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孙晓
艳婷与他眼神相对忽地满面通红她肤色白腻此时脸上挂着一抹红晕好似施了腮红看来倍加动人。杨肃观见她不答便又道:“方才你那招剑法好生厉害险些要了人家剑浪的性命。下次出手可得留情些了。”艳婷别过头去轻轻地道:“再厉害也没用还不是给你轻而易举的破去了。”语气竟是微有怨怼。
杨肃观是个情场百战的男子当年初见面便知艳婷对自己有情此刻再见她柔情荡漾的神态便知她对自己爱慕甚深。便微笑道:“方才我是救人心切这才出手代应一招绝非有意不敬还请姑娘莫要责怪。”艳婷听了“责怪”两字登时低下头去道:“我只是个寻常小姑娘你却是朝中大臣我怎敢责怪你什么?”
杨肃观见她闷闷不乐当下弯身凝视艳婷道:“快别这么说了没了朝廷身分我杨肃观不也只是个寻常人?”艳婷不敢与他目光相接往后退开一步杨肃观却将腰间令牌解下交在艳婷手上微笑道:“来这当口换你做官我当百姓。好不好?”语气轻柔直像兄长与么妹说话尽在哄艳婷开心。
艳婷啊了一声这兵部令符自来便是朝廷威权所系乃是要紧东西万没料到杨肃观会将令牌交给自己。她颤巍巍地伸手接过怔怔拿着忽地叹了口气又将令牌递了回去。
杨肃观却不来接笑道:“怎么了?不过当这么会儿官便不想做了?”艳婷听了说笑脸色却是黯淡她侧开头去幽幽地道:“这东西再好我也只能拿个一时半刻。留着做什么?”说话间握著令牌的小手微微颤泪水更已盈眶。
杨肃观见她眩然欲泣当下走了过去左手扶住她的腰艳婷见他行止太过亲昵脸上一红想要闪开杨肃观却低声道:“别动。”霎时已将令牌悬在她的腰带上。
艳婷愕然道:“这……这是……”杨肃观微笑道:“姑娘若是喜欢这令牌那便送给你了。将来要是遇上事情你差人把这块令牌送到京里杨某定会为你打理。”艳婷听了这话眼中露出喜悦的光芒颤声道:“你这话当真?”杨肃观颔道:“杨某言出必行。”
艳婷大喜取下令牌放在手上细细把玩只见上头镶着篆文乃是“兵部职方司”五字只是她识字不多如何认得出来?但也不敢多问就怕杨肃观看她不起。一时脸泛红晕纤手轻抚令牌。杨肃观则挂着一幅微笑低头望着她。
这艳婷在卢云面前何等聪明活泼直把他这个呆头书生整得死去活来哪知到了杨肃观面前却成了娇羞难抑的模样顾倩兮看在眼里忍不住掩嘴轻笑。她从卢云腰间取过印信正是知州令牌跟着往卢云面前一晃口唇轻动:“你这牌子是我的了。”
卢云任官不久加上生性朴实不喜随身携带这些印信令符若非今夜有事怕又会搁在府里了。他见顾倩兮煞有介事地握着忍不住微微一笑心道:“这年头真可怪了怎么大家都喜欢收藏令牌?下次也找仲海要一块好了。”
卢云哪知道女孩儿的巧思他若学着艳婷的娇嗲模样去找秦仲海要那令牌不免把这个虎林军统领吓得全身软落荒而逃了。
良久良久杨肃观笑了笑道:“艳婷姑娘你可知伍制使也南下了?”艳婷听他忽然提起伍定远忍不住哦了一声。她眨了眨眼道:“你到江南来是来找他的?”
杨肃观微笑道:“那倒不完全是。我此来长洲只为一件朝廷大事而来。”艳婷一头雾水摇头道:“朝廷大事?那是什么?”
杨肃观微笑道:“你可知方才那封信是谁写的?”适才杨肃观取出一封书信交在刘凌川手里艳婷自是看得明明白白她怔怔地道:“不是你写的难道还有别人么?”
