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而南安镇是三方势力默认留给徐子先的地盘,林斗耀当然爽快答应,而赵王也未把手伸到南安镇上来。
高怀仁是徐子先留下的别院主事人,也是负责和商会勾通,他是标准的武人,哪怕深夜惊起,也是圆领窄袖的劲装武袍,背负步弓,左右腰侧俱悬有箭囊。
“我等还没有计较定。”林定一面色有些苍白的道:“若真的派出兵马,事就不可收拾了。”
“你不知道建州无赖一直在觊觎这里”高怀仁奇道:“你以为事事退让,他们就会偃旗息鼓了”
“这倒不是……”
“你不知道若是有刀子不敢用,迟早会割了自己的手吗”高怀仁摇头道:“你们这些商人,还有读书人,平时什么乱中取胜,当断则断的故事倒是编了不少。一旦真的要见真章,要流血了,你们就犹豫不决了。林东主,你也不想想,现在这局面,南安镇没有俺们,不敢动刀子,你和那个抱金子的小孩有甚区别”
魏九真笑道:
第三百八十六章 追逐杀戮
“是府军,不是武官。”车夫其实也颇为震撼,虽然他是南安镇的老人,曾经历过几次大战,但从未这么近距离的看府军与敌人搏杀,当下也是很自豪的道:“南安侯部下,警备士是外围,团练再次之,眼前这几个是府军,也是南安侯府最精锐的将士,也是当年的老团练,这几人俺都识得,都是一等一的好汉子。就是他们还不是什么官,就一个队官罢了。”
车夫也是趁机卖弄了一下学问,把府军留守司,警备司,商团团练那边定的武官和将士级别,略微说了一下。
并不是复杂的事,王心源立刻听懂了。
“建州王大府定会大吃一惊。”王心源冷笑一声,低语道:“他以为南安这边府兵几乎都调到东藩去了,却不料南安侯藏着暗手,和杨释之,林定一等人成立了商团,今日看来,南安侯的用意是拿府军带团练,人家这步棋,怕是早就看到了。建州那边欺过来,以为可以乱中取利,一定会碰掉了自己的牙齿……”
……
杨促满头大汗,手脚并用,还有两个无赖帮忙,这才把铁甲给套上了。
建州武库里当然有铁甲,那是给精锐厢军配用的,王越公器私用,将一些甲胄发给团练用,毕竟厢军调动还要有名目,这些团练等于是他的私人武力。
杨促等人,欺男霸女很在行,上阵打仗根本没有经过军事训练,他们真打起来连厢军也不如,厢军好歹是要摆个阵列样子,长矟和刀牌怎么配合,金鼓,旗号,弓、弩,都要配合使用,有基本的训练。
这些人,就是提着一股虚骄之气欺付良善百姓,而遇到真正的军人时,他们的虚弱和胆怯就暴露无余了。
杨促在披甲时就差点哭出来,李富文,富武兄弟,还有一些团练中的头目,也是建州有名的无赖子,众人的神色都差不多是最难看的灰白色。
那八个府军,完全不是这些无赖和人械斗时的路数。
刀牌架,长矟刺,步弓不停平射,招式和箭矢都是冲着要害,在有人受伤倒地之后,从容上前补刀。
接触不过一两分钟,开始时冲上前的无赖们如潮水般冲上去,但很多人都很奸狡,他们在侧边冲,尽量把那些蠢货挤在中间,当真有人冲上去又被杀的血肉模糊时,那帮家伙又退的比潮水还快,他们象是在礁石上撞碎的浪花,看着声势骇人,其实全无用处。
这也是过百人冲击八人却落败的原因所在,一群羊看着再声势浩大,也绝不会是狮群的对手。
“杨兄,就靠你了。”
李富文挤过来,对杨促道:“杨兄是我们身手最好的一位,带人上去将这八人斩了,不然的话我们建州总团的牌子就算是叫人给摘了,还踩在脚底……这事过后,谁还怕我们王大府知道了,我们必定性命不保。”
杨促也是打了个冷战,他真的十分害怕,既怕眼前这些南安府军,也害怕心狠手辣的王越。
若建州总团真的给王越丢了大人,回去之后绝对落不着好果子吃,府衙种种虐杀人犯的手段杨促可是清楚的很,他是其中一两项的贡献者,想想若是落在自己头上……
尽管还是十分害怕,杨促还是咬着牙,恶狠狠的道:“杀,老子不信,四百多人打不过八个人!”
