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春女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他记得父亲是从几米高的小阁楼里摔下来的,当时,受了很严重的内伤。特别是肝部,受伤最重。他开始缠绵于病榻。从那以后,家里就像浓浓的大雾一样,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伤。
一虫上学回家,家里十分地冷清,常常见不到母亲的身影。她日夜地在医院里照顾他哩。
父亲的病时好时坏,见家中变得负债累累,他就回家静养。那时,他已能自如地活动。一虫常常见他出去“散步”,脸上挂着笑容。
一个姓刘的江湖郎中经人介绍,给父亲弄来几副“打药”。不料,父亲吃了他的药,病情急剧恶化。从此,就躺倒床头,再也起不来了哩。
父亲弥留前的几天几夜,痛楚难忍,大声地哀号。他看见,父亲挺着大肚皮,他嘶哑的哀号,就像八月桂花的香味那样,飘得很远。无法可施的母亲无力地,倒在一旁哭哩。
一天下午,父亲的哀号像雨一样,停了下来。偌大的宅子里,突如其来的寂静比较地慑人。他听见父亲房里,像接力棒一样,传来另外一种哭声哩。那是乃乃、母亲和姐姐三个女人的“大合唱”。他和弟弟跑前去。
他看见了父亲留在人世最后的一张笑脸。他死前,面部突地绽了一个笑,两眼无光地,看天花板哩。
从城里来了一辆运尸车。几个人从车上搬出一副有轮子的不锈钢担架。他们把父亲搬到担架上。父亲颠簸在路上,他一只手垂下来,晃荡着。直至消失在面包车的车厢后面。
父亲那三十六岁的年青面影,亲切地定格在他梦里。
从此后,年幼的他在外面,总是“一败涂地”地回家,自己疗伤。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孩子,不会有优雅的蝴蝶来奉献吉祥。
他的蝴蝶是忧伤的蝴蝶。就比如一虫。
漂泊在外时,总会想起父亲。当他独自面临人生重大抉择时,当他在竞争激烈的工厂里、流水线上,无端地受人排挤时;当他拖着旅行箱,搭上一列火车,一个人出发时,父亲亲切的面影就会忽闪而过哩。
父亲自己也是一个没有父亲的人。一虫比他幸运。他还在娘肚里时,他的父亲就远涉重洋地去了台湾。他这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长得什么模样。他从没有享受过,父亲给予的爱。因此说,一虫比他更有理由去笑对人生的。
那个名叫席喜雨的台湾男人,即他父亲的父亲,他有多少希望,能见到他呢?有朝一日,一虫一定要让他知道,在大陆还有一个他的女人哩。
梨花纷纷地落,胡胭脂走到太阳底下,一丝不苟地扫院子。她把落花扫成一堆。她扫完了大院,遂折到院角摆花的地方,那里有一扇门。她开了锁,摁亮了安装在室内的两管荧光灯。顿时间,室内亮如白昼哩。
室内,陈设却好似一个卧房,只是家具以古旧为多。一角安放的红木古床雕花镂凤,十分地精致。床上,挂有红缦,叠着被褥。梳妆台上,放着半个世纪以前出产的烟斗,镜子,砚台,仕女图案的瓷质笔筒等。最惹人注目的,是整整齐齐放在桌上的一大摞线装书,书的面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一旁,还立着只锈迹斑斑的蘑菇形台灯。灯下,一本线装书打了开来。一边有茶盅,茶盅显眼地印有繁体的结婚纪念字样。另有一部砖头厚的医书,独立地放在一边,显是这里的主人是学医的。桌前,摆放着一张雕花的红木扶手椅。活像是灯下伏案的人刚刚离去,等会必定会回来。这个人就是梳妆台的中央尺把高之镜框里的男子。这男子西装革履,面部白晰,硕头宽额。他戴幅近视眼镜,目光敏锐。年纪约摸在二十五六上下。紧靠着他的,是个笑盈盈之华服女子。盛年时代的胡胭脂,原来也是个美人胚子哩。
