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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我抬起头,正要谢那初画,却见她正歪着小脑袋,充满好奇地盯着我瞧,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发亮,“你和锦绣一点也不像,她可比你长得好看多了,你们真是双胞胎吗?”
她问得很直接,我也不生气,这几年几乎每一个知道我和锦绣的关系的人都这么说。
六年前我为了让锦绣留下来,就顺口说着紫气东来,真没想到,三天以后,京城就飞鸽传书,报来天大的喜讯,皇上诏见了大公子和将军,颇为喜欢大公子,当即下诏赐婚,将长公主许配给原家大少爷原非清,原将军由原来的镇国大将军,官拜兵部尚书,封一等奉天翊卫推诚公,原夫人连氏亦封为一品浩命夫人,全家荣宠,这几年更权倾朝野,声望一日高似一日。于是锦绣真得如我所说,成了原家的贵人了。
她成了二小姐的贴身丫环和伴读,与二小姐同住同吃同睡,习文练武,锦绣的温柔贤良,待人和善,再加上我对她在人事上略作指点,不久夫人由对她十分的讨厌变为十二万分的喜欢,甚至还有人说夫人有时候喜欢锦绣都快超过了二小姐了呢。
我看着她清澈直率的双眸,似乎有些明白锦绣何以能和她双剑合璧,独步紫园。
锦绣能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托给她,定是十分信任她了,心下好感从生,我笑着点点头:“是的,不过我只比她早出生大约十秒钟而已。”
她不解得看着我,对了,古人的时间没有精确到秒,就笑笑说:“我就比她早生一小会儿而已。”
她点点头,走近我,拉着我的手说:“其实我同你和锦绣是同岁,我是元武三年九月出生的,说起来还比你们小呢,不如你叫我初画吧,木槿姐。”
她的眼中闪着期盼,我也不好拒绝:“好,多谢初画了。”
我好像又多了一个妹妹。
午时得了空,我拿上饭菜,一溜烟的跑回西枫宛偏北的小破屋里,我轻手轻脚地拉了门;掀起了帘子进来,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床上躺着一个削瘐无比的美人,脸皮有些发青,都瘐得皮包骨了,见我进来了,努力挣着想从床上起来,我赶紧上去帮她坐起来,:“别急,别急,慢慢来。”
病美人咳着,喘着气看了看我身后:“锦绣又没来,她还好吧。”
“她没事,夫人房里的初画说她陪夫人和二小姐上法门寺烧香去了。”我轻描淡写得说着,顺便把桌几挪过来,把棉袍下的饭拿出来,“看,今天李二娘做了你最爱吃的扯面,我没敢给你浇上油泼辣子,不过我的那碗加上了,可香了,来,试一小口,可别吃太多,要不又咳起来。”
我搅了搅那三寸长的宽面,果真“扯面宽得像裤带”,小心翼翼地喂了她一小口,然后我也尝了一口,嗯!还真香,我夸张地学着西安人说道:“油泼辣子冰冰(biangbiang)面吃着燎(好)乍咧!碧莹。”
她看着我咋巴着嘴的滑稽样,终于展开了一丝微笑,这笑容清清浅浅的,却令那苍白发青的病容透出了些微少女应有的青春气息。
这便是我那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的结义三姐,姚碧莹。
