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孙晓
耳听傅元影口称琼家大小姐的芳名胡志廉反感苦闷华山有琼国丈撑腰说来苏颖便如驸马爷相似谁敢招惹他?这帮皇亲国戚爱来便来想打便打一会儿这位掌门若要奔得不见人影挨罚的却是自己他唉声叹气却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得静静等候苏颖到来。
哲尔丹乃是御前虎将最受可汗重用眼见华山掌门迟迟未至倒也不以为意便向己方人马招手示意大批门人便来服侍祖师或扛椅端茶或捶背揉腰哲尔丹便斜躺椅上双目半睁半闭不时喝上几口热茶真把擂台当成了自家后院可说目中无人已极。
无畏者、无敌也。哲尔丹一生只在大漠行走眼看中原高手名声虽响手里却是斯文秀弱不堪一击他眯着双眼那雷电般的目光却不时扫向台下朝一名黑壮少年斜觑。
那少年身材极为高大几达九尺之高不比哲尔丹矮了。虽给蒙古第一高手睥睨斜觑却无不适之感。一时只是双手抱胸面向地下。再看他身上穿了件全黑长袍腰间系了条龙纹红带形式尊贵望来极为精神。想来这少年出身官宦人家必是中国朝廷的一号人物。
过得许久苏颖仍未到来蒙古使臣耐不住烦不住催促中国这方遣人上阵胡志廉也知对方大将来历不同乃是昔日鞑靼国的禁卫将军己方第五仗人选迟迟不来未免失礼他叹了口气只得遣出一名乐舞生请他转告哲尔丹要他稍安勿躁再等片刻。
那乐舞生前去西棚对哲尔丹说了几句那蒙古第一高手含笑回话胡志廉见哲尔丹颇为有礼自是暗暗松了口气不多时乐舞生返了回来道:“启禀侍郎大人那位哲尔丹将军说了华山掌门若是不来那也不打紧他想自己挑对手不知道您能否玉全?”胡志廉慌道:“这……这怎么可以?这老东西要是挑个文弱书生上场那不是占咱们便宜么?”才一生出小人之心猛听对面擂台传来一声怒喝黑影晃动一样物事对着胡志廉直飞而来吓得胡尚书啊啊摇手此时“剑术师范”傅元影自坐身侧点苍掌门海川子也端坐在旁加上神刀门的“二老爷”宋德光也在身旁不远三人看那黑影旋转急促破空奇猛却是个茶杯三大高手怕胡志廉给砸伤一时急忙起身。傅元影站得最近深怕茶杯上蕴有内力不敢伸手去接正要拔剑去斩忽见那茶杯半空绕过一个大弧形嗖地一声去路怪异竟是朝场边一名黑衣少年直撞而去。看来哲尔丹心中所属却是要这人出场较量。
众人惊疑不定那黑衣少年却毫无诧异之色他嘴角微斜颇见冷峭霎时闪电般探手出去眼角竟不去看茶杯单臂平举五指张开便要将茶杯抓入手中。
便在此刻一只手抢先横过在那少年之前握住了茶杯那少年微微一凛抬眼去看霎时一个平平淡淡的声音响起。“对不住了。请您退下离场这场较量是我的。”众人听这人说话语气自信之至无不探头急看却见一名青年右手持杯左手提剑含笑回望场内诸人此人二十六七年纪身后不远处又站了名秀美过人的贵公子那琼芳既然站到了台下这青年若不是那华山掌门苏颖却又是谁?“天下第一”的关门弟子到来一时间东棚众人无不高声欢呼想来苏颖人缘不坏。
苏颖做了个四方揖正要行上擂台忽然手上一紧却惊见那少年握住了茶杯面上弥漫杀气苏颖微微一笑含笑道:“朋友喜欢这杯子么?来送给你了。”说着将茶杯松开交到那少年手中。
