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禾芥子粥
“才不要…!”
乐安狠狠挣了几下,才似狡兔挣脱牢笼般一把跳回雩岑身后,做了个鬼脸道:“阿岑生着病呢!赵大夫去京尹看赵姐姐了,福子不在,我带她去医馆看看,你莫挨我!”
“咦?….”男人这才将目光再次转向雩岑,实实将小姑娘的脸色看了看,这才注意到这丫头的确实满面的灰白病色,扬了扬手赶忙放行:“那你这臭丫头还与我这半日废话!赶紧带这姑娘去看看罢,别误了病情!”
“你才是拉着我……”
乐安方想回嘴,便听年叔想起什么似地又道:
“不过我午时听闻老穆今晚准备要来查你文论的背诵呢,你这丫头该是早就准备了罢,可莫让年叔我再拦着你义父打你手板,到时还得找我给你上药!”
语罢,便见乐安满脸洋溢之气尽消,脸上后知后觉地挂上一副惊恐后怕的模样。
…她她她她她她她…她给彻底忘了啊啊啊啊啊啊!!!
这几次自雩岑来后,她前前后后围观探索,成为朋友后又与小姑娘玩疯了一天,哪还记得自家阿爹前几日给布置的什么文论背诵?!!!
想着穆戈之前冷血无情的惩罚方式…又是抄书百遍又是打手板打到她足足养了大半个月的恐怖程度,霎那间,小丫头的脸色比起身侧的雩岑却也是好看不了多少。
“你这丫头不会是…”年叔一脸老人吹炉火的嫌弃模样,摆了摆手就欲赶紧逃之夭夭,却见乐安已是一个飞扑扯着他的手臂,满脸凄惨哭诉道:
“我阿爹若是今晚要打我,年叔你可得拦着啊啊啊!!!”
“看在我们往日情谊的份上!你舍得看着我被我阿爹活生生打死嘛呜呜呜呜呜呜呜——”
哪有这么严重……
男人默默拭了一把冷汗,但脑子内回想起穆戈那时脸色沉得若锅底似的凶恶模样,疯起来莫说乐安,连他都是一起打,赶忙咬着牙将扒在身上的乐安强行捋下,咬着牙道:
“…不若,你现在回去补救还来得及…?”
“你努力背一背,老穆晚上不知何时回来,到时年叔我再给你拖延拖延时间…说不定就混过去了。”
“可是……”
乐安搓了搓鼻尖,内心似是有些动摇,然还是晕着担忧的目光转向旁侧的雩岑。
“…可是阿岑还病着…我不能……”
不回去便会挨打,回去却又对不起雩岑…小丫头心里七上八下,面上急得红红的眼眶都要掉出泪来。
“我无事…”
一厢凝滞间,雩岑却率先上前握了握乐安吓得发凉的小手,扯出一抹笑道:“你瞧,前头那家便是医馆啦…你已将我送到这,我目前好了许多,等等看完大夫抓了药便回,不必担忧。”
小丫头循着雩岑目光看去,果真两人距离不到十步之处,明晃晃的挂着一家医馆的招牌,方且现今宵禁,若是再犹豫下去,恐怕等等便会关了门…
小脸转过,明明已是有些心动,却还是紧紧握着小姑娘凉冰冰的手道:
“你真的没事?…实在不行还是我与你同去罢,左不过挨顿打罢了……”
反正阿爹又不会真的将她打死,最多躺上半个月罢了。
“真的无事。”雩岑坚持道,深吸一气令得脸色红润许多,将犹豫不决的乐安朝着年叔方向一推,挥了挥手:“你且先回罢…若是实在不放心,找个相熟的人在军营门前等着我便罢了,若是我太久还未回,你再来寻我也不迟。”
“那…那好罢……”乐安循着年叔的背影走出几步,回头反复嘱咐道:“我回去等着你…若是你一盏茶的时间还未回,我便要来寻你了!”
雩岑不答,便只是回以温和的微笑,眼见着乐安的身影同着年叔匆匆消失在街角,这才发现自己紧握的拳头已是汗湿一片,钝顿的甲痕深深扎进肉里,心率无章跳得飞快,冷汗也又一次重新浸透了后背。
……走了也好。
就像是最后一点可以挽回的契机在天意的指引下消散,唯余的,只有苟延残喘的苍白与事非人意的无力。
雩岑几乎已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进那家药铺的。
店里的药童迎上来,想领着她往内室的大夫那引,她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要抓药。”
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冷漠地、平静地,像是不属于她的一部分。
袖中残损的书页便如此飘落在木质的柜台上,沾上了满篇的苦涩。
…………
“阿岑…阿岑?…….”
