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孙晓
秦仲海笑道:“娘子啊这山寨又没青楼酒铺我还会跟自己过不去么?”言二娘最恨他言语轻薄呸了一声立时便要站起秦仲海却环着她的腰不让她离开一张大嘴便往她唇上吻去。
言二娘欲迎还接眼角却瞅着周遭就怕小兔子他们冒将出来那可难看了。
四唇婉转欲接忽听后头传来一声闷咳言二娘大惊之下急急往后跳开自做赏玩风景状。秦仲海翻起白眼心道:“***是哪个混蛋打扰老子?”
转过头去眼前立着一条巨汉正自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秦仲海干笑两声拱手道:“原来是石大叔有何贵干么?”
石刚含笑望着两人只是一言不过去小吕布是五虎之一他自然与言二娘的夫君相熟。言二娘看在眼里心中颇感尴尬忙道:“山上有点冷我先回房去了。你们两位慢慢聊吧。”说着向石刚微微颔便自急急走了。
原本娇躯在抱大有机会亲热哪知却给人打断了秦仲海望着二娘的倩影心中只是哀叹无限。石刚走了过来微笑道:“真是个好女人不是么?”秦仲海哈哈一笑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得挠腮抚面却是有些难为情了。
石刚道:“男婚女嫁没什么好害臊的。小吕布与二娘欢好不过年余山寨便已败亡说起来二娘很是可怜。”他拍了拍秦仲海的肩头道:“你们这段缘份我石刚衷心祝贺日后倘有弟兄背后闲言闲语休怪我双刀下手不容情。”
秦仲海生性精明自也知道石刚与小吕布必有深交眼看他也玉成此事那是万事不愁了当下喜道:“多谢大叔啦!”
石刚淡淡一笑忽道:“仲海咱可以这样叫你么?”他本以少主相称此刻改称仲海自有亲昵之意。秦仲海生平最恨少爷少主这些纨裤称号听他这般称呼登时大喜笑道:“***有啥不可以?别唤我娘子就成了。”煞金听他打趣忍不住哈哈大笑颔道:“无怪方子敬这般欢喜你你这孩子果然有些不同。”
秦仲海听他提起师父微笑便道:“石大叔和家师很熟吧?”
石刚嘿嘿冷笑道:“方子敬性情孤僻向来我行我素石某人也是个傲性的从来看他不顺眼。大伙儿脾气都不算好你倒说说我和你师父能熟么?”秦仲海微微苦笑心道:“这群武林高手真个莫名其妙每天傲来傲去也不知要傲个什么玩意儿。”
石刚见他出神不语又道:“仲海我有件事与你商量方才人多口杂我不方便提。
秦仲海心下一凛不知他何事相询忙道:“大叔有话只管说。”
石刚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听过羊皮的事么?”
秦仲海咦了一声道:“那羊皮是江充卖国的物证早给柳侯爷毁去了。这些陈年往事大叔干么挂在心里?”石刚摇头道:“这件事异常要紧咱们可别疏忽。仲海你爹爹何等人物却极为重视这个东西羊皮若是江充卖国的物证那根本不会放在他心里……”他顿了顿又道:“据我所知羊皮另有奇妙用途事关重大恐怕要查个水落石出。”
当年伍定远丢官亡命全因羊皮而起之后杨肃观与伍定远辗转赴边查访弄得鸡飞狗跳血肉横飞到得众人转回京城柳昂天却把羊皮销毁了哪知会惹得石刚这般重视。
秦仲海回思往事忍不住摇了摇头道:“大叔啊管它羊皮是什么狗屁咱们上山造反朝廷和咱们再没干系羊皮是屁也好不是屁也罢咱们还理这些杂事做啥?”
