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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给我。”
有人粗鲁的用勺子来撬她的嘴,用勺子压着她的舌头,然后是温热的稀粥,她可真生气了,她不想吃,那个粥有中药味道,让她恶心,一阵反胃她又吐了出来,可真是难受啊,她又听到那个抽噎着的声音怯怯的说:“潘先生,还是我来吧,您这样会弄伤她的……”
有人接替了粗鲁的潘先生,温柔的给她擦了擦嘴巴,那个耳熟的声音哭着说:“乔乔,求求你,吃一点吧,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求求你了……”
噢,她想起来了,怪不得这么温柔,原来是刘宇飞啊,那可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可是她一直哭一直哭,有个不耐烦的声音说:“你给她读读这个,我知道她听得见。”
有人开始哽咽着给她读新闻,她听出是许蓉的声音:“不良地产商罗氏……楼盘……豆腐渣工程……大雨冲毁……倒塌……死两人重伤七人……目前还在深入调查……”她怎么也是哭,读的断断续续的,可是她已经听明白了,是罗昊,她知道,罗昊出事了,那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男人……她怎么还没死呢,她记得她看着那把刀片深深的嵌进了皮r里,她怎么就死不了呢?她的命可真是贱啊,怎么就不死呢。
“乔乔,你妈妈打来电话问你了,说你怎么都这么多天不打电话了,她着急啊,我们就说你实习了,太忙了,你快睁开眼睛吧,求求你了,给你妈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乔乔……呜呜……”
她想她有多久没给妈妈打过电话了?以前她总是一个礼拜打一次,她睡了多久?她总是睡了醒醒了睡,不想睁开眼睛,每次醒来她还记得那个恶狠狠的声音说,她要死了就让罗昊、爸妈、弟弟来给她陪葬,他可真是恶毒,她终于害了罗昊吗?她多爱他啊,她怎么能害他呢,可是现在她还是累还想睡觉……
谢乔觉得热,热得要命,是谁在大夏天的盖她身上这么厚的被子,整个身子捂的快要着火了一样,她的喉咙里干涩疼痛的很,嗓子里像被人撒了沙子一样干疼,她出了满身的汗,她还想要踢开那床要命的被子,可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只能哼哼。
有人过来给她擦汗,轻轻问:“谢小姐?热么?喝水么?”
她想点头可是没力气还是哼哼。
有人喂给她温水,嗓子不再干涩,眼前有刺眼的光亮晃动,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是个女人,她一边给谢乔擦身子一边哽咽着小声说:“天可怜见的,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啊,尽是骨头了。”她说话的语气像妈妈,是妈妈么?她努力的眨眨眼睛,想要看清楚些。
女人突然惊呼一声,然后惊喜的对她说道:“谢小姐?老天保佑你可是睁眼了,我,我告诉管家去。”
一会儿又冲进来更多的人,不住的聒噪:
“谢小姐?您醒了?”
“饿么?想吃点什么?”
“感觉哪里不好?”
“光线刺拉上窗帘。”
“给潘先生打电话,还有葛医生。”
这些人谢乔一个也不认识,他们怎么那么热情紧张?可她还是累,她又闭上眼睛昏睡过去。再次醒来是晚上了,因为她模模糊糊的看见诺大的房间只开了一盏很小的灯,床头处站着一个穿黑衣服却带着白口罩的男人,他手里正拿着一支针管,挤出里面的空气,然后有细小的水柱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弧线,他弯腰拉起她的胳膊,抬头时看见她已经睁开的眼睛,但他没有吃惊也没有兴奋,只是弯着眼睛小声说:“我给你打支营养针,目前你还是需要它来维持你需要的养份。”
她试着开口讲话,但声带沙哑声音听起来像破砂壶:“你,你是葛医生。”
“对。”男人用棉棒按压针孔,然后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他摘掉了口罩,谢乔模糊的看到那是个老人,因为他有满头的白头发,还有皱纹,他慈祥的笑着,依然是小声的说:“姑娘,你要坚强点,你瞧,我已经是个老头子了我还想着怎么样才能活的更久些,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走绝境径呢,这世上的伤心事太多了,你忍心让你年迈的父母伤心么?人生本来就是极短暂的,也就是七八十年的事儿,谁没个小灾小难的?只要是人,就会有痛苦,只看你有没有决心和勇气去克服而已,如果你有了这种勇气,它就会变成一种巨大的力量,否则,你只有终生被它践踏奴役,姑娘,一个人活着并不是只为了他自己,他还可能因为父母兄弟朋友而活着,只要你承担了一种责任就不要随便的放下,这种责任叫做a,爱的力量是很奇妙的,它甚至能创造出奇迹,你这么年轻,往后的路还很长,你还有更多的责任要肩负,做人女儿的责任,做人妻子的责任,还有做人母亲的责任,还有,死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能说明你懦弱,同样一件事你要是换个时间、换个角度再去看的时候,也许就会发现大大的不同了,我年龄这么大了,也是过来人,听我一句话姑娘,万事看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乔的眼泪冲出眼眶,她虚弱的吸吸鼻子小声说:“您说话像我爸爸。”
葛医生呵呵的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原来是想家了?呵呵,那就回家看看,家是哪里的?”
