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禾芥子粥
她见过的神不多,也绝对不少,方且个个几乎都是那上古之间威望甚重之人,颦瑶惯是不会骗人的,性格直来直去不说,她也曾会见过西王母琼姿多回,可除却零随之外,并无一人看出她有何异…
不过想来,这黄泉木要是如此好找,也不会令零随暗中寻觅将近十万载了。
若玄拓早便知晓她的真实身份,恐怕也不会如此轻易这般转手将她送去昆仑。
“我一直很感激你。”
雩岑轻出一气,饶是对方依旧如往常那般沉默,她还是依旧认真道:“这是真心话,玄拓。”
“我有什么呢?…脱离了叁清,其实我不过是个下界最不起眼的小仙罢了。”
“更何况若非你好奇使然,我恐怕现下还聚不成灵智,得不了仙身…你说我曾幼稚地日日抱怨昆仑多有不好,可如今想来那仙塾同僚无非不是名门望后…”
“认识了颦瑶,又平白得了个昆仑的学历,你虽对我少问,物质却也是不差的。”雩岑说着说着半托着脸俱是有些释然的模样:“如今想来,倒像是我无理取闹,自己求得多了。”
“我不是神荼,却要你像我喜欢你一般喜欢我。”她轻笑一声,耳边的碎发微微扫过耳侧,略有些撩人的痒意,“这不是一厢情愿是什么?”
“是我兀自想的太多罢了,所谓的为情所痴,又何曾怨得到旁人。”
“…那如今呢?”
“?”
半晌沉沉的男人突而问出这样一句话来,搅得雩岑有些不明所以,略略歪头地侧过脸去。
“如今…你可还恨我?”
“……”像是前面一串的自言自语都被男人忽略而去,雩岑像是猛然被哽住,怔然沉默一瞬,低叹答道:
“或许不了罢。”
“那爱呢?”玄拓似是急切地想要确认什么,凑上前来有些咄咄逼人地锁着她的双眼。
“……”
“…我不知道。”
男人方想张嘴欲言,却被雩岑的下一句话噎住了喉舌:
“就好像你还是不懂,我与神荼,到底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杏眸大大方方地回望,认真道:“我曾说过,雩岑便是雩岑…不愿也不想为人替身。”
“……”
玄拓方还有些激动的长眸瞬间转为低敛的沉默。
“其实你早便知晓…神荼已经死了,只是你直到今日也不肯相信…”
“倘若我贪心一些,披着她的这副相貌事事顺着你,口头爱着你,你心里明明清如明镜,又何尝不是如我在昆仑那般,自己骗自己?”
雩岑深深叹了口气:“玄拓,放我走罢。”
“昨日也好,明日也罢……”
却猛然被对方突而咬着牙扬声的话语打断——
“可倘若…我爱的是你呢?”
像终是直面那隐忍想法的嗫喏,男人的声音几乎低沉细微得有些听不清。
“雩岑,还是神荼?”她摇了摇头有些对这种话不甚在意,索性狠心道:“我也可以不走…”
男人的暗金长眸展起几分希冀。
“倘你爱的是雩岑…那么神荼便要永远消失。”
指甲在握拳间深深陷入掌心之中,雩岑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强逼自己说出这等伤人的话:“…我是个爱嫉妒又容不下别人的人,来得早也好,到得迟也罢,我若留下,这往后的清微便由我一人说了算,你也不得插手多言,至于神荼…”
“我不想再看见成片的月见与她的画像。”
桩桩件件,莫不强横着一步步踩过了一个上位者、一个男人的雷区底线,她知晓玄拓定然放不下这念了十万年的亡妻,故意说这种话来激他,若他生气,她便正好借此机会得以被赶出清微府。
倘他不生气,她也可以用达不到她的要求为由大摇大摆离开。
只是这种情况大概是不可能的。
直至雩岑看见了那几乎是麻木地僵在原地的男人。
“你…”
突然,一阵清晰而快速翅膀拍击的声音却似划破长空般愈来愈近,瞬间打碎了两人的僵局。
明晃晃地眨眼之间,雩岑眼睁睁看见那半开的窗棂被一道白色的残影撞开,优雅地起伏降落,一枚漂亮的丹顶像是缀刻的红宝石,犹在那一片雪白之间相印成趣。
那白鹤足有一人之高,像是早便熟络地径直走上前来颇为人性化地对玄拓颔首一弓,继而竟不知从哪羽翼之上扯下一片足有小臂长度地羽毛衔在嘴中,恭恭敬敬将那雪白的羽毛递了过去。
雩岑方还为这等突发之事惊得有些一头雾水,便见男人大掌翻过,那看似雪白的羽毛背面,竟是密密麻麻被人写上了一行行小字。
玄拓的脸色由初始的僵木,待到眉头深拧,快速完全读完那羽毛上的文字之时,脸色已然微微发起黑来。
“你且告诉他,我已知晓。”
玄色袖袍一挥,那巨大丹顶鹤再度颔首之间,早已掠上天空,眨眼之间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若非男人手里紧攥着的那根羽毛,雩岑还以为自己方才竟是眼花了去。
“岑儿…”
信手一捏,那雪白的羽毛已然随风散成了一堆白色的粉末,玄拓直起身来,轻轻攥过她的肩膀蹙眉嘱咐道:“你且好好待着,我需暂离上界几日…”
略略顿了一顿,男人似是有些纠结为难,咬牙而道:“至多叁日,我便回。”
“可…”
看着对方一脸不善的面色,雩岑不知为何却也隐隐有些不安起来,毕竟这叁清势大,如今竟劳动到玄拓头上,想必不是什么小事:
“…等着我,等着我好么?”