石刚神情凝重摇头道:“不对。你爹爹与刘总管都算朝廷忠臣据我猜想他们之所以反叛朝廷当与羊皮有莫大关连。咱们此番造反定须将其中详情查个明白。”
秦仲海啧了一声道:“大叔怎么这般说话?刘总管为啥造反我是不知道但我爹爹造反只是为娘亲哥哥报仇怎么会和羊皮有啥关连?恕我说话不客气那羊皮即便重要百倍也万万比不上娘亲哥哥的性命!”秦仲海的母亲兄长死于朝廷之手若说父亲忍心不替他们报仇反是为一块无名羊皮奔忙岂不让母兄两位亲人死得一文不值?秦仲海心下气愤说起话来自然带着不悦。
石刚叹道:“你别动气。我从出道以来便替霸先公办事主母便同我的亲大嫂霸先公的家人石刚何尝忘了?”
他眼望秦仲海目光甚是诚挚秦仲海给人看着自也想起了往事。当年他与石刚西域决战原本要出手暗算于他待见石刚在古木下跪地祭拜其情甚真竟让自己下不了手。此刻回想起来当时石刚自在凭吊自己爹爹这人如此重情又怎会轻辱自己的家人?秦仲海目光转和颔道:“大叔是性情中人我信得过你。”
石刚微微叹息道:“其实你说得没错起初你爹爹造反我也以为他要替家人报仇。只是几年下来我见你爹爹心有旁骛始终与朝廷留有修好余地。我思来想去恐怕你爹爹有事瞒着弟兄。”秦仲海惊道:“爹爹有事瞒着大家?此话怎说?”
石刚沉吟半晌似在思索如何启口过了半晌才道:“那时朝廷约你爹爹招安和谈你爹爹一开口答应我便知其中另有蹊窍。否则他与朝廷仇深似海为何要答允这些事情?那不是亏待了自己的家人?为了这件事方子敬先和你爹爹翻脸两人弄得好生不快右凤唐军师也是深为不满剑王离山时你爹爹居然也没挽留。咳……弟兄们虽然不说话心里却……却……”他又咳了一声续道:“出前那晚我找了你爹爹询问他其中原委他没说什么只淡淡吩咐我了说他此行若有万一须得将羊皮找回之后与潜龙军师会合把一人从天山里迎接出来也好了结他的心愿。”
听得“神鬼亭”三字秦仲海暗暗心惊知道朝廷当年阴谋暗算怒苍山一败涂地便是在这个不祥地方。他皱起眉头问道:“大叔究竟我爹爹为何要答应招安?朝廷到底允诺了什么事?”
石刚尚未回答便听背后传来一声叹息道:“秦将军啊你现下问的话恰是陆某长年来的疑问……当年咱们一败涂地究竟为的是什么呢?”
秦仲海与石刚回过头去来人身形高大正是陆孤瞻。只见他从山道走将上来与煞金并肩一站二人真似画中的门神下凡一般。秦仲海体魄虽然雄壮但与他们相比却也矮了半个头。
陆孤瞻叹息一声向秦仲海颔示意便问石刚道:“当年霸先公死于神鬼亭曾交代了四句话说是“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天机犹真神鬼自在”石兄可知那是什么意思?”
当年神鬼亭惨祸满山兄弟独独陆孤瞻一人陪伴在侧这才得回四句箴言。他借过石刚的刀刃在地下写了十六字谒语只在皱眉苦思。
石刚沉吟半晌道:“我也见过这四句话。霸先公当年入关也曾以此交代过我只是后来兵荒马乱倒没听他再提过……”两员虎将低头望着四句谒语各自沉吟不语。
石刚皱眉道:“当年大都督要我拿着羊皮与潜龙军师会合潜龙生来最是聪明大概也只有他知晓个中典故。”
陆孤瞻颔叹息道:“或许吧……大都督向来最是信任朱阳秘密应是传他无疑……”
秦仲海一旁听着忍不住心有所感眼前这两人位居马军五虎上将山寨覆亡后一个寻访羊皮一个牢记谒语始终不忘所托。可怜他们忠心耿耿却连山寨为何败亡也不知晓。看他二人目光萧索对父亲虽无怨怼却有深深的不解之情。
赫然之间秦仲海脑中电光雷闪想到了柳昂天。
秦仲海忽起叹息想道:“这些大人物都是一样的。当年我替侯爷办事还不是一个样子?每件事都是瞒东瞒西从不让底下人知道详情……”他不忍两员虎将如此伤神登即跳了过来喝道:“操他***狗屁不如!这四句话有啥了不起的老子偏也知道其中秘密你们看好了!”说着伸脚出去从左上往右下点过又从右上往左下一抹喝道:“听好了!吾皇犹在神机洞中便是这四句狗屁的典故!”
