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待至花溪别院时,已经有不少人在别院外等候。
由于水师逐渐强大,威胁可能在几百海里外就被清除了,东藩这里只保留着大片的军营区,要等再下一轮的大征兵时才会把这些兵营填满。全部陆军各军已经迁走,骑兵也到福建路进行日常的驻扎和训练,牧场还在,就在花溪上游东北部方向,马群在持续的扩大之中,但那些天方马想要扩大到满足数万人的骑兵,最少还得十年以上的功夫,甚至不止。
如果不再持续购入战马,并且扩大放牧地,就算十年功夫,想把马群壮大到一定基数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眼前东藩的牧场,徐子先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在倭国拿下虾夷养马地,十来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比东藩的气候要冷的多,但地方大,去掉森林和山地,最少也有比东藩面积还大的平原区域,生活在那里的虾夷人才十来万人,倭国只建了一个城和派驻了一个旗本,不趁着这样的机会拿下来就太可惜了。
拿下虾夷地,将眼下的战马移到虾夷地,开辟过万平方公里的大型马场,再陆续买入天方马和上好的河唐马,估计五年之内马群会到三四万匹的规模,但战马长大,训练,再交付骑兵,五年为期都是照少了算的,预计在十年之后,差不多马群达到二十万匹的规模,那时候组建一支十万人以上规模的强悍骑兵队伍,这个目标差不多就可以完成了。
徐子先也是略感唏嘘,农耕民族养马实在太不容易了,汉时的马容易得是因为掌握着河套地方,这些地方现在全是北虏的地盘了。到唐时还掌握着朔方,陇右,不光是河套地方,包括北庭和安西这样的都护府都是建立在游牧区,唐军不光是有自己的大规模的养马场,还有几十万上百万规模的附属部族,不管是归化的突厥人或铁勒人,又或是吐谷浑,回鹘,都或长或短的曾经为唐军所用,其部族的战马当然也是源源不断的提供给唐军使用。
对农耕民族组建的国家来说,战马其实关系到生死存亡,大魏的统治者们忽略了这一点,可能是从开国之后就面对四方强邻,缺乏进取心,只愿守成防御的心态造成的。
牧场原本是李仪与孔和等人直接负责,也是彰显当时的南安侯府对牧马监的重视,就算现在,也是交给几个相当老成持重的官员负责,同时也挑选了一些精干的吏员当助手。59书库
另外骑兵第一营,也就是现在的骑兵第一军有大量的留守人员,负责接收战马,运送新至的战马到牧监之中。
土著之中也是有很多人被募集过来,他们负责打下手,放牧,涮洗,看守牧场的外围。
在徐子先等人经过的时候,很多牧场外围的人也在欢呼,其中就不乏断发纹身的土著们,经过一年多的时间下来,原本桀骜不驯的土著已经大批量的下山,种田的佃农,赶车的车夫,各种技术工程打下手的小工,还有在牧场,船厂,铁场做工的土著。
特别是在中部地方,矿山铁场之中已经吸纳了过千土著。这些土著不会种地,打猎看着好,其实很难温饱,刀耕火种的生活连温饱也保证不了,在汉人这里找到活计做之后,这些土著和他们的家人最少能保证吃饱穿暖,这是一个相当显著的变化,可能十几二十年后,所有的土著老人离世之后,高山土著们可能都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话,除了衣着发饰之外和黝黑的皮肤之外,其和魏人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了。
在别院之下,有陆军第一军的留守人员,这是秦东阳特别挑出来的精兵强将,人数有一个营,配合外围的警备士和防御设施,哪怕有过万土著来攻,也可以保证别院这里的安全。
防御设施,警备力量都是充足,一切俱是为了保证两个王妃的安全。
在花溪下游的出海口有简陋的港口,随时都有一艘战舰轮班停泊,那里距离别院不到十里,真的有什么警讯,别院中人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上船离开。
徐子先抵达之时,留守的军人和官吏们已经闻迅在别院之外等候,众人都很识趣,见礼之后便陆续主动离开了。
林绍宗领着所有警备人员陆续展开防备,只有徐子先一人走进大门,绕过雕刻着精美图案的照壁,迈过二门的门槛,走上湿漉漉的青砖铺成的甬道。
