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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孙晓
马神逼临已至阵前三里骠骑三千营当其冲全营马儿尽皆跪伏。莫说赤兔马日行百里便算日行千万里一样让人牵回家去。
庆王骇然道:什么玩意儿?这马凶成这模样谁还敢骑?巩志道:相传马见愁只能负重二两一再重就负不动了。徽王沈吟道:二两一?什么意思?
马有旋毛人有断掌正问话间阵后却传来伍定远的嗓音:相传能乘马见愁之人八字不能重过二两一。众人心下一凛方知二两一是命理之意。
秦仲海也是个不祥的人他克父克母、克妻克子上从业师下至好友六亲全数克光如此鬼见愁无怪能骑马见愁狂人骑凶马两相凶克恰是刚好。
话声未毕猛听蹄声大作众人回去望只见一马越众而出伍定远骑于瘸马之上手提铁枪正从属下手中接过了军旗听他驾地一声瘸马人立起来啡啡高鸣颠拨摇晃间便已奔出阵去。若非伍定远身手矫健之至恐怕早已摔下马去。
庆王爷猛吃一惊:这这瘸马是何来历?为何不怕马神?高炯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众王茫然道:什么意思?巩志道:十年前正统建军朝廷拨下数万匹战马如今十年大战下来当年的马儿尽数战死只余下它一匹孤单存活。
众人啊了一声方知这匹瘸马打过一场又一场的大战也一次又一次从战地尸堆里走了出来现今它的同伴都已离开了人间只剩下它瞎眼瘸腿、孤零零地活在这尘世上。
生于藏武、死于北关这硕果仅存的最后一匹战马历经千锤百炼见证过无数死难也使它越了一切凡马足与马神匹敌。如今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垂垂老矣的冲阵马今将再次背负五军大都督前去迎战万马中神。
轰隆隆轰隆隆冲阵马出征了大地卷起一道尘烟只见伍定远手举军旗一路高展正统军威直朝阵前飞驰而去。看这冲阵马虽是又瘸又瞎却显得倔强凶狠奔驰之竟不亚于名驹。双方越逼越近约莫到了百尺开外冲阵马突然人立高鸣声响悲切如同哭泣。众人心下一凛都知道它见到了马见愁。
两军脑终于照面了冲阵马好似放声大哭人人听在耳里眼眶不自觉都红了。伍定远拉停了缰绳容情也甚沈郁。双骑相距百尺遥遥相望霎时之间敌方总帅深深吐纳将手中怒字旗向地一掼插入沙地之中。伍定远也举手奋劲将正统大旗钉于地下。
两面旗帜对峙飘扬。东方是京师西方是饿鬼两边阵地相隔十里城上城下一片寒寂卢云也静下心来凝视两位故人。
天下瞩目之战秦仲海动千万饿鬼而来伍定远也率正统军迎击现今双方主将单骑赴会已将面对面、堂堂正正的一战。
正月本该清寒今早却是日头熊熊众将极目眺望依稀可见来人足跨黑马身着红甲只是阳光太过刺目照得马背上的人影模糊不清瞧不清楚五官。唯独一身红盔红甲反照火光望之神威凛凛霸气慑人。
一片寂静间伍定远提起铁枪指向西方提声呐喊道:秦将军——秦——将军——、秦——将军——伍定远内力浑厚披罗紫气运气更有独特法门一时声传四野隐隐回声宛如闷雷满场将士听在耳中莫不又惊又佩。
十年下来伍定远声名鹊起威望无人可及每年与蒙古比试的魁星战五关正道人士莫不趋之若骛早将他视为国之干城如今驾临战场气势自也大为不凡。只见他从马鞍旁取下一只皮囊朗声又道:秦将——军——还记得柳侯爷否?
卢云低呼一声万没料到几万双眼睛盯着伍定远却会当众提及柳昂天之名。其余阿秀、胡正堂、正统军、勤王军兵卒听入耳中却多半一脸茫然想是不识柳昂天之故。
闻得善穆侯之名怒王沉默以对伍定远则是高举酒袋朗声道:秦将军!你我相识经年系出同门!本该是知交契友岂料世事难测今日只能阵前为敌?念在柳侯爷的情份上我且以水酒相邀请你上前把盏共谋一醉再做厮杀如何?
