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灵面无表情捞起袖子,对着黑雾后面的龙脸就是啪啪啪叁巴掌,节奏清脆、打击准,非常完美的打脸示范。
男人捂脸,黑雾爆开。
“你打我!”
她抬起手还要打。
他握住她的手腕,颤道,“你还要打我!信不信我也打你!”
胡灵考虑了一下青炎还手的几率,回爪子,拍拍衣服回屋。求人是不可能求人,求自己的徒弟,她不如一头撞死。
青炎愣在门外,愣了许久。
最后见她果真不出来,凄然冷笑,裹着黑雾遁走。
斗不过。
他永远斗不过。
她甚至不会为他吃一点点,哪怕一点点醋。
赵叁丫隔天来找胡灵,话里话外都在问青炎老祖的事。
“他啊,昨天听了我的话,勉为其难领你去……顺道的嘛,老祖还是太宠我了。”
“我没去。”
女人怔住,四溢的酸味起来。
欣喜问道,“老祖没来?”
“来了。”
“那?”
赵叁丫快心梗了,为何每次跟胡灵说话都有脑溢血的感觉。
“来了,但没去。”
胡灵说完,又开始泡茶。
“茶茶茶,你整日就是喝茶,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他没带你去,难不成是在……你这过夜了?”
“没。”
“那他去哪了?”
“不知道。”
赵叁丫袖子都快揪破了,面上脂粉刷刷往下掉。
问胡灵是问不出来了,她打算去问问青炎。但是接下来几日青炎老祖都不曾来,人间蒸发一般,问猪头人,猪头人也不知道。
“老祖想出现就出现,不想出现就不出现。”
猪猪如是说。
赵叁丫病倒了。
她以为自己病了,青炎会来。毕竟那么多女人,他只对她特殊……应该,多少是有点爱的吧,就算只有一点点……
但直到她病得人在鬼门关站着了,那只黑皮大妖怪还是没来。
猪头人侍卫唯恐赵叁丫死了,青炎怪罪。
只得四处寻医。
妖怪杀人常有。
但是救人不常有。
整个无相山,数来数去,也只有空虚一个人算人。
猪头人将他请来。
空虚一探,“心病。”
“……心病是什么病?”
“心病是……”空虚尚未说完,躺在床上的赵叁丫强撑起来,斩钉截铁道,“心病就是心脏病,要换心的!”
猪头人看向空虚,“要换吗?”
一棵霸王树[仙侠gb] 98.唯恨永久
空虚本想说去你妈了隔壁的,换个鸟毛的心,心病是情绪病,跟心没关系,跟脑子有关系。但是猪头人一根筋,赵叁丫又正得宠。
如果跟他们解释心病,恐怕说上叁天叁夜也不一定能解释清。
而且有的人嘛,恐怕也不想听。
于是消极怠工,只想苟的空虚看了一眼病恹恹的赵叁丫,拂袖道,“换了试试呗,不一定能活哦。”
好家伙。
他顺水推舟一句话。
猪头人把胡灵抓了过来。
“就像夫人说的,这座山的女人就她最壮了。我去时,看她爬树、挖洞、空手劈柴,如此硬朗的女人心肯定也很硬!”
