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孙晓
地狱的第一层到了。苏颖喉头颤抖耳边又听到阴森森的笑声:“王者…什么叫王者呢?这王者啊……他就是世上最好的好人他之所以好呢?是因为他从头到脚、浑身上下统通都‘对’。他之所以‘对’呢是因为他永远不会错因为呢被他杀死的人呢一定都是坏人和他意见相左的名字就叫小人你如果是女人你想不想做他的‘内人’呢?”
“一定会吧……”地狱恶鬼露出了一口白牙自问自答之后他好像要诉说什么秘密便靠到苏颖耳边轻轻笑道:“你看看就是因为这样这世上的好人才繁衍得这么多啊颖兄王者真好你一定也好想做个王者吧……”
“走开!”苏颖再也忍耐不住他要赶紧脱离地狱霎时右手一抽刷地一声已然不顾一切拔剑相向伍崇卿闪电般探出手来居然抢先收走了他的佩剑跟着手上一使劲仗着气力过人硬将“三达传人”按回了座位。
“别急……别急……不想当王者你还有路走啊……”伍崇卿的话还没说完他按住苏颖附耳诉说:“真的当弱者其实很不错的……颖兄王者的东西太多了他吃过的剩饭、玩腻的女人都会赏给你的……你别担心女人不爱你她们最怜惜小东西了她们会抱抱你、亲亲你、疼疼你……而且她也不要你给她做什么因为啊她也是王者的小东西呀……”
耳听伍崇卿哈哈大笑苏颖忍下住咬牙喘息:“不要……说了……”
“别生气、别生气。”伍崇卿终于心软了他望着“三达传人”的红眼睛怜悯道:“快去找琼芳吧向她哭诉撒娇、低头认错如此一来她下就会怜着你、宠着你带着你一起爬上王者的大床上了?”
“杀死你!”苏颖大怒欲狂赤手空拳地扑向前去直朝崇卿面上挥打。伍崇卿也毫不客气拳头抡起便朝对方的拳头回击而去一声痛哼传过苏颖摔跌回座疼得他抚拳弯腰低头喘气。“
奇耻大辱加身苏颖的眼眶湿红了随时都会落下泪来奈何身为一个剑士他到死都不能哭他若在敌人面前坠下了泪水他的剑魂就会从此消散让他再也拿不起剑来……他拼命忍一直忍蓦地听到了一声大吼:“三达传人苏颖!”伍崇卿撕心裂肺戟指大吼:“拿出你的志气来!身为一个剑客纵是死你也得死得尊严!别像个娘们般哭哭啼啼没的惹我笑话!”
啪地一声大响自己的佩剑被人拿了起来狠狠摔在地下蓦然间两行无情的泪水洒落下来湿湿热热的苏颖终于哭出声了。
所有悲苦一齐袭上心头情人走了志气折了在这强生弱死的无情尘世里今夜苏颖感受到弱者的苦那种滋味如此锥心、如此刻骨让他这辈子再也忘不了……
眼看“三达传人”垂下头去以手遮蔽泪水好似输给了老鼠的大野猫什么都不愿听、不愿瞧。莫名之间伍祟卿竟俯身向前紧紧握住苏颖的手低声道:“颖兄别难过来你只差一步再一步就好……看在咱们这儿没有王者也没有弱者只有一种人……”
“勇者……”一坛烈酒离地而起淅沥沥沥地倒了下来刺鼻气味扑面而来伍崇卿的袖中再次伸出了龙牙慢慢斩落了两点火星降临到烈酒之上。
轰地一声两只酒碗青焰闪耀竟给怒火点燃了。在“三达传人”的眼前现出了一片地狱火海照得他面色惨怛。
终点到了。地狱旅程最后的一关那是一碗汤孟婆汤它由地狱之海勺取而出上头满布青焰烈火苏颖全身抖他知道伍崇卿一定喝过这碗汤可他不能暍他是个凡人这碗酒喝下去他的肠胃定然剧烈烧伤必要痛得嚎啕打滚。
魔炎烈酒腾腾焚烧对座的崇卿好似坐于地狱火海之中形如牛头马面。他轻轻地向苏颖招手:“来喝掉它喝完了你就什么都下伯因为你也是鬼了到时候……咱俩就可以真正的联手……好好的把他们玩一玩……”
“你……”苏颖低头咬牙嘶哑地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啊……”伍崇卿嘿嘿冷笑森然道:“我要杀死一个人。”
伍崇卿的口气异常兴奋好似荆轲刺秦王等待已久乍听此言卢云遽然而惊苏颖也是满面骇然全场伙计更是窃窃私语只觉此人之可怖已到难以想见的地步。
“你……”苏颖喘气道:“你……你到底要杀谁?i伍崇卿没有说话他面容肃穆食指笔直竖起向天苏颖大吃一惊自知那是个”—“字他满心震颤骇然道:”天下第一“?你……你要杀死我师父?”伍崇卿眯起了凶眼摇了摇头那食指却仍竖起向上朝天顶穹苍指了一指。
比“天下第一”更高的东西……苏颖喃喃自语他望向了屋顶隐隐约约之间好似看到了一个影子它藏于九天之上隐匿于佛影之中那是……那是……
王者之上!
