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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孙晓
回想公主的为人处世卢云不由叹了口气。他所认得的银川真乃是端庄智慧母仪天下似她这般庄严之人真能抛下子民的付托随自己这个浪子远走天涯么?想那余愚山的字条不过是绘声绘影便足以为琼家带来满门浩劫倘使公主贸然随一个男人走了汗国岂不兵百万誓报此仇?到时兵祸连天人人怨恨咒骂以公主的性子岂能无动于衷?
心念于此卢云自是大摇其头:“是了灭里这番话绝非公主的意思。她真要走当年早该走了怎会拖到今日?再说她金枝玉叶的临到老来把宫里的锦衣玉食全抛了随我这穷汉吃粥熬米、赊钱借粮这又是何苦来哉?”
无稽之谈不可理喻卢云不免仰天喟然:“难怪契丹人要亡国了。我看这压根儿是灭里自己的一相情愿她想带走公主却怕公主不肯这便推到我这儿来。没错当年公主是吻了卢某一记可这亲嘴又不是镇国铁卫的烙印就朝脑门正中这么一吻便要情定终身了?都十年了她非疯非傻的干啥非得死死认定我不可?”
心念于此便有了结论:“没错这一切都是灭里自己搞出来的。他苦恋公主未果这便来吃我的飞醋非逼我表示不可。我若误信哀叹的鬼话真要把公主强押掳走岂不吓死她了?”
想起汗国还有百万兵马卢云自是冷汗满身忙定了定神:“行了都什么时候了大战将即、百姓即将流离失所倩兮又要来寺我怎好在这儿胡思乱想?”想到此处心情已然转为平静正要纵身下树忽然眼角一转却又瞧见那两座红螺塔。
蒙蒙胧胧的红螺塔远望而去幽暗迷茫卢云忍不住又驻足下来怔怔思量。
不知不觉间想到银川离别时的泪水卢云又叹了口气眼看自己还拿着灭里送来的远筒便又怔怔举起默默远眺。
天边飘雪雪云厚实两边相距又远什么都是若隐若现灰蒙蒙、雾茫茫瞧不怎么真切。卢云心里闷闷的正要放下远筒忽然风势加大雪飞雾散只见宝塔顶端坐了一名女子凌窗斜倚手持远筒若有所思不正是银川公主是谁?
“殿下!”卢云大惊失色纵声大喊那女子身子剧震手中远筒一松便从窗边直落而下。卢云张大了嘴一颗心好似停了下来霎时之间双脚贯力身子飞离大树便望树立里纵去。
卢云又冲动了先前死也不肯动上一步现今一见公主的面什么汗国百万军、什么疯汉吃飞醋全抛到九宵云外。当此一刻公主又成了当年那楚楚可怜的姑娘自己则是那刚毅果敢的“卢参谋”就等着再把她救离苦海。
卢云飞奔入树林直朝红螺塔而去正激动间忽听“砰”地一声背心吃痛竟然挨了一记他急急转身正要守御猛然又是“砰”地一响背后同一部位再次受击。
卢云痛得眼冒金星双掌对开赶忙布下一个正圆正是“正十七”。这听“嗡”、“嗡”几声数条黑索袭来却被他的正圆挡了开来。眼看机不可失正要朝宝塔奔去脚下一痛已被黑索缠绕卢云急忙向前一扑趴倒在地甩开了绊马索却于此时地下窜出三条黑索状如毒蛇吐信便朝自己蜿蜒而来。
卢云心下骇然连忙飞身起跳这下可惨了但听砰碰连声密如暴雨卢云痛入骨髓背心、小腿、腰腋无一不中便又摔回了地下。
直至此时卢云才知灭里在怕些什么原来这“六道”是守不住的。两人一线、三人一面到了六人联手时那就是“上下”、“左右”、“前后”六道同时来袭倘使陷于阵中的是伍定远、秦仲海以他俩身手之快、招式之凶怕也走脱不出。
啪啪数声敌方攻势如狂风暴雨、卢云接连挨打饶他内力深厚这几十鞭收下却也渐渐支撑不住。心道:“不行这样下去真会死在这儿卢云你快想个法子啊”
天下万物都该有其弱点“六道”纵然真是“天之道”、“佛之道”也一定有迹可循。眼见一道黑索扑面而来卢云喝喝喘息猛地探出手去牢牢抓到了手里大怒道:“出来!”