伍定远甘冒朝廷之大不讳阵前邀敌共饮四王听在耳里莫不为之一愣上从校尉下至军勇人人议论纷纷。连胡正堂稚龄孩童也忙附耳来问阿秀:秀哥伍伯伯要和这坏人喝酒不怕皇上生气吗?小孩嘴里讨实话听得此言卢云不由低下头去轻轻叹了口气。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自十三年前天绝神僧圆寂以来怒苍朝廷开启战火天下就此一分为二朋友变仇人、仇人变朋友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纵以伍定远地位之高一旦想跨越这道界线少不得也要引一阵猜疑。
秦仲海是个豪迈之人岂料伍定远邀了几声却是动也不动好似转性了。伍定远毫不气馁朗声又道:秦将军!你我战场争逐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愿与我饮酒那也罢了然而伍某这里请教你一件事这数年以来无论战况何等紧急伍某何曾加害过你的亲人家小?何曾以他们为质相胁?将军何妨蒙心自问为何伍某这般义气?
此言一出人人都是微微一奇连卢云也留上了神。秦仲海身世之惨天下知闻当年他父亲造反母兄皆遭朝廷屠戮以致今日六亲骨肉皆冰炭却还有什么家人故旧留下?
伍定远点到为止并不多加解释只见他提起皮囊咕嘟嘟地饮落酒水豪声道:将军!公义也!非私仇也!你我战场交锋所为乃天下大义!故伍某从不以私加害!可我反问你一句你为何要动灾民来京?你该知我军的能耐!伍某一声令下便要让千万人血流成河!这些百姓死有何辜?你又于心何忍?秦仲海!你若还是当年那条好汉今番便给我一个答案!
说到激愤处将酒囊捏得破碎酒浆崩出落得满脸尽是酒水望来如同流泪一般。
旷野间静如深夜伍定远不再多说百万大军也在等候答案究竟秦仲海有何要求?
他为何要动千万饿鬼来京?莫非真要大闹天庭不成?
伍定远义正词严对方始终默不作声也不知是心下有愧抑或故作不闻。伍定远眼中渐生杀气沈声道:秦将军我言尽于此伍某只是不愿杀人并非不能杀、不敢杀。你若要做个了断那便放马过来!本将在此相候便了!
喊了几声对方还是不理不睬伍定远怒火更增驾地一声提起缰绳竟要率先出击了。众人心下惴惴正等着敌方拍马迎战却听沙地上传来哒哒蹄声众将咦了一声惊见怒王的座骑面向前方蹄下却不住后退整整退避十丈之远还在不住后退。
秦仲海逃了这马见愁甚是神骏虽说倒退行走脚程却快转眼已过百丈想来逃命法子很是不同。勤王军上下轰然大笑城上的卢云却是心下一凛看秦仲海生性跋扈血气方刚最受不得激岂会无故向后退让?莫非有什么算计不成?