杨肃观摇头道:“那倒不是。方才那封信是柳侯爷亲笔所就的密函托我南下转给卓凌昭请他一同对付江充!”此言一出神像后的卢云、顾倩兮神像前的艳婷莫不大吃一惊。
杨肃观不去理会袍袖微拂沈声道:“我此行身怀柳门使命便是为策反卓凌昭而来!”卢云听说柳昂天竟有亲笔密函自也震惊难言他脑中乱成一片想道:“这是怎么回事?侯爷不是派咱们过来拿人么?到底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顾倩兮见他面色难看知道卢云极为烦心但她不明内情自也不敢多言。
艳婷自也听过柳昂天的大名知道他是朝中三位脑之一她呆了半晌道:“这种机密大事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话问到了要紧处卢云急忙屏气凝神细细来听。
只见杨肃观面色凝重叹道:“若要策反卓凌昭绝非易事其中有处关节更是为难异常。我左思右想实在找不出法子解决也只有请妹子过来帮忙了。”
杨肃观平日一本正经哪知忽以妹子称呼艳婷换做旁人来说不免有些轻挑但他此刻言语殷切求恳之情颇真非但不让人觉得突兀还多了好些亲近之感仿佛艳婷真是他的亲妹-般。
艳婷本就不知朝廷是非哪管杨肃观要策反谁待见他满面期待的望着自己不由脸上晕红侧过头去道:“别这样说……只……只要我帮得上忙我定会尽力而为。”她回眸看着杨肃观轻声又道:“不管有多为难为了你我都会去做。”最后这句话细如蚊鸣料来只有她自个儿听得见便似自言自语一般。
杨肃观听艳婷一口承诺登时喜道:“有你亲口应允那就好办了。艳婷姑娘我想请你劝一个人。”
艳婷微微一奇没料到他是以此相求愣道:“劝人?我人微言轻什么人肯听我劝?”
杨肃观微微一笑道:“这人很关心你的他便是救过你性命的伍制使。”
艳婷啊了一声道:“伍大爷?你要我劝他什么?”
杨肃观叹道:“我希望他放过卓凌昭。”
艳婷吃了一惊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低声道:“你想叫他别报仇?”
杨肃观颔道:“姑娘果然聪明为了朝中大局我别无选择。”
卢云听了这话脑中电光雷闪霎时明白了来龙去脉。为何柳昂天答应接下燕陵镖局的案子却又不让伍定远南下另派自己与杨肃观过来原来早在京城时便已筹划妥当只等着策反这位昆仑掌门好来将江充一军。只是昆仑门人与伍定远仇深似海当日若要明说此计不免让伍定远心怀不忿料来为了这个缘故索性连卢云一并瞒住恐怕连秦仲海也不知情。
霎时之间卢云只觉疲倦无比想起伍定远孤身一人南下复仇更觉愧对于他杨肃观察言观色他见艳婷摇头不语料知她心中有所疑惑又劝解道:“咱们这么做不只是为了柳侯爷也是为了大家好。当今江充势力庞大咱们既然正面与这奸臣对敌就不能没有奥援。伍制使若要蛮干不免害人害己到时可就难办了。”
艳婷听了这话只走开两步转头望向庙外。此刻月色皎洁映照地下如同诗境。想起伍定远那张诚恳黝黑的大脸忍不住轻叹一声道:“杨大人说的这些朝廷大事我是不懂的……只是那时咱们在神机洞里遭逢生死大险伍大爷不惜自杀也不愿接受卓凌昭的恩情现下你要他与昆仑山和解那是万万不能的。”
卢云听了艳婷的说话心中暗暗称赞:“艳婷姑娘很是了解定远算是他的红粉知己。”
杨肃观皱起眉头道:“姑娘所言未必是真说来卓凌昭与定远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咱们少林寺才是燕陵镖局一案的苦主只要对他晓以大义相信定远为官多年定会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你说是么?”艳婷听他娓梶道来自是无法反驳她沉吟良久道:“便算我想劝他但我人微言轻与伍大爷不过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他怎会听我的劝?”