苏颖存心作弄那少年如何不怒?霎时一抬眼双目怒翻两眼精光暴射而出苏颖虽不认得此人但看那含胸拔背脚下凝如山岳自是个练家子无疑他微微一笑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含笑道:“朋友你的目光太冷这会妨碍你的武学进境的。”那少年闻得此言两眼更是神光暴涨那不悦之色竟是毫不隐藏。苏颖微微一笑大敌当前自无暇理会这些无聊事情当下提剑上台。竟把那少年僵在当场。
那少年嘴角下弯紧泯黝黑的脸上闪过一阵火色身上红带原本软软地下垂一时如同微风吹送竟然隐隐漂浮。他抬起左足正要迈出龙步忽见面前行来一名美貌女子腻声道:“崇卿人家要比斗了来咱们到那儿去坐吧。”这女子说话声音娇嫩清脆却是阿姨娟儿她携着那少年的手笑吟吟地替他整理了衣衫含笑道:“前线战况如何了……你爹爹过年时会回来吧……”台下柔风轻拂有如初春台上却是杀气腾腾宛若严冬。
擂台上一个身影缓步行来华山掌门提剑行步转望那无畏无敌的北国高手蒙古压阵大将哲尔丹。两人相互凝视哲尔丹忽地开口道:“拎、扑、翻?”拎、扑、翻拎扑翻哲尔丹不闇汉语腔调怪异但他问的确实是那个威镇四海的名字。
宁不凡“天下第一”的名号。
苏颖微微一笑双手挺举长剑兜兜地转了一圈跟着左脚前探竟是跳起舞来了。
这是“鹤舞七星步”十二岁的宁不凡破解了华山百四十年的难题从此将当代武术与天隐道人的三达剑衔接起来华山门下见了庙会祭神般地舞步无不高声欢呼起来。
苏颖没有说话但这一舞已然道尽了一切:世间虽大却只有他承接了宁不凡的绝世剑法也唯有他方能自称是“天下第一”的继承人。
哲尔丹倒没料到宁不凡的传人如此年少只淡淡地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如常。他拱手抱拳慢慢两手撑开左拳上举过肩右掌守至小腹这是他自创的新招也是他从惨败中领略的新武术“大黑天拳”。
两大高手相斗在即万籁俱寂中无论是年幼可爱的阿秀华妹还是位高权重的何大人场内数百只眼睛全在凝视着擂台上的两个人。
这个常人高矮约莫七尺那个身如熊虎高达九尺那个年过耳顺这个未临而立相差了三十岁。老骥抗击少年两人功力深浅自是一目了然。只是场内场外无不明白这回的较量绝非岁数的比拼也不是老迈年高的内力大赛这是场跨越武道的较量剑术与拳法的抗衡。
武术极境空手至尊。分娩来到人世中那一刻便是空手而来。无论拳脚锤肘只要空着双手便是反璞归真存乎自然。这就是哲尔丹练的功夫。
恰恰相**山没有空手武术华山上下全是练剑的。
苏颖没有除下剑鞘他只是握住剑柄默默望着比他高了两个头的对手。七尺高的苏颖没有雄壮厚实的胸膛也没有大象般粗壮的臂膀与九尺身高、形貌威武的哲尔丹相比他只是个凡人。来到了狮子老虎面前的小孩子。
不过他手中的剑让他不再弱小也不再是个凡人。哲尔丹若是猛虎他便是个猎人。
天道藏于剑道以剑知天以剑求道凡夫俗子因剑而不凡。寒光闪过再柔弱的孩子也能力战猛虎。寒锋在手每个人都有爪子没有高矮胖瘦、力大力小之分唯一的分野只有悟性高低之别。
良知、怜悯、悟性这就是人兽之间的不同也是天才与俗人的差异。
剑是天才的武道。猥琐瘦弱的“天下第一高手”他是这样谆谆告诫苏颖的。
“魁星战五关”最后一仗“三达剑”斗“大黑天”此战关乎两国胜负自是干系重大非只是苏颖与哲尔丹的强弱之争更是空手武术与剑法的对决说来意义深长。
岁末年终欢欣鼓舞这个年关必然喜气洋洋。擂台上精彩纷呈两旁看台上的众人也是目不转睛阿姨也好妈妈也好连妹妹也在专心观看比武自无人留意到他已经离开了。