少量的铁甲被分发下去了,很多无赖子披了甲之后,胆气复壮,他们多半是头目,开始吆喝着普通的无赖子们,挥舞着手中的刀枪,慢慢走向前方。
在前方,长毛野人般的卢文洛柱矟而立,面露冷笑,张仲德,周怀勇一左一右,身后再有三名府军将士,最后是两个弓手。
八人如山峦般矗立,虽然当面之敌再次涌来,八府军丝毫未动,眼中显露出轻蔑的神色。
卢文洛回头对王心源道:“秀才,俺们几个可能要为你断送了性命,你得好好医治俺们君侯,现在你们往镇上跑,镇上的府军会护着你,将你送到东藩去!”
王心源内心只觉一阵酸热,原本他感觉这世道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大魏,一切都出现了偏差,现在他隐隐有所感觉,南安侯和他的南安侯府,还有这些府军将士们,代表的是大魏传承的,甚至是华夏传承的最宝贵的东西。
眼前这些如铁般的男儿,明知必死,却不曾后退半步!
……
“好汉子!”
蔡佑激动的浑身发抖,脸上也涨红了,胡须都根根直立起来,恨不得夺肉而飞的样子。
建州团练卡子四周被关押的矿工们也差不多是类似的表情,他们从半夜被拦截,原本已经绝望,很多领头的人怕是活不下来,更多的人会被押解回去,王越和一些不良的矿主已经在打算重新开矿洞和点燃高炉,这些被押回去的必定会被当奴隶一样,在深不见底的矿洞里做到死为止。
这种黯淡和绝望和前景,令矿工们无比的愤怒和伤感。
如果不是有家小在侧,哪怕是明知必死,这些敢在黑漆漆的矿洞里挖掘石块的男人们也敢和无赖们一拼,他们根本从内心瞧不起那些孬种。但他们没有办法,半夜被围,受了惊吓,很多妇人和孩子在哭叫,老人们歪倒在地上,眼中满是绝望,当家的男子们得照顾这些妇孺,使得
满了死人,鲜血浸染了泥土,很多青草被踏平了,再竖立起来,草尖上都染满了血珠。
血腥气弥漫开来,地面上布满人的肢体,手,腿,脚,内脏,一切你能想象得到的人的肢体都有可能被切断,砍削,然后与身体脱离。
这是酣畅淋漓的屠杀,当战事结束的时候,大半的府军将士身上都满是鲜血,当然都是喷溅出来的敌人的鲜血,府军没有一个人阵亡,甚至连重伤也没有,只有少量府军被胡乱削砍的无赖划伤了,他们根本不以为意,只是叫声晦气而已。
人血在喷溅时会激扬很远,被砍中时犹其喷洒的厉害,想象一下杀鸡时的情形就知道了,那么小的家禽,一刀抹脖时就
第三百八十七章 蓝袍人
伏尸遍地,血沃平野,南安镇的民壮终于将尸体和战场打扫干净,有几百人开始在一处荒地处挖坑。
过了一个半时辰后,南安镇府军派了十几人骑马到数十里外哨探。
哨骑发觉各处设卡的无赖逃离了不少,建州的总团并未集结兵马,据说李家兄弟已经跑了,杨促的家人在建州城,他没处跑,可能去州衙请罪去了。
建州总团短期内都不会恢复元气,王越当然不可能调集厢军来攻打南安,公然举兵造乱,犯朝廷大忌,就算有稳定大局的考虑,朝廷也不会放任王越这么胡搞下去。
到傍晚时分,大坑挖好了,二百多具尸体被推到深坑里掩埋,估计四周是没有人敢在晚上路过这里了。
人们的情绪在大坑填埋之后到达了顶点,天黑之前,镇上到处是商人们成群结队的在订酒楼喝酒,一群商人主持大计,南安侯府支持,府军出击,为祸建州,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的建州团练,居然就这么跨了
商人们满脸红光,出手大方。南安商会的各东主情绪也很不坏,天黑前派人传令,参与打扫战场和埋尸的民壮,每人赏一贯钱,所有户籍在镇上的百姓,每户人家也领五百钱。