杨肃观摇了摇头上前一步道:“姑娘切莫妄自菲薄。你可知道伍制使好生挂记你?”艳婷听了这话身子竟是微微一颤道:“他……他挂记我……”
杨肃观点头道:“没错。伍制使好生欢喜你便是为了这番情意天下虽大也只有你才能说得他回心转意让他忘却这段仇恨。”他凝视艳婷柔声道:“姑娘求你务必帮忙。”
耳听杨肃观要她接近别的男子艳婷忽地泪水盈眶她望着杨肃观全身颤抖不已。
杨肃观不去理会柔声只道:“姑娘你答应了?”艳婷泪水滑落双颊悲声道:“杨郎中我不管别人你可知道我……我也好生欢喜你!”霎时之间再也忍耐不住纵身入怀紧紧抱住了杨肃观。
杨肃观任凭她抱着自己伸手轻抚她的秀柔声道:“定远是个重情义的汉子他几番为你舍去性命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艳婷本将脸蛋藏在杨肃观的怀里待听他这般说话那比推开还让她难堪当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伸手将杨肃观一推掩面奔出庙门。
杨肃观轻轻叹了口气他望着艳婷的身影似乎颇为无奈脚下轻点便也追了出去。他二人轻功造诣都是不凡转瞬间便奔得无影无踪。
卢云见二人离庙而去霎时便是重重一声叹息他两手抚面背靠着神像神情十分消沉。
顾倩兮知道他心里不快当即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你先别烦把事情想清楚再说。”
卢云摇了摇头道:“说什么推心置腹、促膝长谈连这等大事也不稍个信给我我这知州又算得上什么?定远千里远走京城又算是什么?”说话间神情十分萧索。
顾倩兮劝解道:“你别怪杨肃观了我认得他一年多了他这人外表温和其实性子很能忍我想只要为了你家侯爷他什么都放得下。”
卢云不想多说点了点头携着顾倩兮的小手便要站起忽听门外传来一名少女的叫唤:“师姐!师姐!你是不是躲在这儿啊?快点出来吧!我跟你陪不是了。”这声音满是娇憨却是娟儿到了。
卢云见娟儿到来忙拉着顾倩兮坐倒此时他与顾倩兮孤男寡女躲在破庙之中自不愿与人相见免得被这口无遮拦的小女孩儿取笑当下便要等娟儿离去再行离开。
娟儿叫了一阵跟着便走进庙来后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娟儿姊姊你别乱走啊。”那声音痴痴呆呆却是阿傻跟来了。他身材高大入庙时居然要弯腰斜身以免撞着头顶身材实是威武过人。
娟儿不去理他伸了个懒腰猛见地下摆着件衣衫忍不住咦了一声道:“这是谁的衣服?怎么会放在这儿?”说着跳了过去一屁股坐倒。阿傻模样痴呆指着地下傻呼呼地道:“你坐到衣衫上了。”娟儿打了个哈欠道:“你管我?找了伍定远一整晚师姐又乱脾气真是累死我了。啊先睡上一阵再说。”说着自行往卢云外袍上一躺真是要睡了。
阿傻嘻嘻一笑道:“好啊!我也要睡。”娟儿笑道:“不行你去守在门口若有坏人来了你可要叫我起来。”阿傻哦地一声道:“若是师父来了呢?”娟儿忙道:“那更要叫我起来免得挨骂啊!”
阿傻哈哈笑道:“你说师父是坏人。”娟儿笑骂道:“死阿傻说话居然还懂得拐弯子。”她望着阿傻脸上柔情忽动唤道:“阿傻你来。”
阿傻依言走近缓缓蹲在她身边却是一脸茫然。娟儿从怀中拿出一只物事交在阿傻手里道:“来这个给你。”卢云从神像后头望去见是只金锁片这类物事多为小儿满月时父母亲友的馈赠看娟儿对待阿傻这个神态真当他做孩童了。
娟儿拿着金锁片念着上头的字:“阿傻不傻嘻嘻哈哈岁岁年年永保安康。”她微微一笑把东西放入阿傻的怀里笑道:”这个送给你可不许拿去赌了。”阿傻嘿嘿一笑又将锁片拿了出来玩耍看他这个模样要不三天便会弄得不翼而飞。
娟儿轻抚他的头顶温言道:“阿傻最近有没有好一些?可曾想起过去的事了?”她平日说起话来都是漫不经心但此时却正经无比好似阿傻的母亲一般。阿傻裂着大嘴笑道:“有啊!昨天的鸡腿很好吃我现在都还想着呢!”