伍崇卿嘿嘿一笑森然道:“这个人他可以打垮你师父。他比狮虎更凶猛比豺狼更狡猾他有无可譬喻的大神通。无论是你是我若和他单打独斗都是必死无疑。”他附耳过来低声道:“不过咱俩有一个潜力……你呢你手上有件法宝足以翻江倒海我手上也有张王牌足以毁天灭地只要合你我两家之力便足以毁去这整个……”
“正统王朝。”伍崇卿眯起了眼露出了高兴的样子。
苏颖脑中微起晕眩他急忙扶住了板桌喘息道:“你……你到底要……要找什么东西?”伍崇卿咧嘴一笑慢慢的他的中指竖起、无名指也随即立了起来加上先前傲然笔直的食指他的手势成了个“三”字。
“三达剑谱?”苏颖失声惊呼伍祟卿则是仰天狂笑气势如同千军万马。
英雄志 第九章 彩云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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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座大宅子黑沉沉地矗立城郊看来阴森森地有些伯人。
院墙四遭各有守卫门前大梁高悬灯笼这样的气派点出了宅子主人的尊贵单单宅院便达数亩之广连上宅后的废院格局更见恢弘。寻常人见到这样的大豪门无下远道而避不敢多望一眼但躲在墙角下的可是琼芳她家比这栋宅子还大这吓不倒她。
墙很高几达一丈不过这也难下倒她琼芳运起“燕长青”的心法吊住了一口长气先望墙面上一点跟着拿出娟儿传授的九华轻功轻飘飘地飞身而上。
翻身过墙俏声落地琼芳在花圃里前后翻滚就怕给侍卫觉了不过四下黑沉沉地院内未见守卫巡逻琼芳也松了口气慢慢在花丛里站起身来。
做了多年的少阁主今夜琼芳头一次落难流亡也是头一次做不之客。她脊俏抬头只见院深处有进建筑想来便是这栋大宅的主屋了她不敢贸然闯入便转向花园小径打算从后厨小门绕进去。
一路走去花圃里都下见侍卫巡逻也没有武师随肩驻守仿佛此地是个与世无争的寻常人家不觉让琼芳有些纳闷她信步来走约莫行过数十尺忽听流水涂涂她顺着水声去望眼前好一座鲤鱼潭月光反照映得水面点点银鳞却是个十分幽静的好地方。
琼芳凝神看着匆见潭边有座九曲桥婉蜒曲折过水入潭曲廊尽头却是一座小小楼阁。
琼芳呆呆瞧着匆见水阎深处亮起了灯火琼芳心头if忏一跳只见窗格儿里坐得有人好似是个女子在低头作画。琼芳大喜过望当下急急奔桥而过沿廊穿凛来到了水楼之畔。
孤楼小阁依水而兴岸边白雪霭霭当此春冬交际自也听不到虫鸣蛙响琼芳独自站在楼阁下仰头望着窗里的倩影她想启齿呼唤可话临嘴边却又有些潮橱下前。
楼阁里的主人与自己毫无交情簧夜来访未免失礼更何况一会儿两人照了面倘使她问起了自己的来意却该怎么回答她?莫非真要坦率直言就说那个卖面的回来了?