她的时运实在无法与锦绣相比,到了二小姐房里,我这个三姐啊,依然是一个林黛玉的脾气,大小姐的架子,得罪了二小姐的宠侍香芹,在二小姐房里不到一个月,就被人栽赃陷害,仆妇们在她的枕头下面搜出了二小姐不见的玉偑,也不问清红皂白,立杖三十,撵出了园子,贬到了我所在的杂役房,同我一道做杂重苦活,碧莹本就是千金大小姐出身,那里做得了这种粗活,加上杂役房里的管事周大娘一天骂到晚:“一个偷主子东西的下作娼妇,狂得以为自己是什么了,漫说是千金大小姐,真就算是公主皇后到了咱这,也不得乖乖给咱刷粪洗衣。”
她气上加气,身上伤还没好,还要天天被罚专刷洗粪桶,结果就一病不起。
一开始周大娘要禀了夫人把她撵出去,我大惊,运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编造了碧莹乃是忠臣之后,不但年糼受抄家离散之苦,还被亲舅卖了出去,终于使周大娘有了些同情之心,找来了园中的大夫诊治,大夫说她外伤不愈,气郁于心,得慢慢调养。
这几年,她成了药罐子,犹其是每年年关,更是咳得厉害,我成天怛心她能不能活到过年。
幸好“野地小五义”中除了我和碧莹比较落魄以外,于飞燕,宋明磊却同锦绣一样在紫栖山庄大放异彩,于飞燕凭着一把九环刀,同年龄的少年中勇毅无人可及,宋明磊从小就机智过人,冷静擅谋,成了原家军师兼大管家柳言书的得意门生。
有了他们两人和锦绣的接济,碧莹的医药费总算结决了,这二年碧莹的病终于有了起色,大夫说是关键在于人参养荣丸。
想起人参养荣丸,我跳下土坑,把初画捎给我的那个小瓶掏出来,“你看,锦绣让初画把人参养荣丸给我了。等吃完了冰冰面,咱们就吃一丸。”
碧莹的眼中放出一丝光彩,转瞬即逝,幽幽道:“这药丸太昂贵,锦绣肯定又支了自己的月钱了,我看还是别吃了,都这么多年也没个起色,别再糟蹋你们四个的心血了。”
又来了,我最讨厌碧莹这个调调:“唉!你这么说可差了,就是这么多年,虽幸苦些,你还好好活,就说明阎王爷现在不想要你,看,好不容易都快好尽了,别说这种丧气话。”
“你又没去过黄泉,怎么知道阎王爷不要我了。”她叹着气,看着我。
我头也不回地坐在地下洗着碧莹的衣服,“我就是知道,而且我就是见过,你爱信不信。”然后我抬起头,对她嘻嘻一笑:“其实,你要是真怕糟蹋我们的心意,就赶紧好起来,给宋二哥生个大胖小子,给我添个侄儿不就成了。”
在人贩子陈大娘的牛车里,碧莹就对宋明磊颇有好感,她果然脸红了,让她的病容频添了几分艳色,她又羞又恼:“木槿,你这蹄子,你,你,你,又,又来调戏我。我这样的病痨,那里配得上宋二哥。”
我戏谑地看着她的恼样,古人在她这个年龄早已是孩子的娘了,可惜碧莹这样的美人,如果不是生病,恐怕早已被园子里的哪个爷收了房了吧。
我看她羞恼得要摔那人参丸,才收起玩笑,向她告饶,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也传入小屋:“好热闹,今天三妹好些了吧?”一个颀长的少年掀开了厚重的帘子,清秀俊朗的面容出现在面前,说曹c,曹c到了,正是宋明磊,他的头上还沾着几点白雪,原来外头什么时候下起雪了。
碧莹脸红得像火云,只有我知道这是她这几年唯一快乐的时光了,我赶紧给宋二哥抖了雪,倒了热茶,捧起洗衣盆,笑嘻嘻地就往西厢房闪:“宋二哥,烦你照应一下三姐,我去把衣给洗了。”
“都是自家兄妹,何必这么客气,木槿,一起来坐吧。”他眼睛明朗如夜空中的天狼星,闪烁着一丝笑意,又似复杂地看着我,可我哪敢坏他们的好事,还是开溜了去。