“啊”地一声苦喊树林里枝摇叶动一人脚步跌跌撞撞已被卢云硬扯了出来。
那人翻着白眼面容僵硬宛然便是个瞎子卢云无暇思索只管死命拖拉但听啪啪连声卢云全身上下无处不挨打可他就是抵死不放这条黑索心里一个念头他纵然破不了阵法至少也得抓到一个人霎时奋起生平气力这水瀑里十年勤修苦练的内力出却要那瞎子如何承受得住?脚步蹒跚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卢云深深吸了口气正要将他擒下突然间树海摇荡入眼所及林间黑衫黑影满场黑衣人居然都被迫现身了。
阵法开始转动卢云心下一醒当此一刻他总算看出了端倪知道该如何破解这个“六道大阵”了。
这六道阵仿佛便是天下国家之所以能互为奥援万众一心其实所仗便是各人的方位阵中人都得各司其职各尽本分上下左右任一人的防卫都不能动一旦动了便是牵一动全身人人都得随之而动。
越是精密的东西越禁不起拆解。卢云明白了正因这“六道”精微巧妙存乎一心要使这庞然大物倒塌便得使其自乱阵脚唯有使阵中人各存异心各作打算这“六道大阵”便要轰然坍塌再也凝合不起。
一尺、两尺、三尺那瞎子离自己越近了一众同伴拼命来救狂抽狠打阵法反而越见越乱卢云吐纳丹田搬运内力正要一鼓作气抓住那人突然间满场黑衣人奔回了原位不再朝自己出招卢云微感诧异暗道:“他们他们要认输了?”
轰地一声眼前那瞎子突然把手一抽卢云不由“啊”地一声竟被对方硬生生拖了回去。
卢云大惊失色不知对方哪来这等巨大气力?放眼望去却见林里的黑衣人再次坐定诸人黑索相连结成一个又一个大蜂巢已将数百人的力道灌注于那瞎子一人身上。卢云啊了一声暗道:“对了这就是天诀”
团结天下的心念便是“天诀”树林里的黑衣人众不再彷徨不再叫嚷他们各守本分团结出一股丰沛雄伟的神力便如一只神佛大手将小小的卢云捏于掌中。
六道阵再次动此时此刻“六”即天数“六”即天道当年秦始皇登基之日便以“六”为纪符法冠皆六寸、与六尺、以六迟为步乘六马故说“六”就是王者之道引领天下的不2**。在这股大力之前伍定远的真龙体、卢云的正十七俱都渺小无用毕竟区区一个生灵要如何与整个天下相抗?
卢云害怕惶恐好似来到了咸阳城、见到了始皇帝突然之间两道黑索缠来锁住了他的喉咙已使他舌头外吐转眼之间卢云已是吸不进气、说不出话胸腔仿佛要炸裂开来脚下更是渐渐软已要跪倒下来。
眼前情势仿佛是重回白水大瀑一般水瀑滔滔灭我顶兮、绝我魂兮想要向苍生哭喊呼救却见不到一个人。卢云眼前一黑正要俯身跪倒蓦地想到了生平志向霎时伸出手来搭住了黑索胸腔一个鼓气嘶声怒吼。
“我不服!”卢云仰天哭叫那嗓音好似忠臣哭嚎声闻数里别说伍定远、灭里、银川公主说不定连正统皇帝都听到了哭声。但见他须俱张左右两手各抓了一条黑索猛力所过之处整片树林如海涛摇晃“六道大阵”受力剧荡已近崩坍。
千锤百炼出深山卢云开始反击了神智不清间他仿佛回到了白水大瀑手上内力一波接一波、如排山倒海就是要死守住瀑布上的这座小小孤岛留得清白在人间。
仿佛真是与天下国家相抗卢云一直哭、一直叫他就是不服他就是不要屈从于六道之力那挣扎之里好生凄厉一点一滴看似微弱渺小却又如此激愤顽强!