城下的伍定远微感惊疑四大参谋也是面面相觑庆王爷却讥讽道:什么侵掠如风杀人如火?全是空名虚誉。见了伍大头还不是抱头鼠窜?哪且让本王激他一激。当下清了清嗓子放声高喊:秦——仲——话犹在口诸王震恐参谋变色人人均盼出言阻止却还是迟了一步。
海!啪!缰绳一抖魔神好似听见了呼唤霎时左手横刀马见愁已然化为一道雷霆黑电全向城下冲来。
魔名本禁忌万万呼唤不得想人家伍定远与他系出同门也是客客气气叫一声秦将军这庆王爷却随意开口召唤。果然引得怒王怒火中烧立时做了回应。
轰隆隆!轰隆隆!尘声烟势如海啸扑面而来从本阵远远瞧望怒王的身躯裹于浓烟之中彷佛成了一个丈高巨人马头火眼极是狰狞可怖。庆王爷吓得面无人色大声道:来人!快来保护本王!快啊!阵前忽有异变伍定远贵为正统朝第一武将自也不来怕他深深吐纳功力到处铁枪幻出阵阵紫光正是天山真传的披罗紫气。
秦仲海!有种冲着我来!大都督鼓动胸腔纵声狂啸大肆挑衅对方也抽出了腰刀阳光照亮刀锋闪出一片精光只见马背上的火影弯腰俯身蹄声更见激昂轰隆轰隆之声不绝于耳直朝伍定远座前撞来。
十年之前秦仲海便已得火贪刀真传号称嗜血成贪杀人何用第二刀最是厉害不过。十年之后他的武功高到了什么地步恐怕只有伍定远知道了。
轰隆隆!轰隆隆!前方沙尘飞扬万马中神来势险恶已至面前十丈。十丈便是百尺百尺虽为一箭之地但以马见愁的脚程只消四足轻轻力便能扑至面前。
烟尘飞得通天高好似真是妖魔扑面而来冲阵马微微喘鸣伍定远也不禁掌心汗他压低了座骑附耳低声:别怕伍某在此天下没人伤得到你。
伍定远明白对方武功太高绝不能失落先机他暗凝臂力将铁枪在掌中抛了抛只待敌骑逼近第一枪便要朝万马中神射去只等敌方勒马急停他便要扑纵上前将之硬拖下马届时两人肉搏摔跤以力较力自己断无吃亏之理。
京门大战开打了双方退无可退即将正面遭遇伍定远深深呼吸正凝神间突然风砂袭卷而来打在脸上火辣辣地甚是疼痛一时间眼里全是沙土什么都看不见了。伍定远惊怒交迸当下急转铁抢改转直刺为横扫轰地一声便朝马腿拦击。
这一扫奋尽全力枪头破空便在半空中带出一片电光。猛听啾地一声那马见愁仰长啸声响之怪似如鹰隼狮虎后蹄一个力竟已四肢腾空、离地飞了起来。
伍定远张大了嘴他呆呆看着半空只见万马中神宛如腾云驾雾一般径从自己的头顶飞跃而过。踏地一声闷响马神落下地来随即马蹄隆隆再次向前冲锋帅营后方传来庆王爷的惊喊:怒王来了!怒王来了!
伍定远心下大惊这才晓得自己中计了。看秦仲海将自己引到阵前看似要单打独斗却原来是调虎离山真龙一走他便直闯敌阵之中。以此人骑术之精武功之高一旦深入帅营几招内便能斩杀四大郡王。届时勤王军各营四分五裂京城恐怕也要沦陷了。
伍定远不及掉转马头便已提气长啸:巩志!挡下他!巩志急忙喝道:正统军!上前组阵!快!话声才毕一股狂风袭击阵中众将士一齐掩上了脸同声惊喊:啊!
迟了怒王已经来了便在巩志面前万马中神闯进阵中如一道黑电般狂奔而来。
可怖的马见愁看它两眼红黑漆漆的短毛之中间杂无数灰白蜷毛说不出的古怪可怕再看马背上的骑士红盔红甲宛若一团怒火当真是马是马见愁、人如鬼见愁人见人怕、马见马哭。刹那之间不知是谁率先哭叫起来:秦仲海来啦!秦仲海来啦!
军营中最忌哭声一闻哭叫万军皆哭在全场的惊恐注视下只见怒王握紧刀柄猛听锵地一声刀光扬起一个驾马飞过瞬将日月旗斩为两段。
日月二字坠入尘埃彷佛天子殒落、国家已亡。霎时间士气崩解、兵卒们相互践踏群马受惊奔逃满场将士凄厉哭叫:救命啊!不要杀我们啊!不要啊!
这就是怒王区区单骑前来声势却比得过千军万马。一举手、一投足都能夺魂慑魄吓得将士夜不成眠。徽王爷救起了日月旗提声呐喊:勤王军!别怕!快快出手还击!
听得徽王喊话怒王立时掉转马头轰隆隆的铁蹄大响直朝徽王斩杀。正统军急于救援奈何残兵败卒到处奔跑竟给撞得阵式大乱迟迟过不去。巩志提起了火枪砰地一声朝马见愁射了一枪却只能阻它片刻一眨眼间仍朝徽王直扑而来。
伍定远驾马急追在后喊道:勤王军!结阵!保住你们的主帅!声声呐喊中兵卒们却是相互推挤哭叫不休那庆王爷先前放话搦战此刻更是转身就跑一路逃到阜城门下拼死拍打铁门哭道:快开门啊!有人要杀本王啊!