我捧着衣服走向屋前的小溪,想称着雪下大以前,赶紧漂了,正要蹲下,一阵疾风擦过我的耳边,我吓得跌坐在冻土上,一根扎着红樱的金枪c在我的脚跟,还在晃着,显见力道之大,我的脸闪过一丝疼痛,我一摸,果然流血了。
“木丫头,我这回又没有迷路,可又找着你了。”我不及回头,一米八零的高大黑影挡在我的眼前,他棱角分明,五官坚毅俊美,红发也不梳髻,披散于肩头,眼瞳仿佛葡萄美酒,流光溢彩,他极其得意而兴奋地瞪着我,我的心格橙一下,是珏四爷,现在他怎么这么容易找到我了。
说到这里,我需要介绍一下紫栖山庄家主人的子女情况。
原青江将军,字然之,现升兵部尚书,已育有三子一女。
老大原非清,当今长公主的驸马都尉,今年二十有二,和二小姐原非烟是他的原配夫人秦氏的孩子,可惜秦氏死于难产。
然后,原将军扶正了秦氏的陪嫁丫环谢氏,生原非白,白三爷,今年一十七岁。据说原将军最喜欢的就是这位白三爷,不但六岁能诗,八岁善s,御前献艺,惊才绝艳。今上御弟靖夏王也曾赞道:真乃龙驹凤雏也。
可惜在白三爷十岁那年,突然从马背上掉下来,摔断了双腿,从此断送了白三爷的神童生涯,其母谢氏也一夜之间急怒攻心病故,于是白三爷和他神秘的仆人,传说中的韩修竹先生,隐居在有温泉的西枫宛。
那韩修竹先生,原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岁寒三友中的“轻风傲竹”,与幽冥魔教一战后,他是岁寒三友中唯一幸存下来的一员,俱说武功高深莫测,原将军对他极其敬重,连现在的原夫人也敬他三分,以他赫赫名声及江湖地位,却甘愿为一个这样一个少年做仆从,令人费以所思。
而原将军接下来又续取京都望族连氏,现在的原夫人,比较不幸的是她至今无所出。
就在连氏进门的第二年,原将军远征突厥凯旋归来时,带回来一个十岁的男孩,一头红发,哭声洪亮,称其为第四子,原非珏,珏四爷,也就是眼前这个极其猖狂的十六岁少年。
传言珏四爷的亲生母亲是个波斯舞女,事实上他并不怎么讨原将军的喜欢,而他的红发红眼令他的后母也不怎么待见他,他本人对于中原文化豪无兴趣,对于诗词琴画也无一而精,又是个出了名的路痴,明明住在玉北斋,却总是莫名奇妙地走到西枫宛,于是自然而然地被西枫宛的主人白三爷误认为是接二连三地挑信。
就是这位珏四爷,一次又一次被韩先生打得找不着北,可遗憾的是“知难而退”四个字从来没有出现在珏四爷容量不多的字典里,他被打,照样再迷路,再挨打,反倒是韩先生对他的“照顾”把他变成了一个地道的武痴,从而对着西域和高强的武功有着不可遏止的热情,天天吵着闹着要去西域查看风土人情,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拜武林第一高手金谷真人为师,而传说中他已隐居西域的雪山上。
以上情报都是从丫头婆子平时八卦听来,或是宋明磊闲时告诉我的。
我与这位少爷的相识也颇有戏剧性,我九岁那年,碧莹病入膏肓,那时别说药了,就连吃的都困难,我拼命想着如何为她补充营养,最后只好把主意打到大自然了,我称着天色将晚,偷偷在西枫宛花园的湖里放着篓子,抓了些鱼蟹,而且还意外地网到了一条金光灿灿的水蛇,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水蛇,这蛇汤可是好东西啊,蛇胆亦是止咳圣药啊,当然如能让于飞燕帮我去卖了这金蛇皮就更好了,哈哈!正当我对着那条水蛇狞笑不已,一颗红脑袋忽地出现我的左边,好奇地问着:“你捉这剧毒的金不离做什么?”
