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禾芥子粥
“那你温…温柔一点,我还是…有些害怕。”
“放心,为师会很温柔的——”
轻笑一声,男人再一次长长拉出诱人的尾音,明晃晃的俊脸在她的目光下越凑越近,像是下一刻便要吻上她的樱唇时,雩岑忍不住期待地闭上了杏眸。
然——
半晌寂静。
小姑娘一副嘟着嘴求亲的姿势维持半晌,还是未如愿触碰到幻想中的薄唇。
怎…怎么还没来……
雩岑闭着眼,试探着将嘟嘟嘴往前的空气凑了凑,打算自己主动些好。
冷风迎面扑来,嘟着嘴求吻的小姑娘如愿吃到了满嘴空气。
“怎得还不过来?”
杏眸缓缓睁开,零随已是随手戴上一副框架镜,面前偌大的书桌上,满堆的学习资料几乎要将脆弱的榣木长桌压垮,男人手中翻着一本《高阶数算初级讲》一改方才骚气调情的模样,一脸为人师表的正义凛然。
“对不起了雩岑同学…”男人侧脸望了望窗外方才高高升起的天光,有些抱歉地朝她一笑,继而挥了挥手中的教辅,将一打厚厚的习题‘砰’地一声,摆在了她的面前。
“今日为师便过分些,讲课便讲到晚上卯时罢。”
“为师不会凶你的,但若是学不会——”
零随甩了甩手中不知从哪掏出的教鞭,扶了扶镜框无害地笑着朝她眨了眨眼。
“根据方才答应你的事,为师会‘温柔’些打的。”
…………
迅速掠来的暴力教鞭在空中划出数道残影,浑身抽搐着坐起的小姑娘一个激灵,方与头顶上方的一个圆形物体撞了个正着。
“嗷——”
“嘶…”
呆毛翘起,一头青丝像是随海水飘舞的海带一般糊在脑后,雩岑抱着怀里的长枕捂着头嚷道,才发现床边站着的人影亦是扶着变红的额角轻嘶。
“璟…璟书?”
小脑袋一阵眩晕,被撩起的帐帘外,天边尚才泛起鱼肚白。
然男人还未来得及发话,便见一道抱着喜衣的身影飞身扑上,扯着她的小脸嚷道:“阿岑,你可算醒了!”
“呃…嗯?”
“方才我怎么叫你都不醒,抢了你的被子之后你反倒睡的更沉了去,之后…之后,嘴里还嘟囔什么‘我可以’‘温柔点’,把我的手紧紧扯着不让我…唔唔唔…”
乐安话语未尽,便被雩岑额头泛着青筋假笑着捂上了嘴。
“我看你饿了罢,不如先去吃个早饭?”
“唔唔唔…”
“什么?你想吃春卷?哎呀,这一大早的,城里的集市便就有卖,你可以早去早回嘛。”
“唔唔唔唔唔…”
“吃包子?什么?你说你喜欢吃肉馅的?嗨呀,我觉得菜馅的也不错,要营养搭配均衡呐!”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你说的我不认同,我觉得甜豆腐脑比咸豆腐脑好吃,汤圆比元宵好吃,炸汤圆最好吃。”
“……”
最终,差一瞬就被险些捂死的乐安小脸通红,然在被璟书解救出的一瞬,猛咳几下缓过气之后,第一句竟是大脑缺氧地朝着她反驳道:
“你胡说!豆腐脑拌上酱油葱花才好吃呢!”
继而愤愤插手道:“贺公子方来你便醒了,白白浪我叫了你半日!”