负责抓捕胡灵的猪头人哼哧哼哧说道。
另一个负责看守赵叁丫的猪头人觉得这位兄弟很有洞察,说得很对。
于是两头猪绑住胡灵,拿出菜刀就要干。
他们并不晓得。
胡灵身硬、心硬没错,但最硬的,其实是她的徒弟、爸爸——
赵叁丫躺在床上,余光瞟了胡灵。
安心闭上眼。
她这心病,确是要胡灵的心才能治。只不过不是换心,而是要胡灵挖了心,去死罢了。青炎老祖只能对她一人特殊,只能对她一人……
胡灵看着花里胡哨的天花板,没动。
连句救命都懒得说。
菜刀越来越近。
刀身锈迹斑斑,刀锋倒是挺亮。
灯火通明的厅堂忽然暗下来,一盏盏灵灯熄灭,冰冷腥稠的黑雾涌进,瞬间充盈室内。两头猪没来得及惨叫,就冲出天花板,冲出无相山,冲成了天边两颗闪亮的星。
黑雾拢。
凝成人形。
青炎老祖站在五花大绑的胡灵身旁,一动不动。
聚在他身旁的雾一点点垮塌。
黑龙见首不见尾的青炎老祖显出真身——超过两米的身高,几乎顶到天花板。脱离人类范畴的高大体型,带来的妖孽感和压迫感极深。
黝黑的皮肤,是异类。
苍茫如雪的发,是异类。
五官致、轮廓刀削,宛若神明,可惜额上生角,眉间还烙着残缺的金色蛇印。通身的狂气、邪气和怨气压都压不住,显形的一瞬,裹挟着浓浓的恨喷薄而出,叫人窒息。
胡灵仰面。
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身体。
他长大了许多。
肩宽胸挺,臂极长,腰极窄,层层堆迭的肌肉从胸腹到小腿,充满爆发力。若他想,大可以一爪捏碎她的头颅。
若他想。
青炎老祖伸手碰她,腕上金镯凛凛作响。
白发倾泻而下,银丝闪着碎钻的亮光从侧脸滑过,仿佛泪光。
“师……”
五花大绑的胡灵没反应。
床上躺尸的赵叁丫蹭地弹起来,柔弱唤道,“老祖,奴婢在这呀……您的倩云在这啊……您不是最爱奴婢种的花了么?”
他垂下眼。
冰蓝色的眸子极冷。
手指一点,青色火焰从指尖烧到床榻。
赵叁丫亲昵的话到嘴边,却再也讲不出——青粼粼的焰火烧塌了她的皮肉,肉像蜡水一样淌到床上,漫到地地面。
女人半边脸还是完整,泛着红光的。
另半边脸白骨森森。
眼珠子挂不住,哐当坠落,穿过下颌、肋骨滚到海棠刺绣的缎面被,逐渐浑浊的瞳晃了晃,不甘看向高大俊美、喜怒难测的青炎老祖。
“何必杀她?”
“想杀。”
“火焰进了。”如此规模的青炎,没烧通地板,没烧坏床,单单只烧了赵叁丫的半边身子,另半边还是完好的。
说一句施法准不为过。
他扬起嘴角似要笑,很快又变成了冷笑,“如今你肉体凡胎,只要一点火,我就能让你死。”
“试试?”
“想得美。”
男人解开捆绑,捏着胡灵勒红的手腕看。
看着看着,眉眼口鼻烧出火来。
他施法送她回绿盈峰,然后一把火烧了重金修建的宫殿。那夜,胡灵在镶满人头的车辇上往下看,熊熊燃烧的青色火焰映绿了半边天。
宫殿烧没了。
土壤、石头竟还在烧。
那一刻,她才知道投成人身的好处。
若她还是树,莫说清理门户,定是看到他这火焰托生的玩意儿都难受的。
第二日,无相山的猪头人全部砍了头。
一只只往山下扔。
把牛头人累得够呛。
两只累到虚脱的牛头人靠在崖壁下闲聊。黄牛嚼口草,剔剔牙,“我勒个去,昨天聚宝峰烧平了啊,山都能烧平,青炎老祖属实牛批。”
黑牛嘘口气,“你知道老祖为啥发火吗?”
“他老人家不是经常发火?”
“嗨,说你觉悟不高你还不信。”黑牛看看四周,举起蹄子捂嘴,“猪头人抓了老祖养在绿盈峰的小丫头,要去给聚宝峰的女人当药引。”
“卧槽,那群猪!”
“对吧,真是活腻了。”
路过的鸟人下来歇脚,拢翅膀,插了句嘴,“绿盈峰怎么了?那地方光秃秃的,我们觅食从来不去。”
两只牛头人哈哈笑起来,“废话,去的都死了,你要去过,还能在这说话?”
“怎么说?讲讲啊,别捂了!”
一棵霸王树[仙侠gb] 99.送你花花
黑牛笑笑,高深莫测道,“绿盈峰是禁地,除了老祖谁都不能去……每逢春季都有奶白色的腥雨落下,辣得山上草木不长、土地板结,就连那群尿多的狼人也熏得受不了。嘿嘿,现在他老人家安了个女人进去住,你说呢?”