胡胭脂找出一块干净的抹布,抹桌子、擦凳子,动作分外地小心。尽管这里的桌子、凳子本就是一尘不染。但是这个老女人不管,她一丝不苟地,擦,不肯漏掉一块哪怕是极隐蔽之处。室内地面是木板地面,显是最近的几年里镶上去的。墙壁也甚是洁白,看来老太婆会定期地请人来粉刷。
时常被请来完成此项任务的,不是别人,是胡胭脂最疼爱的长孙席一虫。这间房子的入门钥匙,除胡胭脂随身的一把,另外一把就在席一虫手里。有时候,胡胭脂心血来潮,她会去那儿过夜,或者午睡。这时候,也就只有席一虫,找得到她人了。
第九章 春光·花香
小巴里,下来一个时髦女人。她着一件乌黑的遮臀之闪光风衣,下身是一条银色光点夹黑线纹的机织紧身裤,足下蹬着逞亮的真皮高跟娃娃鞋。那一袭风衣在暖风里,煞是轻盈飘逸哩。她左右手满提着盛装的大小纸袋。她在路边站了一忽,径往无极农场走来。暖风荡起她乌溜溜的黑发哩。
无极农场春光乍泄。
展眼望去,低洼的山坳里,是大片大片养眼的墨绿,那都是长大了的柚子树。柚树下,一个汗湿了的赤膊男子,正在挥锄头哩。他足上、手背上,沾满了红泥。他满面通红,眼眶里也显见十分地潮湿。却不是太阳晒的,瞧仔细点,在他身后丈把远处,有一箱啤酒正等着他去喝哩。
“好一虫哩。”
脚下,是一块难啃的硬土,须使足十分地力。那席一虫正巧高高地,举起锄,忽两耳听见,一个既熟又生之美妙声音。那是他夜里时常梦见的声音,他摔了摔头,顿见,汗粒如数滴雨入土,他把眼一睁,一霎时,头脑像是挨了一记闷g样,嗡嗡作响响。他朝思暮想的女人赫然地站到了自己面前哩!
那席一虫只觉全身一紧,便像个僵直的玩偶样,再也动弹不了。他高高地举着把锄头,双眼圆睁,用力地盯着这个好似蜕了一层皮变成精的绝色女人。他一动未动。树上几只灰喜鹊屏声敛气,用一只眼看着那发傻的男女哩。
突听一声闷响,锄头已从半空跌落哩!席一虫慌慌地后退几步,倏地掉头,开始是急急地碎步小跑,然后是大跑。半路上,他重重地摔了一个蛤蟆趴,他也顾不得喊痛。他狂奔!他奔回卧房,把门一关,木立在当地,冷寂的房里,传来阵阵的牛喘声。
席一虫抱头痛哭起来哩!
席一虫痛哭着,打开大衣橱。他从里面拿出一套新斩斩的咖啡色西服,拿出白衬衫、领带,拿出一双逞亮的尖头皮鞋。他匆忙地洗掉身上的泥,擦了一把脸。对着镜子朝头上,喷了许多嗜喱水,梳得头发滑溜闪亮。
席一虫盛装走出门来。他面上笑盈盈哩。
他笑盈盈地嚷起来:“呵呵,雪妍,都到家门口了,你还站在外面干什么哩?”
席一虫哈着腰,接过梅雪妍手提之物,又哈着腰,把她迎进室内。那梅雪妍面无表情,嘴上也默然无语,见席一虫的目光火辣辣地放来,她立忙垂首。家中狼犬正要张嘴吠出头一声,早被席一虫赶得不知去向哩。
他笑盈盈地招呼着回家的女人:“你坐你坐!呵呵,你回来了,瞧我高兴得,都找不着北了哩。”
“有那么好笑么?!你知不知道你的笑比哭还难听哩?!”
室内的红木沙发原本纤尘不染,梅雪妍却见他忙不迭地拿手去擦,撮起嘴去吹。不知怎的,无名火就来了。她一p股坐到他吹过的地方,从单肩包里,掏出香烟,席一虫正端出几盘时鲜瓜果小吃,见她抽烟,忙忙地趋前去给她点火哩。
“你不喜欢听我笑,我就不笑了。”
“这么多年了,你看起来还是老样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哼!”
“是吗?你看起来越来越漂亮了哩。”
“我不要听这个!”
那梅雪妍大叫起来。原本她在归途中,从头到尾,彩排了一套漂亮话备用,她要从头到尾,面带甜美的笑。待他要温柔一些……。谁知,她一回到农场来,见到席一虫,所有的设想立时就变成泡影,她也就“原形毕露”了。这到底是谁的错哩?