黑衣少年孤身行出校场来到一处无人树林霎时解开了长袍只见他胸膛肌肉贲起两只手臂青筋缠绕有若蟠龙绕柱。那身铜筋铁骨竟如此雄壮慑人。他取出夜行紧衣缓缓着装雪地阳光映照但见他右臂上的烙印振翅高飞更显出他一飞冲天的锦绣前程。
全身黑衣手握黑头罩少年双目璀璨晶亮。那带着冷笑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将手上茶杯向空一抛。陡然间他伸手抓住高壮的身子举杯向天仰头去饮。
漫天白雪纷纷那模样好生豪迈好似他要向满天神佛干杯一同庆贺这个年关的到来。
英雄志 第一章 魔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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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时有个尊崇的姓称做“师”。这个姓氏取自乐官之名如晋国的师旷、鲁国的师乙、郑国的师融都是乐师且是百年罕逢的音律名家。流风所及举世雅好乐音的风流文士皆改姓“师”师姓便如乐神地位崇荣。
说完了倍极尊荣的“师”姓再说个姓氏称作“帅”大元帅的“帅”、帅金藤的“帅”。
帅姓还真是少见。从小到大帅金藤从没见过和自己同姓的。李皇爷、王老板张贩子、刘二哥再加上个陈大帅这五家人之多半满天下。相形之下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帅金藤都盼自己能有这么个威风八面的姓儿大元“帅”么。
虽说姓氏威风其实帅金藤心里明白他很厌恶大元帅。
憎恶之心其来有自这段典故得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句话说起。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坏人叫做司马昭生了个坏儿子叫做司马炎!做了龙椅之后叫做“晋武帝”。这个晋武帝很孝顺虽然篡了位!却还知道是阿爹的功劳便急急追赠了帝号。后来想想光凭爹爹一个人的阴谋也不能成事伯父拼了大半生不好抹灭他篡位的功绩于是也尊之为皇帝称作“晋景帝”。
事情闹出来了这日来了个倒楣鬼尚书!罢巧不巧上了奏章皇帝一看署名赫然见到了“师昺”两个字龙颜大怒之下将这师老儿唤到了龙庭厉声道:“师爱卿!朕想借你的头一用!”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师昺泪如雨下此人大有祖宗遗风当下便如竹林七贤般哼了几哼算是替自己奏起哀歌。皇帝皱起龙眉道:“别忙着哭你脑袋都要给人摘了难道不想知道自己为何惹祸么?”师昺垂泪道:“臣一向愚鲁叩请圣天子赐教。”
“师爱卿………”皇帝幽幽叹息“你的姓名不好。”
“这……臣的姓名不好……”师昺急急思量霎时一拍双手!颤声道:“可是这个昺字么?臣办事不力日日拿大丙……”
“去管你甲乙丙朕烦恼的是你这个师字。”
师昺惊疑不定慌道:“圣上是嫌臣师心自用、师出无名、师其故智不求长进所以要砍臣的头?”
“你扯远了。”皇帝哈哈大笑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师昺的脑门:“知道朕的伯父叫做什么名字么?”