敌骑猖獗火影左冲右突所向披靡城下满是惨叫伍定远便算喊破了喉咙又有谁听他们的?眼看徽王性命危急天幸高炯还在阵中当下率领了北关死士人人手持钢盾聚为一道铁墙喊道:徽王爷!快躲到咱们背后!快!徽王爷毕竟是勤王军脑不肯自己逃命反而抢先拉住大哥、三弟大声道:都过去了!快!
临王、德王自知性命堪虞顾不得脸面难看一个个又滚又爬逃入了正统军中那庆王却如狂一般只管狂拍城门凄厉叫喊:怎么还不开门?快啊!快啊!
徽王爷惊怒交迸顾不得危险亲身追上怒道:老四!别闹了!快回阵中!庆王爷叫声凄厉宛如一个活靶果然万马中神听音辨位再次找到了人便朝城门狂奔而来庆王凄厉害怕正欲狂间突听嘎地大响阜城门竟已微微开启众逃兵齐声欢呼:快开门啊!快啊!快啊!
城门下挤满了人又是脱队兵卒、又是逃难王爷人人争先恐后向前推挤城门受了阻碍反而更难开启马蹄隆隆越逼越近直扑城门而来随时会将两位王爷斩杀。
高炯见状不妙霎时提声传令:勇士们!组肉墙!
众兵卒一声喊抽出腰刀奋然站起排做了血肉人墙等着与来骑硬碰硬。
风尘浪起一片黄砂扑面而来阵地已给风砂淹没。当先兵卒咬牙忍受正等着铁蹄踏上头顶忽然间烟尘破开一物向天飞起众将士不约而同仰起来大喊道:秦仲海!
万军注视下那马见愁再次扑天而起飞过了层层人墙。敌方大将人在马背低头下瞰众将士也是奋然抬头便与怒王面照面了。
春分雪晴阳光耀眼众兵卒呆呆看着只见马背上的秦仲海不似传说那般粗豪他红衣红甲腰悬长刀一双眸子晶中带火瓜子脸蛋白肤雪嫩宛然便是个大美人。
漫天砂雨落下打得满场将官灰头土脸。人人却还张大了嘴久久回不过神来。
轰地一声黑马越过人墙已然落下地来便朝城门方位狂奔。庆王爷大惊道:快开门!快啊!快啊!情急之下转身扯住徽王爷将他推向背后当作肉盾牌用。猛听锵地一声马上乘客亮出了长刀预备将之收下。
让开!全都让开!徽王性命难保阵地后方立时传来怒吼声一道麟麟紫光闪过一员大将从马背上纵身而起凌空飞越万军直朝城门方位扑来。
大都督!四下群起欢呼看来人身手快绝临危不乱果然是伍定远亲自到来。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情势太乱伍定远须在三招内拿下敌将他深深吸了口真气提起长枪便朝怒王座骑射去。
全军伏地!巩志放声一喊四下不分职级高低尽皆伏倒铁枪夹带一股烈风飞越万军头顶马见愁不待主人指挥前蹄放低但听一声巨响那柄铁枪竟已钉入了城墙深达五尺几欲穿墙而过。
伍定远一击不中敌将立时出手反击只见两道精光离手脱出竟有暗器袭来。伍定远浑无惧意反而扑将过去却见这两枚暗器方位古怪并非朝自己射来而是望德王、临王的背心射去。
伍定远又惊又怒自知若不从中阻拦两位王爷不死即伤。情急之下回过铁手抄下了两枚暗器却于此际阜城门终于轰然开启庆王爷呼天抢地率先冲了进去万头钻动中残兵败卒一涌入猛听轰隆隆、轰隆隆蹄声大作那马见愁竟也随势闯进城门转眼间绝尘而去。
城内一片大乱放眼望去全是残兵败卒守城军官全力阻拦却挡不下人潮。巩志等人喝喝喘息纷纷摔倒在地力竭难动。德王、临王也都惊出了一身冷汗颤声问道:伍定远!怎么办?那厮闯入城里去了!伍定远摇了摇头道:放心那人不是秦仲海。
两位王爷愕然道:是吗?我看就是他啊!秦仲海鹰鼻蜂目容貌凶恶乃是一条粗汉马背上那位却是个女人。两位王爷牝牡骊黄雌雄不分伍定远自也无心辩解只召集四大参谋遍询查问:各部死伤如何?