还…还好……
小姑娘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猛然落地。
小屁股之下的底裤尚还能感受到被完全湿透的粘腻和细碎的余温,雩岑有些不自然地再一次向床外挪了挪,用身子遮挡住两人可能看向床单水渍的一切角度后,默默将怀中抱着的长枕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胸前。
“接亲的队伍天亮便到了!”乐安满脸亢奋着急地拧着眉来拉她,眼下一片乌青,像是一宿激动地没睡好般,却神得不像话,“先换了衣物再说罢,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正统人族成婚不比上界晚宴之说,端的是新郎晨时从家门出发绕街接亲,而后接回后用花轿再次绕街一周,才至家门前行跨火盆等礼仪,最后在正午吉时跪拜父母天地,将新娘送入洞房后表礼成。
婚宴由午时而开,大户人家通常更会宴请三宾,直至会宴天色渐浓时,前来贺礼之人方才兴尽而归,更不乏有闹婚闹洞房之说。
绕临峣一周显然有些夸张,再加上外头疫情泛滥间,整个流程敲定而下,不过是由零随从燕骁议事的主帐出发,再绕军营一周骑马半抱着将她接回。
乐安嚷着要与雩岑换衣服间,全程未能插上一句话的璟书见此亦是轻咳一声,继而转身出了门帐,朝二人轻咛道:
“若好了便唤我。”
雩岑望着男人的背影眨了眨眼,有些不解何意,然怔愣间轻薄的素色寝衣已然被扯下,乐安将为表喜庆的红色里衣为她穿上后,又急着来解她的裤带。
“不不不…不必。”小姑娘眼疾手快地摁住了乐安探来的小爪子,摩挲着屁股底下的湿黏,赶忙尬笑制止道:“还…还是我自个来罢。”
在乐安半信半疑被她哄出去打盆洗脸水后,雩岑才匆匆换下自己已然湿透的亵裤,望着那股依旧有些湿淋淋的水渍,突而才想到两人不过才分别三日,她的身子竟已然如此了。
还竟然在梦中…那样……
小姑娘包子脸一赤,在怔愣小半刻后,嘟囔着将手中的裤子扔向了床单上的水渍,耳尖却已变为羞人的粉,轻骂道:
“狐...狐狸,臭零随!”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276、祝愿
“好了。”
轻薄的刷痕在脸侧蹭过最后一下,轻轻掸去其上细细的蜜粉,璟书捏着乐安薅秃了军内兔子窝唯有的几只白兔子强行凑出的毛刷后退一步,颇有些沾沾自喜地端起手来,看向镜内娇俏的小脸,自鸣得意哼哼道:“不愧是爷的手艺。”
是啊是啊,谁能知道军中唯一一个会化妆的人,居然是璟书。
若问女子七贤,琴棋书画诗酒书,她除却写字方还尚可,却不入大雅之堂之外,雩岑可谓是见山山去,见水水来般分崩离析。
这也便是那时在昆仑其余的女仙大都选用何优雅范的笛子、长琴作为武器,对诗饮酒,如月当歌好不潇洒,她却环着武器库绕了一天,最终被峨眉刺笨手笨脚戳了满身的窟窿后,她只好抹着泪选择了自力更生。
其实她年轻时候还觉得狼牙棒蛮酷的。
暗器飞针她也曾用过,不过十有八九都因为粗心大意,还未发射出去便扎到了自己的腿上。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这间接导致了雩岑很长时间都有点晕针。
毕竟普通的长针通常不及伤人便被挡下了,就算实实扎到对方身上,也只是小皮肉伤,有那时间她都被对方砍来烧柴火不知多少回了,昆仑练习的只是技法,所谓点到为止,不会有在针上淬毒之说,但若论及跟人真枪实弹地打上了,恐怕她一抬腿抓划,自己便已两眼一翻先死为敬。
微晕云潮线,拂向桃腮红。
雩岑平日略有些浓眉大眼的少女派面相,此刻若当年入宫时那般被再次刮成了略细的柳叶眉,杏眸盈盈,尽显女子活泼天真,如今却在刻意修饰的柳眉下,无端成熟几分,拥有些初嫁少女般青涩的浅成。
像是三月梅雨纷纷下,低落枝头掩叶间,青黄相接,正盈着绵意春光的杏儿。
探向镜中人的目光继而被遮,雩岑便觉额中一凉,男人笔尖挥毫,细密描摹,纤长的目光似就此刻进了她的双目间,待到璟书的身影再一次让开,她才发觉自己的眉心多了一方小小的、用朱砂描摹出来的图案。
“这是花钿。”
微屈下身,雩岑瞧见自己的右肩后浅浅映出了璟书的脸,男人透过镜子看着她,方才还满脸的玩笑意味不知抛去了何方,只余双眼不眨的认真。
“真好看。”
沉愕半晌的璟书最终只是敛了敛眸抛出这句话,继而便直起身,默默拿过一旁的木梳为她梳起发来。
长发一层一层柔顺的梳好,又被一缕一缕盘起,男人却像是突而沉默了,再也未发过一言。
故意戴上的喜悦面具,还是在最后的一段时光支离破碎。
雩岑的首饰不多,但统统都有些来历,即使它们本不值钱,只是代表一些人、一些事,或者一段值得挂念的回忆。
锦戴中的最后一只发簪被取出,翠色的玉依旧温润地像是春日深沼满出的天光,她显少戴过,或许是因为是璟书送的,也或许只是珍贵其高昂的价值罢了。
捏着簪子的大掌顿了顿,继而轻轻地,将最后的那只青簪,插进了面前之人的发髻间。
瀑意如丝。
柔顺的发感令得男人忍不住多抚了几下,却在最终放下手前,敛眸出神地看着那根碧绿轻轻问出一句:
“为什么?”