那暗金长眸略略黯淡,却依旧道:“关于你方才所说…叁日之后,我们再谈可好。”
“另外我会派人保护你,还有那随身侍婢,也莫要走脱…答应我,岑儿…答应我…”
“不要乱跑。”
完全未曾想到玄拓竟会说出这番话来的雩岑瞬间愣住,信息量过大却一时也不知从何处理起,小姑娘下意识愣愣地点了点头,便见那高大的身影已然转瞬走到了门前,像是突而才想起什么,雩岑紧赶慢赶好几步,才好不容易抓住了男人的衣袖。
“我若答应你…这几日可不可以出门办些事情?”
小姑娘眼眸熠熠,扑闪扑闪的杏眸清澈真诚,玄拓见此喉结微滚,轻叹一气道:
“有何事你交由天枢去办便可,又何须自己出门。”
“所以你是同意了?”
雩岑见缝插针,眼睛瞬间又更亮了一层。
“……”男人似是欲言又止,眼角余光却扫过那远处院落那一闪而过的金色衣角,终是妥协问道:“你要去哪?”
“去七重天…英招那儿。”便见玄拓眉头一下蹙得更深,便听小姑娘急中生智又道:“我只是去取些东西,再加上我在清斋云府公干了些时日,拿东西的时候也顺带与同事做一下交接。”
“毕竟…就算是天帝那的物事,也终归是我自己的人情往来,这般干一半就走人了,其他人又如何接续得了我的活计?”
未等玄拓出声,雩岑若抛射炮弹般根本未给对方不同意的机会,便赶忙咬着牙补上了最后一击:
“你可以派人跟着我,我不会乱跑的!”
“就这些?”男人终是无奈道。
“就这些,只去七重天罢了,其他哪也不去。”雩岑信誓旦旦就差举起小手来发誓了。
“那便去罢,我等等出府之前交与天枢安排一下…”话至如此,玄拓还似不放心地补了一句:“不可在外逗留太久,等我回来。”
“好…”
雩岑话音未尽,便只觉额头一凉,那快速亲了一口便转身离开的男人须臾之间已然绕过那有些低矮狭小院墙,高大的身影消失无踪。
就像那只来去匆匆的白鹤一般。
略略后退之间,脚下似猛然踩到一根圆柱撞的硬物,险些将她滑了一跤。
雩岑看向地面,愣愣捡起一根尚还带着些许新墨的毛笔。
回望之间,视线落在那还未来得及整理的书案之上——
被摊开在书案正中的一页公文之中,突兀地长长被不慎掉落的笔尖拉开一抹残破的印痕,其余细碎的墨点像是缀开在绢布上的梅蕊,可见其主人似是遭遇突然之事的慌乱急切。
雩岑下意识愣愣地摸了摸脸颊上那片还未擦净的残墨,恍然间,好似还能触及对方指尖的余温。
…………
“天枢。”
行行间,步履生风,玄色衣袍的高大身影未停地往前疾步直走,身侧的那道身影几乎是小跑地跟在男人身后。
“去把应龙叫来,日日守着——”
“先说好,我可不帮你看府。”前方一拐角之处,一道端着手的金色长袍身影突兀出现在两人视线正中“包括护着你的…小美人?”