诸人回报道:都督放心勤王军死伤不大。我军毫无伤。
伍定远松了口气正要再说却见一名兵卒惊慌上前附到伍定远耳边急道:都督快来!众参谋皱眉道:又怎么了?那兵卒低声道:徽王爷死了。
众人一颗心好似停了下来反身奔向城门只见担架上躺着一名黄袍男子满身脚印却是让残兵败卒践踏至死。德王、临王听说手足惨死便也赶了过来抚尸痛哭。德王大哭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方才伍都督不是救下他了么?
那兵卒低声道:方方才庆王急于入城便将徽王爷推倒在地后头的兵卒又在城门口推挤逃命便将他将他巩志叹息道:庆王爷人呢?那兵卒道:早逃进城里去了。
岑焱讥笑道:了不起啊不愧是勤王军话声未毕临王、德王转过头来眼中满是悲恨似要喷出火来了岑焱吓了一跳忙缩到高炯背后不敢胡说了。
临徽德庆普天同庆这庆王爷本是前锋营统帅孰料临阵脱逃竟然害死自己的堂兄巩志知道兹事体大不愿卷入事端便道:两位王爷请先节哀现今大敌当前正是上下一心的时候。我先派几个人运送徽王遗体入城咱们再做打算
德王不去理他自管抱起兄长的遗体放声大喊:凤翔师!号令一下大批铁骑汇聚而来看旗号正是凤翔。德王垂下泪来低声道:送徽王回京。哀戚之下竟然翻不上马临王爷在背后使劲一推便将三弟送上马背由他扶灵入京。自己则召集残部转回本阵。
眼看事态严重正统军上下自是忐忑不安燕烽低声道:都督事情会犯到咱们头上么?伍定远摇了摇头道:别怕有什么事情伍某一肩扛。
这勤王军又称天子亲兵乃是皇帝的心腹兵马偏偏与正统军不睦满朝皆知此番徽王朱祁又死于正统军中伍定远本已难辞其咎倘使朝廷里还有流言蜚语恐怕更是雪上加霜了。
此时饿鬼们并未散去仅退到城外三十里坐地暂歇陆孤瞻也未下令攻城料来是要休养生息了。岑焱忙道:都督方才那女人究竟是谁?
伍定远张开铁手遍示众将看他掌心里却是两枚飞镖蓝澄澄的好似喂有剧毒。
霎时间人人恍然齐声道:是她!
难怪驾得住马见愁原来是这苦命女人出马了。只是说也奇怪秦仲海却上哪儿去了?怎地让一个女人打起了先锋?岑焱沈吟道:怪了昨夜不是有个百姓见到那厮了?他为何还不现身?燕烽恨恨地道:还不是想里应外合?等城内一乱他便要趁机攻城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伍定远却不曾说话。他面露疲倦之色道:燕烽、高炯你俩替我坐镇帅帐我要上红螺寺一趟。
岑焱等人闻言一惊都晓得大都督要面圣了。想起徽王已死众人无不大为忐忑巩志唤来一名传令附耳吩咐:持我令牌过去都督府就说军中有事请夫人至红螺寺一趟。
众将士气大振险些便欲欢呼起来伍定远却似不知不觉燕烽怕他不高兴偷眼来看只见大都督眉目深锁只顾低头把玩一柄剑孤锋无鞘却不知是从何处拾来的。
巩志行上前来轻声道:都督事不宜迟咱们该出了吧?
伍定远醒觉过来当下取来一块油布将长剑裹袱其中随即翻身上马朝城内进。
救命啊!饿鬼上门啦!万佛烽火啦!