师昺恍然大悟方知缘故喃喃便道:“圣上的伯父是……是司马……司马……”那个“师”字还没说出已听得龙鼻喷出两道重重的龙吟当场震得师昺魂飞魄散。
没法子帝名庙号须回避“司马师”当上晋景帝师字便成一家专用李世民做天子观世音还得改名做观音。连神明都要回避了何况是你凡夫俗子小老师?可怜师昺泪眼汪汪!虽然留了脑袋下来姓却给砍头了。为了这件事!日后史家留了这么一段记载下来:晋有尚书师昺避晋讳改为帅氏。
“**的大人物永远都是这个德行。”数百年后少了一撇的帅金藤喃喃自语“怎么不叫司马龟那就碍不着别人了。”
帅金藤解开裤档如祖先般唉声叹气热腾腾的尿水淋下把树下的积雪浇出个一尺二寸的深坑。他打了几个寒噤朝手上喝了呵暖气跟着又拉起了裤档系紧裤带。
解手过后舒坦许多帅金藤戴回了面罩从黑暗的深林走将出来。
雪花飞舞树影随风飘飘冬日寒夜里通天古木遮蔽了点点星光四下更显得昏暗了。
沙沙……啾啾……深林不知处好似聚集了大批魔鸟王维诗曰:“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这片树林总是阴森森地让人背脊凉。
不过便算有鬼怕得也该是别人不是他帅金藤。通身黑衣头戴黑面罩除了一对锐利的眼神外人什么都瞧不见。说来他才是旁人眼中的恶鬼。
恶鬼夜游帅金藤惯常在这片深林里巡视半夜在森林里遇上他算是触大霉。遇上乡民男女来这儿亲热他便咿咿啊啊地作祟吓得小男小女落荒而逃。森林鬼魂憧僮消息传开乡民绘声绘影!包是让人不得不信。
夜半装鬼倒不是穷极无聊而是别有居心。帅金藤是个武功高手他精于拳脚轻功尤其练有不少暗器技艺长程火枪、甩手袖箭亦为所长。他看了看手里的“六血铁筝”这种家传兵器比真物略小一些两面锋锐可用于近距搏斗琴弦则以血蚕丝掺和铜线制成随时飞射而出。这只铁筝弹出来的声音极为悦耳往往是“啊呀”、“呜呼”这样的声响他练武多年自也听得习惯。
帅金藤叹了口气。好像姓氏那一撇给摘掉后师家人便成了这个模样连祖宗十八代的姓氏都保不住人生索然无味还求什么荣耀呢?索性干得彻底些。奏乐还是杀人并无不同都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何况在俗人百姓眼中杀人的还比弹琴的威风些。
“君临天下!”寒夜里忽然有人拦路一柄寒刀霸在眼前。帅金藤倒也没吓得跳起来他转过头去望向一名黑衣蒙面人答出了暗号:“一世辛劳。”那蒙面人拱手躬身当即退开。
君临天下未必要一世辛劳投对胎了也行说来这两句话不过是个岗哨切口专来辨识身分。帅金藤按着上头的交代早午晚各打开一次密册召集下属更换切口虽说烦琐不堪但“客栈”的规矩便是如此帅金藤镇守此地从来不敢怠慢。
寒风雪夜树林里外巡逻了一遍附近全无异状。一众黑衣下属也和自己一般兢兢业业纵使冷得抖人人还是精神抖擞寒夜轮班职守夏日岗哨曝晒大家都很认份努力熬着十年期限。
“第十年了………”喃喃自语问一路向前行去连过十来处岗哨远处现出了一座大炉。这便是名震遐迩的“洪武天炉”。
调派长洲已到最后一年。无论如何惨无人道辛苦的日子总算要熬过了。再过一个月他就可以扔掉血琵琶改拿真琵琶回家与妻小欢聚围炉。至于这座可恨的鬼炉子轮谁来围那可不关他的事了。
天炉四周绕了一圈十年荒废天炉除了越来越朽烂实在瞧不出当年风光。倒是邻近栽植的树木益茂密那才有了点生气。他向天炉行近眼里瞧去黑暗中隐隐坐着六个人前三后三乍然现出倒也让自己吃了一惊。
四下一片黑暗对这六个人的视野却无分毫妨害他们全是瞎子。称作“镇墓兽”乃是“客栈”里精心挑出的好手专来镇守炉门。这些人眼睛瞧不见听力却精湛无匹六人或听远、或听细各有所司互补不足。尤其睡觉时眼皮闭得起耳孔关不起时时都能提防戒备远比明眼人更加可靠。