陈文珺和秀娘二人都挺拔着身形,笑意盈盈的站在堂房之前,小妹则是站在房檐一侧,眼圈微红,看着眼前这一切。
徐子先感觉自己的眼一酸,差点儿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大兄回来了。”小妹适时上前道:“这一次是要住一阵子,还是过几天就走”
“住一阵子。”徐子先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刚刚真是差点儿失态了。但他也不会觉得丢脸,眼前的三个女子,两个是自己的妻子,一个是最亲的血脉相连的妹妹,就算当她们的面失态也没有什么。
小妹脸上显露疑惑之色,反而陈文珺和秀娘脸上都露出惊喜的色彩出来。
“没有什么变故,福建路和东藩一切如常。”徐子先走进堂房,喝着秀娘亲自端过来的饮子,对小妹说道:“北方将有大变,我请减赋税之事引发轩然大波,福州城里肯定有人会跳出来,叫他们吵吵一阵也好,发泄一下怨气,我在府城里,人家便不敢出声了。叫他们喊两声也还好,省得憋气憋出毒来,要付诸实际就不好了。另外也是躲一躲朝廷的诏使,现在隔几天就有朝廷的诏使到福州,催逼我配合转运使司赶紧催征缴纳积欠税赋,另外开征春税……我要是按此前的份额征税,就等于是送脸下乡了,现在只能躲到东藩来。没有我的话,朝廷的使者都找不到船到东藩,叫他们在福州找李公和林斗耀的麻烦去吧。不行的话,孔玄平也能上去顶一顶……”
诸如什么“送脸下乡”之类的疯话,小妹和陈文珺,秀娘几人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虽然徐子先没有说的太明白,众女子也都是听懂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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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娘若有所思的道:“不管怎样,你提减赋税的事,大伙儿都赞同。”
“哦”徐子先笑道:“近来很多人在我耳边说,减赋之事不光是朝廷不赞同,福建路本地也有很多官员士绅不是很支持哩。”
“此胡言也。”秀娘拽了句文,倒是不愧有个秀才爹,听说谢秀才近年来已经不复再赌,老老实实的在家教馆学度日,另外徐子先给秀娘每年一千贯的零用钱,估计这小娘也给娘家贴补了不少,谢秀才夫妻过的挺好,也就不再沉迷于喝酒耍钱。
“凡黔首百姓,无不翘首以盼。”秀娘很肯定的道:“众人苦赋税沉重很久了,我爹听到了直说是大王的仁政,若真的能办成了,此后福建路没有人能挑战秦王幕府的权威。”
徐子先点了点头,说道:“那些折支钱,河渡钱,屠宰钱,迟早也要尽废,盐,糖,茶,酒,醋,这些货物的专售制度,也迟早会取消。”
地方上的杂税是租庸调之后的两税是中枢拿走,各种货物专卖也是中枢拿走,地方上一点儿余钱也没有,什么河渡钱屠宰钱之类的乱七八糟的杂税,一方面是地方官巧立名目收取上来给地方上用,另一方面就是官吏们上下其手,中饱私囊。
吏治一则是要清,二来就是要从根本上杜绝上下经手贪污的可能,徐子先是一个制度迷,同时也是一个人性的悲观主义者,于其考验人性,不如从根源上下手,最为省事。
秀娘眼眸闪闪发光,显然是对眼前的夫君满意到了极点。
徐子先未得志的时候,也常和当时还是丫鬟的秀娘谈及一些军政事务,当时的徐子先对大魏税赋种类之多,之繁,之苛,百姓压力之沉重极为不满,但很多事情是站在一种角度是一个看法,变换了角度就是另外的看法。徐子先现在是标准的福建路的最高统治者,转换对赋税的看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谁料徐子先并未有什么改变,掌握福建路的第一件事,仍然是减轻赋税。
陈文珺倒是知道,近来有一些官员到昌文侯府诉苦,其意当然不纯,只是希望借助朝廷压力,加上福建路官员的请求,能使秦王放弃减赋减税的做法……大家已经这样行事几十年,也未见百姓大规模的造反,当然他们有意忽略了建州变乱,因为众官都感觉王越那样的捞法太蠢,只要行事平和一些,不那么激烈,百姓岂能反耶
对这些请求,陈笃敬向来是当面峻拒,不给任何人幻想的空间。