不对、不对千万不能跟她说。想起那张清丽绝俗的面孔琼芳更加后悔了她知道自己来错了地方。她转过身去正待悄悄离开却听窗扉打开楼阁里传来一声笑:“是阿秀么?你不是去夜游了么?这么快便回家了?”
元宵明月夜楼阁的主人听到了异响便已探头出来临窗眺望不过楼下没有阿秀却站了一名少女她仰望着窗扉灯光好似想藏入黑暗却又迟了一步。
“你是……”楼阁主人微起讶异她望着楼下的陌生少女低声来问。琼芳既尴尬、又慌乱她自知来得仓促不免惊扰了人家可要掉头闪避却又迟了一步眼看行踪已现她索性拿出丁少阁主的威仪坦然道:“打扰夫人了我叫做琼芳是娟儿的朋友。”
窗中的倩影点了点头她凝视着楼下的少女轻声道:“您有什么事么?”琼芳深深吸了口气她有些难为情地别开头细声道:“是……定这样的我……我行个不情之请想在你这儿……这儿……寄住一宿不……不知……”
琼芳这辈子少求人区区几句求情之言说来便让她难受之至。欲言又止间眼眶居然红了她一咬牙猛地转过身去竟尔迈步便行。
不要了即使身无分文衣衫不整琼芳还是不想求人她宁愿露宿街头她也不想低头。正要飞奔离开忽听嘎地一响楼下开启了一扇门听得一声呼唤:“琼小姐请留步。”
琼芳停下脚来却仍不愿转身脚步细碎一名少*妇走了上来含笑道:“欢迎来到寒舍快请上楼吧。”不待琼芳出言回绝便已挽住了她“夜深人静二楼的窗扉有两个人影一个是琼芳另一个则是楼阁的主人。她姓杨是当今杨大学士之妻不过她的娘家本姓顾她是前兵部尚书的女儿她不只认识那只大水怪还是他以前的恋人。所以现下琼芳难掩心里的好奇只是怯怯地打量着顾倩兮她想瞧瞧这位顾小姐是什么样的女人居然可以让那只大水怪念念不忘?
琼芳目不转睛只在打量着顾倩兮的姿容顾倩兮则是报以一笑她也在打量着面前的琼芳猜测着她的来意。
面前的女孩长得很好她肤色白腻身材高挑比自己高了半个头尤其她身穿儒装那身气质更像个公子爷。顾倩兮微微一笑道:“琼姑娘你的折扇呢?”
陡听此言琼芳好似吃了一惊一时左顾右盼神色极为慌张。顾倩兮微微沉吟她凝目去看琼芳只见她的巾脱落了胸口衣衫也显得凌乱尤其左掌满布血痕好似给人重重责打过了。
顾倩兮心下一凛已然猜到了几分内情。琼芳出事了她家里一定生了什么事否则不会沦落到这个处境。她见琼芳红着眼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却又不住回避着自己的目光顾倩兮便也不多问她站起身来自朝炉里添了炭让屋里暖和些问道:“吃过晚饭了么?”
琼芳肚子很饿可少阁主的尊严却不容她乞食支支吾吾中却听顾倩兮微笑道:“琼姑娘我想吃点宵夜你可否陪我一块儿吃?”
好啊……“琼芳低下头去喃喃地道:”好……好啊。“顾倩兮含笑领她反身打开抽屉取了一只小小玉瓶交到了琼芳手上便又走到楼下去了。
楼下传来炒菜爆香声顾倩兮煮起了宵夜却把琼芳一个人留在楼上。她呆呆看着玉瓶不知这是作何之用反手拔开了木塞顿时闻到了一股清琼琼芳心下醒悟已知瓶里装的是伤药那琼芳目不转睛只在打量着顾倩兮的姿容顾倩兮则是报以一笑她也在打量着面前的琼芳猜测着她的来意。
面前的女孩长得很好她肤色白腻身材高挑比自己高了半个头尤其她身穿儒装那身气质更像个公子爷。顾倩兮微微一笑道:“琼姑娘你的折扇呢?”