这个大手笔,彻底令镇上的人沸腾了。
到处都是勾肩搭背一起去喝酒的人群,人们欢笑,吵闹,整个镇子热闹的如过节一般。
这些害人的东西终于被人给铲除掉,简直是皆大欢喜。
留在谷口的矿工则是多半面露憾色,他们有不少人拿着棒子或铁锹前来,也是想着能赶上这一场热闹,可以痛打落水狗,结果却是看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虽然看的爽利,却未曾捞着动手,却还是不怎么痛快。
终于有矿工叫道:“那位大人,南安府军还招人么”
李守礼回头道:“咋地,咱们此前几次招兵,可未见你们建州的矿工来应募,现在没工开了,想来当兵吃粮了”
“可不是”底层百姓间说话倒是喜欢这么直来直去的,要是斯斯文文的说些客套话,他们反而觉得不实诚。当下那矿工答说道:“有工开,一个月就落四五贯钱,去掉税钱一家大小吃穿用度,年底还能落不少。当兵吃粮,一个月两贯,俺们是嫌少了。现在他娘的快两个月没工开,矿山俱封停了,俺们这些人的身家,可是能坐吃山空的”
蔡佑一直瞪眼看着镇上的情形,脸上的神色也是一直在变换,此时忍不住搭腔道:“俺也要入募当兵,宁给好汉牵马,不给赖汉子当祖宗。”
“莫急!”李守礼知道侯府一直想招募矿工,建州矿工多则二十余万,少也有十多万,俱是膀大腰圆的汉子,且胆大者才敢下矿井,才敢烧高炉,又因为从事危险工作,所以组织性要比单门独户的耕田汉要强的多。
这一层意思,上头吹过风,连李守礼这样的中层武官也是知道。
历次张榜招兵,有矿工背景的优先,这是南安团练一惯的宗旨。
但矿工应募的实在不多,建州铁业发达,几乎没有哪个矿工会闲下来,就算是赋税很重,收入也是极高,所以矿工们不会放下铁碗来吃兵粮饭。
现在的情形当然是完全不同了,矿工们无工可开,已经有不少人往汀州去,可是背井离乡并没有想的那般容易,抛家舍业的到几百里外去揽工,实非易事。
有一些矿工就闲着等活,更多的人去打散工,亦是无可奈何之举,赚不到几个钱,只是避免只出不入的窘境罢了。
今日所见,等若是在很多矿工眼前打开了一扇大门,他们这才惊觉,近在咫尺的南安镇上还是有着另外一条活路。
府军已经涨到步卒每月三贯钱,弓手四贯,水兵四贯,骑兵四贯,还有若干补贴福利,还不需纳税,这么一算,似是比当矿工所赚的也相差不多,甚至更加省心的多。
当兵吃粮,厢军很轻松,但经常被克扣军饷,也被军官视为奴仆,在民间也无甚地位。禁军地位是高,但招募禁军向来中枢密院主掌,且多半在西北和北方,山东等处招募,并不在南方募兵。
若能当上南安府兵,地位不低,薪饷不差,虽说南安府军的训练是极为辛苦,远近闻名,但当矿工要钻下黝黑的深井挖矿,也要烧炉,锻打,种种苦活重活也不是普通人能做的,是以这些矿工却并不畏惧。
“我会向上禀报。”李守礼对众多矿工道:“我们府军俱是响当当的汉子,就算新兵亦不是人想当便当,你们有这个心,上头也会体谅,虽说我们侯府暂时不招人,不过我在这里可以先透个底,只要你们当真,侯府可能会替你们开个特例,也未可知。”
这是很重视矿工的意思,在场的矿工们也是挺直了腰板,脸上俱是颇有神采,有个从江南西道过来的汉子操着一口江西口音道:“吾们都是切跌货,此前人家给脸不要脸,看看那建州的王大府,再看人家南安侯,伊娘的,老子这兵粮吃定了。”
众人差不多也是这般说法,蔡佑等人因为是逃亡出来,李守礼干脆令他们先住兵营旁的宿舍区,那里原本就是南安侯府给打杂的工人居住,现在侯府迁到东藩,闲置很久了。