那席一虫好似有“特异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吸收并消化她的“情绪放s”!他殷勤地倒来洗脸热水,放到脸盆架上。他轻声地,劝道:“你别生气哩,你先洗个手。”
那梅雪妍摁灭烟头,情不自禁地就站了起来。有一刹那,她心里觉得很温暖。她的确要洗手。席一虫从客厅里,推出自行车,兴头头地偏腿一跨。扭过脸来,深情地一望妻子的背影。他兴头地冲她说道:“雪妍,你洗好了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他急急地到镇上,买了一大堆菜蔬和r,回来围上围巾,下厨开始忙乎。一边煤炉里,烧好热水,冲匀了,服侍妻子洗澡。他还杀了一只j。都是梅雪妍从前爱吃的。
房子里手机响起。席一虫进房,拿起妻子的手机。他只说了一个字,对方就把手机挂断。陡眼见梅雪妍急急地冲进屋。她身上穿着件睡袍,女人rr的气息扑面而来。席一虫忍不住抱住她,还未吻着她的嘴,头上就挨了一击。梅雪妍大叫着猛一推,他就跌坐到地上了。她情急,居然用脸盆作武器。
“不许你碰我,不许你接我的电话!”
夜晚,春天的夜晚暖人心窝。
天上,有月。棉花般的白云在夜空穿行。
地上,有朗朗的月光,阵阵热气裹着花香,直扑人面。月光下站着一个伤感的人。
一个女人从室内步出,走到那人身旁。
“雪妍,小心别着凉,你进房去睡吧。”
席一虫连忙脱下外套,披在梅雪妍身上。
“一虫,我待你不好,你怎么不恨我哩?”
席一虫好似未到料到女人会说出热心肠的话来。他微一错愕,他心里很酸:“我什么时候恨过你哩?我只怪自己无能,无能让你过好日子。”
他的嘴,已被另一张rr的嘴封住。女人软绵绵地扑到他怀里,吻他。她掉下的眼泪流到席一虫嘴里,他尝到咸味,他知道,女人在哭哩。
“一虫,这是我挣的钱,你你拿去还了那八千元债吧?”
“不用了,那笔债我早已还清了哩。”
“还清了你也拿去,就算是我为这个家做点贡献。”
她把手里一捆钱,塞到席一虫裤袋里。
“一虫,今晚我还是你的。你要我怎样就怎样。明天我们分手,好吗?”
他推开她。一个人进屋,他进到另一间屋子里。他脚步踉跄。
女人在外敲门,“一虫,我受不了你,你放了我好不好?”
门,突然打开一条缝,飞出一捆钱来。女人急急地抓起钱,又来敲门。席一虫已僵直地倒在床头,再不动弹了。
女人伏倒门上,伤心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
第十章 泪痕·蛇腰
天色破晓了。窗外,春之晨湿湿地浸在r雾里。花香飘飘地来。
席一虫十分缓慢地现出。他直愣着眼,瞪着镜子里的自己哩。
镜子里的席一虫绝非愁眉苦脸。他在笑哩!
他笑呵呵的,好似眼前似花非花、是伊不似她的一切真的很好笑,想不笑都不行了哩。
他笑嘻嘻地用肘轻推梅雪妍之房门。吱呀一声,门居然d开来。
他脚步踉跄,笑笑地走到梅雪妍床前,拉张椅子坐下来。
他的笑陡地自脸上散落!
但看那女人,好一顿睡。她睡着在软软之香甜里,红尘浊世,所有的爱和恨,好似全都识趣地恭立一旁,不复来找她。实在是她累得够呛,能长梦不醒最好。她面上,犹似遗有泪痕。乌发将她半边脸收藏了起来。
床上,花被褥半掩,自她胸口高海拔地带软软地下滑。
女人身上,沐浴露的香气扑鼻而来。
席一虫突打了个寒颤,他感应到女人身上微微的寒意。遂长身立起,欲替女人盖上下滑之被褥。他刚要动手。
梅雪妍突然睁眼,尖声大叫。她的尖叫,将好个春晨震碎了哩。
“你要干什么?!你可不能乱来啊?!”
“我没要乱来哩,我只是替你盖被子。你很冷,呵呵。”
席一虫脸上复又走出笑容。他吐字十分地缓慢。好似每个字都要特地嚼两下子,然后才吐出来。
“你放p!我都快热死了,我快闷死了!”
“呵呵,是吗?我现在就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好让你凉下来。我,同意跟你离。”
自从世上诞生了这句话,老半天,梅雪妍不眨眼地,瞪着这个笑起来比哭还难听的人。她晶亮的眼光里,输送出问号来哩。
“呵呵,你现在是不是凉快了点?”