不过本领越大下场越惨这几人任重道远管他狂风暴雨还是大雪纷飞他们都不能离开洪炉十尺连吃喝拉撒都在一旁完事每回帅金藤看了总是摇头叹息一阵。
“算你们倒楣了瞎子老兄……”帅金藤行向炉门只是他既不打暗号也未说话招呼只是一言不。这是上头订下的规矩七人之间彼此不准交谈帅金藤自也不敢违背他偷眼去看众瞎子只见他们扬起脸来深深吐纳各人或手拿木鱼或端持法器只在侧耳倾听探查自己的脚步呼吸以来辨别身分。
帅金藤自也有些愁要是那六人误认自己忽尔下手出招那可难办了。这六人的功夫很是玄妙单打独斗没一人能在自己手下走过十招。可一日联手攻击便会动一套阵法据说此阵精奥微妙乃是“大掌柜”创制的便十个自己也挡不过一招听上头说这六个怪物为了练这套险峻无匹的阵法还不惜刺瞎双眼方得阵随意转、心念相通的境界。说来着实骇人听闻。
“大人物就是这样谁也信不过!唉!”师金藤微微耸肩低叹摇头。彼此间不能交谈彼此间相互克制这是为什么呢?在外人看来找这六人守阵便已足够何必再找个帅金藤过来?只是真正详熟朝廷事的都该明白“上头”的用心他们在防备自己人。
单独一人叛变容易众人齐心协力则难。一旦六只“镇墓兽”生出异心只要帅金藤能离间一人瓦解阵法便能逐一击破。反之倘若监守自盗的是帅金藤六只镇墓兽合力出手自也能将他剪除。总而言之七人间不准交谈彼此制衡、相互干预谁都不敢贸然叛变。
强弱随时易势更易确保忠诚。上头的人不要下面有“大哥”!也不要下头每天相互争打他们要“乱中有序”。唯有听上命方能留小命。帅金藤轻轻叹息反正自己绝无2心上面的人要怎么整治自己一切随他去。
想着想六只镇墓兽已然垂下脸面各自打坐想来认出了自己。帅金藤放下心来便从炉口行了进去。炉门很大倒也不必弯腰只是炉心便在眼前自须加倍谨慎。
面前一片黑暗帅金藤留意脚步口中默默计数。
一二三跳。嗖嗖两声锐响传过大批寒刀利刃从走道刺来身前身后上下左右全是飞舞寒光。帅金藤闭上双眼!如舞蹈般向前行进却在间不容之间躲开机关。四五六停。他忽地凝步不动一道栅栏由天坠降距鼻端前不到一寸轰然摔落在地。
这就是炉心关卡除了帅金藤与“上头的人”无人知晓如何进来。
帅金藤嘘了口长气一切完好唯独栅栏慢了点机簧老旧恐怕得换上新的。
推开密墙拉动了绞绳将栅栏稍稍升起跟着矮身爬了进去。这里就是炉心了帅金藤打亮了火折察看自己十年来的艰苦宿命。
那是一大块黑布罩在棺材也似的东西上头。
若说彩霞凤冠是新娘的盖头这块黑布无疑是恶魔的法冠把可怖骇人的鬼脸隐藏起来。
幽暗的火折照下面前的阴森让人不自觉地怕。帅金藤虽不曾揭开黑布但他心里明白黑布下的东西是魔王的权杖也是足以抗衡朝廷的法器。四个字……
业火魔刀!
魔物出土以来便给“客栈”盯上了随着客栈日益壮大十年下来这东西也守护得如同铜墙铁壁。无人知晓世间有这玩意儿。他们不只要守住魔物还要严防消息走漏先是栽种树林再来装鬼吓人所有从事者一率不准与家人联系便如开凿帝王陵寝的苦工一切低调?绝不泄密。可怜帅金藤为了看守这东西由壮年入老年人生全耗在那个吩咐上头。
“唯机密恒为机密方保朝权于不坠。”北京的大人物这样交代自己。“大家辛苦了。”
十年不得返家孩子是否长大也不知晓妻子是否守贞也不知晓长年陪伴自己的只有寒风冷月以及这样苦中作乐的三个字:“辛苦了……”
恨……我要杀……杀死……杀光……
帅金藤热泪盈眶双手紧紧握拳便在此时黑布下的魔物似在低吼什么彷佛在呼应自己的悲愤。帅金藤呼呼喘息他想一鼓做气冲上前去拔出魔刀从此成为一代天骄……
后背撞在墙上帅金藤掩面喘气每回都会这样只要靠近魔刀即便胆小如鼠的自己也会突生热血整整十年帅金藤不只一次想掀开黑布瞧瞧“魔刀”的真实模样他想明白这柄与“神剑”一母所生的“魔刀”究竟有什么神通法力……他更想弄明白“上头”的用心何以他们忌惮这柄刀却只派重兵看守却不下手毁去……