谢乔面对着慈祥的老人家这么久第一次甜甜的笑了:“杭州。”
“噢呀,看我说这小姑娘怎么这么齐整呢,原来来自天堂之府,昨晚上我小孙子还在给我背那首《江南》呢,……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
谢乔被老爷子勾起了思乡之情,爸爸妈妈还有病弱的弟弟,她的心里软软的,一边笑着流泪一边附和老爷子的诗词,最终忍不住呜呜的哭出声。
葛医生慈爱的像个父亲一样拍了拍她的肩轻声说:“傻孩子……”
葛医生收拾了东西离开后,谢乔看到门口站着一抹身影,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不进来也不说话,但是谢乔很快就明白,那是潘东明。
她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她听到有极轻的脚步声,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轻声说:“潘先生。”
“给我吧。”他说,然后脚步声又极轻的离开,她感觉着他走了过来,并在床头坐下,因为她鼻子里闻到了那股难闻的粥的味道,有勺子轻碰瓷碗的“叮叮”声,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吃点吧,这些日子你都是吃的极少,看你整个人瘦的脱了框了都,流浪猫一样,就剩一把排骨了。”
她还是不动,想装睡,可是他放下碗,一点也不费力的就拖起她的身子,往她身后塞了几个枕头,她被迫半躺着,还是不睁眼睛。
她听见他在笑,笑的可恶,他说:“这死了又活的感觉怎么样?我说过,游戏规则由我来定,你只有服从不能拒绝,我说让你活着你就保准死不了,就算是想死,也得我点头才行。”
她绝望的想,是啊,他可真是有本事,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么,管他去害谁呢,反正自己也不知道了,可怎么就偏偏的死不了呢,手腕怎么就那么疼呢,还有胸口也疼,这样疼,透不过来气紧紧的,这样疼,原来这样疼,谢乔啊谢乔,你怎么还没疼死呢。
她一点都不想再哭,她的眼睛也疼,鼻子疼,哪哪都疼,可是顺着眼角流下的眼泪任她多努力都止不住。
有湿湿的勺子轻碰她的嘴唇,中药味浓重,她轻轻的抽噎。
“看看,我都亲自喂你吃粥了怎么不给面子?好歹这是我的第一次,你落忍我难堪呀?”
谢乔终是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潘东明,他正笑嘻嘻的没事儿人一样看着她,还往她嘴边递了递勺子“嗯?”了一声,她颤着声说:“我自己来。”
她的手腕上还缠着绷带,接过他手中的小瓷碗手却抖得厉害,拿着勺子磕着瓷碗“哒哒”响,她连送勺子进嘴都困难,潘东明“啧”了一声说:“还犟呢,看你一点力都使不上,还是我来吧。”他又把瓷碗拿走一口一口的喂,看她紧皱着眉头不禁问:“难吃?”说着吃了一口,却是差点呕出来,他轻轻“c”了一声说:“还真是难吃,葛医生说你得大补,这是让人在关外寻的百年野山参,好东西,你还是将就点吧。”
谢乔实在是吃不下了,一阵阵恶心上涌,她避开勺子摇了摇头,潘东明把碗放下:“我让刘嫂给你炖点汤,一会儿就拿来你再吃点……你怎么那么多眼泪啊,老是哭啊哭的,我看着都替你累得慌。”
有护士敲门进来给她量血压,测心率,完了又给她一把药,潘东明看着她吃进去才又把她放平躺着,坐在一边看报纸。谢乔压下心里的难受轻声问:“我睡了多久?”
潘东明抬起头笑笑说:“也没多久,才二十多天,还没一个月呢。”
谢乔心里一惊,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学校,罗昊,该怎么问?