梅雪妍也无暇去推敲他这话里有话,她扬眉吐气地换出另外一张脸来。这张脸红润如桃花上颊。这张脸,活色生香。眼角、嘴边、酒窝里,甚至眉黛之上,都有劲装之笑在游动哩。跟刚才那张睡觉的枯萎之脸,却有云泥之别。梅雪妍大大松了一口气。
“够凉快了!够爽了!我从来没有这么爽过哩。”
这句话,只她一个人听到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心情之复杂。那种既快活又失望,既痛苦又解脱的心情。实不知该怎样形容才好。席一虫已不在房里。
无极农场,有一个华服女人碎步匆匆地走出。
她拦下一辆摩托,转瞬消失在通往市区的水泥公路上。
她一走,无极农场又像往常一样灰暗不少。就像天空失去了太阳,就像黑夜失去了所有的星星。
半个小时后,梅雪妍从公交车上下来了。她在长途汽车站的广场上飞奔起来。
推开连风的房门,梅雪妍花容失色。连风的房间里,酒气醺人,一股难闻之异味甚是晕人。
那连风竟失相地躺倒在地板上。乍看,还以为他没命了呢。
梅雪妍惶急地扑上,“风!”
她刚刚够手向他靠近,那连风,突然一跃而起。只是他站不稳,复又一p股跌倒地上了。他面色铁青,显是醉酒太甚。
“雪妍!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他同意了!我就快自由了!风,以后再不许你遭蹋自己!”
那梅雪妍涨红了脸,将单肩包一扔,三不知骑到连风身上。她俯身下去,一双会说话的剪水秋瞳似有千言万语。她的长发软垂,堆在男人的脸上。人生真是不易啊。有这么多想做的事却不能痛痛快快去做。
她突地贴上去。
“好雪妍,我先去刷个牙。”
“我现在就要你哩。”
二人死死地盘在一块。一腔热血之女人已胆大心细地脱掉风衣,其美丽蛇腰顿现。
说时迟,那时快,仰八叉躺在下面之连风立起,双臂迅捷地抱起女人,放上床。拉上被褥,将她身子密实地一盖。然后转身。
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笑嘻嘻的人!
连风瞪着门口不速之客。时光,在这里停留。
门口之不速客已将笑嘻嘻自脸上摔落,面色铁青地睥睨连风。连风沉不住气了。他受不了这种时光之停留。他觉得一阵窒息。
“你是谁哩?”
“你是谁哩?”
两人开始视。床上的梅雪妍宛然受惊之鸟儿,面上红扑扑,直红到耳朵根。她恨不得化做一股烟,让风吹走。她想喊,喊出自己想要的命运。她要忘掉所有的哀愁,去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独自生活。她在想,在这世上,也许谁都不属于谁。我们到底在争什么。今天不知明朝事,人生终归不过是梦一场罢了。
‘我是连风。幸会!“
“很高兴见到你。”
“你是席一虫?!”
两个男人,对视良久。那梅雪妍坐起床上,呆鹅一般,衣服也忘了穿起。一件桃红之撩人胸衣,裹着她肿处,一起一伏哩。
“如果你跟她只是闹着玩,你让她倒大霉。我会跟你拼命哩!”
“还用你说。”
“我希望她过得好。我和她还有些手续要办。你让她来。”
席一虫大步走出。
他的话久久在包房四周回荡。
连风鼓着眼,傻在那里。骨立而起的拳头,还在他手上。他原以为两人至少会你死我活地干一架,然后躺几天哩。
第十一章饿鬼·情书
有雨。自从天空娶了大地做老婆,春天向来就不缺云雨。所以碧绿的草们树们,看起来很感谢春天哩。
一辆摩托风一样驶入无极农场。下来一个宽头硕额的小伙。奇怪,春寒料峭时节,他上身只着一件深蓝的平纹长袖衬衫。胸前故意落下几颗纽扣儿,露出浪里白条样白的胸膛来哩!
他坚硬的面部显是冻得微微发紫。长年闷声不吭的生活,无意中培养出一颗大脑袋。他面相魁伟,不苟言笑。
和风细雨弄乱了他一头黑发。
只见他并不着急找人,好似无极农场他早就来过。他从屋檐一角拾起几口红砖,放到浊泥地里,铺路搭桥,直通他摩托车后座的百宝箱前,他拿出一款老人头鞋油和刷子,兀自蹲到水泥地板上,垂首擦起皮鞋来哩。一会儿,他一双皮鞋就擦得光可鉴人了。他掏出一面缩微小镜,就着亮处照脸。他手一举,现出一柄木梳,把又湿又乱的头发重新梳过。他重又变成一个靓仔哩!
怕是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做客的了哩!
小伙这才把目光投到柚林里,那雨雾氤氲的柚林,只顾大胆地清幽,偷偷地妩媚哩!