鸟人睁大眼睛,羽毛都立起来。
“看来,老祖的双手解放了!”
众所周知。
春天是动物发情的季节,青炎老祖修炼到这份上,还是没消情根呐。
两牛一鸟感叹完,嘿嘿嘿嘿嘿嘿嘿笑起来,猥琐至极。
***
胡灵早上起来。
窗台上放了一把白色的小花。
她捻起来转转,除了清淡的花香,还闻到一股刻意压制的腥味。这个味道她以前闻过,小二黑还未化形时,出门在外捡花捡石头,只要是他捡来的东西都有这个味儿。
花都染臭了。
留着干嘛?
她放到桌上,待吃完早饭就跟厨余垃圾一同扔了。
下午胡灵在屋内打坐,企图感受灵力脉络,脉络没感受到,只听外间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
她穿鞋出去。
平日堆放垃圾的地方乱成一片,像被狗刨过,一团黑雾捏着脏兮兮的小白花蹲在地上,看背影,挺难过的。
胡灵啧了一声。
“起开,别刨我垃圾。”
黑雾卷成一团跑了。
她重新清理过,回屋,继续观想灵脉。
如此过了一天。
第二天起来,窗台又放了一把花,一把小黄花。
这种花可以吃。
胡灵摘了花瓣捣碎,放到汤里增加鲜味。下午外面又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刨垃圾声,胡灵烦得要死,索性堵住耳朵。
晚间出去散步。
放垃圾的地方虽有刨过的痕迹,但大体拾过了,并不乱。
于是她没再骂。
往后半月,窗台上天天都有小黄花。
她吃花吃得烦了,再到就当垃圾处理。当日下午,胡灵循着刨垃圾声出去,果然又看到黑雾捻着小黄花蹲在地上,那背影,好像比上次更难过了。
她啧了一声。
“你刨上瘾了是不是,滚。”
黑雾颤了颤,卷成一团遁走。
胡灵回去睡觉,第二天起来,心想,今天应该没花了。
洗漱完打开门一看,好家伙,赤橙黄绿青蓝紫,牡丹海棠月月红,凡是能找到的鲜花都堆在门前,有的还沾着露水和泥巴。
她没心情打坐,干脆搬条椅子坐在廊上,就等着垃圾佬过来刨垃圾。
黑雾从天上下来。
直往垃圾堆奔。
不想胡灵坐在门前,直勾勾看着他。女孩面前铺陈的鲜花因一天的日晒,大都枯萎了,看起来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她指着他骂,“再摘花,我把你龙头拧掉。”
黑雾捻起一朵尚未绽放就已枯萎的粉色蔷薇,冷不丁道,“你拧不动。”
是。
她是拧不动。
但是不妨碍她想拧。
“花草树木皆有生命,你见它美,摘来哄我,可这样的美不过半日便枯萎了。若非为了哄我,它们今年枯萎了,明年还会再开,年年岁岁都会再开。”
“……”
“再摘,你不如来摘我的脑袋。”
“……”
黑雾团成一团遁走。
隔日。
胡灵门前放了一二叁四五六七……一共叁百七十二种盆栽。她扶着门框站一会儿,只恨自己现在没修为,否则一定把小二黑打出血来。
这么多花。
还是带根的。
胡灵不舍抛弃,只能按照习性放到各处。她虽能和花草沟通,但已不再是树身,没有灵力催长,若遇到长势不佳或者生了病的,只能心力照顾。
如此,本该每日打坐,努力感知灵力脉络的胡灵。
变成了园丁。
待花种送尽,门前又多了连根拔起的大树。
大树瑟瑟发抖,胡灵开门看了也瑟瑟发抖,气的。
黑雾再来。
胡灵也不同他讲道理了。总归自己捡的徒弟什么垃圾脾气她还不清楚吗?小二黑其龙,好事干坏,坏事干更坏,天生的坏事小能手。
“不要送树,来泡茶。”
“……”
“绿盈峰不知为何,土壤生变,不再适合寻常花草生长。”种了那么多,一株比一株枯黄,她没了兴致。