卢云武功所强在于两者一是“正十七”可卸一切临身外力再一个就是水瀑里练就的内力他曾以此抗击过白天水大瀑从神佛手里捡回了一命现今身临死境尽抛所有卢云以平生之修为迎击杨肃观亲手布置的六道大阵。
卢云手上气力加大六道阵式已被迫缩小只是黑衣人众却不畏惧哪怕阵里来了个妖魔他们仍是咬紧牙关不怕死、不畏难须臾之间索上传来的力道竟是更大了十倍不止。
卢云错了“六道阵”不会倒也不能倒此阵相互统御、彼此共济一旦想凭外里推倒它以一己信念横加其上便犯了他的大忌。外力屈辱只会使它更加坚毅团结绝不退让。
两边气力越惊人在场黑衣人万众一心共抗外侮毕生荣辱都放到了阵上卢云也是疯狂嚎叫生死许之猛听“嘎”地一声那黑索已然断裂了。
这黑索不知什么质料锁就坚韧牢固始终不破如今却让两边扯裂了又听“嘣”地一声清脆响亮黑索断成两截卢云也是啊呀一声大叫身子扑天而起从树林里飞了出去。
砰地一声卢云由高处堕落这回摔了个四脚朝天大批黑索正要包抄而来却见卢云衣襟敞开露出怀里一块金牌上书:“镇国铁卫之令”咻地一声六道黑索同刻回缩回了入树林。卢云也倒在地下力尽难动。
卢云内力枯竭倒地喘歇只听不知名处传来了古琴声却也没人再来压迫自己他想爬起身来手脚却没了气力撑了几撑跌回地下慢慢眼皮渐重睡意渐浓眼看便要昏睡过去忽听一名女子道:“夫人留步我自己出去可以了。”
这女人咬字带了扬昆腔却是南方口音卢云听在耳里自是双眼大睁暗道:“是是倩兮?”此刻虽已近昏晕但心上人就在身边怎能躺着不动?霎时双腿灌力奋然站起正要过去察看突然间脚下一滑好似踩到了什么陡坡便一路滚了下去。
此时百哀齐至不单筋疲力尽脑袋偏又插到了雪堆里正悲鸣间树林里又传来叹息声听得一人道:“其实你也别自责了当年我把阿秀托付给你现下又怎会怪你什么我看他要不多久便会乖乖回家了唉倒是害得你两夫妻争执我真是过意不去”这嗓音带了一抹妩媚字正腔圆说不出的好听卢云听着说话一时心下震动暗道:“这这是七夫人?”
呵秀的生母此刻便在林中说话?心念于此卢云满腔热血不知多少话想问她几番想撑起身子偏又爬不起来待想张嘴呐喊满嘴都是雪块生母声音也不出又听七夫人叹了口气:“杨大人现下就在塔里你真不去见他?”
顾倩兮的嗓音平平淡淡道:“他真想见我自会过来找我。不是吗?”七夫人道:“你俩是夫妻啊你都不问问他在塔里做什么?”顾倩兮道:“他在和一位公主说话对吗?”
闻得此言卢云双眼圆睁方知银川真在左近眼看天下美女都到齐了霎时奋起生平余勇一个运劲吐纳昂然起身果见树林里站了两个女人一个身穿道袍未施脂粉另一个容貌清丽神情隐带憔悴不是顾倩兮却又是谁?