“应龙尊神!”天枢忙不迭地颔首行礼道。
玄拓眉头深蹙,方想说什么,却被对方抢先夺了话,应龙有些慵懒地打着哈欠笑道:“在这清微府之中,她又能出得了什么事?”
“况且你不是早就调了叁四个倒霉鬼来帮你日日镇守了么?”
“不够。”
男人蹙着眉沉声道:“她要出府。”
“所以就把我当跟班使?”
应龙笑道:“反正我不去,这丫头没这个面子。”
“那本君便调你的宝贝儿子来给她做跟班。”
“尊神随意——”应龙略略正色,却还是有些吊儿郎当地眯着眼端手道:“儿子还能再生,只怕我家那口子舍不得。”
“本君…”
“停停停,玄拓…少威胁我了。”应龙终是恢复认真脸,摆了摆手道:“不是我不愿,自你弃武后几乎便未管过这叁清的天兵天将,就算你还尚有威信能震慑那帮兔崽子,这斗转星移的军革可比神魔大战那时复杂得多了,你若只身去了,恐怕熟悉军中事物便得叁日。”
“承认罢,你需要一个助手。”
应龙挤了挤眼:“你说是我帮你早去早回得好,还是你不放心这府中佳人,一去便是十天半个月来得强?”
“想必,您方才也到东王公那传来的消息了罢。”
“……”
“天枢。”男人略略敛眸,侧脸沉声道:“去老七那将天衡借来,日日守着她。”
“可…若是出府呢?”
“那也跟着。”
还未等天枢反应过来,那一玄一金的两个人已然飞身而去,确乎只剩下了两个光点。
“尊神?您这是…”
晃晃悠悠之中,天地间却只剩下了一道残风,天枢不明所以地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满脸疑惑,便听那淡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隐约传回而道:
“下界,凝华峰。”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333、天衡
一系列的事来得快,去得也快,雩岑愣愣地反应过来之时,那灼热的天光确乎才刚刚升至天高之处,一切尚早,不到正午。
今日,不过也才刚刚开始。
长出一气随手将长发束在脑后,唤来新月,小姑娘泡在那微烫的热水之中小脸酣红,好似所有疲乏都随着那荡漾、飘浮着藏兰花的水波荡漾而去。
昨夜的痕迹已然在她醒来之前被不知何时苏醒的玄拓细致地处理干净,此时的身体却不比以往,不知不觉之中那残留的印痕愈来愈难消,甚至比许些身娇体弱的仙子更甚,稍微磕碰一下,那白皙的皮肤就能颤颤巍巍泛出个青来,雩岑泡得迷迷糊糊间轻叹一气,将氤氲发红的小脸微微直起身来远离水面,却见着一道身影垂头而入,小心翼翼地将换洗的衣裙和擦身柔布搭在了旁边的小几上。
“…仙子。”那声音细小如蚊,雩岑下意识奇怪地侧过脸来,却见新月方还瞧着她的视线像是受惊般地猛地低下头来,屈着身确乎都要将整张脸埋进地缝里,虽说看不到表情如何,可那一对圆润的小耳朵已是发红地都要滴出血来,“您的…您的衣物……”
大脑猛地冲血,平日里颇为能说会道的小嘴突而是磕磕巴巴一句话也说不清了。
“…我知晓了。”
雩岑愣了一瞬,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明明新月是奉命日日跟着她的,昨夜却莫名从始至终都未出现。
再加上她又是在此地醒来的…昨夜的衣物一部分丢在了太虚亭,一部分早已被玄拓扯烂,包括方才宽衣入浴之时浑身的青紫指痕与脖颈处像是被种了草莓般的吻痕,倘不是个瞎子,都能知晓昨夜她与玄拓发生了什么。
至于那件纠纷而起的喜服,玄拓依言,交由新月送来之后,却被她永远锁在了床下的暗格之中,将那唯一的钥匙从太虚亭的绝崖上扔了下去。
就…到此为止罢。
反正往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新月的头埋得很低,雩岑泡在浴桶里,却有些难以解读她的情绪,但至少她知晓,这个丫头或许是喜欢玄拓的,饶是男人来去之间从未垂眸多看过她一眼,可那行礼之后亮晶晶悄悄望着男人的双眸,是不会骗人的。