“……”
黑雾中的某条龙心虚乱扭,扭一会儿,卷成一团飞走了。
胡灵松口气,不想通常一天只骚扰她一次的小二黑,当天晚上就带了炉子和茶壶来。
天知道。
她刚换脱了外衣,只剩中衣,听到咚——咚——咚——缓慢又烦人的敲门声时有多暴躁。
胡灵穿着中衣出来。
黑雾笼罩的高大男子提着红泥小炉和长嘴茶壶站在门外,一动不动“盯”着她。
她没有办法。
披上外衣出来。他蹲在地上吐火,一面看茶,一面用尽谨慎,抬头“看”她。
一棵霸王树[仙侠gb] 100.水中捞月
胡灵有段时间没喝无相山的清灵茶。
一想到和她一起长大的茶树,心就软和起来。她拉开椅子坐下,时而望月思父,时而望山思茶树,就是不看匍在脚边辛苦泡茶的小二黑。
火势渐旺。
沸水突突突顶起茶盖。
黑雾沏茶,滤了一遍水,这才倒入茶杯眼巴巴端过。
胡灵接了茶,先闻再慢慢喝。
茶水入口的一瞬,女孩眯起眼来,在缭绕纠缠的雾气中眸光变得很远,很远。
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黑雾瞬间怒了。
躲在黑雾中不敢相见的某条龙抓住椅子猛摇,直把胡灵摇得伸手抽他,这才停下。
“不要胡思乱想。”男人声音从黑雾中传来,冷的,沉的,阴森森的,没一点活气儿,“不要在我身边想别人。”
胡灵只喝茶。
不说话。
一连喝了五杯茶,直到脑袋昏沉沉有点醉茶的迹象,她才依依不舍停下。
“我困了。”
黑雾了炉子和茶具。
胡灵进屋,他也跟着进屋。
女孩拢着衣服抵住门,瞪他,“你进来作甚?回洞里睡去。”
“不去。”他扳着门,很固执,“我的屋子。”
“是我的屋子。”
“我的屋子。”
好好说人话怎么就是不听呢?
胡灵力气小,扳不过,黑雾大咧咧进屋,她看都没看,抱着被子出去。夜里的绿盈峰多冷啊,除了高大冰冷的杉树,外围就只有一圈扛旱的秃松。
冰冷的夜风从山间吹来,一点遮挡也没有。
吹得她像只风筝一样,又摇又抖。
胡灵背对月光站在门廊下,揉搓双臂。
黑雾进去了,又退出来。
他说,“你的屋子,你进去。”
胡灵打个喷嚏,抱着被子哆哆嗦嗦进去,砰一声把门踢上。黑雾似乎还在外面蹲守,她能感受到那种专注又幽怨的凝视。
……在就在吧,她管不了也懒得管。
重新睡上床。
胡灵咸鱼翻身,一连翻了好几次,思绪有点乱……她好像,发现了拾徒弟的新办法。以前都是打到他服,现在或许可以以退为进。
第二天。
胡灵是被香味勾醒的。
她揉揉眼睛,寻着味道探出窗台,睁眼一看,微晕的初阳下,黑雾正在房前烧火做饭。她原先住在这里并无灶台,毕竟作为一棵容易起火的树,在家中生火怎么着都不太对劲。
可是投作人身后。
她需要吃饭,烧火做菜在所难。
胡灵在房子犄角旮旯掏了个地炉,平日留存火种,有需要就掀开木灰加柴。
方便是挺方便。
只是用起来满屋子都是烟和灰,吃完饭还得打扫,挺累。
她洗漱了,穿上外衣出去。
黑雾正在煎蛋,蛋壳是青色的,表面还有一圈艳丽的花纹,一看就不是鸡蛋,准确地说,不像好鸟的蛋。
她不想吃,可是肚子叽里呱啦叫起来,很饿。
人类的身体还是太诚实了。
“盘子。”
拢在黑雾中的男人说。
胡灵从屋中取出盘子,递过。
他伸手来拿,不经意碰了下她的指。
胡灵盯着香喷喷的煎鸡蛋,眼睛都不会眨。青炎盯着她熟悉又不是那么熟悉的脸,眼睛同样不会眨。
她在看蛋。
他在看她。
“糊了。”她推他,扬下巴。
“哦。糊点好吃。”他说。
蛋放到盘中滋滋冒着热气,胡灵饿极了不怕烫,夹了就往嘴里送,一面呵气一面嚼碎下咽。那饥饿的姿态,说实话,对黑雾中的某条龙来说,非常陌生。
