的。
半响,金何坤大骂一声。这种全新体验,夹着全新感受。莫名的兴奋在他胸腔砸个窟窿,放任无边地嚣张起来。
他刚骂完,继而爽朗大笑。
爆破般的笑声把陈燕西吓得一哆嗦,膝盖一软,方向立刻失控。
极简潜水史 极简潜水史_第21章
“我操!”
金何坤笑声还没停,惊恐又卷上来。情绪过于起伏,差点儿当场背过去。
“手!陈燕西,他妈的开车要用手!”
大片大片的风,携有热带地区独特气味。阳光充足,夹道绿植盎然。幢幢五别墅极速后退,爵士乐倾倒在空气里,浪漫又热情悠长。
金何坤半眯眼,陈燕西带着墨镜。他们眼前是无尽头的公路,似能延伸进海里。弯道多,有的地区树荫茂密。开着老爷车,抱着音响,一头扎进原始丛林里。
冒险有,疯狂有。一切忧虑愁绪尽数飘散在潮湿的水汽里。
陈燕西吹着口哨,钻出丛林,“许多人以为,仙本那就小镇可以玩。这岛大得很,一会儿我们去俯瞰。”
金何坤的手肘靠着窗沿,手指撑着下巴。他“客随主便”,不求问清目的地。陈燕西总能给他不一样的惊喜。好比一杯鸡尾酒,愈喝愈有味。
他承认一开始见色起意,但这当口,是真想了解这人的生活。
妄想挖掘出更深的东西。
金何坤是都市里的一碗水,稳稳当当,别人怎么过日子,他也是。工作时沉默寡言,下班后回家挺尸。
城市里的人生千篇一律,大家的烦恼各不相同,又好似都差不多。停不下的电话,赶不完的报告。应酬一趟接一趟,年轻时平坦的小腹也喝出三高。
于是世人又哆哆嗦嗦地学会养生,自欺欺人地往啤酒里加枸杞。敷面膜去夜店蹦迪,吃完烧烤跑步回家。
很没什么意思。
这样的日子,一眼能看到头。今天如此,明天也如此。
金何坤在工作前两年,挺会玩。年轻人扎堆,无非是“有偿社交”。他眼里也曾有过一些彰显风情、招摇过世的风流。
仗着模样英俊,顶纨绔,顶会玩。
而陈燕西不同。
他是属于大海的。眼里有风,血里亦有风。又乖觉又江湖,长得显小,也看不出真实年龄。闹起来挺幼稚,沉静下来又如深海。
陈燕西坐在船头的背影,似怀揣一腔孤勇。他就在那儿,只要你上前就能拥抱。而他跃进大海的身姿,像一只鲸鱼。他能仅凭一口气,沉入深海,便再也不回来。
金何坤最初接触陈燕西时,觉得他皮囊好。适合走肾,只差一个机会。而如今他站在走心的门槛前,踟躇不安。
人皆如此,偶然撞见的宝藏,总会有那么点“近乡情怯”。
陈燕西开车,带金何坤去贫民窟、博物馆,去那些非法地带。他单手握住方向盘,拎一罐汽水儿。
“晚上最好别来贫民窟,很多年轻人贩卖毒/品,五马币一包。铁皮屋治安黑区,晚上有人以打火机点火,干的就是这事儿。”
“而海岸线,时有海盗登陆。没开玩笑,菲律宾的、索马里的。前些年闹过一起大事件,有中国游客遭绑架。女生被海盗掳走,索要千万赎金。后来国际社会介入此事,人是救回来了。估计也吓得够呛。”
“怎么,不敢相信?”陈燕西嗤笑,“朋友,和平限制了你的想象力。违法走私太多了,知道为什么负责的旅店,通常要求十一点前返回么。”
金何坤适时接梗:“大佬您明示。”
陈燕西撇嘴:“晚上海岸线皆有军队驻扎,就怕海盗登陆。兄弟,离我们住的地方可不远。”
现实总比小说,金何坤一挑眉,笑着说:“世界真危险。”
陈燕西望着前方,墨镜架在鼻梁上,朝脸上投下两块阴影。瞧不见眼睛,神色变得不可测起来。他没立即回话,只沉默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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