雩岑不解何意,晃着杏眼侧过头来望向他。
冰凉的发丝再次拂过他的手腕,继而柔柔地滑下,不带一丝留恋,只余恍恍惚惚的触感好似还残留心间。
“我说,燕骁的那匹马。”
将浮上的些许杂质重新沉埋于心,璟书却笑了笑,却久久将目光盯向她额间耀目的花钿。
“租顶花轿不是省时省力得多,他却非说外来之人不能进何军营重地,我想找几个士兵出去抬也好,又说不可公器私用。”
“骑马也挺好。”
雩岑倒是不在意是花轿还是马匹,总之是那个人便好。
“听说他昨夜来找过你。”
“你知晓?”雩岑有些惊异,不过转念又想军营左不过就那么点大的地方,左右八卦传开了也是常有的。
“我不问,自然有个小八卦向我告密。”
伸出想要手随便理一理小姑娘额角的碎发,却被雩岑有些不解之下下意识躲过,男人的手略有些尴尬的停在半空,雩岑方才后知后觉地尴尬笑了笑,主动将自己翘起的碎发环到了耳后。
“其实燕骁的事…”
璟书抽回手,方想宽慰几句,便被打断:
“我知晓。”他却头一回觉得面前之人笑得有些没心没肺,“他不过只是个孩子嘛,年少无知,分不清自己的感情的。”
“过几年等他遇到自己真正心仪的人便好了。”
“过几年。”
“过几年?”
“孤独终生之人也未可有之…这世上的人这样多,月老哪能将红线牵给每一个人,总有被忘下的,也说不定哪根红线的残角分了岔,到底连上了另一个错误的人…”
“若是等,还要多久呢?”
“我不信命,我只相信我自己。”
璟书端着手,故意掩藏起袖子下自己早已将握成拳的大掌,面上笑得一脸轻松,好似又回到了两人那时在船弦上随意聊天时的模样。
“…或许罢。”
雩岑却头一回有些接不上对方的话,只好笑着无奈地摸了摸后颈。
“不过我早该了解,有些人的话早晚便不作数了。”
男人意有所指,却还是摆出一副玩笑的表情。
“我答应你没完成的事可多了,你说哪一件?”
雩岑坦坦然,毕竟两人之前常还开玩笑互赌一些有的没的,更甚于打赌谁能摘到天上的月亮之类的,说出些不像话的话来。
“不过目前,爷也不太在意了。”
趾高气扬地将鼻孔翻起,璟书一脸志向远大道:“等今年年底过了,燕将军便答应将我提成幕僚军师做些小官了,若是实在合不来,听闻魏洵家好似也是南乾当朝有些底蕴的世家,若是通过他飞黄腾达也未尝不可…”
“至于我们去年所说,要一齐周游世界的承诺罢,就当爷先毁约了。”
“你嫁你的人,爷当爷的大官,若是你以后嫁给那个男人落魄了,还可到我府上给我当当丫鬟…嗯,别的不说,专给爷洗脚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你你你…去你的罢!”
雩岑晃着满头的珠翠,玩笑地挥着粉拳就想像平日间两人玩闹时给璟书个教训,然而礼服繁杂,险些踩着裙摆摔倒下,还是男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摔个大花脸,夫君都要被你吓得不举。”
男人扶着雩岑再次调侃道,继而腹部便被一股力道垂得险些胃下垂。
“你这丫头放尊重些,爷今儿还要充当一回你的义兄角色…”璟书揉着肚子嘟囔抱怨,“这么暴力…哎呀,万一爷以后生不出孩子还要找你赔偿,可惜了我准备纳的三宫六院…”
“那我再赔你一拳…!”
两人打闹间,外头人声渐沸,继而便见一个小脑袋扒着帘帐钻进,才将两人的日常吵嘴告一段落。
“阿岑、阿岑!!!”
瞧着乐安那副亢奋的小表情,便知晓外头发生了什么。
“凌公子…欸欸欸?…凌公子都骑马来了,你怎得还未盖上盖头,快些快些!等等就要到了,哎呀我都看见人影了,你快点啊!!!”