却说阿秀人在废城猛见饿鬼袭城、官军反击之状自不免吓得魂飞魄散他大呼大嚷拉着胡正堂便欲奔下城头。
这段废城乃是前代古城年久失修地又湿滑也是阿秀奔得急了胡正堂又是笨手笨脚两人相互扶持却成了拉拉扯扯听得啊呀一声二童脚步放空竟然一同摔落城下。
城高十数丈地势陡峭这一摔之势怕要了两个孩子的命。正凄惨大叫间阿秀突觉身上一轻随即脚踏实地睁眼急看惊见自己好端端地站在地下却是毫无伤。
二童张大了嘴仰头向上但见废城高耸在上实不知是如何逃过劫数的?二童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阿秀浑浑噩噩边看边走忽然脚下一绊身子扑倒便又要摔个狗吃屎。
哎呀一声传过阿秀低头一看不觉咦了一声只见自己又好端端站着这一跤竟没摔成?
阿秀傻住了想他打小别的不会专能摔跤一天跌个十来次膝破血流、哭叫骂人、稀松平常岂有摔之不倒的道理?他眨了眨眼自问胡正堂:我我方才怎么了?胡正堂茫然道:我我也不知道你你好像摔倒了可身子又立了起来
听得怪事接踵而来阿秀自是一脸惊奇:是啊方才咱俩从城上摔下来也是平安没事真怪啊。适才见了饿鬼攻城惊魂未定岂料又有怪事上门了?阿秀暗暗害怕却听胡正堂大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在暗中保护咱俩了!阿秀骇然道:是谁?
胡正堂激动道:是土地公!我昨晚做了个怪梦梦到土地公伯伯定是他暗中显灵庇佑。
阿秀皱眉道:土地公?这般小神有啥法力?哪能救得了咱俩?
胡正堂茫然道:那那是谁显灵了?阿秀反复踱步沈吟半晌猛地双手一拍大声道:没错!我叔叔说得没错!我果然是真命天子有天命护身啊!
胡正堂大惊道:你你是真命天子?阿秀激动道:你没听说过么?要当皇帝的人打小就有神明暗中保护就怕你走路跌倒、吃饭噎到啊!说着双手合十向天祝祷朗声道:玉皇大帝!你放心把百姓交给我吧我定会当个好皇帝的!
传说天界投胎之人足有祥云身有丁甲小神围绕只是自身见不到而已。阿秀越想越是亢奋本想饿鬼围城天下大乱谁知自己无意间找到了天命想来天意如此亿万生灵都有救了。
正兴奋膜拜间胡正堂却狐疑道:是这样吗?我觉得是土地公保佑啊。阿秀冷笑道:都跟你说有天命护身了你还不信?不然你打我一记耳光试试看看能否伤得了我?
胡正堂摇头道:我可不敢你会报仇的。阿秀笑道:放心我担保绝不生气快打吧。
胡正堂嗯了一声朝掌中吹了口气随即扬起手来但听啪地一声大响这记耳光竟是抽得结结实实直打得阿秀天旋地转眼冒金星险些滚跌在地。
阿秀气愤之至暴吼道:混蛋!你为何打我?胡正堂愣道:是你叫我打的啊?
阿秀怒道:要你打你便打那要你吃屎你吃是不吃?
眼见地下真有块狗屎便揪住了胡正堂直朝地下按去正打斗间却听一声咳嗽一人静静地道:小弟弟你们在这儿做什么?二童微微一惊撇眼来看背后却站了名男子身穿褐衣长袍模样颇为穷酸。阿秀懒得理会正要殴打同伴那人却道:小弟弟城内情势有些乱你们快快回家吧别在这儿玩耍了。
阿秀怒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管老子的事?滚一边去!那人咳道:小弟弟莫说粗口来跟叔叔说你俩住在哪儿?让我送你们回家吧。胡正堂大喜道:好啊我还担心路上乱呢我家住在
别说!阿秀遮住他的嘴上下打量那人几眼猛地心下一醒:啊!是刚才城上那个怪人!适才自己曾在城头撞见一名怪人见了钦差也不下跪其后还朝城下乱扔东西岂不便是眼前这男子?他心下暗惊:不得了这人脑袋不大对劲千万别理他。也是担心这人要拐带儿童便拉住了胡正堂转身便行。
走了几步那人始终驻足不动只任凭自己离开。阿秀心下警戒撇眼回望却见那人也在凝视自己眼中带了一抹亲切好似认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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