他再将目光s到客厅。客厅里,如此地寂寞!连他也受不了哩。他于是进入一间卧房,一股味道迫不急待地向他袭来。酒气!酒气笼罩下,一个la遢男人仰八叉躺在床头。他面色苍白,从他枯瘦的脸看去,大概有两三天没吃饭了。他大睁着眼。
硕头小伙翻起白眼,直视la遢男人。他大咧咧地趋到床前,突地出手!别瞧他的手不粗。他却有本事一把抓住床上人之衣领,然后,拎他起来哩。
“你就是那个什么席?你瞧你这模样!”
硕头小伙亮出他的缩微小镜,举到席一虫面前。
“呵呵,谢谢你的照妖镜!我成什么模样了?”
那席一虫懒洋洋地凑到镜前,他对着镜子里的小人儿,咧嘴一笑。一口黄牙乍现!把席一虫吓一跳。原来,他已有半个月未刷牙哩。他忙将臭嘴一闭。
“孙子,快起床!打开你的破电脑收电子邮件!”
“你是谁?这么不懂礼貌。看在你声音破碎的份上,老子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那硕头小伙也不恼,他面色刷地一红,遂扭转脸去。他看见梳妆台的小篮子里,立着两个大得离谱的苹果,那苹果只等人来吃。硕头小伙一手拿起一个,出去了。一会儿,他回来了。那两只苹果已洗了个澡,肌肤像出浴的女人样,水亮亮的。他拿起苹果刀飞快地旋掉皮。他的声音一下子降了八度。
“吃个苹果。”
席一虫接过那好货,先是斯斯文文地轻嚼慢咽,见那硕头小伙出去,他前脚刚迈出,后腿还在屋里,席一虫倏地一张大嘴,一口撕下一大块果r,鼓着眼狼吞。居然连苹果核也被他吞了哩。他看见另一只还立在台前等。他一把抓过来,通吃了个果核不留。
硕头小伙进来时,瞪大眼,因为苹果核不见了。他不信地看了这个la遢男人一眼。眼里全是同情之色。
那席一虫一时精神大振,他慢腾腾地下床,穿好衣服。他打开电脑,连接到网络。电子信箱里居然挤着十多封未读的伊妹儿,发件人全是一个相同的名字——山容!
他大吃一惊。不由地庆幸自己来得及时,因为再过几天,他这个电子信箱就会自然死亡。再要用时须重新激活,但等激活时,信箱里的内容已全部删除哩。
“席一虫,希望那几天你不会怪我哦。成长的环境使我养成了一种怪里怪气的脾气,显得与别人格格不入。在别人面前,我处处表现自己优秀的一面。给人的感觉是自信的。同时,我也爱开玩笑,搞恶作剧哩。
一直以来,喜欢我的男性很多,我不乏追求者。但凡喜欢我的男性,几乎都有些怕我。为此,我伤过不少男人的心。
我已重返这座性感的沿海城市。只是我跳槽了。在一家大型制衣厂做文员。
我呆了多年的良美电子厂,已濒临破产的地步。冷冷清清,没什么事做,大部分的人都飞走了。只留一小部分没名堂的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大势已去矣。
回家真好,心里的热切可想而知。回家享受一下母亲可口的饭菜。帮妈妈做做家务。在院子里晒太阳、百~万小!说、听音乐。这都是我很喜欢做的事喔!
我十二分地庆幸,我这次回到家里。我认识了你——席一虫。好个风华才俊!
你要保重呀!
愿汽车让着你,鲜花迎着你;法律偏向你,好运跟着你!“
最中间一e,抬头便成了“一虫哥”。
“—虫哥,为什么收不到你的e哩?我最近常失眠,害头疼,真怕一不小心便一命乌呼。我报了自考。我要多百~万小!说。我如pass不了,就要跳楼了。
近三十岁的女人,没有成熟感,却满是沧桑味。现在,春光明媚,水流花放。想来你正闷在果林里,挥汗如雨哩。保重身体啊,累坏了,我可饶不了你哩!你这样想她吗?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能让你这样死心踏地,让你朝朝暮暮地想她。你这么忙吗?
我们月初全厂大盘点,工作特忙,忙得焦头烂额。又累又苦,什么事都不想多做,多想。现在好多了,一切走上正轨:我的工作、生活、学习…。“
席一虫越往后看,越觉不妙。
倒数第二封,已是怒气冲天。抬头变成了“姓席的!”
“姓席的!你好。这是第十四封e。都十四封e了哩,我居然未得到你一个字。我在你眼里是个零吗?你是不是讨厌我,如果是,请放个响p过来。”
最后一封,写的是什么,席一虫不敢看了。他赶忙单击“新建”,急急地给山容发去一e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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