潘东明继续埋头看报纸,却了然的说:“你学校我找人交待了,你只等着交毕业论文就行了。”
“我想给我妈妈打个电话。”
潘东明看看她,把床头的无绳电话拿给她。
谢乔抖着手拨出号码,妈妈接起来的时候她轻轻叫一声:“妈。”却是哽咽着只是哭,说不出别的话了。
妈妈在电话里一直问她怎么这么久不打电话,她哽咽着说她找到了单位实习了,实在太忙太累,让妈妈别担心,又问了弟弟的状况才放心的挂断电话。
潘东明问:“跟你妈说了什么?”
谢乔用的是家乡话,满口的吴侬软语,清脆的小黄鹂唱歌一样,潘东明费力的听也没听懂一个字。
谢乔又开始哭,哭得伤心,又有人来敲门,是管家,他恭敬的站在门口说:“潘先生,杨先生拜访。”
孽债11
潘东明放下报纸,倾过身子看着谢乔说:“你睡吧,我去看看杨群这么晚了来有什么事。”
房门被关上,谢乔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她睡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她满腹的心事,只是惦记着罗昊,罗昊出事了,肯定是潘东明所为的,她得做点什么,给罗昊打电话?但是不能用这里的电话,自己的手机呢,她费力的起身,可是脚刚沾地就一阵头晕目眩,恶心想吐,躺在床上她还以为自己不过是无力,站起来之后才知道浑身疼得要命,像刚被人痛殴过一般难受,身体真切的痛楚立刻占据了她大部分的意识,只有一点角落还清晰的提醒她要给罗昊打电话,她想知道罗昊现在怎样了。
她扶着床头柜颤巍巍的站着,两条腿抖得筛糠一样,她努力睁大眼睛集中焦距,想要看清楚屋子里的摆设,想要找到自己的包包,可是她的眼皮沉重,身子上似是挂满了巨大的铁球一样,身子太虚弱迈出一步都困难,实在是难以忍受这种沉重,谢乔缓慢而费力的又坐下,平复一下激烈的心跳,一直深呼吸吐纳,她颤抖着想罗昊,还有那些噩梦,她对自己说一定要找到手机,她要确定罗昊平安无事,罗昊要是因为她有个好歹,她的罪孽就更大了。
谢乔严厉的促自己从床边站起,扶着床头柜挪到墙边,挨着墙壁一步步的挪,整个房子都很安静,只有她自己沉重的喘息,走走停停,经过一张办公台,一整面墙壁的衣柜,沙发,面前是房门,没有包包,却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她靠在门边,努力抑制想要罢工的双腿,然后轻轻的打开房门,进入眼帘的居然是有着漂亮花型的铜质栏杆,围成好大的一个圆,圆的下方是一层的客厅,她明白了自己是在二楼,她的眼前是巨大的水晶吊灯,从二楼的天花板上一直垂在一楼客厅的上方,豪华的不真实,有风吹进来,水晶吊灯上的水晶球轻轻摆动,她才发现与她一水平线的水晶灯另一侧,是个超大型的露台,白色的帘子正在轻轻飘动。
她听见了在球场上遇见的那个叫杨群的男人的声音,为了包包她快累死了,她想要回到床上去躺着,可是杨群突然说了“罗昊”这个名字,她的心猛然一紧,手抓住门静静的听。
潘东明在笑,他说:“半天了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
“咱也不能坐视不理啊不是?那不是咱哥们么。”
“他没你们想的那么孱弱,他水有多深我还不知道么,你们都是淡c心。”
“你们都是生意人,我不懂你们那里头有什么猫儿腻,要是能拉他一把你就拉一把,毕竟咱都是迄小光p股一块长大的。”
“大晚八岔的你来跟我逗闷子呢?要拉一把也不会是我啊?人家有亲爹,还有他家老大呢?还能看他陷进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罗健忒不是东西了,见天的在他老头子面前抖机灵儿,他巴不得罗昊陷得快点呢,现在他躲还来不及呢还能引火上身?”
“我说你小子也忒不厚道了,知道是引火上身的买卖还攒合我,你这不是成心找抽么。”
“咦,他们能跟你比么。”
“哟,这帽子又给哥哥戴上了。”
“切,说说吧,别拿乔了,都知道你有内幕。”
“上头查的紧,让他先出去避避风头,回头我问问潘老二再说。”
“哥哥,您可得上心啊,他家现在都恨不得跟他撇清关系,虽说不至于吃黑枣,但也不是毁了么,这行还怎么让他待下去啊。”
“不是有你们几个呢,什么事儿拿不下?”