四周一片欢腾,人群之中,只有几个目光阴冷的汉子抱着臂膀,冷眼看着这一切。
有人低低的说道:“南安侯是很得人心,部下也精锐,看来我们要举大事,这是个障碍了。”
“他只要不来惹咱们,咱们也不去惹他,建州抚州衢州汀州一带,够俺们纵横驰骋了。”
看来说话这人,一则是忌惮南安侯府的精锐府兵,二来也是不愿到福建与禁军对上……整个东南地方,浙江的明州和杭州有禁军,不可轻犯,江陵更是禁军驻防重地,等闲贼盗去了也是送死。
至于长沙府和武昌府,亦有禁军驻守。
只有衢州,抚州,汀州,邵武,再往西南地方,直抵云贵,加起来抵得两路大的地盘,千万以上的人口,十来个州,百十个县,皆无禁军驻守。
这些地方多是山区,比如邵武,衢州,地方迂回难以速至,一旦举事,则禁军数月内都难至,而如果叫成群的匪盗在这些地方纵横,则就算有几个军的禁军赶至,举事者也有信心与禁军拼杀一场了。
至于荆湖南路,更是流贼盗匪遍地,眼前这几人便是打算先在这几个州举事,然后大举进入荆湖南路,再入湖北,云贵,两广,则大事可成。
“现在朝廷一心要北伐……”一个小个子冷眼看着李守礼等人,语气略带嘲讽的道:“在下略知天象,此番紫微星斜,主大不利,一旦北伐兵败,朝廷应付东胡都难了,何谈南方之事整个东南两广诸路,禁军加起来不到二十个军,正是我辈的良机。这南安侯,说是宗室中的朱虚侯,也果不其然,莽夫矣!练兵,足见其能,开荒,亦见其能,但不明时势,今时今日,他理应韬晦,趁时待机,却屡次得罪海上诸王,岂不是自寻死路今海盗两王来袭,数万大军临岛,我看其必会败亡矣。”
“罗矮子说的是。”一个高壮汉子,穿蓝袍,面色沉毅,口中是明显的西北口音,他抿着嘴道:“不过俺看南安侯未必就会完了,成大事者,能为非常之事!昆阳之役刘秀才几个兵,不是打赢了南安侯我看是英雄人物,矮子的话,说一般人准,说这等人物,未必就准了。”
蓝袍汉子
第三百八十八章 灯塔
徐子先这两天一直在低烧,没有高烧那么凶险,但一样叫人相当的难受。
骨头酸疼,头疼欲裂,越是成年人发烧就越是叫人难过,小孩子发烧照样可以嬉戏玩闹,似乎影响不大,除非是高烧。而成年人就算是低烧也会很难受。
这两天徐子先一直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管,什么也不去想。
世界万物仿佛都和他没有了关系,不管是打仗,还有别的什么,都再也提不起他的兴趣了。
其实他内心明白,可能是肝功能受了影响,还是别的什么,不过既然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就是这样,他有什么办法
想到自己可能是创业中途死于瘟疫的穿越者或重生者,徐子先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大笑一场
外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有人进了里屋。
徐子先勉强抬了下眼,看到是有医官进来,似乎手中还捧着药方。
几个医生都是面色凝重,陈长年率先一揖行礼,其余几人俱是跟上行礼。
“怎么了”虽然在低烧,徐子先却没有失掉开玩笑的能力,当下笑着道:“莫非是我要不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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