她也曾喜欢过一个人,也看过乐安曾对傅溪露出过如此相似的神情…
明明知晓这世上求而不得、爱而不得的人太多,她也曾体会过那种天亮等到天黑的感觉,或许是微妙地感同身受,雩岑却一时有些难以直视新月的眼眸。
倏尔的片刻,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坐在梳妆镜前,那与玄拓同样颜色的海藻青丝被身后之人安静又细致地一缕缕疏通理顺,不同于那时她在昆仑风风火火地随意乱梳几下便急匆匆束发前去上课,饶是在清斋云府上班后也未有闲心这般打理,一时的寂静仿若小溪静淌,懒起画峨眉的慵懒悠闲,好像是属于另一个时空的生活。
闲云幽髻,出门前,雩岑还是选择了一件领口颇高的青色衣裙,裁剪缀描同样的简单,可那隐约的花云浅纹,依旧彰显出其间低调的不凡。
站在那一方被磨得锃亮的铜镜面前,望着镜中倒映而出的人影,雩岑有些愕然地愣了愣,那副相貌和身形仿佛只比以往略略消瘦,可好似终归有哪里与那时方出昆仑的她大不一样了。
也许是那缕本对未来生活抱有美好幻想的光,终是灭了。
兜兜转转到头来,她好像什么都得到了,什么都没有得到。
……
低调的双马并行之车停在那清斋云府门前之时,却还是引来了不少侧目而来的目光。
毕竟这雪白色无一丝杂毛的天马实是太少,一匹就足得万金,比一般小仙的身价还要贵上不少,雩岑出门前自然也想到了这层,可天枢一脸为难说那鹿蜀出行不合规制,啰里吧嗦地跟她絮叨了一堆,总之就是想让她乘那马车出门。
再加上车厢内除却新月外还挤进了一个冰着冷脸的不知名的男人,听新月悄悄言道那位是太清真神手下的哪个神官,专掌律法之何的…
马车的起伏颠簸却令得美美泡了一个澡的雩岑迷迷糊糊有些瞌睡起来,具体的倒也没听清几句,除却方见面之时对方向她恭敬行了一礼,自作介绍天衡之名之外,此后便若一个冰人一般正经危坐缩在车厢靠里的阴影之内,存在感几乎为零,不过是掌管律法的,好像基本严肃些也是应该,比如那上界有名的显圣真君……
呼呼呼…
胡思乱想之间,雩岑已然靠在那软绵绵地车厢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几乎快到清斋云府门前之时,她才被身侧的新月轻轻拍着唤醒。
这点很是可圈可点。
雩岑睡眼惺忪地哈着气揉了揉眼睛,突而明白起床气这种东西其实是人为压迫而成的——
换作颦瑶那等上来便是结结实实两大巴掌的狠揍,再加上鬼哭狼嚎的狂吼…没被那臭鸟吓出创伤后遗症已经是上辈子积德了。
提着裙摆跳下马车,或许是午间,那行道间往来之人纷纷,又见着停在清斋云府门前,以为是某低调的大人物般地更为悄悄探看,却又在瞧见不过是个小丫头之后略带失望而去。
雩岑抬头一望,便知自己来得大概是太不凑巧了。
此刻的清斋云府,正值午休,大抵是不见客的。
“老伯…”
雩岑方才出声,便被那沉古的敷衍声打断。
“云府午休…”那看门的老仙迷迷瞪瞪打着瞌睡,半托着脸完全未看那站在面前的几道身影,上下眼皮打着架闷闷道:“若需有事,晚些再来。”
“我想…见一见主事,不知他今日在否?”
“你这人怎么听不懂话?…”见对方纠缠,那老仙有些不耐烦地眯着眼摆了摆手,这才缓缓抬起头道:“就算在也不是这个时间可以见面,现下是午休时间,哪怕你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坏了规——”
“嗯?!”
那耷拉着眼皮的双眼猛然恢复神,一时竟有些磕磕巴巴道:“你是你是…!”
“四十二号。”雩岑笑了笑,主动提醒道:“我的工牌落在主事府里了,所以也暂时不能出示给您,不过我经常落东西在府内,之前不是好几回快关门了才想起,还是急急忙忙托您才…”
“哎呀!雩岑丫头!”
“话说回来,你不是…!”