“我打听了,这事儿还真是怪,要说这网都撒出来了,鱼也进网了可这上下都捂得严实,密不透风的一点信儿都没有,真晕菜。”
潘东明又在笑:“你也有打听不来消息的时候?也赶上他点儿背,他家老头子谁谁的不看重,没办法啊,说到底咱还是外人不是。”
“要不会来找你么,哥哥你还拿不下这事儿就真玄乎了,嘿,说起他家里那不是一个爹俩个妈么……”
谢乔听到这里已经整颗心掉进了冰桶里,软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好好,她想,她真是害了罗昊了,潘东明不但要害罗昊,还要他在北京城呆不下去,他可真是好手段啊,他说过,罗昊不是他的对手,他这么轻易的就击败了罗昊,那个有着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她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吗?
杨群离开,潘东明沉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推开门,发现了门口地上的谢乔时故作惊讶的说:“哟,这是怎么弄的,怎么躺这儿了?赶紧的,床上去。”但他姿态优雅的站在那里一点拉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似笑非笑的看她流眼泪。
谢乔仰起脸,流着泪笑,她说:“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放过他。”
潘东明嗤笑着蹲下来看着谢乔,欣赏够了她的蠢样冷酷又恶毒的说:“你以为你是谁?仙女儿下凡?我没你不成?这么多天你也没照镜子吧,你先看看你什么样子再跟我谈条件。”他站起身开了灯拽过谢乔纤细的胳膊把她按在一边的梳妆台上,用手掐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让她去看镜子,说:“你看看,啊?这谁呀?瞧瞧你这鬼样子,最菜的男人看见你也没有了想c的念想,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么?”
谢乔看着镜子里苍白消瘦的女人,是啊,这谁?满张脸只剩下两只崆峒的大眼睛,下巴尖的都能穿针了,长发枯燥纠结,眼窝嘴唇发青,鬼样子,现在连鬼都比她好看一百倍,她凭什么以为潘东明是因为她而去害罗昊?她配么,真是可笑,简直是异想天开自作多情。
潘东明冷笑着放开她,转身离去。
谢乔盯着镜子抖着手摸着自己的那张脸,她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几曾何时这张脸上还带着迷人的笑,几曾何时这双崆峒的眼睛里带着喜悦的微光,她会娇笑着扑进那个男人的怀里又跳又叫,也会深情的与他拥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可能是上辈子,她还听老人家说过上辈子做了错事这辈子就得还债,所以她现在被另一个男人撕的皮开r绽,这辈子她注定要欠了罗昊,那么就下辈子去还,不是说现在她没有资格谈条件么?那么她就把她变得有资格。
门又被打开,一个女人托着托盘进来,看见她后轻轻的“呀”了一声,赶紧放下托盘把她扶到床上去,用枕头支在她后背靠在床头半坐,然后端过来一碗汤:“这是燕窝,养颜补虚,你得多吃点,瞧你瘦的。”
“谢谢你。”
“哎哟,谢小姐千万不要给我客气啊,我是刘嫂,以后你的饮食起居都有我来照顾,你要是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需要什么就告诉我一声儿,啊。”
“我想吃巧克力,奶油蛋挞,芝士蛋糕……”
“哎哎,行,只要是你想吃的,赶明儿我就让西点师傅给你做。”
潘东明从那晚离开后一个礼拜没有露面,而谢乔迫自己吃下高热量高脂肪食物,虽然吃完就吐,但她一点也不放弃能让自己迅速胖起来恢复气色的机会,吐完从洗手间里出来她又塞了满满一嘴的奶油,别墅里的西点师傅兼营养师对她的固执毫无办法,她终于能颤颤巍巍的下床不用扶着墙壁走路了,她每天绕过那个巨大的水晶吊灯去露台上晒太阳,她看到楼下有个大院子,有宽阔的草坪,有巨大的花圃,还有白色的木头栅栏,栅栏边有一排高大粗壮的银杏树,她的眼光穿过电动大门远眺,这里好像是半山坡,环境非常好,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里面散落着高低不一的别墅,白墙红瓦背依青山,风景诗情画意,到了晚上,一栋栋的别墅灯火通明,掩映在半山中影影幢幢。
家庭护士依然每天给她量血压,一把药。
像父亲一样慈爱的葛医生每天来给她打一针,后来是三天一次,再后来一礼拜一次。
等到她能下楼了她就到院子里,看这幢阔气的别墅,白色的落地大玻璃窗,米白色大理石的外墙,精致典雅又格外的盛气凌人,在别墅的后院还有一个大型的游泳池,院子周围种满了各种花树,浅粉淡白黄的紫的花朵在枝头迎着风漫漫飒飒,这金堆玉砌的别墅,似梦似幻,她无所事事,每天看花匠翻新草皮,用割草机除草,给花圃里的花浇水,看刘嫂做苹果派,西点师傅烤蛋糕,管家把车库里的车洗的能当做镜子用,她的手不抖了,腿也不颤了,不再吃药了家庭护士不见了,葛医生不再来了,刘嫂为她找来了发型师,那把及腰的长发被她剪掉了,变成了bobo头,她的脸看起来更小了,个头看起来更高了,她的气色终于好起来了,夏天终于过去了秋天来了,潘东明离开两个月了。
她依然没有罗昊的消息,她学着让自己学会等待,学会忍耐,虽然等待是件很痛苦的事,但她除了痛苦什么都没有,没有了笑,连眼泪都没有,只有寂寞孤独还有想念那个男人,每天里她独自一人坐在宽阔的餐厅里吃饭,坐在露台上发呆,躺在床上失眠,过着世外桃源却与世隔绝的日子。
孽债12
秋天了,远处的半山坡上有些绿意葱郁的树木渐渐变成了淡黄色,清晨的风也变的不再温柔,站在露台上的谢乔用手拂了拂l露的胳膊,管家在身后恭敬礼貌的说:“谢小姐,有服饰公司前来给您量身裁制衣服,已经到了,您看现在要他们上来吗?”