乐安又一次撩帘而进,外头天空已被完全的夜色包围,桌上的那碗足以让人嗅之色变的苦药已消散了最后一丝热意,像一颗淡漠的心,就那样,孤独而寂寞地放在那里。
“怎得还在睡着…”乐安轻轻嘀咕一句,继而便无声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端着桌上的托盘撩起帐帘离开,这碗中的苦药,已被她反复热了两回。
晚上要抽考的文论已是在给她煎药的时间背了个七七八八,应付阿爹应该已是不成问题,可自雩岑失魂落魄地提药而回,并叮嘱她大夫说三包全煎下时,便昏昏沉沉背着帐门沉睡至今。
她第一次热药之后曾唤她起了一次,然等到她过一会儿又来看时,雩岑却又是背对着她蜷缩在被子里,而那碗苦药却仍是一动未动。
…难不成是怕苦麽?
乐安颇觉自己与雩岑感同身受。
小时她生病时怕苦,哇哇不肯吃药之时也全都被自家阿爹强行无情灌了下去,左不过事后再给她买些蜜饯哄哄,但饶是如此,她每每便还是对汤药这种东西拥有灵魂上的恐惧。
军中艰苦,她存下的那些蜜饯前些时日也吃了个空,若此刻上街再买,恐怕连根蜜饯毛都寻不到什么。
她怎么便就不知省着点吃呢!
乐安暗戳戳地自责,心疼之余便也不忍心强行命着雩岑喝汤灌药,想着总不过自己多热几回,兴许小姑娘挣扎一下,等凌公子晚些回来,哄着便喝了。
是的,璟书没有回来,零随同样不知所踪。
乐安在军中问了个遍,也不知那最左帐篷的身影去了何方,雩岑也意外地没有问起这事,却颇令她心中难安。
都怪她!…都怪她!
若是下午不找阿岑喝那什么绿豆汤,又泡进河中折腾一番,哪至于此!
乐安心事重重地重新将药碗端出,隔水温热时,便又撑着头在想自家阿爹今日也不知去了哪里,也不同她说上一声,再者如此想来,他好似在她从小到大时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出去办一回事,有时一办就是一日,少不了将她寄给别人那呆上一天,可当她每每问起,阿爹便总会以什么‘大人的事小孩莫管’的霸道话语掩盖过去,如是至今,她也不知穆戈这些年来出去办的是何事。
哼…下次她定要跟去看看,再让他瞒我!
小丫头暗戳戳地下了决心,待到旁侧炉中又一次水沸之时,才捻着指尖呵气将蒸的发烫的小碗端出,过多的药量几乎浓得将汤色染成了极端的棕红,不过这大夫也说来奇怪,她拆开煎药时顺便留意了一下,却发现这三个药包无非便都是同一种配置。
按理说她平日瞧着赵大夫开药便也是多个疗程一次一包的,却从未见过这种巨量浓缩的喝法,然雩岑便是如此说,想必也是有其的道理,乐安虽是有些疑惑,便也再无多问地将药给煎了出来。
她从未闻过如此浓的苦味。
其内有一味橙红的干花颇为摇曳多姿,乐安在医帐内呆了多年,却也从未在药柜内看见这样一味药材。
想必又是一味她不知道的新药罢,到时找福子问问。
小丫头端着托盘如此想着,不觉间便又一次走回了雩岑帐前。
“这是何物?”
篝火阴影处,隐约站着个人影来,突如而来的问话乐安下意识惊了一惊,手腕震颤,吓得险些把手里的药都打翻了去。
“凌...凌公子……”
身影渐渐走近,小丫头才在旁侧炬火的朦胧下辨出来者的身份,深深松了一口气。
零随的脚步愈发靠近,空气中依稀可闻些许浓重的药味,而来源,便是乐安托盘内的那一碗氤氲飘雾的汤药。
“这是何物?”
轻皱眉头,男人张口再次重复了一回。
然乐安滴着冷汗方要答话,顺带承认检讨一下今日自己的错误害的怀了孕的雩岑如此之时,旁侧黑暗中猝不及防冲出的狼狈身影却恰好撞在了她的手臂之上,踉跄间,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乐安却在后退时正正磕上了地面某块外露的软石,继而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手里的托盘若断线的纸鸢般抛飞而出,连盘带碗,当啷一声,摔破在粗糙的地面上——
汤水四溅。
浓重的苦药味占领着每一个人的鼻尖,乐安气极之下几乎要飙出泪来。
“是!谁!!!!”