娟儿啐了一口道:“跟你说正经的你想起以前的事了吗?”阿傻想了一阵道:“好像没有。”娟儿叹了口气道:“你快点想起来我每日看你这样傻不隆冬的心里好难过。”说着在他巨大的脸颊上轻轻抚摸很是心疼。
这阿傻少说有四十来岁了非只两鬓斑白尚且还是个神智不清的病人看娟儿对他这个模样别要对他动了真情否则日后有得受了。卢顾两人看在眼里都是暗暗摇头。
阿傻给她摸了一阵好似挺舒服一般裂着大嘴掹笑身子更往娟儿靠去硬要她抱在怀里。卢云心下暗暗吃惊想道:“好你个阿傻看不出模样呆滞豆腐倒是懂得吃。”
顾倩兮见他面露惊叹低声便笑:“怎么了你也想做傻子么?”卢云面色尴尬心道:
“姑娘家的心思当真细密一会儿便给她看出来了。”
阿傻躺在娟儿腿上一幅乐不思蜀的模样嘻嘻一笑道:“娟儿姊姊的身上好香。”抓住卢云的袍子乱擤鼻涕一时口水鼻涕都抹了上去。卢云心下惨然心想:“这件袍子不能要了。”
便在此时忽见一人从门口走进这人行止有如鬼魅竟是落地无声走动间更是泥尘不起卢云心下一惊以他耳音之利此人到来他居然一无所觉不免颇为骇异。
只听娟儿低声道:“师父!”卢云急看只见这人带着一张人皮面具正是青衣秀士到了。外传此人轻功天下第一此时卢云亲自领受果觉传言不虚。
青衣秀上见阿傻在地下乱滚劈头便问:“你们师姐呢?”娟儿道:“师姐方才先走一步我见她往这庙里来了这才追过来瞧瞧谁知她又跑得不见踪影。”
青衣秀士嘿了-声道:“我不是要你们三人互相照看么?怎又分开?是不是你顶撞师姐了?”青衣秀士自来料事如神果然一语中的娟儿低下头去道:“师姐脾气好大阿傻也没有怎么样只是……只是……”看来师姊妹俩定是为了阿傻争执却不知为了什么事。
青衣秀七摇头叹息道:“你们师叔死了一年多至今大仇未报你们师姊妹就整日吵吵闹闹对得起你师叔生前的教诲么?”娟儿念及张之越待己的恩义霎时垂下泪来。
青衣秀士叹了口气眼见阿傻兀自在地下滚闹不休摇头道:“既然找不到伍制使那便带他起来吧咱们先回城里与你师姐会合再说。”娟儿松了口气拉住阿傻叫道:“阿傻咱们走了!”阿傻却笑嘻嘻地道:“这里很好玩我不要走!”
娟儿嗔道:“师父生气了你还不懂得走吗?”
眼见阿傻一股脑儿地赖在地下青衣秀士轻拂袍袖劲力到处阿傻身不自主地站了起来卢云看在眼里心下暗暗佩服:“青衣掌门好高明的袖劲不愧是九华山的掌门。看他武功如此高明定不在四大金刚之下。”
青衣秀士点了点头道:“咱们走吧。”娟儿见他转身离开拉着阿傻的手便也追了上去也是走得急了那阿傻一个防备不及陡地撞上了门楣只听砰地一响竟给他撞坍一块。这下力道不轻阿傻往后便倒额上鲜血长流。娟儿吃了一惊忙蹲下身去叫唤道:“阿傻!你没事吧?”