谢乔转过身看着管家摇摇头:“我不需要。”
管家有些为难的说:“这是先生交代的,换了季节了,您总得有身儿出门穿的衣服啊。”
哦,原来他还记得这里有个女人。谢乔自嘲的挑挑唇角,不再说话,管家却已开始嘱咐刘嫂带师傅上楼,师傅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的嘴巴里咬了一根软尺?





孽债 第 4 部分
哦,原来他还记得这里有个女人。谢乔自嘲的挑挑唇角,不再说话,管家却已开始嘱咐刘嫂带师傅上楼,师傅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的嘴巴里咬了一根软尺,皱着眉头在本子上画图写下尺寸,他走的时候说:“您可真瘦,跟我们的零号模特一样瘦。”
她坐在露台上看着太阳从东面的山头渐渐的落在西面山头里,刘嫂上来请她下楼用晚餐,四菜一汤,外加一碗野山参的药粥,现在她已经能吃下整整一碗不再皱眉头了,她习惯了,真可怕,她想,原来习惯这么可怕,每天日复一日重复着每一件事,起床,吃饭,发呆,再吃饭,再发呆,然后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等着太阳升起,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精神会如此好,没有睡眠,只要朦朦胧胧的刚合上眼,就会突然惊醒,其实屋子里很安静,每个人走路都是小心翼翼静悄悄的,除非管家在特定的日子里给草坪割草,割草机的马达声一响起来她在卧房里都能听到。
中秋节来了,她独自坐在大大的露台上赏月,面前是丰盛的餐肴,进口的水果,西点师傅烤出有着花繁式样的中式月饼,各种可口的点心,望着天上那轮看起来圆圆的、亮亮的像个盘子一样的东西,她流着泪给妈妈打电话,然后是爸爸,重复着一句话:不要担心,我很好。
她单调的过着不曾改变的每一天,这个诺大的别墅除了她还有四个人,管家,刘嫂,西点师傅兼营养师,还有花匠兼司机,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管家有永远也开不完的物业会议,还有别墅里大大小小的琐碎事务,刘嫂每天有干不完的家务和采购,西点师傅总是在琢磨怎么样翻新他的花式点心,花匠除他永远也除不完的草,谢乔就看着他们走来走去的发她自己的呆,前几天下了一场雨,带来了更深的凉意,院子里的草坪还有花圃不再用管家吆喝着浇水了,它们疯长起来,但是根部已经开始发黄,她听到刘嫂在抱怨,说小孙子开学了,回了老家了,又有多久不能见到了;她听见花匠一边翻新泥土一边听他随身带着的迷你小广播,有主持人甜美的声音告诉听众,长假期间旅游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她站在露台上又开始远眺,半山坡上的树木黄的一片红的一片挤在一起,似是被画家随随便便的用颜料沾染,她想,原来已经十月了。
这又是一个除草的日子,因为她刚要模糊的眯瞪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做梦,就听到割草机的马达声了,她一点也不讨厌这个有着噪音的割草机,它的噪音甚至给这所没有生气的别墅带来了一点欢快,“哒哒哒”的有节凑的声音像唱歌,可惜有人不这么想,她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有人大喊大叫,她猛地惊醒,有一会儿神智不是很清醒,这里从来没有人大声喧哗,至少她住在这里之后就没听到过有人敢这样大声讲话,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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