陆孤瞻听得此言全身剧震竟往后退开几步口中喃喃自语:“原来……原来是这样……”石刚也是面色惨白低声道:“吾皇犹在神机洞中……老天爷……大都督他……他……”一声哽咽泪水落了下来。秦仲海见了他两人的神情反倒吃了一惊忙问道:“我爹爹怎么了?你们把话说清楚啊!”
陆孤瞻面露痛楚之情叹道:“秦将军我终于明白你爹爹为何接受招安了。嘿嘿……也罢他人都死了咱们就当不知吧……”他拍了拍秦仲海的肩头自行转身走开。
眼看陆孤瞻黯然离去秦仲海自是诧异难解当即转问石刚茫然道:“大叔究竟怎么回事?陆爷很不高兴么?”石刚抹去了泪水叹道:“仲海告诉大叔你为何造反?”
秦仲海咦了一声这话李铁衫也曾问过他当时自己想也不想便回答了问话。此时给石刚一问反而有些茫然他沉吟半晌道:“我父母兄长死于朝廷之手我身为人子自该报仇。”
石刚摇头叹道:“仲海老寨主人都死了。你便算杀光满朝奸臣也是于事无补啊。”他低叹良久又道:“我再问你假使江充站在这里让你一刀砍死报仇咱们再来要做什么?让弟兄们散伙回家?还是让那个柳昂天出面招安你便带着咱们乖乖回京做官?”
秦仲海呆了半晌倘使自己能一刀杀死江充了却心事确也痛快至极可之后呢……杀了江充之后他还要杀谁?难道杀死皇帝吗?还是一股脑儿拆山散伙大伙儿各自返乡耕田过着与世无争的好日子?而自己便能开始传宗接代养鸡养鸭?
秦仲海茫然望天那时方子敬给他两条路选他一听养鸡养鸭便要号啕大哭那时他说得好不是告诉自己那四个字么?
与天同高!
秦仲海热血沸腾霎时仰天一声大吼转头望向石刚哈哈大笑道:“大叔我想打仗!”
石刚眼中泪光闪动颤声道:“仲海……告诉我你是为何而战?”
秦仲海放声狂啸仰天叫道:“吾乃天地第一高!我此番起兵称雄断骨残驱岂假惺惺为人而战?我秦仲海领军出征只为己而战!只要天地间仍有对手我山兵马一日不散!”
石刚听了这番激扬怒吼忍不住全身激荡嘴角颤抖:“反骨……天生反骨……仲海啊仲海你可别忘了今日的承诺……”
良久良久石刚收了泪水微笑道:“听了你的话咱心里踏实许多。”他握紧秦仲海的双手道:“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这个人和你一样也是天生反骨他若听了你方才的话打心坎里便会笑出来。”秦仲海听他说得神秘心下只是犯疑忙问道:“他是谁?”
石刚嘴角带笑道:“听过青衣秀士么?”
青衣秀士名头何等响亮乃是武林正道八大掌门之一秦仲海曾在华山见过这人自然知晓他的大名颔便道:“当然听过了!这人是九华山的掌门轻功甚是了得。”
石刚哈哈大笑道:“秦将军昔年司马水镜有言:“伏龙凤雏两人得一可安天下。”咱们脚步可得快些别让七派掌门抢先一步那可万事俱往了!”
秦仲海咦了一声摸了摸脑袋满面茫然中只听石刚放声狂笑已然跨步离去。
英雄志 第五章 乱世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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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好热啊……”
溪水淙淙盛夏中就属溪水最能消暑了水花湍急冰凉沁心把那高山积雪化成的溪水往脸上泼一泼嗯……睡意全消了真个凉爽哪……
他出了这样的赞叹伸出袖子往脸上抹了抹原本泥黑的脸颊给这么一擦登时露出下头雪白的肌肤他眯起了眼嘴角泛起了笑忽然之间从溪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嗯这个老兄年纪不小了……
与脸上的稚气全不相称这个倒影鬓角霜白一双眼瞳又黑又亮看来好生精神雪白脸蛋上长了一对凤眼眼儿长长媚媚望来有点像是女孩儿怪秀气的。
要不是头上那顶傻里傻气的花冠这个倒影真算是美男子了。
哎呀一声低叫他怪里怪气地翻起白眼跟着便要拿下头顶的花冠。
“阿傻!你在干什么?”