娟儿见他一动不动双日紧闭深怕有所闪失便要去叫师父。却在此时阿傻身子微微一动猛地睁开双眼跟着站起身来。
娟儿松了口气嗔道:“坏阿傻平日也不小心点脑袋疼不疼?”说着取出手巾便要替阿傻擦拭。哪知阿傻微微一笑竟将她轻轻推开自行伸袖去擦。
平日阿傻对她极为依恋从来不曾违背自己半点娟儿有些诧异凝望着阿傻的脸孔道:“阿傻你还好么?”阿傻听了问话摸了摸脑袋茫然便道:“我……我不知道……”
娟儿听他开口说话迷糊情状一如平常登时放下心来拍着胸口道:“好险哪!我还以为你伤了脑袋。”阿傻喃喃地道:“我……我伤了脑袋?”他抬起头来茫然道:“这是什么地方?兄弟们呢?”娟儿眉头皱起道:“阿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只见阿傻神情严肃鲜血正从额角伤口流下原本他老是嘻皮笑脸此时鲜血披覆脸面望之竟有些狰狞。娟儿与顾倩兮看在眼里都有惊惧之感。
阿傻茫然站立似乎不知身在何方过了半晌抹去脸上血迹俯身望向娟儿道:“小姑娘你可曾见到我的弟兄?”
娟儿听他说话不对只吓得花容失色此时青衣秀士也已转回娟儿急忙拉住师父惊道:“师父阿傻他……他怪怪的……”她原想说阿傻疯了但这阿傻早得失心疯症焉能再疯-次?可是看他这幅模样却又不像是平日的嘻笑情状只好说他变得“怪怪的”卢云与顾倩兮见阿傻的神情大异平日也是颇感讶异。
阿傻深深吸了口气转头望向四周左手叉腰右手摸着下颚道:“此处是何所在?姑娘可否示下?”娟儿见他举止有异说话用词也自不同似乎变得颇有学养她又惊又喜忙回话道:“这…这里是长洲城……”阿傻奇道:“长洲?我不是在神鬼亭么?”
娟儿吓了一跳道:“神鬼亭?什么神鬼亭?”阿傻不答只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大声道:“我的方天画戟呢?谁拿走了?”娟儿见他失心疯一般连忙奔上前去拉住他的大手叫唤道:“阿傻!你醒醒啊!我是娟儿啊!”
阿傻闭目不语好似在想什么他给娟儿缠了半晌忽地低吼-声将她一把推开眼光撇去见到了青衣秀士沈声便喝:“阁下是谁?小女孩儿话说不明白你来说!这里是什么地方?”青衣秀士见他眼神满是杀气只退开一步并不打话。阿傻喝道:“兄弟们呢?大都督呢?你给我说他们到哪去了?”
娟儿原本摔在地下此时又爬起身来一步步走向阿傻柔声道:“没有兄弟没有大都督只有娟儿和师父阿傻你醒醒啊!”她想握住阿傻的手待见他面带杀气一时又是不敢。
阿傻抱住了脑袋好似在思索什么只见他眉头紧皱口中狂吼不断端是吓人。青衣秀士却只袖手旁观好似在细看他的举措。
阿傻脸上鲜血长流霎时神态凶狠仰天吼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弟兄们去哪里了?”他出声大叫宛若半空里打了个霹雳娟儿给他这么一吼吓得哭了连连叫道:“阿傻!你不要这样!”
阿傻伸手往墙上打去轰地-响土石纷飞墙上登给他打出一个大洞只听他悲吼道:“贼子!你们明里招安暗里却派人暗算枉我小吕布从中调解却把大都督害了奸臣!你好狠的心!”说着猛将衣衫撕裂露出背后狰狞的刺花众人看得清楚只见上头剌着头猛虎旁书“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两行字。
娟儿又急又怕拉住师父的衣袖哭道:“师父阿傻他疯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阿傻怒目望向青衣秀士霎时冲向前去狂吼一声举掌击落一时风声大作青衣秀士足不点地轻轻飘开三尺躲开了这掌。
掌风扫过地下泥沙飞溅激起满室尘埃。阿傻掌力连击但青衣秀士身手轻盈总是击他不到一旁娟儿早已吓得傻了只是哭道:“阿傻!你不要这样他是师父啊!”那阿傻不加理会双掌连舞全力向青衣秀士进击。
眼看阿傻势若疯虎已要杀到面前三尺青衣秀士忽地立足不动跟着将脸上面具解了下来阿傻原本进击甚猛蓦地见了他的脸面忍不住惊道:“是你!”