一直以来卢云都没打算现身此刻却是拔腿直奔只想用力抱住她突然间脚下再次踏空便又咚隆隆地滚下了土坡随即扑通一声摔到了一处池塘里。
水花四溅轰然巨响顾倩兮微微一惊:“这这是什么声响?”脚步微动正要靠近察看七夫人却拉住了她低声道:“别过去方才林子里嚷得响说是有刺客。”
脚步声一顿顾倩兮没作声了可怜卢云泡在水塘里神智渐**子怕都快结冰了又听七夫人叹了口气道:“你别嫌我多嘴其实有些事情你不能全怪杨大人他也是身不由己的就好比那位公主吧她执意要见杨大人说是要讲个故事给他听却要他怎么推托”
顾倩兮淡然道:“还有这等事?她想说什么故事?”七夫人道:“说叫小泥鳅。”
“小泥鳅”卢云疲惫之至话到口边身上再无一分气力便慢慢闭上了眼好似化为一具冻泥鳅顺流而下却不知要飘向何方了。





英雄志 第八章:小泥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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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九岁那年起算小泥鳅就独自住在这儿了。
一个人住自由也自在。口渴了就从後院古井打水出来肚子饿了便去一里外的湖畔钓鱼。天色暗了、困了他便溜到妈妈的床上睡觉。
妈妈的房舍无顶无墙只馀一张空床。只是小泥鳅从不寂寞夏日里蚊虫飞舞秋夜里落叶飕飕仰卧床上眺望天际有时月照银海、缀点繁星有时蓝天白云、小鸟翱翔不时还会降落下来栖在小泥鳅的鼻子上。
虽然这般快活可小泥鳅却还挂心一件事不论他在捕鱼打水还是读书写字他的眼角始终都在留意留意妈妈房里的那座大衣柜。
又大又破的衣柜连接了地狱与人间破宅中的小泥鳅一直苦苦守候等那衣柜再次开启让他再次见到地狱的恶鬼
第一回背出道德经的那天往事历历在目。
“来!三十五!执大象!”外公捧著旧书喊出章回号数。背诵声传来小脚打著拍子:“人示以可不器利之国渊於脱、可不鱼”他摇头晃脑念道:“强刚胜弱柔明微谓是”
满口怪言怪语道德经虽以艰涩闻名於世却也非无字可解一旁舅舅蹙起了眉头附耳问向外公:“像是背错了是不?”
外公愁眉苦脸一边对照古文想来确实离了谱。他将小泥鳅拉到跟前叹息嘱咐:“来咱俩重新背一遍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陡然间外公咦了一声。“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倒过来便是“人示以可不器利之国”。觉此处奥秘张口结舌的外公望着面前小童喃喃自忖:“小泥鳅你你”
“公公像是好吃惊啊?”四岁的小泥鳅嘻嘻笑著:“你不是说了麼?倒背才是如流啊!”倒背如流的小泥鳅什麼都开心。
住到这栋大房子後小泥鳅更开心了那房子好大好大从娘的卧房瞧去可以瞧见镜子般的湖水窗外花树绿香香蓝天绿地如茵小泥鳅真觉得自个儿家财了。
那天小泥鳅背完了整本道德经便跟著外公来到娘的香闺里他东瞧瞧、西看看还没来得及问窗外那棵是什麼树便给外公拉着跪倒了。
“乖乖小泥鳅。”外公带著小泥鳅面向衣橱他这样笑著:“一会儿记得要背经喔。”
面前的衣橱好大、好新望来像是一座大宅门。小泥鳅望向衣橱忍不住咦了一声眨了眨眼。却听舅舅笑了起来插话道:“小家伙背就背你可千万记得莫要倒背啊!”
哈哈大笑中小泥鳅凝视著大衣柜不知里头有什麼奥妙他更加惊讶起来了抓了抓脑袋还不及问话便听外婆这样说了:“行了、行了你父子俩出去吧这儿男人不能留。”
外公与舅舅相顾一笑父子俩各从地下爬起并肩离开小泥鳅最是懂事一听男人不能留正要跟上外公舅舅的脚步却给外婆拉住了。
“你别走。”外婆含笑搂来小泥鳅抚摸他的聪明小脑袋。“你得留着。”
“不要!”小泥鳅嘟着小嘴忿忿不平:“婆婆说男人不能留难道小泥鳅不是男人么?”