他吃了一惊急急把双手放落规规矩矩摆在腿上脸上做出正经八百的神情。跟着偷偷回眸打量背后少女的动静。
“哼稍不留神你便想把花冠拿下来了对不对?”
他慌忙摇手惨然道:“没有啊我头痒想抓抓不是要把娟儿姊姊的花冠摘下啊!”
※※※
眼前的小女孩长得一张漂亮鹅蛋脸酒涡儿明艳讨喜不正是自封“玉女神剑小精灵”的小淘气娟儿么?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这个娟儿向与傻大个形影不离那名痴呆中年男子必是阿傻无疑了。
娟儿大剌剌走到阿傻身边故做俨然道:“你们男人啊全没一个好东西姑娘我好心替你做了顶花冠你却拿来当笑话看不要就算啦!”说着气鼓鼓地作势去摘阿傻头上的花冠。阿傻闪了开来呵呵傻笑道:“娟儿姊姊你说话好生难懂什么叫男人不是好东西?”
娟儿听他装傻登时在他脑门上打了一记笑骂道:“连这句话都听不懂?你的疯病还没那么厉害当姑娘不知道么?”阿傻嘻嘻一笑眨了眨眼神色装得更加茫然。
娟儿闹了一会儿却也有些倦了她挨着阿傻坐下两人背对着背同时打了个哈欠。娟儿懒洋洋地道:“你干什么?我打哈欠你打呼样样事都学我?”
阿傻哈欠连连摇头道:“没有的事我刚才放屁你便没放我哪有学你啊?”
娟儿噗嗤一笑捏了阿傻脸颊一把道:“贫嘴。”
此时犹在午后阳光晒过树影洒在溪水上远处绿影幽幽伴着石上清泉更让人懒性大夏日炎炎正好眠二人相倚慢慢要睡着了。
阿傻睡眼惺忪低声问道:“娟儿姊姊你不练剑了吗?”
娟儿听了这话睡意尽失陡地跳了起来惊道:“哎呀你不提我倒忘了晚上师父要考剑法哪这可怎么办?”
这个娟儿长到十五岁大每日里还是迷迷糊糊她状似鬼灵精其实心思全都摆到杂事上真要练武练剑她小姑娘可是一个心眼都没开打死动不上半点脑筋。
想起师父平素温文儒雅但打起人来着实厉害娟儿吓得泪眼汪汪哀求阿傻道:“阿傻你可得帮个忙赶紧替我温习一下不然晚上没饭吃了。”
阿傻哦了一声眯着眼道:“没饭吃打什么紧咱们吃肉丸啊!”说他傻他又不傻这阿傻每回遇上旁人求他老有奇形怪状的话儿推搪。娟儿想起皮肉之苦哪来的心思斗口忙哀告道:“好啦帮姊姊一个小忙明儿个我买糕儿给你吃。”
阿傻双目喷出精光冷笑道:“不行我要上镇赌博你得帮我遮掩。”娟儿急得跺脚苦苦告饶道:“随你吧……快帮我把“倒卷珠帘”使上一遍这招是飞濂剑法第七式上回师父教我时你在旁边见过的。”
阿傻嘻嘻一笑道:“说好啰明儿个你得带我上镇去赌。”娟儿颔连连道:“成你快些把……”话声未毕阿傻巨大的身子一个回旋刹那间便将娟儿的佩剑抽了出来动作快捷无比但见剑光霍霍阿傻刷刷刷三剑出手霎时之间已将“倒卷珠帘”连使三遍。这招剑法本有女子阴柔之气阿傻虽然身材高大异常但他外貌俊美乍然使出却也有些脱尘之态。
娟儿揉了揉眼睛嗔道:“太快啦!你下手慢些使得这般快急谁看得清楚?”阿傻嗯了一声缓缓使出剑招他将手腕一抖先把剑花晃过尔后右脚向前一伸左手捏住剑诀弯身回腰提剑倒劈而下。正是这招“倒卷珠濂”的精华所在。
娟儿看得心旷神怡当下抢过长剑笑道:“这个容易换我啦!”说着依样画葫芦也来模仿一番她将手腕一抖那剑花只开了半朵右脚前跨剑诀却忘了捏倒劈那记倒是做得煞有介事。她还剑入鞘笑道:“你来品评一下我做得道地么?”