陡听此言琼芳好似吃了一惊一时左顾右盼神色极为慌张。顾倩兮微微沉吟她凝目去看琼芳只见她的巾脱落了胸口衣衫也显得凌乱尤其左掌满布血痕好似给人重重责打过了。
顾倩兮心下一凛已然猜到了几分内情。琼芳出事了她家里一定生了什么事否则不会沦落到这个处境。她见琼芳红着眼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却又不住回避着自己的目光顾倩兮便也不多问她站起身来自朝炉里添了炭让屋里暖和些问道:“吃过晚饭了么?”
琼芳肚子很饿可少阁主的尊严却不容她乞食支支吾吾中却听顾倩兮微笑道:“琼姑娘我想吃点宵夜你可否陪我一块儿吃?”
好啊……“琼芳低下头去喃喃地道:”好……好啊。“顾倩兮含笑领她反身打开抽屉取了一只小小玉瓶交到了琼芳手上便又走到楼下去了。
楼下传来炒菜爆香声顾倩兮煮起了宵夜却把琼芳一个人留在楼上。她呆呆看着玉瓶不知这是作何之用反手拔开了木塞顿时闻到了一股清琼琼芳心下醒悟已知瓶里装的是伤药那是给她治伤用的、忽然间琼芳觉得顾小姐真的很好很好她明明看出了自己的遭遇可她什么都不问替自己留了面子。眼泪扑胜胜的滚落下来琼芳低头拭泪她取起药罐像是只受伤的小母豹她独自地舔着自己的伤口静静地、有些可怜。
灵药透明私稠触肤冰琼不过薄薄一层抹上掌心红肿便已消褪。小母豹独自坐在炕边领受着顾倩兮的心意。
女人总是很心细的谁对她好、谁对她凶她很快就能察觉出来。尤其是一些琐碎小事那儿更怀藏了对方的真正心情。琼芳低头看着瓷瓶体会着当年卢云的心情一时之间宛如痴了一般……
正叹息间听得脚步细碎楼梯边儿传来说话:“来吃宵夜吧。”听得顾倩兮上楼来了琼芳心下一醒忙擦去了泪水站起等候。顾倩兮见她客气下山嫣然一笑她端来了一只木盘先招呼琼芳坐下又从盘里取来了几碟小菜最后则端了两碗面过来。
琼芳啊了一声低呼道:“你……你也会煮面?”顾倩兮笑道:“当然会煮了。那有什么难的?”
琼芳低头瞧着碗里只见这面碗儿不大面条白白细细的绿花葱、红肉丝边儿还铺了些白菜模样整整齐齐很是漂亮:回思卢云煮的面条全都装在大海碗里万紫千红搅做一气望来私糊糊的。琼芳呆呆看着面碗想像着卢顾二人相处的模样却听顾倩兮道:“来趁热吃吧。”说着递来了一双筷子琼芳接下了也是饿了一整晚便嘎滋咕嘟地吃了起来。
顾倩兮并不饿便只静静看着琼芳面前的少女虽说漂亮可其实她的气质很像男子并非说她书语粗声粗气而是一些小举动比方说拿筷子琼芳握筷处很高喝汤时也是抬手举碗并不来拿汤匙这点出了她的家教非同常女。
咕嘟面汤喝完了琼芳抬头一看匆见顾倩兮还在瞧着自己不觉脸上一红忙道:“这面挺好吃。”顾倩兮微笑道:“那是你饿了。”便将自己那碗面递给了她却是一口未动。琼芳低声道:“你……你自己不饿么?”顾倩兮微笑摇头:“不了我尝点小菜便行了。”她像是知道琼芳脸嫩便举着夹菜吃了些豆干。琼芳也不客气了也是她一夜未食当下风卷残云大口咀嚼吃了个汤碗见底、时在深夜下人皆已休憩琼芳用完了宵夜顾倩兮便亲自替她收抬。琼芳打小茶来张口、饭来伸手自没想要帮忙。她见顾倩兮定到了楼下便只一人闲坐左顾右盼问忽又想起了一人不觉心下大惊“啊呀我怎么忘了杨大人?”