卢云与顾倩兮躲在神像后眼中却看得明白月光照下面具后的一张脸清瞿俊秀却是一名五十来岁的中年文士右脸颊上却刺着一处金印。
阿傻陡见了这张脸霎时抱住了他跪地痛哭大声道:“弟兄们呢?”
青衣秀士幽幽地道:“死了、散了。”
阿傻全身剧震喘息道:“我娘子呢?”
青衣秀士目露怜悯道:“言振武战死二娘至今下落不明。”阿傻闻言涕泪纵横青衣秀士见他痛不欲生伸手轻抚他的头顶说道:“替天行道宛若春梦。五虎各奔前程只余你一人犹在梦里真耶幻耶……”说着取出一枚银针对着阿傻的后颈刺入。
娟儿躲在一旁观看又惊又怕待见师父的举止有些奇异忍不住惊道:“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青衣秀士淡淡地道:“我要他傻下去。”
娟儿大吃一惊颤声道:“为什么?他……他醒了不好么?”青衣秀士将面具戴上叹道:“当此乱世明白人不如一个疯癫子还是让他继续睡吧。”
娟儿茫然不解道:“师父我……不懂……”青衣秀士不答迳自在阿傻的肩上拍了一记内劲到处阿傻登时醒了过来只见他摸着额头大声哭道:“是谁打我!我的脑袋好痛!呜呜……呜呜……”跟着往娟儿怀中靠去脸上又挂着痴呆的神情。
娟儿望着师父手中揉着阿傻的额头低声道:“师父他…他又变成这个模样了……”
青衣秀士叹了口气道:“你好生照顾他咱们这就走吧。”说着自行走出庙门。那阿傻摸着额头上肿起的硬块兀自哇哇大哭娟儿叹了口气拿出怀中的手巾替阿傻包扎头上伤处。
卢云从神像后头望去只见娟儿坐在地下脸上却流下两行清泪。
一连见了这许多事情已到二更时分卢云与顾倩兮又沿江寻访一会儿眼看伍定远踪影全无只得打道回府两人各怀心事路上默默无语。
行到知州府门顾倩兮问道:“找不到伍制使明日该要怎么办?你有什么打算?”卢云叹了口气尚未说话忽听一个轻越的声音道:“卢知州好久不见了。”
卢云听这声音好熟急忙转头去看一人正自站在巷口却是杨肃观到了。
卢云心下一凛当下不动声色拱手便道:“杨郎中来的好早可是为定远一事而来?”
杨肃观微微一笑道:“卢知州消息果然灵通想来定远离京一事你也知情了。”
卢云不善作伪听他提起伍定远霎时想起庙中杨肃观说过的那些话。他双眉一轩开门见山地道:“先别谈定远据说杨郎中有意与卓凌昭和解这又是怎么回事?”
杨肃观听他责问却是面带微笑竟是不急着回答。他走开两步往顾倩兮看了一眼叹道:“倩兮啊你怎么离家出走了呢?你家二姨娘还找到我家来了呢真是给你害惨了。”
卢云见他避而不答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想说也只好硬生生地忍住。
顾倩兮掩嘴轻笑歉然道:“真是对不住了。我家姨娘做事向来莽撞希望没太搅扰你。”
杨肃观叹了口气道:“这几日我好生心焦就怕你路上遇上了什么坏人唉……早知你是随卢兄过来长洲那我也不必着急了。”卢云站在一旁听着却也插不下嘴。
顾倩兮见情郎若有所思当即微微一笑道:“卢郎此时夜深咱们便请杨郎中回府过夜你说可好?”说着伸手出去挽住了卢云的臂弯她向来心思细腻此时见卢云神思不属便有意在杨肃观面前与他亲昵也好安他的心。
卢云兀自在想卓凌昭的事却不曾注意这些细节当下道:“杨郎中远来是客咱们自需招待。”说着推开大门伸手肃客道:“杨郎中请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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