这招“倒卷珠帘”有两大要诀第一样在剑花那是练武人的基本功腕力不到剑花自然展不全急也急不来。再一样要诀便是左手的剑诀了。这剑诀绝非摆着好看的出手拿捏远近方寸全靠左手剑诀的指引便似火枪手的准星一般娟儿连剑诀都忘了捏却要如何使得全招式?
阿傻茫然睁眼摇了摇头他口齿不佳也不知该怎么点出症结。娟儿见他不语当即笑颦绽放先前剑花绽不全这下春花绽放反倒全了。也这么一笑就衬出娟儿日后定是美人胚子无疑。她此时年纪还幼但几年过后定如出水芙蓉当不在她师姐艳婷之下。
只听她拍手欢笑雀跃道:“太好了!我练成啦!这下可以睡觉了!”说着把长剑往地下一扔又开始歇息了。似她这般疲懒怠惰今晚一个不巧说不定会给青衣秀士活活打死。
娟儿练过剑后便在溪边午睡打闹一会儿泼水为戏一会儿拍手唱歌真把阿傻当玩伴一般。两人直到天色全黑这才回去吃饭。
二人沿道回山月轮初生银光闪耀映得路上雪白一片。娟儿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倒也没什么诗意她一蹦一蹦地回家行到练武场旁只见里头黑漆漆地空无一人想来艳婷早已回去吃饭。娟儿做了个鬼脸笑道:“讨厌的师姐自己还不是个懒鬼还敢说我?”
自张之越死后艳婷越来越有掌门人的架式原本还和娟儿有说有笑但自长洲归来以后平日里老板着一张俏脸数说师妹娟儿听了教训自是掩耳急奔这几个月除了游逛市集之外两姊妹从不一起出门否则路上老是拌嘴吵架那也真没意思。
此时已在晚饭时分娟儿自然饿坏了她携着阿傻的手便往观里行去。走到观门不远已听得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好重似在骂人一般。娟儿心下大喜低声笑道:“太好了师姐做坏事给抓到啦!”
艳婷平日乖巧听话行事益稳重难得可以看她挨骂娟儿自然乐到心坎里了当下忍着腹饥拉着阿傻两人偷偷摸摸地躲到了柴房隔着窥孔偷看堂上情状。
娟儿凑眼去望第一眼便看到了师姐只见她立在堂上东秀眉紧蹙似在烦恼什么。娟儿暗暗偷笑:“姊姊啊都叫你每天和我一起玩你却不听唉……还不是一样落得挨打?”武林中人高手不多若要找懒鬼不分男女老幼随时可以叫出一大排来只是懒人虽多却少有人能与娟儿相比。看她这般能耐多半能在八大门派中名列前矛了。
娟儿眼瞳溜溜直转便朝堂上师父惯坐的位子瞧去果见他老人家端坐不动脸上戴着一幅人皮面具却看不到脸上神情。娟儿原本嘻皮笑脸待见师父戴着面具忍不住微微一惊:“怎么搞得?只师姐一个人在师父干么戴面具?难道有客人么?”
正看间阿傻凑过头来不耐地道:“娟儿姊姊我肚子饿啦!”娟儿向他摇了摇手低声道:“别说话里头好象有客人咱们看看再说。”不知为何她一见师父戴上面具心里便有些不舒坦当下便要阿傻忍耐则个先把状况查明再说。
※※※
娟儿正自猜疑忽听隔墙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青衣掌门你考虑得如何了?”