这便是我第一次遇到本山庄的名人珏四爷,其时他正好再一次迷路到西宛,而且在旁边闭息偷看了我很久。
我当时吓得差点滑到水里,但我听到这蛇的名字顿时又僵在哪里:“你胡说,这明明是水蛇,哪里是毒蛇。”
黑暗中,他的酒瞳闪着幽光,像在黑夜里活动的兽的眼睛,灼灼地盯着我:“这莫愁湖是死水,亦是西枫宛的护宛湖,你以为韩修竹那老匹夫还能在里面养什么。”此时我必是面如土色,我慢慢退出水面,可惜手还抓着那条金不离头和尾,放也不是,捏着也不是,明明已是月华凉如水,我却如身在碳火上炙烤,“请问这位小哥,能帮我捏着这金不离的七寸吗?”
“哼!我为何要帮你?”他直起身,双手负在身后,傲慢地仰着下巴,月光下,他没有梳起的红发流动着柔和的光芒,迎风漂荡,我立时猜到他的身份,也想起了宋二哥的告诉我他的一大特点:“今日若得了珏四爷的恩情,我一定衔草结环来报。先让我送四爷回玉北斋吧!”
他立刻回头看着我,恶狠狠地说:“谁要你送,我自然认得回去的路,再说我就在西枫宛,那韩修竹又能拿我怎么样。”
“可是好像韩先生往这里过来了。”我正说着,远远得就有人影往这里闪过,其时我连韩先生的面都没见过,只是瞎猜的,没想到那珏四爷却信已为真,脸色一变,只手往那七寸一劈,那蛇就断成好几段,他一下子抱起还在惊恐得瑟瑟发抖的我飞到了树上。
他一手堵着我的嘴,一手紧紧搂着我的腰,两人的身体挨在一起,他的气息吐到我的脸上,我侧过脸去,而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来人,他那时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月光下,白玉也似的肌肤,红发似锦,红眸如酒,俊美无涛,我看得似乎也有些醉了。
那底下的人只是个巡夜的,他如誓重负地吁了一口气,才发现我有些发呆地看着他,便凶恶地在我耳边吼着:“看什么看。我是红头发红眼睛的又怎么样,你这个下人也敢这么看我?”
这样盯着人看的确很没有礼貌,而那个时代,外宾的待遇必竟不如现在这么高等,很容易误会我是个浮浅的女性,我按磨着耳朵,笑了笑:“对不起珏四爷,是奴婢无礼,奴婢只是觉得珏四爷的眼睛像是葡萄酒的颜色,很漂亮。”
“葡萄酒?你一个下人怎么会见过西域进贡的葡萄酒?”他狐疑地望着我,脸色却好了很多。
那个时代葡萄酒是极珍贵的,只有西域进贡才得一尝,我又笑笑,正要解释,忽地发现他的衣襟裂了个口子,一定是刚才拉破的,我从腰里翻出一根针线,说实话,我的针线绝对不能锦绣相比,但和前世相比,仍然有了长足的进步,没想到那珏四爷往后一仰,警觉得一闪:“你想做什?”
我的手架在空中,有点尴尬,我干笑了几声:“我想替少爷补一下衣襟。”仍伸过去,他却往后躲:“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你这下人,莫非想刺杀我?”
呵!他还真以为自己当今太子,或是中南海的高官吗?我刺杀你,我?
“珏四爷,别过去了…。。”我着急的喊着,可惜他一意往后退:“你定是大房那里派来杀我的,不然,男女授授不亲,你也是不知廉耻……”
“啊!”他终于跌下了树,其实我想提醒他的是那根树枝,不怎么结实,前天我为了摘槐花给碧莹,刚爬过的,可是他却总往我不知廉耻那方面想,明明听说他对汉人诗书礼仪豪无兴趣,这一点他倒是学得很快啊。
他的轻功自然不错,没怎么摔着,可下面是个泥潭,我也曾中过招的,唉!所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我慢慢地借力跳了下来,果然他满身污泥地爬起来,又面容古怪地瞪着我,我强忍笑意:“珏四爷,天晚了,男女授授不亲,那我就不送了。”
我转身就走,然而他一把拉住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大胆的丫头,莫非你是花锦绣?”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我是花锦绣?”好像人人都知道我家锦绣是紫瞳的吧!现在天黑是黑了点,可是我能看出他是酒眸,他应该也能看出我是正宗的黑眼睛啊!莫非他不但如传说中一样是路痴,还是色盲?