“你不一样、你不一样。”外婆挽着小男人的小臂膀温颜笑道:“你是男人没错可你是咱们杨家的心肝宝啊。”
喔杨家的心肝宝啊!生平第一回听到这样的称号小泥鳅真高兴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外公和舅舅像猫儿般溜出去了既然是心肝宝小泥鳅也不急着走了正要依偎到外婆怀里撒娇忽然鼻端传来香味儿引得小泥鳅心跳加促。
这是什麼味道呢?玫瑰花儿长脚走路了么?小泥鳅眯眼嗅了嗅转头去望赫然讶道:“娘你你好奇怪啊”
面前的娘亲从屏风後走了出来穿著奇怪的衣裳。
真是怪衣裳两条红线挂着一兜红布比乞丐的破洞烂衣还少了点料子。虽然这样小泥鳅还是呆呆望娘柔亮亮的肩头腻肤像是擦了光漆的白羊儿红烫烫的瓜子脸颊看来比黄昏晚霞还要晕好美好美
小泥鳅红了脸他垂下小脸避开娘的脸庞却不小心瞧到了娘的那双白腿。
没穿凤裙的娘在小泥鳅面前露出了**那也是他生平第一回望见女人的白腿。小泥鳅害怕起来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高声背诵:“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在外婆的笑声中娘拉著小泥鳅一同跪了下来。小泥鳅还在背诵着妈妈与婆婆将小泥鳅夹在中间三人面向那座大衣橱模样像是大拜拜。小泥鳅满心疑惑只能一心二用他一边背著书一边猜想着
为何要跪下呢?黑灶有灶神、古树有树神难道衣橱里也有橱神么?正想间衣橱里传来喀地一声也打断了小泥鳅的背书声。他呆呆抬起头来娘与外婆却同时垂下头去前额触到了地板。
衣橱里有动静像是有什麼东西要爬出来。小泥鳅不由自主地站起正要向前察看却给外婆一把拉倒了她按住小泥鳅让他趴伏在地。房里的三人跪地不动小泥鳅没学娘用额头触地他只用下巴抵着凉地板虽然张嘴挺费力他还是忍不住开大了嘴就像面前的衣橱一样。
衣橱开了大嘴吐出了一个人男人。
那天小泥鳅实在太惊骇了他活到了四岁头一回见到衣橱会吐出活人。可能是太讶异了他不记得男人长什麼样了只晓得他有个胖肚子全身黄闪闪的像个大赢家。
大赢家从衣橱里走出来他哈哈大笑笑得挺开心、挺得意好似怕旁人不晓得他挺快活。他走到娘的面前笑道:“宝贝儿(孙晓初稿:香兰)可还喜欢这栋新房么?”
娘垂下脸去她搂着小泥鳅软软地呢喃道:“只要是万岁爷赏的臣妾都喜欢。”娘的嗓子像是给掐住了又柔又嗲男人更是哈哈大笑他俯下身来拍著小泥鳅的脑袋笑道:“说得好!说得好!这可是朕赏给你的龙种啊!”
男人的大手使劲拍着小泥鳅给打得好疼他有些不高兴了正要开口相骂一旁姥姥急忙推了推他的背低声道:“快道德经赶紧背”小泥鳅哦了一声启齿道:“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还没名那男人便扛起了娘将她拖到屏风後头去了。一声娇唤传出男人一直哈哈大笑娘也出了奇怪声响小泥鳅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头去望便给外婆拉走了。小泥鳅脚下仓促心里却满是纳闷他回头瞧著屏风後的人影兀自高声背诵:“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是故……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将欲废之必故兴之是谓微明
第二次背诵这段文字小泥鳅五岁了。
这天下午小泥鳅依旧背着书来到了娘亲的卧房旁边一样有外公、外婆、舅舅只是不同於上一回屋里还多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小泥鳅称她做“舅母”。
这日多了一点新花头小泥鳅一边背书一边把几罐染料倒入茶碗里染色互混互杂水面荡漾慢慢晕开了一朵紫花。
“行了!行了!真聪明!居然给他找出秘方了!”外公笑得泪水渗出舅舅也是拼命赞叹:“染紫啊咱们杨家硝了几十年羊皮都不成色咱这小泥鳅不过区区五岁他便成了啊!”