迅速爬起身来转头回望,披头散发间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福子手里正拎着一本残缺的书,灰头土脸,满脸着急,甚至顾不上乐安气得吓人的脸色,便扯着她的手臂急急问道:
“这书!是不是你撕走了去!!!”
“啊?”
怒意稍减,惊讶之下却完全不知面前之人在说些什么。
“这里面有红花啊!红花!!”福子望着一地的汤药有些急切到语无伦次,“我过山时发现有一片罕见的草药,便未与燕将军同去,回来…回来便发现这页没了,旁人说你与雩岑去找过我…乐安,乐安,那些可不能吃,这份药单也是令得产后恢复的女子舒血化瘀,平常女子若是冒用,剂量过多可能一生不孕…!!”
“可我…可我没有……”
“那这汤!这药哪来的!!!”
药气渐渐挥发,汤药中原被其他苦味掩盖而下的重剂红花味渐渐飘散而出,除却满脸无措、不知其所以然的乐安,两个男人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军内几乎无女子,所以药库内无存红花!你哪找来的这么多……!”福子的手颤抖得不像话,完全想象不到自己若迟来一刻,此番又会发生什么,“别说是普通女子…若换作怀胎的妇人,如此剂量恐也会一尸两命!!!”
“我…我…….”
乐安满目惊恐,完全不知这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
明明…明明这不是…这不是阿岑找大夫开来的药麽…红花?…又哪来的红花?
‘砰哒——’
然就在此时,三人旁侧半晌寂寂的帐内却突而传来一声轻脆的落地之声,碎石滚落的声音几乎啪啪零碎地响成了一片,像是有什么重物沿着高处往下急切滑动的噪杂,哒哒哒,短促的脚步声狼狈地向着远处渐行渐远。
“该死!”
面前白影迅速一晃,快得似乎只留下残影,而高建于巨大碎石陡坡的营地后,葱茏的月色掩护着一道疾跑的青衣身影渐行渐远。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251、迫近
“呼呼…呼呼呼——”
气息汹涌,几乎卯足了全身所有的劲大步向前跑去,过度的恐惧与慌乱,令得一片空白的脑子似乎都忘却了自己本拥有灵力这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只是凭借着两条双腿,喘着粗气,不断向前奔跑…奔跑,企图逃到一个再也不会有人认识她的地方。
他知道了…知道了…….
就像是一片永恒循环的白幕,用硕大的黑字锥刻在雩岑脑海的每一方寸,胸口闷震的急速砰砰声好像就要如此跳出喉口,她甚至不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那时的零随。
所以她逃了。
害怕、恐惧、压抑、心酸、不舍,还有无尽的痛苦。
似乎一切的负面情绪普天盖地地将她瞬间淹没在水底。
懊悔还有怯懦…如果她早些下定决心一饮而尽,是否现在又是另一个顺利瞒天过海的局面。
雩岑不知道。
或者说,她从未对自己如此心狠。
心狠到明知双倍药量便可达到目的,却还是担心自己仙体不足,选择了更重的剂量。
可是…她终究下不了手。
那时在武试时面对唾手可得的复仇机会是如此,仇人尚且存有一丝恻隐,更何况自己腹中可能存在的亲生孩儿...
后悔吗?
她不知道。
雩岑只知自己端药的手抖了又抖,好不容易凑到嘴边时碗却因无力托举的手哐当落在桌上,溅出些许残忍的药液来,眼泪的清在棕红的药面溅起一汪水花,圆月形的波澜一阵阵轻晕打在白瓷的碗壁上,泪湿浸透了薄枕。
她恐是上辈子欠了零随的。
不然前世的情怎得如今要她用泪来偿?
往日在受人欺辱时,她从未掉过眼泪,就像咬着一口不服输的气,秉承‘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拼命与倔强,从未在何种事上服过软,那时白泽对她红鸾姻缘的预测雩岑尚还未放在心上,如今一一想来,无非是玄拓、濯黎,还是之前极端讨厌排斥的零随,都惹着她不断掉了泪。
几乎是一路跑眼泪一路的掉,眼泪抓着风,凉丝丝地敷在面上,不知为何,小姑娘甚至在悲伤之余还有些奇怪的庆幸,辛亏这大晚上的正儿八经遇不到旁人,如若被他人瞧见她这等丢人的泪奔模样,这眼红鼻涕淌的,往后的日子几乎也不必混了,直接找个地方一头撞死得了。
她跑的是乐安今儿下午带她进城的近路,岔路口甚多,除却两岔外甚至还有两处是三岔的,也就是乐安这等在军营内摸得门清的能记得住,若换作旁人,恐是前几个到路口便就走岔了,雩岑慌忙之下虽说脑子空白,白日的记忆却突而无比清晰,待到她远远望见军营哨楼隐约的灯火时,才发觉自己竟神奇的全都走对了去。
零随现在灵力被封,她跑的又是岔路,再加上些许时间差,按理来说男人本是追不上她的。
待到腕间的朱砂小痣开始熨着烫人的温度时,雩岑才发觉,自己想的未太简单了。
…结魂咒?