他似乎有些失望,“那你叫什么名字?”
“珏四爷想知道我的名字作什么。”我不着痕迹地轻轻挣脱了他的手臂,然后忽地面色惊慌:“韩,韩先生。”
我称他回身的功夫,一溜烟地跑了。
第二次见到他,已是一个月以后,他一身降色缎袍有几处划破,发上还沾着一片青叶,神情憔悴,我猜,他又一夜迷路在西枫宛了吧。
大太阳底下,我和小丫头们正在赏樱花,本来叽叽喳喳的,看见他都不敢作声,几十双妙目看着他冷着一张脸经过樱花树下,他既不看我们,也不抬头瞅一眼那满树妍红。
我正踌踷着,他已视而不见地与我擦身而过了,我以为他忘记了那晚的相遇,没想到他忽地转过头来:“是你,我记得你身上的槐花香。”
别的丫头早吓得走开了,只剩下我和他,我笑笑,指着树上樱花:“珏四爷,你看今年的青梅长得多好?他抬头看了一眼,胡乱点了下头,专注地盯着我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不是个路痴,而是眼睛有着严重的问题。
第一卷西枫夜酿玉桂酒第五章落花逐流水
樱花树下,妍红的花瓣随风翻飞,渐渐地飘落在他的头上,我的肩上。
他专注地盯着我,静静地等着我的答案,那个样子很像以前在建州有人来家串门,大黄狂吠被怒斥之后,她会偷偷躲到一边,认真地用那双明亮的狗眼揣磨着陌生人,仿佛想要记住这个人的长相似的。
一时间,我的母性本能被最大限度的激起,这样一个孩子,高大俊美,锦衣貂裘,出身名门,却偏偏看不见人间的美景,一时间很多疑问在心中盘旋,这个红发少年,为什么不说出他的苦衷,让人来为他医治呢?他的眼睛是先天弱视吗?还是和白三爷一样在紫园意外受了伤呢?
他的神情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在他开口之前,我一手拉起他,另一手从他的肩头攫取一片花瓣,放在他的掌心。
我柔声道:“回珏四爷,奴婢的名字和这樱花一样,也带着花,奴婢叫木槿,花的颜色也是红色的,您可记住了。”
他浑身一震,快速收回了手,后退了一步,却没有甩掉掌中的妍红。他俊脸一红,下巴高仰,用那双不太灵光的大眼睛斜睨着我,“你是夫人房里的还是大房里的?”