身为外戚,昌文陈家已经自觉将一些地盘交出来,徐子先的回报是给杨复,李明宇等人上位的空间,陈家的一些族人可以加入未来的地方议会,这样形成了双赢的格局。
陈笃敬怎么可能会在大事方针上与秦王打擂台,陈家也向来看不上那些在赋税上伸手捞钱的官员,对这些官员,就算昌文侯向来温文儒雅乐于助人,仍然是来一个撵一个,绝不会在此事上多言多语。
陈文珺此时亦道:“家父来信也说,众人对减赋税之事,无不赞同。”
“甚好,甚好。”徐子先大感欣慰,说道:“岳父大人是我的得力臂助也。”
陈文珺抿嘴一笑,却是突然问道:“夫君说北方要有大变”
“差不多了……”徐子先喟然一叹,说道:“拖延了半年多时间,此时应该已是会战之时了。”
陈文珺和秀娘,小妹彼此对视一眼,陈文珺无奈的道:“我大魏禁军三十万,甲胄坚实兵器锐利,禁军的训练,军法,体格,铠甲兵器无不精中选精,且又有大量的神臂弓和蹶张弩在军人,殿下一直以为禁军必败,这是何道理”
“王朝末世的时候,很多人认为一件事做好了便可逆转气运,而没有做好,只是差之毫厘。”徐子先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感慨着说道:“一件件的小事累积起来会坏了一件大事,你觉得这事就差了那么一点,扼腕痛惜,却看不到此前已经坏了一件又一件的小事了。气运之说,缥缈无踪,但反映的却是人心。就以眼下的战事来说,国家的财赋,天子的气量,宰相的格局,这些年来的战事,无不说明咱们现在进行的战事,无非就是殊死一搏……为什么东胡人不来找咱们大魏殊死一搏因为主动在他们,所谓战略主动,战术主动,现在咱们在榆关外的大军,占着哪样总想邀天之幸,浪掷一搏,却未曾想想,天子又不是真的老天所生,气运是凭着实干出来的,而非浪掷赌搏可得!”新
徐子先语气深沉,态度也是隐隐有些悲愤,可见其内心并不似表面上的那么沉稳平静。
大好男儿,都是魏人中的精华,禁军皆是募兵,平均年龄在三十左右,不少人拥有强悍的战斗意志和丰富的战场经验。
这三十万人如果不被逼上战场被迫与敌交战,而是主帅根据实际情形做出决断,仍有可能获胜或是与敌人打个平手,但王朝末世就是末世,总是有很多自毁长城,自趋灭亡的事情发生,比如隋炀帝将三十万府军精锐丢在辽水一侧,宋人在最关键时刻仍在内斗,未能救下襄阳,明末的松锦之战……凡此种种,看起来象是偶然,其实就是徐子先论断的必然。他两世为人,灵魂融合,早就对此战的结果不抱任何希望,奇迹其实是在做足了准备之后才有可能发生,比如淝水之战,符坚看似强大,但隐忧重重,而东晋看似弱小,当时却是上下同心,有创造奇迹的基础。
至于眼前的战事,徐子先缓缓摇头,看似强大,其实内里无比虚弱,魏军并不孱弱,从装备,训练,到将领的能力,还有实际的战绩都不算差,但魏军此后注定要蒙受耻辱了,不管军队打的怎么样,输了便是输了,亡国的第一责任人是天子,其次便是军队。此后的历史上,人们不会看到制度的缺失,朝官们的无能,还有天子的急燥,只会看到军队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就如南宋那般,南宋军制相对纯熟,有略微的藩镇化的迹象,南宋末时,就是由于地方军阀以关中归附蒙元,以至四川门户洞开,四川被打残的时候,蒙元又从南方进攻,利用南宋在南方的空虚,从南诏入境,一直打到荆湖南路,对南方的破坏也是相当严重。
四川,南诏,还有蒙元对荆襄的围攻,多面围攻南宋军都是顶住了,一直到财政破产乃止。
南宋是当时世界上最富裕的一个国家,南宋所创造的财富占当时全世界的百分之六十以上;宋人成为当时蒙古人、西域人财富的象征。
由于钱在社会经济生活中的巨大作用,宋人创造了越来越多的财富;反过来说,当宋人的财富被消耗和破坏殆尽后,宋人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束手待擒,自动灭亡了。
小妹看着徐子先,嫣然一笑,说道:“大兄,我信任你,咱们所有人都信任你。如果大魏是一艘大船,将要倾覆之时,就只有你一个人能重新掌舵,使这艘大船重新扬帆。这话并不是我说的,是燕客说的,不仅是燕客有这样的看法,昌文侯,林安抚使,郑提刑使,杨大府,还有子张大兄,还有无数的官员士绅们。他们有人反对你,有人看着不服气,其实大伙儿都是一样的看法,大魏这艘船要沉了,只能换人来掌舵。如果宗室里没有大兄你,可能就是要王朝更迭,幸亏有你,大伙儿还是愿为魏臣……此后不管怎样,我们能依靠的,信任的,也只有你了。”