那老仙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拍大腿,胡子猛抖几下,方想说些什么,却才见着雩岑身后一男一女一言不发的两人,猛然遏制了往下的话语,呼吸间微微敛情绪,欲言又止之间,尽可能调整情绪平稳道:“你且等等…毕竟没了工牌,老夫得与主事通报一声才好。”
话音方落,便见着那老者的背影消失在那朱红的大门之后。
眼角余光之处,竟意外瞧见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天衡有些奇异地侧眸瞥了她一眼,却依旧端着手,像是个冰人一般并不作声。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334、默契
公事公办的流程有些令人讶异。
至少在见面之前,雩岑以为许久不见的暮汜虽不像那看门老仙一般大起大落,但大概也得露出些惊讶至极的神色来,男人身上的海蓝官袍一如往初,或许是在人界待得太久的缘故,如今回来,却好似让人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暮汜背着手一路步节规律地走在地前头,至始至终,除却方才见面时那大大方方的一觑,男人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淡定地未曾变化丝毫,拂动的呼吸安然如初,微微疲倦的神情好似处理了一早繁杂的众多事物,对于这般突然而来的访客也是有些提不起神的模样——
雩岑一路左右探看地跟在身后,那院门不远处种的几穗夏花儿开得正浓,遥遥洒洒在步履之风间微曳,正午的天光氤氲地蒸腾而起,波浮的空气确乎才让小姑娘想起,她最后一次来到这清斋云府的日子…正是答应与花青去九重天见濯黎的那一日。
真是…好久了啊。
明明觉得那记忆依稀,可好似她那日走时,这门前的花儿不过也才刚刚抽出花穗,正是一年中大好时节的日子。
雩岑怔然间有些略略出神,天衡与新月相隔叁步,不远不近地尾随其后。
小姑娘正愣愣回想着方才门口老仙与她见面时猛然惊愕的脸色,却未曾注意到前面的蓝袍身影猛地一停,好在她反应快,险险贴着暮汜的后背才刹了下来,男人吱呀将两人初见之时的那个公办书房木门打开,一丝凉气泄溢之间,先一步想要抬脚跟来的天横却被暮汜横手拦住。
“文书重地,还请神君莫要引起误会才好。”
口头说得虽是客气,可那冷冰冰的语气却让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天衡很高,可暮汜却也不矮,虽两人都不像玄拓那种压迫性的大高个,两个相似的身形却都是寸步不让,哑然之间,几不可闻的轻嗤一声,那冷冰冰的天横竟是有些嘲弄地开口笑道:
“你就是泉澧的那个儿子——?”
不明其意的笑显然透露不出什么善意,明明两人从面容的年龄看着差不多,天衡像是要大暮汜几岁的模样,稍显成熟,可雩岑却知晓那天衡与天枢分明都是叁清历久的老人了,或许再加上掌管律法的缘故,天生的高高在上显得压迫感极重。
况且一个是神一个是仙…
比起天衡的放松,暮汜虽表面不显,可身子却在一瞬间猛地紧绷起来。
见此情形,心下猛然纠紧,雩岑方想开口意欲说些什么,或者用玄拓的身份狐假虎威一下也好,如若两人动起手来暮汜恐怕凶多吉少,可谁知那天衡却在那注目之中回端端撤一步,施施然先一步做了退让。
“这面容虽像,脾气倒是英招的模样。”
“不过也是可惜了了…”
雩岑有些云里雾里,她知晓暮汜的父母早是和离的,却从未打听过暮汜的生父是谁,但到底也是人家私事,她总也不便去问。
至于那泉澧的名字她却好似总好像在哪听过,却又一时有些想不起了。
不过好像她早便在花青那八卦听闻,暮汜的生父是个很有名的文官,确乎脾气颇好,而英招却有些强势,总之暮汜的父亲大概还是净身出户的,还将唯一的儿子也留给了英招,暮汜从小便跟着母亲生活,但关于与其父亲二者的具体关系,却是各有说法的。
这流传的八卦虽多,半假半真,直至雩岑在昆仑时去夜集听闻了一回自己的八卦,说是什么其实那九天娘娘的颦瑶喜欢女子,又看着她老实好作弄,两人其实表面是朋友,其实背地里是主人与奴的羞耻游戏什么的…
雩岑险些被水杯里的水呛死之后,好几日看颦瑶的表情都有点不对劲。
毕竟就连她成为昆仑校霸再至与叁清闹翻,不过也只是主人的任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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