“回珏四爷,两边都不是,木槿是杂役房的。”我恭恭敬敬地回答。
他有些怀疑地又盯了我一眼,似乎又明白了什么,略显疲惫地点了点头,又往前走,我正纳闷他这是要去那里,却见他忽地一头载倒下来。
说实话,我从没有去过北玉斋,而且整个紫栖庄园真大得如同一个国家级森林保护区一样,就连我也曾在里面迷过路,索性就把他拖回就近的小北屋,自然把床上的碧莹给吓得咳了半天。
他太重了,不得以,我叫来了于大哥和宋二哥,略通医术的宋二哥说是给饿的!可能有二天没吃东西了,于大哥在旁边哈哈大笑。
啊!?饿的?我明白了,他一定是迷路了好几天了,他们俩去玉北斋报信,离开没多久,他就醒来了,我给他一个本来是我们存粮的“锅盔”,这种当时服役的军人工匠发明的烙饼,为了便于保存,硬得就真跟头盔似的,他一个阔少爷硬是吃得津津有味,愣把碧莹看得连咳嗽也忘了。
他吃完后,似乎才发现土坑上还躺着个人,然后爬上去像狗看到大骨头似地又上上下下瞅了半天。
我为两人互相作了介绍,碧莹看到我点点头,才怯怯地叫了声珏四爷,我们的珏四爷一个径地盯着她,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算是打了个招呼。
终于,一个光头的突厥老家人出现在我们的陋室里,虽然穿着玉北斋的红色下人服,却神情倨傲,脸上如万年冰霜凝结,鹰钩笔,有点像老年版的刘德华,年青时也应是个让女姓垂涎的人物。
原非珏难得害怕地唤了声:果尔仁你来了,果尔仁凌厉已极的目光,看得我直发毛,而碧莹吓得差点就接不过气来了,就这样,原非珏灰溜溜地被果尔仁大叔领着走了。
不管怎么样,原非珏和我开始正式有了接触了,于飞燕说这果尔仁曾是突厥第一勇士,原赌服输,在战场上单打独斗地败给原将军后,便真的在玉北斋作原非珏的仆从。
我想那原将军可真不是简单人物啊,老大成了当今附马,女儿听说也是国色天香,武艺高强,有望要选秀进宫了,正房夫人手下有子弟兵八千,当代诸葛亮再世的枊言生作总管,老三的仆从是武林名宿,就连这位看似最没有地位的原非珏都有个曾是突厥第一勇士之称的老家人。
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人才会网络并支使得动这么多奇人呢,难道当初我说锦绣会令他们家贵不可言,是无意间说中了原家的心事,莫非他们真得想成就大业,改朝换代?
这个念头闪现在我的脑海,不由得心惊r跳起来,这不是不可能,当今圣上软弱无能,这个时代外戚当权,原氏又掌握全国五分之三的兵权,全国各地还有那么几处拥兵自重的将军番王,而边界似乎也不怎么太平?这种乱世之秋,搞个什么朝代更替不算什么难事,可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们小五义在他们原家的事业里又会担任什么样的角色呢?
幸好这几年,原家没什么动静,而夫人待我家锦绣亦如亲生女儿,我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有时我会问原非珏,他的眼睛怎么回事,他却总是冷哼一声,死也不肯说,我曾问过宋二哥能否治他的眼睛,他说他的眼睛不像是天生弱视,可能是被药物所迷,以他的程度很难治好,然后他凝重地对我说:“木槿,就算治得好,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主子和主子之间的事,二哥知道你心地善良,但这次听二哥的话,我们作下人的还是少管为妙。”
我明白他的意思,看来原非珏很有可能是和白三爷一样出了场“意外”,变成了残疾,我当时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战,这个紫栖山庄里有多少可怕的密秘?
不管怎么样,他此后一旦在西枫宛迷路,就会准确地顺道溜达到我们这里来,奇迹啊!
一米之内,他对谁都是睁眼瞎,却偏偏在很远的地方就能认出我的踪迹,我沾沾自喜,嗯!就跟我们家大黄很远就会嗅出我和锦绣一样啊,动物的本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旦他人来疯,就往往先用他的长枪先跟我打个招呼,一个弱视的孩子舞刀弄枪已是很危险的,偏偏又爱显。
比如说现在,我又惊得一身冷汗,这回我也恼了,跳起来,指着他的手抖得厉害:“珏四爷,你,你,你,如果你不小心扎死我怎么办?”
他仰天狂笑:“本少爷武功高强,怎么会扎死你。”
我气鼓鼓得,把衣物一收,就往回走,他在后面跟着我:“上哪儿去?”我一甩他的袖子:“你把我的脸给弄流血了,去请宋二哥给我上药,疼死我啦!”
可千万别留疤,虽然我是不准备在这个错误的时空再嫁人了,可爱美依然是人的天性。
他忽地扳过我的身子,捧起我的脸,照着伤口就是一舔,于是我的左半脸全是口水,我又受了一回严重惊吓,他莫非真得要做犬夜叉,我立刻把他推开,僵在那里:“你,你,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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