过去因得爷爷的缘故琼芳自也认得这位中极殿大学士自知此人正经八百倘使见到自己离家出走必会通报爷爷。她心里有些慌当下急急站赳便朝楼下去奔。
“畴!”脚步才动险些撞着了一人琼芳定睛一看却是顾倩兮来了只见她端来了茶水点心正从楼下上来。她见琼芳一脸慌张忙道:“怎么了?‘琼芳下好明说濡嘈道:”我……我方才忽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伯不能久留了。“
顾倩兮察言观色:心念略略一转便道:“琼姑娘外子今晚入宫去了。你不会撞见他的。”琼芳给她猜中了心事不觉俏脸微红:心下暗[i:“她真聪明。我可给比下去了。”
顾倩兮精通书画从小才智逾常人这会儿总算让琼芳见识了。她怔怔坐着只见顾倩兮放落了手上物事便又取出了被褥自在那儿铺床。琼芳从来只会打架女红家务全不会见得贤妻良母的模样:心中下由暗暗感慨:“看她这般贤椒难怪卢哥哥会这般欢喜她。”
女子无才便是德看世上男子最爱温顺女人聪明婉约、善解人意要她干啥便是啥想来顾倩兮也不例外。琼芳生来就如同男子教养这些琐碎自是不屑学。她叹了口气正想像顾小姐千依百顺的模样却听顾倩兮问道:“琼姑娘你平常都是自己铺床么?”
琼芳脸上一红不太想说实倩便撒谎道:“是……是啊。”顾倩兮回过头来微笑道:“你还真能干。我二十一岁之前从没做过一天家务别说铺床了连后厨在哪儿部找不着。”
听得顾倩兮原来是自己的同类琼芳不觉又脸红厂濡嚼地道:“如此说来您……您以前也是什么都不会了?”顾倩兮背着身子淡淡地道:“那是当然了我从前也是个大小姐样样有人服侍。”
琼芳心下一醒想到了顾嗣源那时自己去到扬州便曾住过她的闺房也曾听裴邺提起她的故事好似那年顾尚书入狱后这位千金小姐便经历了无数苦难卖屋售画、磨豆卖浆定是吃尽了苦头她望着顾倩兮的背影忽然间一股亲近之感竟是油然而生脱口便道:“顾姊姊我可以这样称呼你么?‘”行啊。“顾倩兮颇见惊喜回眸道:”我最怕人家唤我什么杨夫人、杨大嫂听来老婆婆也似。“琼芳见她言笑晏晏感觉更是亲切了当下拿出了官场本领笑道:”顾姊姊才三十岁而已青春妩媚一点也不老呢。“听得此言顾倩兮更显得高兴了想来干穿万穿马屁不穿对才女也管用。
两人闲聊几句慢慢熟络起来琼芳便也去了生份自在楼阁里信步走动她见阁楼布置精巧四面有窗东另有一张书案上头还搁着些笔墨。琼芳临窗远望只见此地与主宅相隔极远不觉有些纳闷便问了:“顾姊姊你怎不到主屋里住?”
顾倩兮背对着琼芳通自道:“那儿人多口杂我平日作画受不得吵家里若没别的事我便来这儿歇息。”琼芳不太晓得杨家的景况自也不知如何接口便道:“邢杨大人呢?他平常也睡这儿么?”