奔跑之余分神卸出些许灵力微微靠近,小姑娘才头一回发现这个之前怎也唤不灵的小红点如今竟能在隐约间联系她与零随的位置,甚至脑海中还无端浮现出一种奇特的指引,似是牵连着她的思想往男人的方向不断游移。
愤怒、愤怒、还是愤怒...
灵力方一接触,内里便瞬时反馈出滔天的震怒,别的情绪尚还未传导而来,零随震怒的黑脸似乎早已浮现在眼前,连动着男人不断接近的方位,几乎吓到她瞬间腿软,踉跄着险些吃了个狗屎坑。
他他他他他他他…他追来了!!!
雩岑这才颤抖着发现两人的位置如今就像是实时共享的一般,眼见着,零随的距离几乎死死咬在了她的身后,似乎下一刻便会突而出现在她的面前,顶着那张吓死人的锅底脸将她当场抓获。
而发软的双脚迎面便在她回头探看的瞬间迎面磕上地面散乱的尖石,回过神来的小姑娘顶着惊恐的双眸向前便要扑倒而去,一声划破夜空的惊呼响起:
“啊啊啊——!!!”
“呃…!!!”
一道沉稳的闷哼声中,某个正巧拐过弯来的身影迎面与摔飞而出的她撞到了一起。
杏眸眨了又眨,好几刻之后才倏然反应过来,视线上移,正巧撞在某个稍有些愠怒的死板脸的身上。
“多大的人了,走路不知看路的麽?!”
几份油纸包心包裹的小糕点在火光跳跃的黑暗处狼狈洒落一地,男人虽身量高大未被雩岑突袭的冲击被撞倒,然正正好夹在两人之中的替罪羊此刻却凄惨得不像话。
黑夜阴影处,狂糙而随意半束起的长发凌乱得像是话本里草原上的牧人,满脸胡子拉碴,厚实的毛发几乎看不见什么实质面容,然其中熠熠透而出的凌利星眸和其下高挺的鼻梁却隐约透露出其不俗的五官,然称得上是五官唯一亮点的双眸此刻正满盛怒火地刺着她,好似雩岑真的做了何些伤天害理的大事。
眼眶红红的小姑娘惊的一愣,迟迟反应过来之时方欲道歉,挤到嘴边的话语便被远处渐渐而来的急促脚步声所占据,脸色瞬时一僵,根本来不及理会面前瞧见她满脸泪痕霎时僵硬地熄了火的男人,便将面前抵挡着要个说法的人墙用力推拒而开,几乎快成了残影地便往哨所外慌乱逃窜而去。
“抱…抱歉!!!”
雩岑奔跑的声线飘荡在虚无的夜风中,就连匆匆抵拦而来的士军都未反应而过,便见那道青衣身影已是轻巧着撑跳而过足有一人半高的鹿砦,眨眼功夫便消失在宵禁黑暗之中。
方才那股波动……
奇异的目光直至瞧不见匆匆隐没在黑夜中的身影时方才淡淡回,周围的值守的士军嘀咕着商量是否要将这件事上报时,男人幽深的目光探向地面无一幸存的糕点,难得地低低轻叹了口气。
“真是…那丫头看不见这些估计又要闹了。”
然挺身欲走时,一道十分不起眼的方形白影却无端钻入眼角,俯身拾起,温润的玉制柔抚掌心,粗糙的指腹感受着其上雕细琢的浅浅暗刻。
“这是——?!”