乐安像是赶路似地催着,谁知而后便听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隐约听见一些嚷着‘新嫁娘’何何地骚乱声,小丫头匆匆将脑袋钻出,与外头嘈杂声对吵着什么‘不能进不能进’,反手将帐帘拉的更紧。
“时间到了。”
长桌上,晾在一旁许久的盖头终被拿起,抖落的喜意在璟书的大掌下轻轻盖上她发型巧的小脑袋,雩岑视线猛然被遮,外头人声鼎沸,明明她也并非头一次成亲,却在盖上盖头的一瞬,还是无端感到了一丝丝蔓延出来的紧张与无措。
“苹果拿着,不许偷吃。”
她的手中被塞进一个冰凉的圆形物体。
手腕被轻轻拉上,垂落下来的一双玉璧隐带着余温柔柔蹭着男人的掌侧,雩岑感觉自己正被对方牵着一点一点向外走去,走向另一个,她阔别了三个日夜的怀抱。
“阿岑。”
璟书突然停下,雩岑心中咯噔一声,正向问出何事,却被猛然整个人抱入了对方的怀中,但仅此一下,对方便了手,放开了她。
“祝你开心。”
常人总会对新婚夫妇说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种种的吉祥话,可男人此话却突兀地像个最普通不过的‘生日祝福’。
“我会,我会的。”
盖头底下的声线婉转,话语间透出的喜悦完全可以让人想象出雩岑平日洋溢的笑、得逞的笑、讨好的笑抑或是满足的笑。
一双大手捧着轻轻捧着盖着盖头的小脑袋,最终朝着雩岑眉心的方向,隔着那层象征喜悦,又意味着某处终点的红色,在眉心的花钿上落下蜻蜓点水的吻,低声又一次重复道:
“祝你,日日开心。”
帘帐被信手掀开,在众多目光的汇集中,红绸漫舞,叶缝间照下来的破碎阳光好似他第一次遇见她那晚,被船桨打散在河面的月色一样好看,他长吸一口气,看着那道身影在大好的初阳下走下那个人,努力忍住了自己剧烈到可以令他人察觉的心跳——
他转移视线,眯着眼看向了东山角的太阳。
璟书,又或许早已该称之为贺钦的男人,在众人嘈杂又热闹的起哄声中跟着笑起来。
呀,真好。
夏天到了。
————————
喜剧的内核通常是悲剧,边写边哭成稀饭汤的粥某某明白突然深刻明白了这点(?w? )
这感觉大概就有点那种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的感觉吧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277、寻花
跨火盆、拜礼,直至送入洞房,全程盖着盖头的雩岑几乎是晃晃悠悠被乐安领着走完了全程,尽管两人的婚礼已经是人族婚礼的超级简化版,也因两人身份缘故她只与零随拜了一轮天地,还是令午时后便被送回帐的雩岑累昏了头。
喜帐搭在了她与零随所住的帐篷旁边,原本是璟书居住的地方也因此被挪到了别处,众人心照不宣地知晓一对新婚夫妇初婚后的各种折腾,未扰民,就连他们附近的居帐也被挪远了不少,午间四下无人,便只能听见略略聒噪的蝉鸣与远处隐约的觥筹交错声。
明明是搭在不过三四步距离的旁边,雩岑却还是头一回进到这里面。
婚居的帐篷显然相比她之前与零随同住的帐篷大上许多,内里亦是为了今日之事采备周全,从外头看来不显,倒是内里颇为五脏俱全。
听着乐安的脚步声逐渐走远消失不见了,小姑娘方才长长吁出一口气,顾不得对方千叮咛万嘱咐,非要新郎夜间来挑盖头的仪式,随手便将盖头挥到了喜床的侧角,交颈的暖红鸳鸯被显得喜意又缠绵,雩岑长出一口气,随手擦过额间的汗,扑哧一屁股就往铺平的喜被上后倒而去——
“嗷——!”
疼哭泪花的杏眸颤颤巍巍扶着老腰掀开被褥,整个床榻密密麻麻铺满红枣、桂圆、莲子、花生等坚果的暗器似乎方才一瞬间便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
若是濯黎也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恐怕那晚便没这么多事了。
不得不说,雩岑对成婚还是挺有心理阴影的。
小手抓过一把坚果,继而轻叹一口气又丢回了原位,红枣与白莲子在嫣红的床单上显得格外明媚显眼,她却蓦然有种好似在哪见过的错觉…
梦…梦里?