徐子先知道小妹和魏翼几乎每天都有信件往来,这些话估计都是魏翼的原话了,他心头先是一阵茫然,虽然一直是往着这条路上走,也知道走下去的结果,但当这一刻真的快到来时,如山般的压力自然也随之而来。
大魏真的又走到了他记忆中的那一刻,虽然中枢无能,天子无能,但失去北方禁军和中枢之后,一切均要落在徐子先的肩膀之上了。
在此之前,他也是有些迷茫,自己真的能担负起这一切
此时此刻,反而是几个女子,比起他更为笃定,坚强。
徐子先亦是若有所悟,不论如何,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惟今之计,也就只有继续走下去,手擎大旗,飞驰高、岗,步步登高。
……
从远方传来沉闷的炮声,声音并不很大,可能是距离稍远的缘故。
帅旗之下的李国瑞面无表情,只是在听到炮声之后,微微侧脸往声响的来源地瞟了一眼,接着又是目视前方。
到处是旌旗飘扬,二十四万多的禁军主力已经陆续从榆关和宁远等地开拔,李国瑞将大军分为前队,中军,驻队三部,前队是李友德所领,剩余的两万多骑兵也在前队之中,六万多人的前队多半是河北和河东禁军,有着魏军全部的骑兵在其中,前队一部份已经在锦州城内外驻扎,一部份突前到渝水西侧,正好面对着东侧源源不断前来的东胡骑兵。
如果不是细雨绵绵,接连不断的阴天和残雪未尽,此时方圆最少三十里的核心战场上应该是满天烟尘飞舞,人和马经行跑动时产生的烟尘,甚至能够遮天蔽日。
第五百三十八章 激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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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胡人最少出动了二十一万到二十二万人的骑兵,加上其部族跟役和汉人奴隶,总人数在四十万人左右。
魏军主力二十四万余人,在此前有六万多厢军和十余万民夫在锦州一带筑城,沿途还有二十万厢军和民夫在修筑营寨沟垒,魏军加厢军,民夫,总数在六十万人以上。
核心战场是锦州旧城到渝水侧,方圆三十余里的地方,如果将双方的侧翼,运输线,后方粮道和储粮的仓库区,还有骑兵的游弋区都算上,整个战场超过方圆三百里,百万以上的人们或是披甲持矟,准备浴血奋战,又或是肩挑手提,运送军粮。在这样春末之时,辽西大地上尚且春寒料峭之时,人们在这里互相算计,将帅们推演战法,摆开阵列,士兵们枕戈以待,每天很多将士都准备爆发殊死拼杀,很多识字的将士早就将遗书写好,并且托人送走了,更多的人则是持相对漠然的态度,他们从当兵时那天起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家人也早就领了安家费,对很多普通的大魏禁军来说,眼下的战场也就是规模浩大了一些,对他们来说,在辽西或是在代北打仗,打的是东胡或是羌人都并无分别,所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们会不会在这样的战场上受伤或战死,对个人而言,什么样的国家前途命运,或是族群的繁衍生息那些宏大的事情其实都是和个人没有太大关系,个人最重要就是性命和健康,其后是家人,很多来自京师的监军们骑马在各营鼓励将士,将此役的重要性一再宣谕讲述,这确实有一定用处,但其实用处真的不大。
中军由岳峙率领,沿着渝水城往锦州方向驻扎,渝水城和锦州旧城相隔三十里,中军和前队陆续摆开,锦州看似是核心区域,但李国瑞将岳峙和代北,秦凤军人为主的最精锐的禁军放在渝水城侧,其用意就是相当明显了,魏军要力保的不是旧锦州城,而是刚刚夯实地基,正在准备修筑的渝水城。
渝水城,也就是明末时的大凌河城在今天的凌海市,凌海市过去叫锦县,大凌河古称渝水、龙川、白狼水,辽代以后改称凌河灵河、大凌河。全长近四百公里,是古代沟通东北与中原的交通枢纽,齐国北伐山戎、曹魏征讨乌桓、前燕入主中原、北齐攻打契丹、隋唐平定高丽,均以大凌河谷为行军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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