迟疑间,一道月白色的高挑身影亦如残影般从他身后快穿而过,眼见着与方才雩岑的手法如出一辙,直接无视了门前几十号重重防卫的守军,脚尖轻点,一跃踩上削尖得极为锐利的鹿砦,霎时间亦消磨在远处无尽的黑暗中。
………
映着细碎的万家灯火,雩岑脚踏黑暗,穿梭在万般沉寂的孤城之中。
白日虚假的繁华掩映散去,似乎这等悠然沉睡的深沉与寂静,才是这方百年古城最真实的模样。
夜露湿石瓦,青苔蔓石阶。
空气中散发着些许湿濡的草木香气,夜风扫过,冰凉地浸染着她的双颊,些许早睡的农家已是暗暗地熄了灯,光影扫过,巷内城沿的小院中,时有遗落的灯火辉煌。
借着四通八达的破碎小巷,一一避过城内举火巡夜的守军,待到背身而处的行影再一次隐没,雩岑才悠悠轻松下一口气来,贴着高高的砖墙,滑坐在巷角一隅。
累…好累……
不知为何,全身酸软无力,好似脑子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应声而断,甚至连思考的气力都完全失踪,手汗浸透掌心,然轻抚而上,却只有满手的冰凉。
奋力奔跑的结果却似乎并没有将身体加热,反过头来,她反倒像是亟待融化的冰块一般,一点一滴,一点一滴地,渗出大把大把的冷汗,内核的温度却愈发冰得吓人。
“呼——”
雩岑喘出一口冷气,细碎的额汗湿透了颌角细碎的杂发,狼狈地糊在皮肤上,似乎全身上下除却手腕朱砂那仅剩的些许热度,几乎未有一处令她感受到温暖。
然如此渐渐放轻松下,待到雩岑小半刻后知后觉地反应而过时,某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已离她愈来愈近,近到几乎只隔着一条短短的巷角,心脏突而猛缩,方想要站起身来继续翻墙逃跑的身影却只是扶着墙晃悠了几下,险些再一次瘫坐在地上。
跑…跑不动了……
雩岑惊恐地勉励扶着墙,眼见着巷前的光影投射处,方从拐角转出的高挑黑影投射在地面上,若一步一步逼近的野兽,嗜着凶狠的獠牙,就要如此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她咬断喉管,享用一顿堪称丰裕的早餐。
一步、两步、三步……
不知为何,明知最惨只是被零随暴打一顿的小姑娘还是忍不住吓得浑身颤抖起来。
瞳孔因过度恐惧而剧烈缩,突凝的空气甚至连呼吸也被因此禁止,倒吸一口凉气的雩岑便如此看着地上的黑影迈着沉稳的步伐一点点接近,像是早就笃定她无处可逃般,只待震怒地将她当场擒获。
身体僵硬,眼角余光处,身后的巷子已然封闭,小姑娘这才发现,自己如今正是毫无逃跑之力地被困在了一个死路之中。
心脏砰砰跳得飞快,然在身影终究要露出真面目的前一刻,僵硬的身子却被一道温热从身后猛然束在怀中,雩岑惊恐的叫声方还未发出,迅急的大掌已然捂堵了小嘴,些许逸散的尖叫被掐闷在宽薄的掌心。
“别出声…”
她闻见贴得极近的耳侧传来的细细呼吸带着些许寒光雪后的冷茶清香。
“不想被发现的话,便随我来。”
轻轻语罢,便见杏眸满盛惊恐与迟疑,继而犹豫地顿了顿,终还是若有若无地安静点了点头,嘴角轻勾,突而出现身影挟着雩岑在地面黑影侧侧转过的前一刻,挥袖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
这两天有点生病没更,跟大家说声抱歉,往后更新继续哈
本章科普:鹿砦 lu zhài
古代的鹿砦用树木或竹子之类削尖而成。形式多样,一般来说做成一长排尖角,用途是在道路险要处或营寨门口用来阻挡敌人骑兵 。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252、冷香
一道几不可见的影光旋即从长袖中快速射出,雩岑被捂着嘴愣眼看着,眼见着那道与她一模一样的青衣身影从旁侧的小院中猛然跃出,在众人目光下灵活攀援跳出了巷尾高高的砖墙,便见零随的侧影毫不停顿地从她眼前穿过,甚至连多余的目光都未在她脸上停留,就跟随着那道身影匆匆追寻而去。
是的,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离开过原位。
手腕的结魂咒依旧滚烫,长睫轻颤,她却完全难以理解为何区区一个简单的障眼法便能将男人糊弄而过。
黑暗中,意欲侧转探看的小脑袋却牢牢被钳制在怀中,胸膛闷震,她听见身后低沉的声线似是带着些许玩味和笑意,便觉捂住小嘴的大掌顺势扫过双眼,世界瞬时漆黑,紧贴后背的温热钳制亦变成了拦腰而起的横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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