雩岑一愣,继而想起自己那时被零随追杀后所做过的梦,一扇一扇走不尽的门,一帘一帘撩不开的纱,不知为何,明明对于玄拓的记忆在里面杂陈,她却无端想起了那时她被困在无形结界外所见的那个人。
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却仿若相隔了两个时空。
也的确如此。
他叫…玄桓?
脑海里不自觉地反复念叨着这个旷古而又陌生的名字,就像是隔了数万年时空的遥遥相望,明知对方不过只是古籍陨落的众神里,颇为轻描淡写的二字,亘古中隐约的熟悉而陌生令她的心跳有些无端加速,转念一想,或也因对方长相与玄拓有些类似,才不令她有这种奇怪的感觉罢。
远处的门帘簌簌晃荡,雩岑正发着呆,便听一阵脚步声已然近在咫尺,然来者的步率虽步步平衡,但有些略快,不比零随那种步伐平稳,或轻或重之事都稳稳踩在鼓点上,走起路来几乎步步长度一样的特征,却又不同于乐安那种凡人没有练过步法的凌乱,明显是一个略有修为之人。
军中她所知的道修,除却傅溪之外,便只有燕骁。
可这人在众人会宴时独独跑到她这里来,不令人起了些疑心。
脑海中正飞快猜测着来者的身份,身体却比脑子更快,无论来者是好是坏,雩岑终还是在来者踏进帐篷内的前一刻将扔到床脚的迅速盖头扯过,慌慌盖在了头上。
“别装了。”
身影像是进自家门般熟络地将手中的一众菜品都摆在了桌上,随着托盘上的最后一个酒杯哒啦放在木制的桌面上,香意飘涌间,侧眸望向的、绷着身子端端正正坐在床沿的雩岑像是罚坐般硬得像块石头,男人施施然掖着托盘半端起手来,朝着她眯眼嗤道:
“盖头都盖反了,还装呢?”
“啊?”便见盖着盖头的某个小娘子有些毛手毛脚地往头顶摸去,入手便是一片光滑,雩岑讪讪,自顾自闷着嘟囔了一句:“…还真是反了。”
来者并非他人,乃是军中傅大厨是也。
“你怎的不去吃饭,跑来我这里?”
“吃饭?”傅溪忙得满头是汗,大大咧咧地便随手在桌旁坐下,用怀中木制的托盘毫无形象地扇起风来。
虽然他一头假脸假发的模样也没什么形象。
“爷去吃饭了他们吃什么?”
男人颇为郁闷地眯了眯眼半托起脸来,朝着小姑娘方向抱怨起来,虽说两人隔了一层盖头,但依旧不影响二人正常表达沟通:
“我说,你怎得如此突然,端端便要嫁给那个凌什么?…爷这几日可被你这破锣事累死了,又杀鸡又宰鸭的,就算是燕骁来领军的那一日军中也未如此开过大宴。”
“你瞧我这一身鸡毛…”傅溪恶意抖了抖身上混杂的油烟味与夏日间的闷汗味,“还有这兔子——”
“兔子怎么了?”躲在盖头下的小姑娘挑眉。
“这是乐安丫头昨日特意山上猎的,前几日便下了网,日日想着都有些睡不着,这才连夜烫着拔了毛,特意为你烤的。”男人语气中嫌弃之味更浓,嘟嘟囔囔小声逼逼:“要吃兔子便自个去,你的本事还需要劳烦一个小毛孩不成。”
酥香焦脆的咸香一阵阵飘逸而来,雩岑忍不住狠吸了几口空气中荡漾的香气。
“你们和好了?”
她知晓傅溪与乐安之间的事,却故意不点破,反倒装作不知情先探探男人的口风。
“……”
她听见男人可疑地沉默了,继而才似破罐破摔地憋出一句:“要、要你管!”
继而雩岑便听到某个男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转身就想往外急匆匆离开。
“傅溪!”
她没有起身,扬声而出的话却果断定住了男人身形。
“你你你…你小声些!”身影有些气急败坏地折回,好在这附近巡逻的人便也正好交岗去吃饭了,不若让人听见这等名字还得了,“嗓门大到要打鸣麽!”
“我说,傅溪。”
“干嘛!”
“无论你们将来会走到哪一步…在一齐也好,乐安嫁人也罢…我希望你能始终如一地待她好,她是个好姑娘,我是说,无论是作为夫君…还是义父。”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