“管他的……我只是个小人物……”帅金藤有脑子、没胆子正是“上头”最疼的宝贝。他叹了口气臂膀上的烙印可以成就他也能毁去他。“师”字头上已经少了一撇想得太多难免“帅”字脑门再来一刀。
擦抹了泪水汗水查过了炉内便又退了出去。今晚已经巡了第六回可以稍稍歇息了。
沿着原路走了回去忽然之间赫见雪地里自己的足迹有些奇怪。好似比寻常深了六分。帅金藤眨了眨眼蹲身望地赶忙拿出铁尺来量。
帅金藤是个毫不爽利的小气之徒素来怨天尤人心中每多埋怨似他这般人为人必量窄处事必计较不过也是为了他锱铢必较眼里不容沙“上头的人”才会派他过来。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反过身去留意自己的足迹。
帅金藤趴地察看细目瞧了瞧忽然咦了一声赫见自己每一步脚印中都还有着一处较小的印记那踏痕轻缓直似无迹可循他揉了揉眼赶忙朝树林望去惊见林中另有一行淡淡的脚樱这行印子极缓极微一路从林间穿出与自己的脚印会合之后便消失无踪朝炉门而去。天边雪花降落只要自己再迟片刻这道印子便要给掩去了。
大事不妙一切线索看来这意味着……
有人跟在自己背后!
老天爷!自己武功高强六只“镇墓兽”听力过人能够亦步亦趋守在自己背后的人那是什么样的轻功?他吞了口唾沫急忙转过身去正要去喊下属赫然间却是停住了。
面前站着一人这人与自己一样并无五官面孔。只是不同于黑面罩那是张人皮面具。
籍着星光去看这人身形瘦削腰间悬挂一柄长剑身穿青袍夜色里看来如同僵尸。
帅金藤全身抖对方若要杀他适才至少有一千个机会下手。电光雷闪之中帅金藤也已拟定了对策他缓缓摸上腰间扣装“六血铁筝”的机关正要提声狂叫向属下示警那身影迅即探手扣住自己的脉门跟着身影向后轻飘将他带入了炉门。
飕飕……走道间的机关接连动那人全数闪过好似还行有余力。看这人一路跟在自己背后如影随形所有布置机密全被此人掌握了。
两人来到了炉心彼此面面相觑帅金藤惊恐不已他压低了嗓子问道:“你……你想杀我?”那人轻轻笑了笑面具下的目光从容不迫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帅金藤嘶哑喘息斜目朝棺材也似的大黑布瞄去。他虽然没有说话但这一眼已道尽了一切。那人淡淡一笑道:“谁说我要劫刀的?帅先生您会说出这话十之**没瞧过那柄刀。我说得对么?”帅金藤咦了一声正诧异间黑布轰然而落十年来隐藏的魔物陡地现身占满了自己整个视线。
魔王的法器就在自己面前帅金藤全身震动耳中嗡嗡大响拿着血筝的双手不住摇晃。听那身影含笑道:“为何你们大掌柜不毁掉这柄刀我也拿不走这柄刀。这下你懂了吧?”
倘若魔王降临此地亲手取回宿命中的法器……帅金藤缓缓点头目光极见悲怨。
十年镇守期限将过熬了三千多个日子却是这样的下场等在面前。魔刀出土的刹那自己与那两百名属下一个也不能活全数要成为祭品。
“你别怕。我家总帅不在此地。”人皮面具下的声音平平淡淡:“我今夜不会杀你也不会硬闯门口那六道阵我只是来瞧瞧你们的布置看过便走。”
“为……为何……放过我?”帅金藤有些愕然。
“为了大家着想。”那身影淡淡地道:“杀了你你们的防备必然转紧除了饶上一条性命我又有什么好处?好容易十年换防期限将过咱俩打个商量我不动你让你平安交差你也当我没来过此地好么?”帅金藤牙关抖他知道对方在引诱自己慌声道:“你……你要我蒙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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