他似乎没看过她对任何东西产生渴望。
她从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随便吧的模样。
也许投成人身。
没有心的树也拥有了心。
胡灵一连吃了叁个煎蛋,又喝了一大碗蘑菇汤,坐在椅子上摸着肚子晒太阳,舒服得不想动。她以前觉得幸福就是天天有茶喝。
现在幸福的内容丰富了——
有人生火做饭,而她只用袖手旁观。
吃完还能喝茶,真的好懒散好快乐。
胡灵捧着茶小口啜饮,眼睛眯成缝,看着像挠到爽点的猫咪。
黑雾搭个小棚。
干脆在外砌了灶台,打算天长地久给她做饭。
龙族人夫的路线逐渐明确。
凶名在外,专门被人类拿来吓唬小孩的青炎老祖摆弄完灶台,寻到花园,摘了朵白色的五瓣花。趁着胡灵打盹,眼疾手快插到她耳畔。
她的脸有点婴儿肥。
很可爱,有点小孩子气。
人类的躯体,每个年龄段都有那个年龄段的特征。
可是排开躯体,抛掉皮囊,她的内在永远都是她。
是师父。
是“娘亲”。
更是求而不得,拥之即碎,水中明月般的爱人。
他从诞生之初就在一遍遍捞她,捞这水中的明月……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这一次,月亮还会消失吗?
**首*om
一棵霸王树[仙侠gb] 101.我的身子只有我的女人能摸【】
胡灵眯着了,醒来已经在屋里。
小木屋的摆设和从前并无二致。
和煦的日光从挑着芦苇帘的窗户斜斜照进,铺在屋里,一片喜人的金黄。
她身边卧着条粗壮的黑龙,黑龙很长,有多长呢——粗壮的尾巴挂得房梁咯吱咯吱,穿串似绕了拖到地上,地上的尾巴又盘了几圈,盘出粑粑和猪大肠的形状。拥拥堵堵,肠盘结绕,就这样一直纠缠到她身边。
他上身是人。
下身是龙。
尾巴和人身衔接的地方,有一圈从黑到白,从大到小的渐变鳞片。
手臂、脖子、脸颊和额头也有鳞,比尾上的小一些。鳞片黑而无光,似鱼非鱼、像蛇非蛇,受了日光的照射折出五的光,一闪一闪,亮晶晶。
胡灵仔细看他。
高挺的鼻梁之上,剑眉微蹙,她第一次发现,徒弟的睫毛是白的。
像雪。
黑成这样,怎毛发全是白的?
长得也太不统一了。
他睡得好沉,乖乖匍在她身边。
胡灵伸脚踹了几踹,踹不动,索性随龙去了。
如此,勤恳做饭的厨师青炎,碰上胡灵饭饱神虚需要打盹时,往往会裹着人到屋中小睡。他睡觉时真的很爱盘成团。
可惜房间太小,而他已经是条很大很大的龙了。
委委屈屈睡一会儿,起来往往要在外面移好久的骨头。
胡灵每日依旧打坐、参悟。
依旧……没有进展。
她从前觉得修炼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毕竟自生出灵智那日起,无须刻意吐纳,就能吸最纯的灵气。
但现在,即便感受到灵气,也很难召如体内。
这具凡人的身体,没有开启灵根。
没有灵根。
修个屁的炼。
寻求长生大道难如登天,她也是投成人身才理解,什么叫“难如登天”。
胡灵有时会在屋中发呆。
有时会在花园发呆。
有时会爬到树上,整夜整夜发呆。
她不发呆了就跟青炎说话,每次就这一句。
“我想去无相山主峰。”
“不行。”
“我要去。”
“不行。”
他徒手折了凤鸟,胡乱拔毛,驱使火焰烤一烤,洗干净了整只扔到锅里闷煮。
鸟肉的香气多诱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