众多大人簇拥著小泥鳅齐声欢呼小泥鳅呆呆望著身边的大人他不懂大伙儿在高兴什么可他晓得人人都爱他于是他又背起了书
继续讨好公公舅舅:“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於人”正背诵间又听舅舅笑道:“这孩子真是神童别说顺天府杨家村找不出一个我瞧就是整个北直隶怕也找不出比他更聪明的孩子。”
“可不是吗?”外公眼中露出慈爱他轻抚小泥鳅的小脑袋叹道:“这般神童若能做太子那可是万民之福啊。”小泥鳅眨了眨心
里有些奇怪他晓得公公叫做“杨辛”、舅舅叫做“杨契”小名叫“大成”可谁是“太子”呢?唠唠叨叨中像是听到“太后”、“皇后”什么的另有些叹息声。之後外公舅舅又退出房去顺手把舅母拉走了。(初稿:那舅母新婚不久自也跟着走了。)
房里又剩下了婆婆、娘亲、小泥鳅。小泥鳅望著舅母的背影茫然道:“婆婆舅母也是男人么?”外婆脸上一红啐道:“休泼说。亏你好聪明怎问这傻题目?舅母当然是女人。”小泥鳅讶道:“可婆不是说了女人可以留在房里啊为何舅母也要走呀?”
这回换娘脸红了听她啐道:“别胡说你舅母是咱杨家的媳妇怎好留在房里?”
“怎麼、怎麼?”说话之间忽然衣橱喀地一声再次打了开来。听得一人哈哈笑道:“杨大成讨媳妇了?居然不给朕瞧?快叫她过来!”外婆嘶嘶笑了几声娘亲则跪了下来有了上回的例子这回小泥鳅抢先站起他拿著那只茶碗喊道:“爹爹!爹爹!他们要你瞧这个紫花喔”
忘了小泥鳅真的忘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跌倒的好似被爹爹踢了一下还是自己撞上了衣橱总之小泥鳅醒来以后觉舅舅、舅母一直哭外公一直安慰娘也生了好久好久的闷气至於小泥鳅他又费了五天的功夫方才找出洗去一身紫的新办法。
后来的事儿没什麼新鲜的衣橱里的爹爹没空见自己每回他爬出柜子时小泥鳅便得和外公舅舅一起离开。至於舅母那个美姑娘每回衣橱打开她便会逃到另一个衣柜里然后请外婆向胖男人禀报(初稿少了“向胖男人禀报)说她回娘家了。
这就是家里的秘密住在衣橱里的男人是自己的爹爹每闷得十来天他便要溜出来上到娘的床铺睡一睡睡完之后他便会溜回衣橱里歇着。
衣柜真的那么好玩么?小泥鳅很纳闷了他时常打开自己的衣橱朝里头大声喊叫:”胖猪父皇!你在里头吃米糠吗?“喊着喊他总要钻进橱门里东瞧西晃几次尝试下来却什么也没瞧见。
聪明如他当然晓得娘房里的衣橱有些不同小泥鳅满心好奇不知有多少次想打开衣橱来瞧瞧瞧里头到底有多大瞧瞧胖猪父皇在里头做什么。可娘总是不肯逼得急时她会这样哭叫道:“等你将来变成龙你就可以进去了!”
小泥鳅不是龙他是泥鳅可他也不是寻常(初稿:普通)泥鳅娘不给他瞧他还是有法子。他的法子不是偷、不是闯而是一只尺。他用尺规丈量了娘亲的闺房算过了整个院子如此一来他查出衣柜后的砖墙很厚和其他房壁相较至少厚了六尺泼水下地
房里的水流全都朝衣柜底下去了。
衣柜底下有东西於是他拜托了小黑鼠请它从砖缝里溜进去瞧它能把红线拖得多长。
不晓得小黑鼠失踪了。十丈来长的红丝线也给拖完了。由是乎八岁的小泥鳅如此断言衣橱后头通向地狱小泥鳅则是妖怪的儿子只有妖怪才不喜欢儿子嘛。
九岁过生日的前五天依稀是午夜时分床头的铃铛响了熟睡的小泥鳅给吵了起来他心里明白爹爹又从衣柜冒出来了。小铃铛连着一条红丝线红丝线那端有个脚踏小泥鳅早就拜托了土拨鼠请它们在地道里做了手脚。只要爹爹踩上脚踏铃铛便会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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