这人声音好生难听有如乌鸦一般娟儿心下一惊忙又凑眼去看只见说话那人是个中年男子这人在堂上踱来走去面色蜡黄长得着实丑。娟儿凝目再看只见厅上另有三人一个青面皮老头子一个庄稼汉子另一人却是个油头粉面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大小。看那少年不住眼地偷看艳婷的丽色神色却是有些轻浮。
青衣秀士一向少与武林人物往来此时忽有三名客人到来已算今年难得的盛会。娟儿心下暗暗奇怪想道:“明明有人过来作客师父昨晚怎不先说?”
平常若有客人过来师父多会请饭馆的师傅上山开伙整治几桌宴席出来自己也能趁机大快朵颐娟儿心下纳闷眼珠转了转想道:“真是怪了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难道这些人是忽然上山的连师父事先也不知情?”她平日虽然调皮人却非常机警一见情况有异立时留上了神。
正想间那黄面男子咳了一声又问道:“青衣掌门你究竟考虑得如何?可愿意跟我们走么?”青衣秀士听了问话只低头不语一旁艳婷接口道:“这位宋二爷您说的话好难明白。家师好端端的在山上修道碍得着你们神刀门么?为何非要家师迁住京城?难不成九华山掌门是个三岁小孩连住哪儿也不知晓却要你来越俎代庖?”
艳婷这两年来颇经历练与武林大豪对面说话丝毫不惧看她有模有样字字清脆更把“越俎代庖”四字拖得极长自在讽刺神刀门行事不当。
娟儿凑眼去看只见那宋二爷给艳婷抢白几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寻常人若是恼羞成怒脸色定然红涨但这宋二爷好似生了肝病心下气愤脸色却更加黄了。娟儿却不知道这人姓宋名德光外号叫“黄面鬼”只因练功不慎误伤内脏才成了这等蜡黄模样。
宋德光想要出言反驳却又想不出什么话来说。正气躁间厅上一个稚气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名少年站起身来笑道:“艳婷师妹责备得是宋二爷确实说话不当。咱们此番长途跋涉过来九华一片诚心只想邀请掌门下山游玩哪知宋二爷说话太过直爽自然让人反感了。艳婷师妹我这里替他致歉还请你海涵则个。”
艳婷芳年十九这少年年岁甚轻看模样尚比她小了两岁哪知他说起话来老气横秋口口声声把艳婷唤成师妹躬身弯腰时目光更是一瞬不瞬只盯着艳婷的秋水双瞳做得十分俊俏身段。娟儿看在眼里心下却是暗暗冷笑:“哪里来的小白脸真当自己是潘安再世么?人家伍制使喜欢师姐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你想讨我师姐欢心那可差得太远了。”
那少年代人道歉用意只在讨好艳婷但这番言语说出却不免开罪了宋二爷。果听他怒喝一声大声道:“好你个小鬼祝康!什么叫做说话太直?你这黄口孺子如此这般分派是非眼里还有我家宋大爷么?”话声未毕那少年身边站起一人正是先前看过的庄稼汉只听他微笑道:“二爷别动气我家小少爷没有恶意的。你神刀门与我祝家庄本为世交何必为一句话犯火?”
那宋德光听了庄稼汉的说话面上黄气更加浓浊冷笑便道:“好看你鲁教头的面子我便不再多言吧。”那庄稼汉自居仆佣彷佛是祝家的伴当其实却是祝家庄的武功教头此人姓鲁单名一个裕字正因祝家受过朝廷册封主人爵位在身乃是非同小可的大户人家鲁裕这才甘心为用甚且自居下人了。
鲁教头向青衣秀士微微一笑道:“青衣掌门我家少爷歉也道过了场面话也交代了算是给足您面子。这就跟我们走吧。”
这鲁裕语气轻松其实说话的霸道更在宋德光之上艳婷听在耳里如何不怒正想出言讥讽青衣秀士却轻叹一声挥手道:“各位别再说了。在下接任掌门以来始终专心求道教化弟子不再过问朝廷之事。这趟京城之旅还是免了吧。”说着缓缓起身拱手道:“诸位高贤恕我待客简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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