顾倩兮摇头道:“他起居不定很容易吵到我从来不睡这儿。”琼芳讶道:“他不和你睡那……那他平常都睡哪儿?”顾倩兮推开窗扉遥指鲤鱼池对岸淡淡地道:“他自个儿有一处起居地方平日读书作息都在那儿不许闲人打扰。”
鲤鱼池畔一水相隔但见后院围墙下有处木造精舍月光中依稀可见窗阁幽暗不见灯火想来主人不在屋中。琼芳心下大奇看寻常夫妻同床共枕本属应然岂料佳人在水一方君子遗世独立居然都在府里隐居起来?她不知这对夫妇在弄什么名堂喃喃便问:“顾姊姊你……你常和杨大人吵架么?‘顾倩兮手上忙着自在炕上加铺了两床丝被摇头便道:”想吵也得碰上面。他平素里公务繁忙总是来去匆匆。大半时都是黎明回来等我起了床他却又出门去了。一个月里难得一回整天在家便算偶尔回来了也得侍奉娘亲、友爱胞弟管教下人孩子哪来空闲理我?“
“这么忙?”琼芳讶道:“那……那你俩平常怎么说话?”顾倩兮静静地道:“写字条啊我写个‘火’字望他桌上一扔他就晓得老婆要纵火烧家了。”
琼芳哑然失笑没想这对夫妻神仙眷侣人见人羡私下却是这般过活。
顾倩兮铺好了床便又从桌上取过药瓶问道:“手还痛么?”琼芳不愿多提家中事只得咳了一声道:“我很好没事的。”她见顾倩兮迟迟不把药瓶收回去也是怕她多问便道:“顾姊姊能说的我一定能说。至于那些不能说的便算打死了我我也不会多提一个字儿。”
顾倩兮点了点头自知琼芳这话点到为止看她身分极高世间能下手痛打她的人必是她最信任的挚亲无疑。依此看来定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顾倩兮并不多言自把药罐收了回去她见琼芳低头不语便道:“琼小姐我虽没有替你出头的本事可窝藏你的本领顾姊姊却还有一些盼你日后别见外。琼芳听着她的说话忽然问觉得自己像是认识她很久很久了。好似在她面前自己什么心事都能说再放心不过了。
一片宁静问顾倩兮铺好了床便又取起了油灯坐到窗台之旁琼芳见她取出一只瓷碗从里头拿出了一把米糠便朝池里撒去。琼芳啊了一声道:“你在喂鱼么?”
顾倩兮微微一笑自将瓷碗交给了琼芳道:“来试试吧好玩得紧。”琼芳一时兴起便掬起一把糙米糠自向水面乱撒听得啪地一声水面破开眺出了一条肥锦鲤迎空接住鱼料便又潜到了水里。顾倩兮笑道:“这条是小霸王平日恶形恶状专抢米料你可留意它了。”
琼芳欢然雀跃当下使出了暗器手法接连三颗米粒扔出已将肥锦鲤远远引开趁势便喂了一众小鱼儿。
一轮明月在天红鲤金鱼优游来去不时探头吃米但见少女临窗嬉戏欢容拍手想来若至仲夏夜此地荷塘蛙友相伴定然童趣可喜琼芳玩了一阵子烦恼尽去笑道:“顾姊姊这水池是谁开凿的好生精巧呢。”
顾倩兮淡淡地道:“这是先家翁的手笔。”琼芳奇道:“先家翁?你是说你公公杨……杨……”她连说了几个一杨“宇却想不起杨家先翁的名号。顾倩兮眺望鳞鳞池水解释道:”先家翁讳远他是景泰朝的五辅大学士。这栋宅子便是他起造的。“
琼芳哦了一声她临窗眺望只见园林里房舍连绵形如鹤翼远方围墙则是弧形开展状若半圆建筑非但精致优美好似还带着堪舆布置。便道:“杨老先生会看风水么?”顾倩兮接过了瓷碗一边撒着米料一边道:“好像是吧。都说他聪明绝顶精于建筑之学早年赴京到任时便选中了这块风水宝地起造杨家大宅。”
想起杨家一门三杰连出了三位进士琼芳下由赞叹道:“原来是块风水地所以杨家几十年来都住这儿了?”顾倩兮摇头道:“那倒不是。当年大宅建成之后他们在这儿只住了五六年便又搬到大明门一带。直至正统年问老太爷过世后方才迁回此地。”
杨远过世已久琼芳自也知闻她微微一愣道:“为何要这样?这儿不是风水好么?为何要搬来迁去?”顾倩兮摇头道:“内情如何我也不清楚。不过听外子提起好像是后头的废院不太干净我婆婆给惊吓几次之后便再也不敢住了。”
琼芳皱眉道:“废院?”顾倩兮俯身出窗遥指鲤鱼池对岸道:“瞧那儿过了外子的书房后便是废院了。琼芳闻言大奇忙探头去看只见精舍后乃是一座弯弯曲曲的窄巷巷后又是一座围墙连绵不尽从楼阁眺望而去只见围墙合拢包围成了一只半圆。
琼芳咦了一声赶忙回头去看杨家主宅只见围墙建筑亦是半圆与那废院相合之后恰是—座太极阴阳。她心下一凛喃喃地道:“咱们这儿是阳莫非……莫非那里是给鬼住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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